落跑结婚去 第八章

「逃婚」——斗大的油墨粗黑体字印在每家报纸的头条上。

斑远辉读完内容后,愠怒将它揉成一团,丢在原本就显脏乱的地下室……不,是某人的住处。「这些新闻媒体都吃饱了撑著?老爱写些有的没的!」

「要怪就怪你我的老爸,没事赚那么多钱、有那么大的名声干吗?不然就不会引来这么多无聊的苍蝇了。」陆央庭跷起二郎腿,闲适地吞云吐雾。「你不要一副不甘底事的德行,我们现在究竟该做何打算?」他踢开差点绊倒他的铝罐。她瞅了他一眼,方法尚未离口,住所的主人刚巧进门。

「老板,东西买回来了,不过要微波一下。」阿铁怀里抱著一堆食物,一坐在陆央庭身旁。「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帮我们张罗吃的。」

「你应该庆幸自己平常对员工够好,否则我可能来个登之不理。」他开玩笑地对她扮了个鬼脸,逗得她荡开笑意。不过,一旁的高远辉有些不是滋味。他上前翻翻袋里的食物,故意挑剔道:「怎么都是冷冻食品?没有热的吗?」「我本来打算买便当,结果因为星期日,这附近的自助餐店都休息,只好到便利商店买来凑合凑合。」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嫌什么?赶快拿去微波。」陆央庭催促著。

「我……」他指著自己,不平地嘟叹著嘴。

「我有话跟阿铁谈,快点啦!」

斑远辉不情不愿地抓走整袋食物,背对著两人与半新不旧的微波炉奋战。「很有趣的男人。」阿铁饶富趣味地望著他的背部线条。

「怎么?对他有兴趣?」眼梢虽是笑,却藏著她自己也没发觉的敌意。

「岂敢、岂敢?他可是你的丈夫。」

「不会是的。」她落寞垂眸,目光喟叹。

「他该不会就是那个令你枰然心动的男人?」他大胆猜测。

她斜瞥他一眼,挑挑眉,不承认也不否认。

「可惜啊!又没了一个好男人。」他哀叹自己痛失一个追求的机会。

「放心,我们两个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不过,你用不著花心思在他身上,他对男人没有兴趣。」前车之鉴历历可证,她可不要她的员工也撞个员青脸肿,虽然她明白他可能只是说笑。「为什么你认定你们不会有结果?」阿铁玩味地笑问,似乎对这两人的感情发展颇有意见。陆央庭一副「想也知道」的模样。「一来我们认识太久了,二来是最主要的原因——我是同性恋。」阿铁模模髭须,眯著的双眼仿佛视透她内心无奈的挣扎。「同性恋不能爱上异性?」「不是吗?」

「谁规定的?」

她没有回答,跷起的腿放了下来,想认真思考这句问语,却又不敢深入。「同性恋、异性恋不过是人为名词,人的内在特质对于两性本来就都有倾向,只是多或少罢了。如果一味拘泥性别,认定自己非得爱上什么性别的人,那么你真实的情感怎么办?刻意忽略它以迎合你所以为的性倾向?这不像是你这个聪明人会做的事。」他们认识四五年了,看著她在花丛里飘来荡去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眼前降临幸福,他不希望她因此擦身错过。这无关乎世间异样眼光与否,而是他感觉得出来,这个男人应该可以带给她所殷切期盼的。陆央庭苦笑。「可是,重点是他不会爱我,这点我很清楚。」

他身边躺过无数女人,他也没真正动心过,何况她一个不想当女人的同性恋。「你怎么知道?你问过他了?」阿铁毫不死心。

「用膝盖想也知道……」

「知道什么?」食物终于微波好,高远辉迫不及待热腾腾地端在陆央庭面前。「没什么。」陆央庭简单答道,接手过他们的晚餐。

斑远辉转了转眼珠子,狐疑地打量两人的神情。

从刚才起,他就拼命竖直耳朵想听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无奈距离之故,加上他们似乎有意压低声音,害得他一个字都接收不到。瞧他们略为张惶的样子,他心情更不悦了。

于是,高远辉索性插入两人座位中间,硬是隔开他们。「你干吗啊?椅子这么多,你非得坐这里,很挤软!」陆央庭不懂他在搞什么鬼。旁边的阿铁倒是忍不住地笑出来。

「有什么关系!人多才热闹!」高远辉讨好似的扯开笑容,胡乱谄了个理由。阿铁十分识相地起身,掏出口袋的钥匙,扔给陆央庭。

「我跟朋友还有约,这是我家的备分钥匙,你们自便啊!」说完,随即往床上抓了外套出门。「他可更信任你,连钥匙都给了。」高远辉瞟瞟陆央庭握成的拳头,心头梗阻的不舒畅愈来愈明显。「他就算不锁门,小偷也懒得来光顾。」陆央庭皱眉环视屋内,值钱的东西数都数得出来。「你们认识很久了?」他打探道。

「有四五年了吧!」她思忖著,回到这段记忆的起端,嘴角不自觉扬起。「从我开店以来,他就一直是我店里的酒保。大概因为境遇相似,所以很谈得来。」「比我更谈的来?」他不由自主添入火药味。

「我有没有听错?你是不是在吃醋?」陆央庭不可思议地抬抬额角,状似嘲讽。「我?我随便一抓都大把女人,我会吃你的飞醋?」高远辉故意装出不以为然的态度,好掩饰心头的慌乱。陆央庭脸色微微黯了一点。

「别说这些了,你想到办法对付他们了没?」他赶紧岔开话题。

她眸光一亮,双手交叉横胸。

「自动现身,负荆请罪。」简明扼要的八个字,令高远辉才要吞下去的茶叶蛋差点塞在喉咙。「你……你有没有搞错?我们千方百计逃婚,不就是要逃离他们的魔掌吗!这会儿自投罗网,你不怕我们尸骨无存!」他夸大的说辞并没有让陆央庭产生动摇。她优雅闲适地吃下第一口饭,缓慢的咀嚼模样使不耐烦的高远辉更加著急。「之所以要逃,是因为我们不能容许自己的幸福糊里糊涂牺牲掉,结一个我们双方都没有意愿结的婚。」她终于歇口,可是心房愁绪百缠。「我们不能亲手埋葬对方的幸福。」闻言,高远辉不是那么赞同地随意应和了一声,眼神游移,有些神伤。

她继续说道:「所以,逃是不得已。但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躲避下去,毕竟我们也有错,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但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回去可能遭遇的下场。」惹火了他老爸老哥已经够恐怖,若再加上陆家那些武人……「不用担心,我早有计谋。」她胸有成竹地诡谲浅笑,高远辉背脊霎时刮起一阵凉意。「届时你什么话都别说,全部交给我便行了。」

两家人马短时间内纷纷采集于高家容厅,二位当家者几乎是一贯表情,眉心珑蹙若山,唇抿得栗冽。每个人都像绷实的弦,既害怕却又不自觉等待著他们的拨弄,包括对面伫立的「新人」。「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陆父的声音从齿缝而出,宛若冬季水井汲起之水,寒刺沁骨。陆央庭深呼吸,抬头挺胸正视眼前铁青著脸孔的老人家。

她实在厌恶主动站上审判台,尤其又有众多陪审员在一旁凑热闹,偏偏这些人对自己毫无助益。「我们必须回来,为我们的行为道歉。」她平铺直叙,没有带一点感情于其中。高远辉悬著心,虽然相信她的能力,却仍是担忧。

「道歉?等我们丢了大面子,脸上无光后,这些动作有何用?」陆父声如洪钟,震得各人脑袋轰轰响。高父则是叹息再叹息,撇开自己儿子不论,阿央是他疼入心坎的孩子,甚至比自己亲生的女儿还过之,他万万料不到她会故意捕出这等问题。「没有一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个不美满的婚姻,我相信你们二位也是。」陆央庭没有被陆父的气势慑服,反而更加有自信,特别在她看到高父的神情后。「因此,我和阿辉对于这个婚礼……不得不逃。」「什么意思?」两位父亲同声问道,在场的「与会人士」也都疑惑。

「因为……我们彼此并不相爱。」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高父、陆父更是睁圆双眼,眼尾处的密纹都消失了。唯独高远慧交叠两手,忧忧低首。「那、那为什么你们当初要答应订婚?」高父不敢实信,青天霹雳击碎他长久以来的想望……他的媳妇啊……陆央庭二话不说,膝盖一跪,额头点地。

对此情景大伙莫不讶然,高远辉愣住,高父急忙上前欲扶起她,她却不为所动。「一切都是我的错。」陆央庭直身,膝盖仍旧著地,嗓音虚渺愁悲,瞳眸泛著哀伤,只差没有掉出几滴眼泪来应景。「因为我不愿接受家中相亲的安排,不愿意受缚,所以我便执意央求阿辉陪我演这场戏。原以为只要将男朋友带回家交差即可,哪里知道竟蹦出个难以回绝的结果?我们只好硬著头皮接受,心想来日方长,绝对有解决的时机。没想到最后却……演变成结婚这个境地,我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捂捂鼻子,泪水已充盈眼眶。「不是阿辉的错,都怪我,太自私、太不懂分寸,爸、高伯伯,对不起……」

「不是的,跟阿央一点关系也没有。」高远辉被她的泪怔住,也忙跪下。「一开始确实是阿央提议这场虚凰假凤的戏没错,但最后却是我要求她扮演,因为我不想和方克敏相亲。所以错的人其实是我,如果我不回头强迫她,订婚、结婚就不会产生了。」「跟你无关,是我的钱才对!」陆央庭急欲揽于身。

「不对,是我意出来的麻烦……」

一场活生生的二人罗生们就此上演,两人各执一端,似乎不争取到错便不罢休。「够了,你们两个。」陆父张手一挥,噤住他们的争论。他神色已缓和许多,不若方才的严肃愤慨。「现在追究出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面子都丢了,纵使再补办婚礼也于事无补。」高父手撑额头,无可奈何地点点下巴。

「你说怎办,高老哥?」陆父低声询问,眉折深藏喟意。

早在陆央庭突如而来的动作之际,高父一颗心已软化不少,继之其汶然欲泣,根本令高父一下子将他们先前所作所为完全抛向云端,既往不咎了。「原谅他们吧!说实在的,我也有错啊!利用他们的婚姻挽回我的面子,要怪罪,我也难辞其咎。」「可是……」陆父虽然多少也有些愧色,仍心有不甘。「先欺骗的人是他们,这么容易就原谅他们,我们的威信何存?」

「不然,你认为怎么做最好!」高父似乎猜出他的打算。

陆父嘴角一扬,但即刻敛容危坐,朝二人沉著语调徐徐宣布:「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无论如何补救都挤不了事。我们做父亲的,当然冀望儿女幸福美满。既然你们彼此无爱意,又不愿接受相亲,也由得你们吧!不过,一个多月后,你们就二十七岁了,再不结婚对我们这些老的也不好交代啊!所以,我们希望在你们生日当天,能够看到你们真正心爱的另一半。否则,相亲这档事,恐怕难以避免。」一时半刻,高远辉与陆央庭反驳不出话来。脑里盘旋著同一个想法这样不是又回到原点吗?那他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

陆父见他们无语,以为默许,因此与高父相视而笑。但高父免不了带点凄怆,毕竟期盼已久的媳妇将要拱手让人。不过,更感悲恻的则是面前这对倒霉的「新人」。

漫步在高宅的庭园里,两人的心情既舒坦也凝重。

舒坦于当前危机的解除,凝重于将来的麻烦。

「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会挤出眼泪来。」高远辉走进亭子,全人虚脱般坐下。陆央庭得意地展开唇畔弧度,远望天边夕阳,落霞将其渲染得如诗如画、美不胜收。「为什么不?」可惜这景色总在短短时间内就消逝,陆央庭暂且的愉悦不由得转变成教吁。「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在众人面前掉过泪?连我都难得一见,何况是那些大部分你不屑一顾的亲戚们。」他揉揉膝盖,似乎跪得太久了。「我不是叫你不要插手?你干吗中途捣乱?」虽是责备语,但她却是噙著笑。」「少来了,你早就希望我插嘴,所以才故意用眼泪暗示我。这场罗生们的戏,我是既定的主角。」「上道!」陆央庭赞赏地竖直大拇指。「你果然是个称职的演员。」能如此与她有默契的家伙,非他莫属了。「有什么用?搞了半天还是绕回当初的结果。早知如此,或许一开始乖乖去相亲还比较好。」高远辉垂头丧气地哀叹道。陆央庭迎风扑面,手指顺顺发丝,阖紧的唇依稀蕴含些失落。

「也对,方克敏暂时回美国了。你的相亲对象应该轮不到她,这次你可以放心。」「你这么希望我去相亲?」他余光观察著她的反应,不太敢正眼瞧去。

「如果你找得出你真正心爱的另一半,当然就不用了。」讲这话的时候,她其实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所幸他不答反问:「那你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吧!反正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够我们逍遥。你的生日比我早两天,你先烦恼吧!」高远辉长叹,双手置在脑勺后。

「人生真是无奈啊!想爱的人爱不到,不爱的人在身边却到处都是。」

陆央庭心扉一震,侧看著他。

「还有你高大情人爱不到的女人吗?」

「有啊……」他顺口一答,自然而然地望向陆央庭。

危险的味道渐渐自两人的凝视间渗溢,谁也控制不了。然而,终究止于揣测,没有人愿意开口打破那道自我建筑的藩篱,长驱直入对方的心境。「你们两个果然在这里。」高远慧从容闯进这层氛围,高远辉与陆央庭立刻强恢复自适,但敏感的她早已察觉端倪。「对了!」高远辉跳了起来。「我得赶快跟公司销假,恢复正常的工作。你们聊吧!我先走了。」他堆满笑容,显然十分局促。「他好像非常紧张。」高远慧瞧瞧远去的身影后,视线挪回陆央庭上,获中不自觉闪著玩味的促狭。「你也是。」

「他当然得紧张,一大片森林等著他重新灌溉呢!我紧张什么?」她敲出一根烟,习惯性地吞云吐雾著。不过,才吸没几口,却呛得自己直咳嗽。「没事吧?」高远慧抚抚她的背。「你这个烟枪子也会被烟呛到?」她的语气隐含嘲笑。「不小心罢了。」陆央庭索性将这根令她出糗的香烟踩灭,惶惶然地顾盼左右。「你们的戏演得很棒,差点连我也蒙过去了。」高远慧柔声笑道,让人听不出是褒抑或贬。「我们可不算欺骗,我和阿辉事先未曾套招,我们不过说出事实而已。」「凭你们两个的交情,我相信毋须演练,依然能够将彼此的默契十足传达。」她别有意指地暗示道。「我们两个打从娘胎就等于认识,默契能不好吗?」她四两拨千金地将她的弦外之音驳回。事实的确如此,高母与陆母交情原本就不错,怀第三胎时又恰巧几乎是同时间,自然更常走在一起。说他们两个小孩在母亲肚子里就认识,一点也不为过。「所以这样的缘分更要珍惜……」高远慧语未毕,金风倏地一呼,撩乱她们的发丝与衣裙,仿佛有意打岔如此的谈话。陆央庭整理吹乱的短发,心下却在猜测高远慧究竟看出什么。

她对阿辉……有这么明显吗?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陆央庭假装没有闻及她的言语。

「阿央。」高远慧唤住她,以著格外轻柔的语调。「你真的不爱男人吗?」陆央庭一愕,难得呆傻的模样现于她的面容。

看来,她低估了阿慧。

「这不是一个你我皆知的事实吗?」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对阿辉的感觉吗?」高远慧聪捷地反问。「是普通的青梅竹马、一般的男人或者是……足以令你心神不定的一个人?」陆央庭外表镇静,内心却波涛不已。

想不到这次竟是自己被人视穿,如此窘迫的发展,如何收拾?

「以阿辉的条件,要多少优秀的女人都不是问题。你用不著急著帮他物色,况且,我和他不可能再次联袂演出,除非高、陆两家的人都疯了。」她放意曲解她的语意,佯若轻松。高远慧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以她的口才绝对辩不过阿央,想套出她亲口承认的情感自然难上加难。因此她将话题转了方向。「阿央,我一直认为你非常有勇气。高中时,你大胆向我告白,即使受伤累累也未曾放弃,十年来如一日。然而现在的你,失去那股力量了吗?」陆央庭怔忡,定定凝望她。

「你不能再用这股力量爱人吗?纵然对方是男人……」

「我是同性恋。」陆央庭怅然地宣布主要因由,忡忡别过头。「我答应过你,赔上我自己的幸福不打紧,我不能连他的也赔上。」「前提是你们之间没有爱,这个承诺才有意义。」高远慧有些不悦,她讨厌怯懦的陆央庭。「单方面的爱是爱吗?何况,到目前为止,我自己都理不清我对他的情感究竟是什么。真的是爱吗?」她问阿慧,也问自己。「阿辉是个正常的男人,他该追求的是属于他正常的幸福。我给不起,他也不会想要。」「为什么给不起?」

陆央庭失笑。「我不像女人,也不会当女人。」

「可以学啊!我可以教你啊!」高远慧再理所当然不过地回答,陆央庭诧异地看著她。「你变嗦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在她真挚的脸庞里,陆央庭读不出一丝虚伪。

「谢谢你,我心领了。」但她只留下道谢与淡淡的烟味,径自步出亭子。

梳妆台上散落各类化妆品,镜中人两眼无神,唇角微微敛起恻然。

「当女人啊!」陆央庭忽然感慨地笑出声,推开椅子,将自己整个人扔到床上,弹簧床因受力将她弹了起来。她耳朵贴在枕头上,眼楮盯住床头柜的照片。

那是大学时代她与阿辉参加登山活动所拍的照片,在山顶旭日东升之际。照片里的他们笑得极为灿烂,充满了活力与希望,如同冉冉升起的日头。她霍然兴起,坐直身,翻出柜子抽屉里所有的相簿。

一本接著一本,她嘴角漾著的笑意愈发浓厚。从婴儿时代迄今,他们俩从未缺席过,每一个阶段,总留存著他们共同的轨迹证明。仿佛时间早已预备妥当,注定他们这生相识、相伴……相知。即便是她这个应该只爱女人的同性恋,也不得不对她命中安排好的青梅竹马产生悸动。这种感情称为什么?爱情?友情?

她其实分辨不出来了,她只知道阿辉隶属她生命中的一环,缺了此环,她的生命恐怕不复完整。他的存在如同呼吸,自然而然,不会令她特别留意。直到惊觉,才发现已经缺乏不了。为什么?假如他是女人,一切都好解释。可他偏偏是个正常不过的男人……难道她是Bi?但为何十年多来她从未察觉?她对男人明明……不该有感觉啊!

「沉浸回忆是很好,但太过入迷可不是好现象。」

卧房门前传来的声音令她蓦然回首,未开口询问之前,来者已将来意展示在手中,一串钥匙相互踫撞,轻脆响著。「我来还备分钥匙。」高远慧不经同意地上前,坐于床沿翻著她也有份的回忆。「哇!这张我记得很清楚。」她兴奋地叫道,指著一张陆央庭与高远辉的合照,约五岁左右,两人全身湿答答地手牵手站立在水池前。「那时你不是掉到我家的池子里吗?阿辉他吓死了,可是他拼了命也要救你上来。瞧,你哭得眼楮通红,倒是阿辉一滴泪都没流,紧紧抓著你的手呢!」

陆央庭不以为然地抱著枕头,鼻头哼了一声。

「还敢说!不晓得谁存著看好戏的心态,乘机拍了这张照片?」

「不是我!」高远慧赶忙撇清。「好像是我大哥干的好事。」

陆央庭睇她一记,不想求证事实为何,边收拾起相簿,边问:「说吧!你专程前来,不可能只为归还钥匙?」高远慧扬眉,黠慧地咧嘴笑著。

「假使我说,我是来帮助你解决你现在内心可能存在的疑惑,你接受吗?」陆央庭走至柜前,捧著相本的手一顿,相本恰纷纷散落进抽屉。

她转头坠入高远慧幽邃的黑眸中,第一次,她因注视而感到懂然,她的眼不似曾经那般单纯,反而宛若参透她的内心。

「你很闲。」她岔移视线,没有予以答案。

「也许我需要一点忙碌来麻痹我曾受过的伤,免得痛又再度复苏、扩散。」高远慧虽然带著笑靥,陆央庭却比谁都明白,围绕在她周围的苦楚,事实上不曾褪卸。方克伟留给她的伤害,可能超乎她想象之外。

「好吧!你能帮我什么呢?」她让步,只希望如此她能减少痛苦。

斑远慧自门后拿出两个旅行袋,一打开,里面尽是化妆用品与女装,连假发都一应俱全。「这是什么意思?」她发觉她的答应可能使她身处惨境。

「我要教你当女人啊!」

「拜托……」

「该拜托的人是你!」高远慧强硬地截道上你应该很想明了自己的心才对,身为爱女人的女人,怎么会爱上男人?或者说,怎么会对男人有意思?你不想找出原因吗?」陆央庭被她的气势震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不像她啊!她所认识的阿慧温柔贤婉,虽纤细也不至于敏感过头,可是如今她却什么都可以看穿。是她从来就没有更正认识过她,还是她变迟钝?

少顷,她才反诘,「这些东西跟找出原因有何关系?」

斑远慧翻翻白眼,没好气地拉她至镜前。

「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你没有感觉吗?我们常说,爱上什么人,就会使自己变成什么模样。所以爱上女人的你,让自己趋于男性化;那么同理可证,爱上男人的话,该是渐渐富有女性特质的柔媚。」「我有?!」陆央庭抬眼,感到有些好笑。

「那这些是什么东西!」她随手拿起梳妆台前的化妆品。「我记得你很少踫这类化学物品。」「我……」她是鬼迷了心窍,糊里糊涂外加不知不觉中买了下来,回神后,才发现两手提满各类袋子。如此反常,她也无可奈何。

「当女人有什么不好?能够拥有喜爱的人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问题是那个人不爱自己。」

「让他爱上你不就得了。」高远慧灵巧地眨著双眼。阿央并没发觉,她那个宝贝老弟其实也抱著同等心情。这两个人,唉……陆央庭愣愣地看著镜中高远慧的笑颜,毫无抵抗能力任她施起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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