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瑶跟怀哲出车祸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的降临在任家!
任家二老接获消息,火速飞往阿拉斯加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们从医生那里,得知了怀哲和心瑶受伤的情形。怀哲的大腿骨折,经过手术后已无大碍,但心瑶的伤却是出奇的严重,除了身体多处被玻璃割伤外,右小腿在遭到扭曲的休旅车重压后,血管破裂、肌肉神经严重受损,膝盖以下全部坏死,得尽快做切除手术,否则性命难保。
「要切断右小腿!?」任母脸色苍白地惊叫出来,她浑身发抖,几乎昏厥过去。
任父赶紧扶住她,声音沙哑地说:「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昏倒,坚强点,孩子需要我们!」
「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下巴满是胡子的医生,脸色沉重,用著英文说道:「她昨天坚绝不要做切除手术,但是她的小腿已全部坏死,要争取时间切除,再拖下去,失去的可能会是整条腿,甚至是生命。」
任母的脸上布满恐惧,她无法置信地看著医生,「怎么会这样呢……我不相信!」
「理智点!」任父悲痛地说:「我们必须接受它!」
「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记住,今天就必须作决定,否则……就太迟了!」医生说。
任家二老互望著,任母紧咬著嘴唇,考虑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我马上签字,让我先看看她、劝劝她。」
「嗯!」医生点点头,领著任家二老进到心瑶的病房。
心瑶正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她的头发被汗水湿透,凌乱地贴在脸上,额上。
一看到任母,她就像是看到救星般,死命住她的手,求救似的紧盯著她,用著沙哑的声音叫道:「任妈妈,我不要锯腿!我不要锯腿!」
任母心如刀割地说:「可是……若不锯除小腿,会危及性命啊……」
「如果要切除我的腿,我宁愿死!」
「你别这么想,任妈妈求求你!」任母哀求著说:「孩子,你一定要动手术,人只要活著,一切还是有希望的!你还有爱你的父母、爱你的怀哲,我们都不能忍受失去你的痛苦啊!」
「天啊……」心瑶痛苦地闭上眼楮,低喊道:「即使我有过错,也不应该如此残酷的惩罚我呀!」
任母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含义,只是泪眼婆娑地说:「我求求你,心瑶,再拖下去就太迟了!」
心瑶闭著眼楮,一动也不动,半晌,才睁开双眼,望著天花板,发了好久的愣,然后语气决然地说:「好!锯吧!」
任母一把抱住心瑶,啜泣道:「任家会疼你一辈子的。」
心瑶轻轻推开任母,泪眼婆娑地望著她。
「求你打个电话回台北,说我需要他们,但……千万别提及车祸的事,好吗?」心瑶嘶哑著声音说。
任母含著泪,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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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似乎比平常还要缓慢许多。
任母坐在手术房的等侯室里,想著正在开刀的心瑶。
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如今竟然发生这么大的憾事,这对她来说,会是多么大的打击啊!往后漫长的人生,他们该如何帮她勇敢地走下去?
这两天来,过重的责任让她觉得疲惫不堪,现在她只希望心瑶的手术顺利平安。
看看墙上的钟,心瑶进入手术室已经两个多小时,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任母正觉失神无助时,医生正好穿著手术服,疲惫地步出手术室,她立刻迎了上左。
「手术一切都很顺利,她没事了。」医生拿下口罩,微笑著说。
「谢谢老天爷!」任母闭起眼楮,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等伤口复原以后,装上义肢,多做几次复健后,应该不用拐杖也可以自由地行走。」
「嗯!」任母点点头。
上天总算还是仁慈的,让心瑶躲过终生依赖拐杖的悲惨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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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任家爸爸回到纽约住处,立即给韩家打了通电话,电话中没有多说什么,只照著心瑶的意思,简单交代几句,要他们尽速赶到美国来。
韩家父母被这通电话弄得手足失措,惊诧不已!
「难道任家不答应解除婚约?」韩母蹙起眉头说。
「我想事情不单纯,不然不会催我们去美国的。」韩父吐著烟雾,沉思著:「我看,你先跑一趟,我最近业务忙,走不开。」
「也好,依我看,没有我们出面,事情是无法解决的。」
「如果需要我,再打个越洋电话通知我。」韩父说:「还有,在不知道确实情况前,不要惊动伟群跟心婉他们,以免另生枝节。」
于是,韩母在极短的时间内启程赴美。
途中,有层隐忧始终在她心里荡漾著,她知道有事情发生了,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发生一件如此惊骇的意外。
她跟任父在纽约短暂会晤之后,又匆忙赶往阿拉斯加。
一路上,她内心强烈地自责著,她后悔没有陪著心瑶前来美国,如果当初她有跟著一起来,说不定心瑶可以因此而躲过这一场令人震惊的意外。
她的内疚与哀伤越来越澡,但是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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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一星期,心瑶觉得自己跌落了绝望的深渊里,她这一生未曾承受过任何悲痛的打击,这次的事件,就像一记快而猛的重击,把她彻底击倒了。
这一天,当她见著自己的母亲,好不容易稍稍平稳的情绪,再度崩溃了。
韩母温柔地安慰著她,仍阻止不了她悲伤的泪水沿颊奔流。
她不忍心看著心瑶如此折磨自己,悄悄地要求医生让她服下镇静剂,让她沉沉睡去。
几小时以后,心瑶醒了过来,她转头看向身边,发现母亲趴在她床边,似乎累得睡著了。
她看著母亲,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不能再把心中无限的悲伤加在母亲身上了!
她慢慢地撑起身子,韩母立即惊醒,抓住心瑶的手,焦虑地问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妈,我好多了。」心瑶不忍地望著母亲,「你该回旅馆好好躺一躺,否则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不会的,刚刚我已经靠著床边睡了好一会儿了。」
「这里怎么能睡得舒服呢?」
韩母心疼的看著心瑶,「只要你能好起来,其他都不重要。」
心瑶沉思了半晌,说道:「妈,不要替我担心,我会站起来的。世界上多的是少了一条腿的人,他们都能站得稳、站得好,我为什么不能?」
韩母凝视著心瑶的脸,悲戚的眼泪不禁又滑落了下来。
心瑶举起手,拭去母亲的泪水。
「别哭,妈。」心瑶轻柔的说:「我会勇敢的站起来……只求妈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尽避说,妈一定替你完成。」她含著泪说。
「明天马上回台湾去,替我隐瞒这件事,除了爸爸以外。」
「什么?!」韩母不解的著心瑶:「你的意思是,包括……」
「包括心婉、伟群和……」心瑶停顿了一下:「和慕文。」
韩母怔了好半晌。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凝视著心瑶:「应该让慕文知道真相……」
「不要!」心瑶喊著,打断了她,脸上有坚决的神情:「我不要,我不希望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妈,求你!」
「妈了解你的感受,但是,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不是吗?」
「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知道。」心瑶猛摇著头,「至少不是现在……」
「你该了解慕文,他会带著他全心的爱来照顾你的!」
「不!」心瑶悲戚地说:「求求你,妈!我从小到大没有要求过什么,这一次请听我的,我求求你,妈!」
韩母心痛地看著心瑶,她迫切哀求的语气,实在让她无法拒绝,好半晌,她才蹙紧眉说:「你要我回去如何说谎?」
心瑶脸色苍白地望著母亲,「就说……说……我和怀哲结婚了。」
「心瑶,你……」韩母喊了一声,瞠目结舌地看著心瑶。
「我跟慕文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不是吗?」心瑶露出个带著哀愁的微笑,说道:「我们不该在一起,却又硬要对抗命运,才会遭到责罚,导致要如此痛苦惆怅地结束。」
她的眼楮蒙上一层水雾。「妈,希望你能谅解我的心情,成全我吧!求你!」她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白皙的皮肤,焕发出一种神圣的光洁。
韩母在心瑶那坚定的表情下,默然了。
怎么会在短短的两个星期的时间内,发生如此突然的变故?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时地想像著她跟慕文的婚礼,数不清的宾客、洒不完的彩纸,慕文紧紧地挽著心瑶的手,周旋在宾客之间……
可是,如今一切部如幻影般的幻灭了……
「好,妈答应你,明天立刻回去办理该办的事。你静静的在美国住一段时间,有任妈妈的照顾,妈可以放心。」
心瑶闭上眼楮,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楮。
「谢谢你,妈。」她两眼茫然,若有所失。
韩母知道,心瑶深爱著慕文,如此的决定,就像是在她心口上重重地划了一刀,这伤口,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愈合。
她噙著泪,扶著心瑶躺回床上,「相信妈,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怀哲。」韩母说完便离开病房,去看任怀哲。
心瑶躺在病房里。天黑了,对著窗外星光点点的夜色,她陷入迷惘的沉思中,耳边隐约响超一道恳求的声音——
心瑶,你难道一定要去美国吗?
只要你记住,我天天在想念你,等著你!
所有梦想、期盼,等待都已成为幻影了,她转过身去,把脸整个埋进枕头里,双手紧抱著那个枕头,孤独地尝著这深切落寞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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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怀哲依旧时时刻刻在痛斥著自己的过失。
那是谋杀!
他谋杀了心瑶啊!
每当想起那一天的事,他便被强烈的内疚折腾得几乎承受不住,因此,今天医师一告诉他,他的伤势稍微好转,可以坐上轮椅时,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心瑶的病房。
他停在心瑶的面前,望著她憔悴、消瘦得两眼深陷的脸。
心瑶呆坐在病床上,不动,也不说话,思忻摧佛飘到一个好远好远的国度里。
怀哲紧紧握上她的手,她颤抖了一下,似乎回过神来,抬起来望著他,眼光沉痛而悲哀。
「原谅我!」他的声音沙哑得难以辨认:「老天!我要怎样做才能挽回这天大的错误?」他颤抖地低喊:「心瑶!求求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她再度抬眼看他,看来不胜哀戚,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声音低柔而无力:「都已经如此了,你要我怎么说?」
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把头扑进她身边的被窝里。「求你!让我照顾你、爱护你!」他痛苦地低喊著:「让我娶你!」
她凝视他那一头黑发,稍稍坐直了身子,然后很真诚、很恳切地说:「怀哲,你知道吗?我们都无法让已经发生的事变成没发生过,既然如此,我只有坦然接受它,而且……」她顿了顿,「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不是吗?你那么有雅量接受我的过错,我又为何不能?」
他直视著她,她黑白分明的眼楮里,丝毫没有责怪的怨容。
「你不怪我吗?」他惊颤地说。
「以前你也说过不怪我,不是吗?」
「心瑶!」他心痛地叫了一声。
她微笑了一下,「这些天来,我想了很多,我真的不怪你。人生有许多事,真的不能用理性来解释,人的智力毕竟有限,也许冥冥之中真有一位神在主宰著一切。」
怀哲长叹了一声,分不清楚是感激还是尊重,把脸深深埋在她手心中,半晌,才拾起头来。
「那么……」他仍小心翼翼的说:「你答应让我照顾你,对吗?」
「给我一段时间,好吗?」她疲倦地说:「让我们先冷静下来,再来谈其他吧!你也该回床上好好休息了。」
他望著她的双眼,觉得她似乎在逃避他,表情是那么的冷。
「好,我听你的,我等,不管等多久时间,我都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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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夏日黄昏,天气异常燠热,就连西斜的太阳也挟著炙人的热力。
何慕文在三十几层楼高的工地,两手撑开设计图,与工地主任讨论著。
他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为了得到更多实际经验,他不惜顶著炙热的阳光,奔跑在办公室与工地之间,这般脚踏实地、亲力亲为,实在不像个老板会做的事情,他似乎继承了父亲对工作的狂热。
他与建筑师讨论各方面的细节,又巡视了工地一遍,才乘著临时架设的室外电梯,从三十几层楼高空,垂吊而下。
满脸挂著汗水和尘土,他正想到工地临时的办公室洗把脸,忽然,后面有人喊住了他——
「慕文!」
他回过头来,看见伟群站在不远处的廊柱边,脸上没有往常那副开朗的神采,相反的,却流露出沉重,不安的神情。
慕文有些纳闷地走向他。「下班了?什么事情压得你愁眉不展?你看起来有些苍白。」
「没什么。」伟群深思著望著慕文,「大概是工作太累的关系。」
「这种天气,的确欺人太甚,走,我们上山去!」何慕文没有想太多,在伟群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说:「我们来个把酒夜话,顺便让你看看昨晚刚完成的一幅双姝图。」
庄伟群蹙紧眉峰,勉强牵动一下嘴角,「也好,你我都需要喝一杯。」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文望著他:心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真的没事吗?」慕文疑惑的望著伟群。
「没什么,走吧!」伟群回避地说道。
两个人开著各自的车子,朝阳明山上的雨轩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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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文及庄伟群两个人坐在雨轩饭厅里,伟群自始至终一语不发、眼神阴暗,烟一根接著一根地抽,显得心事重重。
何慕文望著他,满脸的困惑怀疑。
叶嫂陆续送上菜,又端上啤酒,何慕文拿起啤酒,准备斟满伟群的杯子,突然间,伟群压住了他握著酒瓶的手。
「今晚……这种酒对你我来说,太淡了些,有没有陈年高梁?」
「陈年高梁?」慕文讶异的说:「你有没有搞错?」
叶嫂在厨房里,闻声赶紧又递上了瓶陈年高梁。
庄伟群拿起酒瓶,在慕文的杯子里倒满酒。
「你先把这杯酒喝了,我有事要跟你说。」伟群郑重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何慕文感觉出事情十分的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把它喝了。」
何慕文怀疑地看著他,无法抗拒地把酒喝完。
「说吧!」
伟群觉得口干舌燥。「我有个不好的消息,是关于……心瑶的。」
「心瑶!?」何慕文紧张地叫了一声:「她怎么了?她回来了吗?」
庄伟群惶惶不安地望著慕文,握著酒杯的手不觉加重了力道。
「她不会回来了!她……她已经在美国结婚了!」伟群结结巴巴地说。
何慕文震惊的眼楮直视著他,嘴唇逐渐变得苍白,全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无法相信方才听到了什么。
似乎过一世纪之久,才勉强用著低哑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心瑶的母亲一个星期前接到电话,立刻赶到美国,昨天回来,证实了这件事。」
「那么……消息是真实的了?」何慕文哑著声说。
庄伟群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白色信封,递到慕文的面前。
「这是她给你的信。」
何慕文机械似的接过信封,凝视好久,才将它拆开,跃然于眼前的娟秀字迹,立刻引起他一阵颤抖——慕文:
拿起笔之后才发现,下笔竟是如此艰难,千言万语也难以道尽,我此时这般刺痛的心!
原谅我曾给遇你希望,却又让你失望。原谅我的懦弱,我终究向道义、命运低头了。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人生……终究有许多无奈。
谢谢你给我的真情,谢谢你给我的那段美好的日子,丝丝缕缕甜蜜的回忆,我将永远铭记在心。
祝一切都如意。
心瑶
慕文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紧抓著信纸,觉得自己摔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庄伟群一时也想不到适当的话语来安慰他,只是无语地走到慕文身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慕文,我希望你别为这段感情太伤心。」
何慕文举起双手,蒙住了脸,半晌,掌心间才飘出了声音——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过下去,毕竟,世界还存在著!」
饼了好久好久,他才放下手,努力地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伟群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悄离开。
他步上阶梯,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自己抛上床,两眼失神的盯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