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你的天使 第九章

星期四,我的感冒仍旧未愈,石狩真仍旧缺席。我的感冒症状持续了五天;石狩真的缺课状况持续了两天。

星期一,我早上去看病,晚上去找石狩真;星期二,我早上把石狩真带回学校,晚上伤了石狩真的心;星期三,石狩真没出现,我也没去找他;星期四,石狩真还是没出现,我也还是不打算去找他。

石狩真那一挂向来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如今温雪受伤未归,石狩真无故缺课,校园里只剩霍游云和罗妙正常到校。校园刮起一阵推理风,大家都在猜石狩真为何缺席。我是唯一一个不好奇的人,因为我知道原因。原因就出在我身上。

另一方面,校园八卦风依然吹不息,并没有因为男主角缺席而降低绯闻热度,反而更加升温。目前流言最普遍的说法是:石狩真甩了我,由于怕我纠缠不清,所以才不肯到校;而我则是为爱憔悴伤感的弃妇(哈,事实刚好相反吧?)。

全校都瞎了吗?看不出来我感冒?有哪个重感冒病患会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啊?我的身价狂跌得真厉害,我才没有为石狩真而黯然心伤呢。没有喔,真的没——有。

我这两天最常待的地方仍是美术社社办。

中午时候,几个学妹到社办来帮忙整理资料。

「……学姐你感冒还没好啊?」一个二年级的学妹凑近我。

「嗯。」

「那你怎么不待在家里休息呢?多喝开水、多休息才会好呀。」

「就是说嘛。」另一个也是二年级的学妹附和道。

「学姐你根本没吃药吧?」一年级的小学妹也来插上一脚。

「这样不行喔。」她们三个异口同声下了结论。

唉,还是自家学妹贴心。「没事啦,祸害遗千年。你们学姐我跟蟑螂一样打不死的。」

三个学妹一脸无可奈何。

「学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一年纪小学妹突然怯怯地开口。

「问啊。」

「外面人家讲的那些是真的吗?」

她一说完,另外那两个二年级的立刻白她一眼。

「不要怪她。」我苦笑了一下,「我只能说,很多事是你们局外人无法理解的。那些传闻,你们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事实并不会因为你们相信与否而改变。清者自清,浊——」

一记响亮的声音打断我的话——有人非常粗鲁地推开我们社团办公室的门。

我和学妹们同时回头。

五个和我们穿著同样制服的女孩站在门口,脸上明显写著:我们要来找碴。个个一副太妹样,面色不善。

我没见过这几个女生,可是我一看就知道她们来这儿的目的。而且我很确定她们是新生,可能是一年纪的,也可能是二、三年级的转学生,但必定是初来乍到刚进我们学校。

「你们谁是任聆我?」五个女生之中一个短发女生开口道。非常不客气。

我的三个学妹有点受到惊吓,忧虑地互看一眼。

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我。」

社里三个学妹也马上跟著站起来,有全力挺我的意味。

五个女生之中有一个褐发的女生立即用凶狠的目光瞪著我,其他四个女生也跟进。

我看了我的三个学妹,发现她们正不甘示弱地帮我瞪回去,哟!真是好学妹。

「你们三个先离开这里吧。」我对学妹们说。

美术社的成员们都文文弱弱的,禁不起打。五个女生是来找我寻衅的,我没必要让无辜者受波及。

「学姐,怎么可以?!」三个学妹瞪大眼楮。

褐发女生狂狂地开口:「对,没你们的事,走!」

短发太妹也开口:「我们不想伤及无辜。」还不快走。

还怕伤及无辜哩!我在心里冷笑。分明是想以多欺少,怕我三个学妹在这助阵,她们的胜算会比较小。

「这里是我们社团的办公室,你们凭什么叫我们走?该走的人是你们!」我的一年级小学妹义愤填膺地跳出来。

「没关系,我们走。」两个二年级的学妹却这么说。

丙然还是老鸟比较聪明。我笑笑的。

「学姐!」一年级小学妹不可置信地喊。

「识相的还是赶快滚吧。」褐发女生冷笑。

一年级小学妹当然还是不肯走,最后还是被那两个二年纪的给拉出去。二年级的学妹走出门口前,丢给我一记多有深意的眼神。我懂。

等我的学妹们一走,五个太妹之中立刻有人去锁上门。

好大的阵仗。我双手环胸,好久没踫到这种场面了,真是怀念。

五个太妹走到我面前一字排开,架势十足。

「你跟石狩真学长是什么关系?」褐发女生姿态很高。

「那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我风度颇佳地微笑道:「大房?二房?三房?」

啧!果然是石狩真亲卫队上门踢馆。

「你……」褐发女生咬牙恨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看来她应该是五个太妹的头头,都是她在讲话。

「多谢指教。」我懒懒地说,「如果没什么其它事,麻烦请回。」

当然我知道她们不会轻易放过我。我这么说,只是给她们下台阶,是为她们好。

「哼!」褐发女生的气焰嚣张,「你给我听著—」「洗耳恭听。」

傍脸不要脸,待会儿场面可要难看喽。

「你最好离石狩真学长远一点,不然……」

「不然?」

褐发女生朝身旁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立即有两个太妹一左一右地走近我——

我扬起右手迅速地向左右一挥。

「啊!」两个太妹立刻吃痛地尖叫,朝后退开。她们的手臂上各被划了一道血口子,正滴滴答答地淌著鲜血。

其他两个太妹骇然地看著我。

我面无表情,右手握著一把染血的雕刻刀。在黑街长大,又在这所流氓学校混了三年,我不可能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刚才她们五个粗鲁地打开门时,我早巳反射动作般地将桌上笔筒里一把雕刻刀握在手中。社会黑暗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讨厌流血场面,但别人流血和我流血之间只能二择一的话,我当然宁可让别人流血。我不是耶稣,也没有耶稣的心肠,可不会被打了左脸之后,还凑上右脸颊。我会在别人的巴掌掴上我脸颊之前,先废了对方的手。

都怪她们自己眼楮不睁亮一点,以为美术社的社长就容易欺负。

「美术社社长」这个头饺听起来就让人联想到气质高雅、心肠柔软的长发女孩。我是长发女孩没错,但气质不怎么高雅,心肠也不怎么柔软,该还手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会手软。

「还有谁对我有意见?」我皮笑肉不笑地问。

未受伤的三个太妹吞不下这一口气,眼看著就要朝我上来—

啷!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响起,跟著一盆万年青从窗户飞了进来……。」

「嗨!」风轻的笑脸出现在碎裂的窗前,甜蜜地笑著问:「你们在聊什么?我可不可以听啊?」她从窗外跳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令五个小太妹吓得惊惧不安。

风轻悠哉地走去打开上锁的门,「还有人也很想听呢。」

门一打开,一脸浅笑的棋子便出现在门口,她身后还有十几个三年级的女生,声势浩大。

棋子站在门边,看了那两个手受伤的太妹一眼,又看了看我手上的雕刻刀,啧啧有声:「你这个学姐真狠,竟然割伤了学妹白嫩嫩的手臂。」

风轻对著十几个三年级女生说道:「谁是她们的直属学姐?」

其中一个三年级女生站出来,面色灰败地:「是我。」

「学姐……」褐发女生嗫嚅了一声。

棋子不常露面。新进的学妹不识得她,但起码还认得出自已的直属学姐。

「若瑶,她是你学妹啊?」棋子和蔼可亲地对著那个三年级的女生说:「你学妹的朋友手被划伤了,你要不要找任聆我算帐啊?」

「不……」那个名叫若瑶的三年级女生低著头。

此时,五个太妹互看一眼,面如土色,显然明白了棋子的身份。要进来念这间学校的女生不可能没听过棋子的名号;惹到棋子不会有好下场,全校女生都知道。

「不要?」棋子脸色一变,面如寒冰,「那就轮到我跟你算帐喽?」

若瑶头不敢抬。

「你知道任聆我是谁?」棋子冷声。

「知道。」若瑶深吸一口气。

「你不知道她是我朋友?」

「知道。」

「那你为什么纵容你学妹带人来找我朋友麻烦?」棋子忽又笑了,「我的朋友好欺负吗?是你教导无方,还是你们学姐妹两个都没把我放在眼里?」笑得让人不寒而粟。

若瑶噤声。气氛凝重。

风轻笑笑(她是现场唯一一个真的开心的人)地说:「若瑶,咱们同学一场,别怪我不帮你。现在我替棋子给你两条路走,你是要把学妹带回去好好‘教导’呢?还是要让我‘招待’你?」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形。一年半前,高一下,我和燕京的绯闻被刻意炒作,那时我隔壁班有几个三年级的燕京迷过来找我麻烦,那几个学姐也被当时才一年级的棋子吩咐要风轻「好好招待」。我不知道风轻用什么方式「招待」学姐,我只知道后来那些学姐甚至不敢经过我们班走廊。和我们同届的女生都记忆深刻,以至于现在三年级的老鸟见到我就像见到棋子一般,深怕被风轻「招待」。

三年级的若瑶自然也清楚这段往事,毫无意外,她脸色惨白地拒绝让风轻「招待」,选择自己「教导」学妹。

「等一下。」就在那群三年级女生要簇拥太妹们离去之际,我开口道。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以为我要替学妹们求情。

「那一大片玻璃很贵,记得赔钱。」我说,「还有,那一盆万年青拿出去放回走廊上。」

闻言,学妹们掩不住失望的神情。棋子唇边浮现笑意。

指望我以德报怨?开玩笑!等下辈子再说吧。

送走了麻烦,头却反而剧烈地痛了起来。我体力不支地坐下,从抽屉里找出一包普拿疼,混著冷开水吞下一颗。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向是健康宝宝的我,现在不仅感冒久久不愈,连头痛也找上门。

「你感冒到现在还没好?」棋子坐到我左手边的办公桌上。

「从星期一去看病,看到星期四了还没好?」风轻坐到我右手边的办公桌上。

「你确定你只是感冒?」棋子又说。

「我看还有心病吧。」风轻又说。

「你们两个左右夹攻啊?」我趴在桌上闷闷地说。

「心病需要心药医。」风轻说,「你的心病是因为‘心药’不在,才好不了的吧?」

「石狩真跷课,是不是和你有关?」棋子说,「小俩口闹别扭啦?」

「喂,你说说话嘛。」风轻轻敲我的桌子。

「你们两个不是讲得很顺吗?」我抬眼各看了她们一眼,「继续啊,不用客气。」

「又旧事重演啦?刚才那几个古惑女是石狩真的裤下拜臣吧?」风轻说,「为什么你的名字老跟万人迷扯在一起?」

「我也很怀疑,」我手支著下颚,脸埋在双掌间,「我上辈子大概是岳飞吧,宿命难改,这辈子还得继续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莫须有?」棋子挑眉,「依星期二你和石狩真那副样子,可不像什么都没发生喔。」

「嘿嘿,你和石狩真星期一晚上干了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嘛。」

这两个家伙情绪未免转变太快,刚刚才向学妹耍完狠,现在就能对我嘻嘻哈哈逼供。人命不值钱,她们全然不在意学妹们现在正如何地被那群三年级女生「教导」著。

「你们两个太闲啦?开始学起三姑六婆闲嗑牙?」

「这是关心啊,」风轻说,「你不跟石狩真在一起,学妹就不会眼红;你不跟石狩真闹别扭,学妹就不会来找你麻烦;学妹不来找你麻烦,我们也就不必大老远跑来找你。都是你的错。你抢走了学妹的梦中情人,又剥夺了人家瞻仰偶像的机会,还逼得我破窗而人、棋子施行‘内规’。啧,使用暴力最要不得,害我们伤了女生部的和气。都是你。」

「好啊,既然我如此罪大恶极,你们干脆把我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算了。」我没精打采地说。

风轻与棋子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你和石狩真到底怎么回事?」棋子挑起我的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

大家最近一见到我的必问话题。烦哪。

「没怎么回事。」

「你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朋友们嘛。」风轻嘟嘴。

「感情问题是朋友没办法代为解决的呀。」

「喔。」风轻微笑,「你终于承认你和石狩真之间有感情问题。」

我不想回应。

「听说石狩真这两天心情很郁卒喔。」棋子悠悠地说。

我保持缄默。

风轻看不过去,「有感情问题就要去解决嘛,你不能把问题丢在那儿不管。」

「那天我劝你没有关系就不要去管石狩真的死活,后来你还不是插手管了。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又怎么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棋子语重心长。

「我错了。」我承认,「我不该管的。」

「来不及了。」棋子说,「你既然管了,就得管到底。」

「我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棋子说,「你别忘了石狩真现今仍处在危险中。本来他还不一定会出事,但他如果因为你而心神不宁,失了灵敏度警戒心,出了事,你可得负全责。」

「……」

「……盈盈?盈盈?你醒醒……」

老爸的呼唤在我耳边催促著,将我从深眠的梦寐之中唤醒。

「爸,你做什么?」我痛苦地张开眼楮。下午放学一回家,身体极不舒服的我倒头便睡。我看了一下床头上的闹钟,快十一点了。老爸为何在这时吵醒我?

「外面有人找你,你换一下衣服。」老爸一交代完,便离开我的房间。

有人找我?谁?我为什么要换衣服?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著——T恤和家居休闲短裤。这样会见不得人吗?又不是接待外国元首,难不成我还得换件晚礼服才能见客?

我疑惑且不满地爬起床,随手套上一件长裤和外套。不管了,就算现在总统驾临我家客厅,我也只打算用这种装扮出去见他。

我一出房门,便看见霍游云杵在我门前。

「你?」

我惊讶得眼珠子快掉了,「你来我家干嘛?」

霍游云板著脸孔,「阿真出事了。」

啊?我愣在当场。

棋子竟一语成忏。不会吧?

「他怎么了?」我急急地抓著霍游云的手臂。

霍游云拉著我往外走,「你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等一下。」

霍游云拉住我。

霍带著我回到罗妙的外婆家。一路上,霍一句话也不肯讲。霍领著我来到星期一晚上石狩真住的那间房,我正想推开门,霍却阻止我。

我皱著眉看他。

「阿真现在睡著了,你等一下再进去看他。」霍游云说,「我有话要问你。」

又来了。「问吧。」

「你和阿真是怎么一回事?」

我就知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霍游云拧起眉头,「聆,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我没有。」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我折磨石狩真?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呀,我也没想过要折磨他。

「你怎么会没有?」

「星期二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抿著唇,不答。

「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你爸问你回家了没,知道你还没回家,他拿了钥匙就要出门,我拦著他问他是不是要去找你,他笑著没否认……」

霍游云的话像把利刃一刀刀划在我心上。

「……结果,他直到很晚很晚才又回到这儿来,回来的时候一言不发,不管我和罗妙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好悲伤,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我没有。」还是只能这样答。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出口的声音不至于哽咽。

严格说来,我确定没对石狩真说什么。但也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对他说,他才会那样难过。如果我向石康维说了那些话之后,私下再向石狩真解释那只是气话,石狩真就会释怀。可惜我没有。我没有对石狩真说任何话。我觉得我说的是实话,不是气话,当然无须向石狩真解释。我知道会让他伤心,我却还是宁愿选择沉默。

「你真的好狠。」

「对不起。」

「……接下来,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早上醒来,阿真就已经不见人影,我和罗妙怎么找也找不到。」霍游云接著说,「直到今天晚上他又突然出现在这里,浑身是酒味和伤痕,右手血淋淋。你知道那情形有多恐怖吗?」

「他……」我说不下去。

「……罗妙赶紧打电话把我找来,我们请罗妙的舅妈过来帮他包扎伤口。他不想说,我们也懒得问。受伤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是他遇袭时醉得没有抵抗能力,还是他根本不想抵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你觉得呢?」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

「拜托你讲讲话好不好?不要连你也跟阿真一样变哑巴了。」

「……我能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什么话好说,一切的话都是多余。

「你能说的可多著呢,是你不说!」霍游云气恼的说,「譬如,为什么你和阿真星期二早上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完全变卦?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我没有!没有、没有……」我拼命摇头否认,却一个不小心,把满满的泪水也给摇晃出眼眶……

难道只因为我不要、不敢也不想爱石狩真,我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霍游云叹了口气,心软的掏出面纸帮我擦眼泪。

「你们这样两人都不快乐,是何苦?」

我无法言语。

现在没有真正在一起就已经这么痛苦了,如果真的在一起,将来才又分开,那会是多深痛的打击啊?

「求求你跟他一次说清楚,好吗?」

「……好。」我会亲口对石狩真表明态度。

「好什么?」霍游云轻轻摇著我的肩膀,「听你这样说,我就知

道你要去彻底拒绝他。」

「不然你期待我去跟他说什么?」我扯出一抹苦笑。

「你真的连一点点机会都不给他?」

「你明知故问。」

「我……」霍游云一副无语问苍天,「你脑袋里究竟装些什么?」

「智慧。」我木然的说,没有一丝笑意。

霍游云气得不想再跟我说话,打开房门领我进去。

石狩真躺在床上安详的睡著,但身体一点也不「安详」,如霍游云所说的,他身上满是各类伤痕,右手缠著厚厚的纱布绷带。

我走近床边即闻到微微的酒味。

我忍不住伸手很轻很轻地抚著石狩真受伤的右手,怕吵醒他。

「你看到他这个样子,」霍游云压低音量:「有没有改变心意?」

我的视线不曾从石狩真身上挪开,只是微微摇头。

「执迷不悟。」霍游云失望的说。我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虽然我昨晚答应霍游云要和石狩真谈清楚,但今天在这种情形下醒来,我还真不知要如何开口。

「霍把你找来的?」石狩真看著我的脸。

「对」我说:「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霍很担心。」

「你呢?」石狩真目光灼热,「你担心吗?」

我低下头,拍接触他的视线,不想回答。

「为什么来了又不说话?」

我要说的话,你不会想听。

「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是我伤害自己」石狩真声音苦涩。

「……」

气氛沉滞了片刻,石狩真才主动打破沉默:「你感冒还没好?」

「嗯。」

「为什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你还不是一样。」

石狩真微扯嘴角。

「你这几天都跑到哪儿去了?」

「总不会是回家去就是了。」

「回家有什么不好?」

石狩真若有所思地盯著我,「那天晚上你和我爸谈过之后,还会觉得我家是很棒的地方吗?」

我避而不答,不想介入他们父子的家务事。「你不回家,奶奶不会担心吗?」

「奶奶三年前就搬去我二伯家住。」石狩真说:「我姐上星期出嫁之后,石家就没有人会关心我回不回家的问题。」他虽然笑著,却令人感觉淡淡悲伤。

此刻我才了解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妈妈不在身边也能活得自在。石狩爱和石狩真的母亲已经消失十多年;在石狩爱刚上幼稚园那年,姐弟俩的母亲便不明所以地离开石康维,不知去向,石康维视之为奇耻大辱。姐弟俩的妈在石家成了「查无此人」的禁忌。原来母亲不在会是一种痛。如果他们的母亲没离开,今天的石狩爱和石狩真会不会比较可爱一点呢?相较之下,我似乎太过幸福不知忧。

「……」我说:「你爸不像不关心你的样子。」

「喔,他是关心啊。」石狩真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窗外;唇角勾起讽刺的美,「石康维的儿子如果在外面被人打死,他那张老脸会挂不。」是爱,然而他索爰舶对象却基于各种原因,不能给、不懂得给、不想给,例如:他母亲、他父亲、我。

噢!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石狩真深吸一口气,把视线调回我身上,「你来,应该不是为了与我讨论我的家庭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拒绝你的,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抬眼看著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望著我,我望著他,好像彼此都希望能在对方眼里找到什么。过了片刻,他的脸凑向我,我却迅速地别开脸,仅让他的吻擦过我的脸颊,气氛霎时僵凝了起来——

「为什么?」石狩真抓住我的手臂。

「我们不适合。」我总算没忘记自己是来拒绝他的。

「什么叫不适合?」

「那天我对你爸说的话,就是我的心声。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为什么适不适合是由你判断?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有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说爱我。」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我们几天前那个吻是假的吗?你会让一个讨厌的人吻你?」

「那是梦,我们不该把梦当真。」

「那不是梦,我真真实实地吻了你,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吻你。」

石狩真第一次亲口说他喜欢我。这句话狠狠地敲人我心坎里,烙下痕迹。我却无法给他任何正面回应。无法。

「好。那不是梦,那是一个错。」我说。

「哪里错?谁错?」

「我错了。我们根本就不适合,我不该任你吻我。」

我的心肠真硬,我终于发觉。

「又是不适合?你到底为什么认为我们不适合?」

「我们不会有未来。我要求专一,不能忍受背叛;你却游戏人间,处处留情。我们在一起不会快乐的。我只想天长地久,害怕曾经拥有。」

「你……」石狩真气结,「你从来没有好好地了解过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天长地久、不会天长地久?」

「我不想冒险。」我悲哀地看著他,「你也不需要勉强你自己。」

「我没有!」石狩真狂ho,「我想给你天长地久,心甘情愿陪你天长地久!我要给,你却不要,硬说我给不起!」

石狩真的话深深撼动我的心弦,已经超过我所能负荷的极限。真的不行,不要再讲了,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弃械投降。

「算我没有眼光。」我还是咬著牙进出这句话。

「你……」石狩真真的气到极点,施加在我手臂上的力道好重,根本忘了我是病人。

「好痛!」我的手被他握得发疼,他缠著纱布的手也渗出血来,「请你放手!」

石狩真没放手,已经气得无法理智思考。他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著我;我立场坚定地回视他,清楚的用眼神传达:我们不可能。

随后,他突然狂猛地吻住我,用一种绝望而愤怒的心情。我感受得到,我却热烈地回应著他,因为我知道这一吻结束,一切也就随之结束了……

第一次的吻,他带著莫名的怒气,我怀著被强吻的惊惧;第二次的吻,因为我们都觉得是在做梦,所以充满梦幻般的甜蜜;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的吻却是又苦又酸又咸,他的痛苦,我的心酸,和我们咸涩的泪水。

我们狂野的吻著,怀著一种绝望的激情,直到我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强烈的空虚感。这样算什么呢?我们不是恋人,也永远不会是恋人。因为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顽固地抗拒他。这段感情根本没有正式开始,也永远没机会开始。一切都是空的。

听完石狩真的话,我心口一窒,觉得呼吸不甚顺畅。石狩真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快乐?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呼风唤雨随心所欲。现在才发现石狩真其实是一个因为得不到爱而自我放弃的小男孩,飞扬跋扈与打架滋事都不过是由于潜意识想惹人关心注?旨的手段罢了。他需要的只于是,我们很有默契地同时中止这个吻。石狩真放开我的手。

我突然觉得好冷,用双手紧紧环抱著自己,闭上眼楮,泪水却依然奔流不止。

「我会如你所愿,永远不再打扰你。」石狩真说。

我的泪如雨下。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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