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丽堂皇的欧式建筑,隐藏在一片槭树林后,酷似枫叶的树叶染上些许红铜色,满地的茵绿也开始变深了,一两片落叶在林中飞舞。
平坦的柏油路两旁,植满了香溢四散的栀子花,白色斗大的花瓣迎风轻颤,其中夹杂了一两株瘦小的山植。
柏油路尽头是一整排结实累累的只果树,树上的每一粒只果看起来都肥硕多汁,枝极低垂到随手可摘。
「你……你怎么偷摘别人的只果?」好羞耻!天若雪左右迅速的扫瞄了一下,生怕被人逮著了。
「吃看看,很甜的。咱们正好赶上成熟期。」伊恩不在意的将只果在衣服上擦一下然后递给她。然后他又不客气的再摘下另一粒新鲜红艳的只果,擦也不擦的张口一咬让只果香味及汁液顺流入口。
「你不怕果子上洒了农药?」天若雪嘟哝著,转而一想,他都不怕死的咬了大半,她当然也该舍命陪君子。嗯!这只果真的好吃,她也咬了一口。
「这里可不是台湾,每样水果都洒上致命的农药,你大可安心享用。」说完,他手中的只果也只剩下果核了。
「你还真……随意。」他好大胆,光大化日下偷摘人家的只果已算是罪大恶极的了,没想到他还……打包?
「帮我拿两个。」伊恩双手拿不了那么多粒只果,便随手丢了两个给她。
生平没做过贼的天若雪,难免有些心慌,生怕被人发现,她心底那把道德的天秤正一上一下的起伏著。
天若雪觉得这种做贼的感觉很刺激,虽然有很深的罪恶感,却又掩不住兴奋的帮著他。
※※※
「萝莎娜,那两个小家伙怎么还没来,真是急死人了!」一双碧绿色的深眸正浮现出焦急的神情。
被点名的女管家萝莎娜放下手中的鸡毛撢子,笑著回答说:「夫人,您不用著急,您忘了伊恩少爷的老毛病?」
经她一提醒,金发碧眸的中年美妇卡洛‧弗显斯也轻笑了数声,心想,伊恩那个帅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识路能力差了点。
「还是你记性好,我就不行喽!老是忘东忘西的。」
「夫人一下子要忙桃莉家的宴会,一下子又要忙艾瑞克的婚事,然后是伊利家小儿子的事,一时之间忘了这个是正常的。」萝莎娜为自家夫人找理由。想想夫人还真热心,担心桃莉家的女儿初出社交圈会不适应便二话不说的挽起袖子相助,以自身在社交圈的声望,将她带入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接著是艾瑞克少爷和他的未婚妻发生一点不快,她便居中去调解,现在小俩口又快快乐乐去瑞士度蜜月,然后是伊利家的小儿子爱上了大他十七岁的有夫之妇,两人私通之事被女方的丈夫当场在床上逮住,她又风尘仆仆的赶去卖老脸皮,化解了一场「决斗」。而现在那个惹祸的小伙子,经过夫人一番谆谆教诲后,终于知道自己错把男女当成爱,及时抽身于那段不伦之恋;如今他和小他一届的校花打得火热,相信不久好事即成。
「你哦!还真会替我找借口。」弗显斯夫人抚抚有些泛银的金发笑笑,「对了,马克他妈好点了吧?」
「好多了,马克说夫人真好心,愿意接他中风的母亲到咱们宅子里住。」
助人为快乐之本嘛!她想。「马克为弗显斯家族照顾马匹,理所当然的我们也得回馈一点才行呀。」弗显斯夫人觉得家里人多才热闹,儿子、女儿常年不在家,丈夫又因生意之故老是在空中飞来飞去,剩下她一个人总得找些事打发打发时间。反正儿子在绿色组织工作,女儿在联合国任职,丈夫在工作之余也兼任世界展望会的副会长。她呢!好歹也做做善事,让一家都是好公民楷模。
「现今社会很少有像夫人一样的好心。」萝莎娜觉得有幸服侍弗显斯夫人,是她的幸运。
「两个小家伙的房间你都准备好了吧?还有我怕那台湾来的小女娃吃不惯法式食物,你可有准备中式菜肴?」这些小孩她每一个都欢喜得紧,恨不得他们都留下长住。
「夫人,您的吩咐萝莎娜哪敢忘怀,早就准备好了。」她就是不晓得那两个小家伙会不会抗议食物太多。
「嗯、嗯!」突然弗显斯夫人绿眸一亮,「萝莎娜,你看是不是有人在偷摘我们的只果?」
顺著弗显斯夫人的视线望去,萝莎娜果真看到有两个大胆的小贼,正一副自在的模样,悠哉优游的好像在自家后院摘水果。「那是伊恩少爷,而另一位身形娇弱,不时张望著四周的小娃儿,八成是维丝娜小姐和吉莲小姐的朋友。」
对萝莎娜准确的描述,弗显斯夫人为之失笑,心想又有新娃儿可让自己照顾了。
此时,屋内的两人隐约听到一段对话。
「你简直坏到极点,偷了人家的水果还想闯空门!」天若雪想,搞不好他的职业就是小偷。
「对我有点信心嘛,我就算搬空了这家主人还会客气的问我够不够,顺便请辆货车帮我搬呢!」
哎显斯夫人和年过半百的管家萝莎娜纷纷赞同的点点头。
「喂,你真的要进去呀?不好啦!」天若雪刻意压低声音。
「有什么不好?既来之则安之,这不是中国的俗谚?」伊恩倒是大大方方的用撞开大门。
嘟著小嘴的天若雪不断的试图灌输他大道理。「中国也有一句老话,盗亦有道。」
「那你干么跟我进来?」回头取笑了她一句,他便随手放下手中现摘的只果,奔向两位敞怀相迎的中年妇人。
「萝莎娜妈妈你还是那么福态。卡洛妈咪你依旧美得让我想找伯父决斗。」
「哎呀!伊恩少爷你这张小嘴老是像沾了蜜似的。」萝莎娜热情的拥住他。
「是呀!小恩恩的嘴巴真甜。」弗显斯夫人亲热的吻吻他的两颊。
伊恩垮著一张脸抱怨道,「卡洛妈咪——」什么小恩恩嘛!多肉麻的昵称呀。伊恩觉得太肉麻了。
「少撒娇,快替卡洛妈咪介绍一下这位小美人。」这小娃儿长得真标致,看那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
长手一伸,伊恩笑咪咪的把一脸愣怔的天若雪揽到怀中。「她姓天,名字叫若雪。中国人的名字是姓在前头……」
「得了,你当卡洛妈咪没见过世面吗?来,可爱的小娃娃,让卡洛妈咪瞧瞧你。」
哎显斯夫人的热情让天若雪傻眼,只得呆愣愣的任由她手一挽,手中的两粒「赃物」更显得突兀。
「我……呃,你是……」难不成这是伊恩的家?因为他们全是用英文交谈没人用到法语。而她听说法国人最注重自己国家优美的语言,怎么他们的表现和她听说的不符。
「这傻小子没告诉你?」弗显斯夫人责怪的瞪了伊恩一眼,「我是卡洛‧弗显斯,小可爱说你是想来法国散心?」
「您就是弗显斯夫人?」原来是她的寄宿家庭。天若雪投了一个气愤的眼神给伊恩。
哎显斯夫人拍拍天若雪的手背,眯著眼笑,「叫我卡洛妈咪就好了,你比我女儿可小多了。」
「我不小了,卡……卡洛妈……妈咪。」她觉得弗显斯夫人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有年纪很大的儿女的母亲,她有些叫不出口。
「你看起来顶多二十岁。」东方女孩看起来很娇小,这小娃娃却看起来更小,大概只十七、八岁。
「我二十四了。」二十四岁才学习认识世界,起步已慢了些。天若雪是这么认为。
闻言,弗显斯夫人露出惊讶的目光,随即笑得很开怀,「我大儿子今年三十岁,小儿子二十一岁,而唯一的女儿也二十七岁了。」
听完弗显斯夫人的话,天若雪已经不能用惊讶两字来形容自己的感觉了,「你……你好年轻。」
「夫人二十岁结婚,今年虽然五十多了,可是皮肤仍嫩得像婴儿,脸上连道小皱纹都没有,和我家小姐像对姊妹花。我们这附近有不少小伙子,还以为她未婚拚命献殷勤,惹得我们家老爷笑也不是气也不是。」萝莎娜笑著道。
伊恩吃味的搭著弗显斯夫人的肩。「卡洛妈咪是千年老妖精,永远也不会老,不过可不可以放过我们,我们可饿惨了。」
他可是雪儿来到法国的第一个朋友,有责任「解救」她脱离苦海,不然两只母鸡一喳呼下去,她恐怕是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堆皮喽!而且光看她一脸疲倦的神色,他觉得该让她休息一下,先调整好时差,再来和卡洛妈咪连络感情。
「我看是伊恩少爷心疼雪小姐吧!夫人,咱们变成多余的家具了。」揄揶的话出自萝莎娜口中。
会意的弗显斯夫人也跟著叹气,「是呀!人一上了年纪就惹人厌,咱们还是认份点。」
主仆俩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知情的天若雪被唬得一愣一愣,以为自己的出现时机不对,连忙傻呼呼的安抚她们。「你们不要误会了,伊恩不是在嫌弃你们。」她眼神一转,「伊恩,还不过来道歉!」
伊恩慢慢的踱过来,就在天若雪以为他要道歉时,没想到他伸手一揽,便横抱起她。
「卡洛妈咪、萝莎娜妈妈,不要再演戏了,雪儿单纯,你们就把‘弃妇’的角色丢弃吧!」低头望著眼中满是不解的天若雪,他笑得有点邪恶,「雪儿,你千万别被她们精湛的演技给骗喽。」
演技?!她们吗?她不解的望了她们一眼,又发现自己的处境,「你先放我下来,这样子不太好看。」天若雪略微挣扎了一下。
「臭小子,还不把雪小姐放下来!难不成被萝莎娜妈妈猜对了,你对她……」萝莎娜的笑中满是促狭。
「萝莎娜妈妈——」伊恩不甘心的放下怀中的美人儿,「你们可别欺负她,那是不道德的!」
哎显斯夫人用手指优雅的戳了他一下,「小恩恩,你把卡洛妈咪当成大恶人啦!还是小娜儿可爱。」
「拜托,别把我和那只臭狐狸相提并论,再说她哪是可爱,根本是做作。」可爱?!狡滑还差不多,他想。
「小心被小娜儿听到,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弗显斯夫人觉得女儿的四个好朋友里,就属维丝娜最贴心。
天若雪向伊恩小声的问道:「小娜儿是谁?」
「小娜儿你也认识,就是那个狡猾如狐狸的维丝娜。」伊恩好笑的为她解惑。
「维丝娜姊姊的小名是……小娜儿?!」好可爱的昵名。天若雪心想,从小案母因帮派争斗而双亡,自己便跟著爷爷一同生活,但是爷爷是盟内长老,根本挪不出时间陪她,所以她一直是寂寞的一个人。有时她好羡慕秋姊姊,可以大方的和盟内兄弟一起大声谈笑,而自己却只能待在玻璃花房里,期待他们有空来看看她、模模她的头而已。
「很恶心对不对。」这么大的人还冠上小呀儿呀!实在有够面条——煮烂的那种。伊恩最讨厌自己被叫成小恩恩。
「不会呀!很窝心耶。」天若雪喜欢那种被疼宠的温情,像母亲的温柔。
「你的脑筋有问题,女人全是奇怪的动物。」伊恩觉得自己身边的女人都满奇怪的。
不等天若雪有所反应,另两位「女人」可不放过他。
「你的脑筋才有问题!雪娃娃来,卡洛妈咪疼你。」弗显斯夫人下轻轻的一招,把天若雪纳入她的羽翼下。
萝莎娜则是一面睨著伊恩,一面一刀把只果利落的切成两半。「伊恩少爷,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她警告伊恩在女人国中,讲话要三思。
伊恩抗议道:「你们怎么可以欺负少数民族,本人提出严重抗议!」瞧她们倒自成一国。雪娃娃?这不会成为小雪儿的另一个昵称吧!虽然感觉很贴切。像老鼠吉莲的小名是红丫头,因为她有一头如火的红发;狐狸因为个儿娇小,老是被叫作小可爱、小娜儿之类的;蓝蛇珍妮是卡洛妈咪的亲女儿,所以她总是被唤小宝贝。而自己五个伙伴之中最酷的隐狼哈维,则被冠上维维甜心。天呀!维维甜心耶!所以隐狼来过三次之后,就自动消失,不再以「身」涉险。只有狐狸是最不怕死的一位,所以特别得两位「老母鸡」的宠爱。
「抗议无效。」弗显斯夫人与萝莎娜一致判决。
天若雪从没见过这等「阵式」,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是,强挤出一张笑脸,内心却惶恐不安,不自觉的绞起手指。
伊恩细心的察觉到她初到异国一下子无法接受陌生人的热情,所以乘她不注意时,向两位长辈使使眼色。
毕竟是历经岁月洗礼的长者,一点即通。她们看得出天若雪和其他「小」朋友的不同,坚强的笑容后面是一个受惊的小女孩,不像出过社会的成人,她宛如一朵白莲。
「雪娃娃,长途旅行累了吧!先去洗把脸休息一下,待会儿再开饭。」弗显斯夫人以温柔的声调轻抚她。
「是呀,雪小姐。萝莎娜带你去休息。」萝莎娜执起天若雪的小手,欲带她上楼。
伊恩戏谑的抢过她的角色,「萝莎娜妈妈,送漂亮小姐回房是绅士的责任哦!」他怕死了萝莎娜妈妈的洗脑功力,那是任何催眠大师都比不过的,所以他要让雪儿离她远点。
「好吧!反正这屋子你也熟得很,就由你送她上楼吧!」伊恩这小伙子动了心,看来又快有喜事了。
「谢了,萝莎娜妈妈。」伊恩洒脱的伸出食指在眉头一点一划,俏皮得很。
萝莎娜可是等著看他变脸,「你们的房间,我安排在三楼的蓝鸢房。」
「什么?!蓝鸢房?」只见他的脸色一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哎显斯家主屋除去阁楼,一共有四层楼,一楼是主客厅、侧客厅、娱乐厅、宴客厅及餐厅,占地约两百多坪。二楼有两间书房、一间休闲居、一间适合练舞弹琴的绿百合居,三间客房及一间由两间客房打穿成一间主卧室的房间,是弗显斯夫妇的恩爱窝。三楼有一间视厅室、一间游戏居,而蓝鸢房原本是两间相连的主卧室,中间有一道上不了锁的门。由于以前的夫妻是分开睡,所以恩爱的弗罗斯夫妇才会改在二楼另辟一处,将真正的主卧室空出来。四楼则是三位儿女的卧室,只是他们很少待在家里,另外有其他的居所。而侧屋分别有客人房及佣人房,处在主屋的两侧和主屋相连接,大约有七十几个房间。
「怎么了?伊恩少爷,你不满意吗?」萝莎娜故意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伊恩回过神来,越过天若雪的头顶投给萝莎娜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表示这笔帐待会再算。
「雪儿,我送你上楼。」
「可是我的行李还在车上。」就这样离开客厅,天若雪总觉得不太礼貌。
伊恩扯扯她的发丝,眼神犀利的望向萝莎娜。「有萝莎娜妈妈在行李不会掉的。」
没给她思考的空间,伊恩手一带,两人便上了楼。
「萝莎娜,我看小恩恩的火气被咱们挑起来了哦!」她一直想试试伊恩的忍耐极限在哪里。
「夫人,咱们整人的功力又加强了,可喜可贺。」萝莎娜一点也不觉得抱歉。整不到这几个小毛头一直是她和夫人心中的痛;为了不留遗憾她们的主仆二人可是卯足了劲,整倒一个是一个。谁教她们的日子太无聊了。
「你想他们这一对的成功率有多少?」弗显斯夫人的眼中闪著算计的光采。从她的宝贝女儿珍妮把小娜儿带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她温婉娴淑的个性就不翼而飞,开始和小娜儿狼狈为好的呵成一气。平日隐藏在优雅高贵面具下的顽性苏醒,以戏弄小辈为第一要务。
萝莎娜推推银框眼镜,可亲的笑笑说:「有我们在背后推动,成功率百分之百。」
「这样是不是太便宜那小子了,雪娃娃绝对是个不经人事的好女孩。」弗显斯夫人觉得太顺利的恋情容易夭折。
「夫人,伊恩少爷可算是自己人,胳臂肘总不好在外弯吧!」
「好吧!你说得有理。不过有时给他们加点料也不错。」弗显斯夫人想,不扯点后腿有些对不住自己。
「是的,夫人。萝莎娜会多加点料的。」萝莎娜恭敬的一弯腰,嘴角是掩不住的笑。
主仆俩有志一同的往楼上一瞥,心想往后的日子可热闹了。
「这是蓝鸢房,贴著盛开的鸢尾花壁纸是女主人卧室,隔壁是男主人卧室。」
伊恩以不愠不火的态度介绍著。
「男主人房和女主人房……为什么要这么分呢?」天若雪著实好奇,她觉得夫妻应该同床共寝才是。
伊恩看了她一眼才解释,「以前的法国贵族夫妻是分房而眠,所以有男主人房和女主人房。」
「卡洛妈咪是法国贵族?」卡洛妈咪气质上有贵族的尊贵味道,的确是标准的法国美女。天若雪这才明了。
「嗯!卡洛妈咪是皇室旁支的后裔,而弗显斯伯父也有皇室血统,若在皇家统治年代他可是个公爵哦!」路易十四被斩首示众时,小王子也难逃恶运,弗显斯家族是当时硕果仅存,唯一逃过一劫的皇室血脉。
「卡洛妈咪真的有五十来岁了吗?她看起来真的好年轻。」皮肤保养的甚至比她还好。天若雪觉得弗显斯夫人就像一位成熟妩媚的模特儿,金发闪耀动人、绿色的眸子像潭湖水、五官似宫廷画匠下的美女,丝毫找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上帝太偏爱她了,将她的时间冻结,停留在最灿烂的黄金岁月中。
「是呀!我刚见到她时还惊艳不已,误以为是有人开玩笑,但经过事实证明,卡洛妈咪的确是妖精化身。」卡洛妈咪好像永远保持在三十岁左右的相貌,记得他第一眼见她时,差点被迷了心志,若不是蓝蛇开口唤了她一声妈咪,他一定会当场出了大糗。
天若雪瞪了伊恩一眼,「你怎么可以说卡洛妈咪是妖精化身,这是很不礼貌的。」
伊恩轻笑的拉拉她的手,快速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卡洛妈咪可认为这是至高无上的赞美词哦!」就是和这些「表里不一」的女人相处久了,他才学会不以一个人的外表来评定内在。不过雪儿不同,她单纯的比雪花还干净,尽避她极力掩饰情绪,可是明眼人仍能一眼看穿她藏不住的心事。所以他要好好的保护这株「奇葩」,不让她受外界污染,尤其是他所认识的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女人。伊恩心想。
「妖精是骂人的话耶!」天若雪不懂怎会有人喜欢被冠上不雅的称谓。她的小脸上明白写著心底的不解。
「在东方,妖精或许是骂人的词汇,可是在浪漫的法国人眼中她是美和善良的象征。妖精纯洁无邪,展著透明的小翅膀、一头长长的金发、笑容甜美可人与世无争的住在自己的世界里,谁说妖精全是邪恶的?」伊恩解释著。
在他低沉的嗓音述说下,天若雪有种被蛊惑的奇异感觉,她的瞳孔渐渐迷醉,一股被保护的安全感油然而生,直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暖暖的,似春天的阳光般温暖而不灼人。
天若雪微仰著头,红跳跳的小嘴就在眼前,伊恩真的很想俯去攫住那抹红艳,但又理不清自己对她是何种心态。
是情还是欲?说爱好像太早,他们从机场相遇到迷路才相处四、五个钟头,实在说不上有多深的爱恋。可是他想宠她、呵护她的意志是如此强烈,强烈到令自己害怕,怕有朝一日捉不住她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呃,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下。」伊恩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转移话题。
天若雪睁著一双水盈盈的杏目,丝毫没有睡意,「我在飞机上睡了十几个小时,现在不困。」
「睡不著就先洗个澡,把一身灰尘洗去,人会更舒服些。」他想暂时独处一会,好好的想一想,把自己的心态理清,对她对自己都是一个交代。
「你还好意思说起这一点,要不是你的方向感太差,早三个小时前我们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个澡了!」
我们?!多煽情的字眼,伊恩光想起两人共浴的画面,他的身子便热了起来。「别抱怨了,我不是把你送到这儿了?」
「是我把我们送到的,若以你蹩脚的方向感我们还有得绕。」幸好她还不至于左右不分。
「是是,小雪儿说得都对,是我不好。」他拎起自己的西装,打开相连的门。
「你要去哪里?」怎么房内还有门?天若雪不解的看著眼前的门。
伊恩简单的回了一句,「回房。」
「回房?!」难道这是……天若雪心跳加速的想,他该不会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
在临关上门前,伊恩暧昧的朝她眨眨眼,「这道门可没锁哦!你晚上可不能来偷袭。」
偷袭?!蓦然她脸一红,她了解他话中的意思气结的用脚踢了一下门板,没想到反而痛得抱脚,然后她隔著一扇薄门喊话,「你才……给我安分些,不然我大哥会……阉了你。」
门那边传来伊恩豪爽的笑声,他完全不当她的威胁是一回事,因为若他真的想要她,千军万马也挡不住。
※※※
当夜幕低垂一切沉寂时,天若雪开始想念盟内疼爱她的哥哥姊姊们。
秋姊姊的温柔、高大哥的疼宠、于大哥的细心及文大哥的笑声,而在她心底更眷念的是冷峻少言的祈上寒。当夜深人静时,那份心痛更是难挨,泪珠自然的滑落。她推开窗凝望天上的月亮,感觉到离乡背井的愁绪。
祈大哥,祝你幸福。她相信祈大哥和红发安妮一定能幸福快乐的相守在一起,因为他们彼此相爱。而她的心痛是难免的,相信时间会治愈心口的伤。她好想祈大哥,而他会偶尔想起她吗?
在门那边的伊恩也睡不著,他瞪著天花板发呆,脑海中全是她入浴时的倩影。
因为男女主人房的浴房是共用,所以她在浴室净身的俪影皆清清楚楚的映在他这边的玻璃上,挑动他全身的欲念,恨不得拉开玻璃门占有她。
最后他受不了身体上的折磨冲到二楼客房的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又在外面散了半小时的步,待身体冷却后,才邀她下楼进餐。
「咦?她在……哭吗?」
小小的一扇门是挡不住声音的,尤其是受过严厉训练的反恐怖小组一员的他对于声音比常人敏捷,他清晰的接收到细微的啜泣声。
她在想家吗?从没出过国门的娇娇女,也许会脆弱了些。他该不该过去安慰她呢?就怕一过去他会不想回来,直接就……
他站起身,在该与不该中徘徊,当情感战胜理智他一只手放在门把上正想扭转之际,耳中传来淡淡的悲切叹息声,以及上床的声响。他犹豫的缩回手,心想是谁伤了她。
在这一刻,他领悟了。一向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自打耳光,爱上了娇弱巧笑的她。他心下有了个决定。
不管她曾受过什么伤害,今生他要用尽一切力量保护她,带给她快乐,赶走所有不如意的黑暗,还她一片纯净的蓝天。
「雪儿,请让我爱你吧!」他呢喃道。
天上的星星闪了一下,回应了他的请托。满天的星星都是他新生的爱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