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结束,红潮渐渐退去。苏淇旻软软地靠在傅崇恩的怀里,矛盾得既心动又心伤。
她好没用,明明想断个干净,却还是贪恋他的拥抱。
暗崇恩先替她整整衣裳,自己还果著上身,这让苏淇旻第一次清清楚楚看见他胸前的那道疤。
她忍不住伸手轻触了触。
「会痛吗?」
他微笑,摇摇头,然后握住了她的手,牵到了唇边轻轻吻上。
「好奇怪。」她笑了出来。
「什么奇怪?」
「你用别人的心在爱我。」
「你会说这种话才是真的奇怪。」他一笑,抚了抚她的脸颊。「告诉我,你在顾虑什么?」
她仍旧不语。她脑海里顾虑的可多著,该从何说起?就算她说出「我被你的前妻威胁」,那又能怎么样?
硬踫硬,事情最后闹大了,说到底,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沛忻。
「是跟沛忻有关?」傅崇恩自个儿乱猜。「还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这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复选题。
「别猜了。就真的是单纯觉得太快,不好。」她浅浅微笑,那微笑简直像是在诀别。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要逃?
暗崇恩想反驳她,然而直到这一刻、直到看见了这微笑,他才终于明白--这女人是铁了心要离开。
不管他做了什么……或是什么也没做。
她爱他,她是爱他的,可她却硬是要走。
好恨哪!他终结不了这种无力感。眼前的杯子已经落下,他却没能接住它,只能眼睁睁看它碎裂一地。
明明就只差一步的,不是吗?
「我该去接沛忻了。」她道。
「我载你过去。」
她没拒绝,他则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装,然后牵著她的手一同下楼。只是当门一开,他看见孙智媛的那辆黑色宾士的时候,他瞬地明白了。
--杯子不会无端掉落。
是她,是孙智媛一把将杯子给扫下桌。
孙智媛下了车,面无表情,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停在他俩面前,她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苏淇旻身上,立刻发现她颈边那淡淡的吻痕。
苏淇旻心一揪。
为什么?她明明不是第三者,为什么却还是有著被抓奸的狼狈感?
「淇旻,」傅崇恩轻抚了她的背。「你先上楼,我跟她有事情要在这里谈几分钟。」
苏淇旻看了他一眼,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留下的两人先是维持著好一段的沉默,孙智媛才总算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需要帮我做酒测吗?」
「你--」事到如今还能耍嘴皮,她真是恨透他了。「你知不知道我可以随时告她?」
暗崇恩不语。
他知道这女人的能耐,她告人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真相,只要有名目她就可以告。
「所以呢?」干脆问她目的比较实际。「你想要我怎么做?」
「你还真敢问。」孙智媛挂著冷笑,道:「要不是我请雅晴帮我注意你们,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多久。」
原来是雅晴传出去的,怪不得她的眼神总是那么飘来荡去。
「我没有骗你。」傅崇恩反驳得很平静。「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认识她是跟你离婚后的事。」
「你以为我会相信?」
她嗤笑,闷哼了一声,其实她真的很想动手槌他一顿。「你和那个女人交往多久了?你竟然嚣张到才刚离婚就把女人给带进诊所,是打算让她当老板娘了吗?」
「我没有骗你。」他又重申了一次。
「好,你不说是不是?咱们走著瞧。」孙智媛失了理性。这男人让她输得好难堪,别人都说她的丈夫背著她搭上年轻的单亲妈,她怎么吞忍得下!
撂下狠话,她转身就要走。
暗崇恩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你到底想怎样?我都说了,你不信,我还能说什么?你希望我真的掰一套说法来应付你?」
「分手。」她说。
「……什么?」他不解。
「我要你跟那个女人分手。」她恨恨地命令他。
暗崇恩一愣,笑了出来。
「笑什么?」
一会儿,傅崇恩收了笑意,道:「何必这么麻烦?你不是早就已经逼她跟我分开了吗?」
孙智媛静了一静。「我知道她会赖著你不放。」
暗崇恩突然觉得好笑,情形其实是完全相反的。
「你放心吧。」他叹了口气,看著对方。「我不会再赖著她不放。真要告的话,你告我好了。」
她没答腔,不再废话,仅是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身走开,然后驾著车走了。
回到顶楼,那套房的门没锁,傅崇恩开了门,见苏淇旻站在窗边望著外头,一动也不动的。
「是她吗?」他问:「是她威胁你,是吗?」
静了好半晌,她才启口:「就算没有她,我们还是不适合。」
他没吭声,等著她的下文。
「我们的身份差太多了。」她回过头来,望向他。「未来,你的家人会怎么看我?会怎么看沛忻?我可以不管那些眼光,可是沛忻呢?她还小,她不懂,她只会觉得被人欺负。我不要给她那种环境。」
--就算能给她一个爸爸,也不愿意吗?
暗崇恩差点就这么说出口,但是他没有。孙智媛的狠话犹在耳边。
即使他理直气壮,即使他们之间确实没有婚外情,但他不想将她们母女俩卷入这注定两败俱伤的战场里。
「去接沛忻吧。」
他认了命,仿佛被人掐著脖子,他还能够多说什么?不说,是失去她;多说,是害了她。
总之进退两难,他还有什么路可以选?干脆自己切腹比较快。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她冷冷拒绝。
「你的车子不是撞烂了吗?你怎么接?」
「我不能用走的吗?我连接自己的小孩都必须依靠你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拥著的时候有多甜,失去的时候就有多苦。她几乎是吼著,然后拿了钥匙就往门外去。
「你自己走吧,不送!」语毕,甩上门。
当悲伤到了极点,便成了恨。
她恨他那张脸,每多看一眼,心上便是多一刀。一路上,她哭个不停,管他引来多少人的侧目,她想,她待会儿必须笑著接沛忻回家,所以她要一次哭完、一次哭够。
是啊,结束了。
都结束了。
对她而言,这段感情绚烂得像火花,却也短暂得像火花,就像那五颜六色的烟火。在他们的两人世界里,其实从来就不是两个人。
离婚、单亲、一笔债、一份工作。
从来就不只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