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傍晚时分,重庆府,天雨方歇。
「好饿好饿。」两天来都啃著自己带在身边的干粮,一停船,前一刻还打著盹的苏映潮就忍不住喊饿。「大哥们,你们不饿吗?」在船上晃来晃去,她问著那些早下了锚、收了帆看来无事的船夫。
「我们……不饿,苏姑娘要下船就去吧,我们这船会在这里停到下次月圆。」其中一名船夫道。
「这样啊。」怪哉,自从上这船,好似不见他们一行人吃过东西喝过水的,莫非想登仙班?
「不过如果姑娘方便,一会儿回头可以帮兄弟们带些酒吗?」
「酒,当然可以啊!」这才对嘛,不吃东西起码喝点东西,要不她真要以为他们的身体是铁打的了。「对了,重涛兄还有初音他们两个呢?我方才贪睡,天暗了、停了船也不晓得。」遇了蓝荪后,怕它再来,所以聚精会神地盯梢,一整天下来,她不累才有鬼。
「头儿和两名乘客都下船去了。」
下船?竟没叫她一起,真不够意思。「那我下船去了,回头再带酒回来。」连日来她虽较适应了船上生活,但脚踏「实地」,还是比得踏在一块「浮板」上好。
她心情愉悦地下了船,看著眼前的街,那狭长的街道随著地势逐梯而上,而民房、茶楼与商铺则鳞次栉比地错落在一起。唯一能用来分辨商用或民用的,便是那悬在各家屋檐前写著茶、酒、药或其它大字的灯笼。
这么乱,该往哪里先找?嗯……既然如此先到茶楼算了。
「破破。」
「我晓得你也饿了,不过得等我先找到人再说。」拍拍那装了旋龟的竹篓,跟著循著远处一个大大的「茶」字走去。但她人未到茶楼门口,就见两道人影由里头走出。
唉?是初音和那不讨人喜欢的小子!这下不用找就让她遇上了,真好。
「嘿,你们……」可当她想喊人之际,茶楼里却跟出了三名男子,他们停在大门口望著急步走远的两人,嘴里不知讨论著什么。
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吗?她禁不住怀疑,可一眨眼却又见那三人返回了茶楼内。「噫,真是麻烦吗?可瞧他们并未跟上去……」是她多想了不成?盘算著。
哎呀,与其在这里猜测,倒不如先和人聚上再说。拿定主意,苏映潮拟欲跟上初音和焚雁,哪晓得这时余光竟瞥进另外一人,是江重涛。原来他没和他们一道,嗯……不过好似在船上时,他就不大搭理他俩的。
不远处,那身型高大的江重涛站在一个不知贩卖什么的摊位前,他表情专注。肯定正打量著什么……好奇心一起,苏映潮干脆默声地接近,只是等人近在咫尺,那江重涛却两手空空、半声未吭地转过了身,朝另一方向离去。
「唉!」她喊,但他却未听闻,于是她急急往摊前一探。「喂,小扮,客人上们都不知呀?」看著摊位上琳瑯满目的货物,原来是卖佩饰的。
「啥……啥么?客人……客人在哪儿?滋——」被她一喊,那贩子忙吸掉打盹时流到腮边的口水。
「瞧你!客人不就在那里吗?」苏映潮往街的那头一比。
「那里?哪里?」站起来.频伸脖儿。一整天都没生意,刚刚他怎么役注意到有人呀?
江重涛步伐大,人一下子就不见踪影,是以她回头更急问:「走掉了,他刚刚想买什么?」一定有属意的,要不怎那么专心。
「什么?我根本没瞧见有人,你还是我今天第一个上门的客人。」这姑娘真怪,唬弄他不成。
「嗄?」嘴巴张得大大。如他这般怎作生意呀?难怪摊上的东西还是满满……「噫!」不经意,她瞧中摊上一条编织得极细致的兰紫色绦带,并下意识肯定那便是前一刻江重涛所打量著的。「小扮,这条怎卖?」指著绦带。
「这条不贵,算你三……」伸出三根指头。
「好,我买了,钱在这里。」抽走那绦带,她自腰间模出银子摆上桌,人急忙便往街那头跟去,留下一脸迷糊的摊贩。
「好怪的姑娘,要三钱给三两……」摊贩抓抓头。「嘻!不过卖了一条带子就可以收摊了,真好!呵呵呵——」他忽地咯咯笑开,那笑声几乎传过街底。而街底——
奇怪,明明看他往这里走,怎不见人?苏映潮跟到街底,却不见江重涛,她左呀右地望。「哎呀,在那儿!」
她瞧见江重涛自一间门上挂著写有「绳」字灯笼的店家走出来,只是他依旧两手空空,然而苏映潮也不打算这时叫他。她又悄悄跟他走过数条街,看著他进出写著「刀」、写著「木」的店铺。
「重涛兄,你怎只看不买?」当他走出木器店又是两手空空时,她再忍不住趋前问。
「你怎么在这?」问著那可能跟著自己许久的人。
「我跟著你呀!」摆明著说。「我跟著你走遍大街小巷,看你进进出出还是两手空空,怎么?没看到中意的吗?」
听了,付思而后说道:「你别跟著我。」丢下一句,他便往渡口方向走。「我没地方去,所以跟著你。」她可只挑顺眼的、喜欢的人跟,平常她可不像破仔一样尽苞屁的。
「破破!」腰间又传来一声抗议,她轻笑地拍了拍,又跟了上去。「你肚子不饿吗?」走过一处食摊,他问著身后跟来的人。
站到摊前。「你也想吃吗?我来买!站著别走啊。」她的肚可饿著了,盯住食物她两眼不住发亮。「老板,给我十颗菜包子、十颗肉包子,再切一点小菜……咦?您那是什么酒?」瞧见一边堆著的酒坛,她问。「小米酒,很香醇。」老板回答。
「那我要两坛,谢谢。」付了钱,她提过一堆食物。
「你喝酒?」江重涛自然地伸手接过那两坛较重的酒,瞅住她。
「我不喝,是船上的大哥们托我买的。倒是你,为什么又看绳。又看刀、又看木?船上要用的吗?」她这一问,是有目的,且心头已隐隐有个猜测。这回换她瞅住他。
与她四目相对,在她清澈的眼眸中,他看见她浓厚的疑问。「对。」调回眼,他改瞧向前方,那江边已暗下。他又再度开步走。
「真的?」说这话时他不正眼看著她,必定有异。「我以为……你是在为丰都之行作准备。」这次没跟上去,只是凝望住他的背影,并看著他走了几步后,停下了脚步。
沉默多时,江重涛这才回眸看向她,并低问:「你在替我担心吗?」他黑色的瞳在店铺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光亮,而声音里则夹杂著些微情绪,但不明显。
「我……」他这一问可使她噎口了。毕竟她和他相识不久,毕竟她是名女子该有所矜持,毕竟人与人之间过度的关心有时候会遭疑,还有那毕竟……啐啐啐!这么多的毕竟,她哪在意得完?不管了。「我是担心你,我早说过那水域太危险,幽冥花也只是传说,纵使真的有,等你摘到也一命呜呼了!所以我拜托……」
「谢谢你。」
「嗄?」他说什么?他不嫌她烦,反倒谢谢她?
「谢谢你。」朝她笑,那笑容是发自于心,因为感动。「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关心著的感觉了,所以谢谢你。」
「呵,你……你别这么说,太正经,我很不习惯。」两颊发热。「而且眼前有我关心你,在远方还有你的家人,他们一定也不想你冒这个险,所以还是别去吧!」她的话可以不听,但家人可就不能不顾及了吧。
「家人……」
「是啊。」点著头,暗暗高兴自己这顺水推舟的点子来得适当,瞧他的表情就晓得。
抬眼仅见江重涛的笑容瞬间追去,换上的是五味杂陈,然,她却毫不知他这情绪撤换的来由。
「你说得对,我该为家人想。」该为那还在故乡等著,他唯一当成家人的人,缎儿……
「你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来,我唱首歌给你听,你会唱就接啊。」好像解决了桩大心事,苏映潮朝他开步走去,且一近他身边便开怀地挽起他的手臂,随即大声唱了起来:
「天上有颗星唷,地上有条江咧,该你!」
停顿了下,愣望住那张粉配的脸蛋,片刻,他浑厚的声音从嘴边溢出:「江上有条船唷,船上有个你咧。」两句唱毕,他微微有些不能置信。他……有多久没这样了?开怀……唱歌?
「是嘛!江上的男儿就该是这样,我也有好久没听人对唱渔歌了。」笑咧了嘴,她又点点他手上提著的酒坛,唱道:
「你说想喝酒唷,我来为你打咧;你说想吃茶唷,我来替你沏咧;什么不开心唷,全都摆一旁咧,再该你!」
目光看向天际,他脑海不禁浮现一张脸,那脸笑起来虽然没有苏映潮出尘,但却同样灿烂。
「这世上什么好唷,有人等著你咧。」
「等?」听了,皱起眉,不以为然又唱:
「这等有什么好唷,爱就大声说咧!你说对不对?」她问,但江重涛却未回应,于是她以肘蹭蹭他,并小声补了一句:「嘿,到底对不对呀?不就唱歌,也需要这么痛苦吗?」
闻言,这才稍稍放松。她说只是唱歌?是呀,只是唱歌何须这么痛苦?
「……你说对就对唷,我全部都依你咧。」唱和的声音微带笑意。「依我?」他说……依她?呀,这词儿虽然只是用来压歌韵,可却悄悄甜进了她的心。「呵呵,这实在接得好,咱……咱们回去船上再继续唱好了。」以傻笑掩饰尴尬,她放掉他的胳臂,促著他走在前头。
而盯著他拎酒坛,脚下舒缓跨出的步伐,她心头禁不住涌出了股暖意。以往依著她的全都是水呀鱼的,现在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他这样……是不是已经把她当朋友了呢?朋友……真好!是啊,有朋友真好!呵呵……
迎著江风,她偷偷笑著,只是如此开心的她却忽略了前头走著的人的真正心事,以致于隔天她睡醒,想将昨天买来的绦带交与他时——
「什么?你说重涛兄一早就划了小船下江去了?」不会吧?对著一名船夫,揉揉贪睡的眼,她愕然。
「是啊,都走了两个时辰了。」放眼江面,除了寥寥几艘进出这盆地的商船,便无其它小船。
眺向渺渺江水,「两个……时辰?那他人都已经到了。」拍著额,顿时无力。
昨几个傍晚说了那么多,居然一点效用都没有,还说全都依她?到最后还不是去了丰都,那个生人回避,且连鬼神都忌讳的地方!「哎哟!江重涛,你为什么就要这么呆哪?」晓不晓得不听水神言,那吃亏就在……
※※※
离开重庆,经过涪州,来到丰都冥山下,江重涛将船划向近岸处。抬眼看了下接近中天的日头,与远方天际短时间不会飘过来的乌云,他盘算著时间,便将船对著山下一处柽柏绿木丛生的崖面划去。
今天是望日,幽冥花肯定会开,且就前人说的,现在时近正午,暑气旺盛,对即将潜入阴中之阴地的他该有帮助。
近了崖面,江水一波波地将船更往崖石送,选中一株形似蛟龙般盘腾而下的老树,他将船划得更近,并迅速地抛上早就预备好的绳,将绳的一端系于树上,而另一端则系于船上。
褪去上半身的衣物,拿起另一条更长的绳索,将其绑上自己的腰和小船之间,并确定绳索绑紧之后,他背翻入水。
轰隆轰隆,在水里,那江浪拍击岩面的声响如雷贯耳,令他有些难受,幸好每往水底潜深一些,那声音就远离他一些,等离江面有些距离,那巨响才换成呼噜呼噜如同人对著耳朵吹气的声音。这是水流的声音,他清楚,有些与他相熟的船夫将这吹凿附会成水鬼的歌声,他常常一笑置之。
贴著岩壁而下,只看到丛丛水草寄生在石缝中,而顺著水深愈往下,那水草的颜色就由青绿愈偏靛紫,不注意看,那飘摇的模样还跟人的头发有几分相似。
表笑声?随水摇摆的头发?呵,这样看来他真近了鬼府了。只是虽近了鬼府,那幽冥花却仍不见踪影。
咯呢!喉间一阵哽意,他似乎该换气了。不得已,他攀著岩壁急急往上,出了水面,他更狂吐著气。
「呼呼……」倘若刚刚只潜了不到一半水深,那么这江到底有多深,他连想都不敢想。不过,他至少知道幽冥花是长在这片岩壁下头,他只要将这成片的岩壁都找过,该也找得到吧?
扶著一块突起的岩石,他侧著脸看,只是,那岩壁的尽头似乎遥远难及。但为了缎儿,他一定得找到!
深吸数口气,他又下潜,沿著水下的暗岩,他是愈潜愈深,而每当他感到胸腔几欲爆裂之际,他才耐著那痛苦返回水面。就这样浮啊沉沉,等到第八次回到水面,他的体力竟已微略透支。
「呼呼……该死的幽冥花,到底在哪里?」一拳击向水面,激起了许多气愤的水花。难道真没有幽冥花吗?不可能,既然别人找得到,那么他也一定找得到。这坚持,让他不停地在水中去返,让他可以不顾身体濒死的感觉,穿梭于暗流与潮浪之间。只是这么努力,花呢?花在哪里?
拉著腰间绳索,他困难地突破那不断涌向鼻眼的水浪,在他开始怀疑自己快要灭顶的时候,他触著了船缘,并费尽力气翻上了小船。上了船,他仰躺对天,而天空却在这时飘起了雨。
「呵,你是觉得我脾气太大,想下点雨来替我降降火吗?」他愤喊著。而雨丝落在他脸上,他已无感觉,但一阵风吹来,却让他觉得有些冷。
懊放弃吗?还是下个月十五再来?耳朵里尽是呼呼的风声,那声音就像人在哭。
哭?缎儿……不觉中,他又忆起那远在故乡的人儿。
「缎儿,你是不是又哭了?那哭声借著风传到我耳里,那泪水就像雨般落在我脸上。每回刮风下雨,都会让我想起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幽冥花,治好你的病,即使寻它得丧掉我性命。」
腮帮子一紧,他擦去脸上的湿意,将长绳整好,又深吸数口气之后,再度下水。这次他得潜得更深、更远!
沿著岩壁,他用仅存的体力,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急遽下潜。他可以听到鬼哭似的水声在脑里嘶哮,也可以感觉到一道压力正准备撕开他的肺腑,狂奔而出。但,却不因而停止。
而在不知潜了多久之后,他竟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出现了数道摇曳的白影,那白影像极了人张开的手掌,且正顺著涡流招摇著。
是……水鬼吗?刺痛著眼,他一时无法分辨。那么有鬼的地方,幽冥花该也在那里,是吧?水的力量频频将他往上带,但他却拼命地往下游,游向那水鬼聚集之处,游向那无命的阴槽……
「唔?」岂料,等他攀著岩接近那数道白影,细瞧之后,他不禁想大叫出来。是幽冥花!那晶莹乳白的花朵!原来「长于深渊,像幽魂惨白的手」的形容,是由此而来!炳……哈哈哈……
若非他两颊鼓满剩余的空气,他可真会在水底放声大笑了。
只是拉著腰间绳索,那绳索竟只到眼前,若要摘花,就得将绳索解开。而不多加考虑,他解开了绳索任由它去。一会儿,等紧抓著凸岩近了花丛,他掏出腰间短匕,想将那花朵割下,可这时却不知从何处窜出了一道强力暗流,那暗流划过他的手臂,硬是抄走了他唯一的采花用具。
懊死的!心底虽然大骂,也只能眼睁睁看著匕首随著漏斗状的涡流卷进深水。而不知是否眼花,当他再抬眼时,竟隐约看到花后头有几抹白雾的影子。
「鬼?真是鬼?是你们不让我摘花?但是你们愈不让我摘,我就愈得摘,因为缎儿需要它!」
怒目瞪著,他更是探手往花睫一抓,然……
「噢!」这花睫竟长著刺!
他摘下一朵,手掌也因而被睫上的花刺刺伤,那棘刺深入皮肤,直进肌肉里。呵,这痛不算什么,毕竟还是让他采到了。他将花连同花睫紧紧抓著,接著又想再摘。
「呃!」只是霎时间,那前一刻被刺伤的手臂,居然拓开一阵剧烈的痉挛,那痉挛猛攻心间,让他瞬时麻木了四肢手中握著的花也离了手。
怎么?莫非……这睫上的刺有毒?难怪……难怪那渔夫仅仅摘了花瓣啊!
等他有所觉悟,却为时已晚,他攀住岩壁的手指开始不听使唤,更骤然松开了去,是以他立即被吸入了涡流之中,随著水流旋呀族地,渐至筋疲力竭。
「传说中的幽冥花呀,你果真就长在人将死之处。长在这里,偷偷窥探著那些觊觎你的人,死在自己的贪心下……呵呵呵……缎儿,没想到我采到了花,却无法将它送去给你。甚至连命都没了,缎儿……」
最后的空气,自他苦笑开的唇间逸去,无力抵御水流的他,在望了眼那永不得见的天后,便悄悄地闭上眼,任由那涡流将自己往黑暗的水底带。
「江重涛!」只是当他以为自己已死之时,居然听到一道嘹亮的声音喊著,那声音策人他脑际。是谁?他死不瞑目的眼,凝进一道身影,她自光源处直直泅来,朝他张开双臂,模样就像温柔的慈母……「娘……」对著那影像,他无力地呓语。
听了险些没厥了过去。「娘?谁是你娘?我是苏映潮,睁开眼!别死呀!」苏映潮泅近江重涛身边,摇撼著他,但他早已无了知觉,紧闭著双眸,像已死去。
缺气吗?不多想,她凑上自己的嘴巴渡了些许空气给他,可却仍不见他醒来。「真是,早跟你说了别来的,还来!」
唉,算了,现在骂他,他也听不见!
陷身于涡流中,苏映潮也感吃力,尤其还抓著江重涛极沉重的身子,不再迟疑,她口中喃喃:
「叱咄,脚下之水皆我座下,呼邪,涡神浪鬼速从我令,万、众、净、空!」
命令一出,转眼间,那原本强大凶猛的涡流竟化为一波柔水,乖顺地圈围著两条身躯轻轻缭绕、盘旋,而远处也只剩几道白雾不死心地叫嚣呜咽著。
见状,苏映潮只好掀开腰间竹篓,唤出旋龟:「破仔,水底冤魂我一向没辙,你帮我赶赶。」
闻言,只见那竹篓摆呀摆地,且停了半刻。「破破!」忽地,里头喷出一道龟影,它直直对著那些难缠的白雾追去。
「呀呵,就知道这个你最行!」瞅著那在水底极其灵活的小影子,她笑,而低眼望住那江重涛,却不住攒眉。
唉,上头下雨刮风、浪又太大,看来还是得先找个地方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