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韩将军刚从兵营回来,还没走到大门口,便听到一个女人尖锐的喊声:「韩将军,五爷,韩将军,五爷,妹子要生了,要生了。」
韩将军微一皱眉,怎么披头散发的,「别急。」对身旁的人说,「快去请个经验丰富的稳婆。」转过头又对她道,「不是还没到日子吗?怎么就生……」
她大叫:「稳婆早请了,可是胎位不正,妹子快不行了,被折腾一天一宿了,五爷,你快跟我去看看。」
韩五一听也急了,真要出什么事了,他怎么对九弟交待啊!九弟临走时可是嘱咐过他啊!「快去看看,请郎中没有?」
「请了,请了最好的郎中。都说位置不正,那孩子生不下来。」她几乎是边哭边说。
韩将军到了李花朵家,屋子里是不让他进的。他只是把稳婆与郎中叫出来询问情况。
一听稳婆与郎中说完,韩五爷也有些慌了,急得直搓手,这事儿不比打仗,就算是著急他也帮不上忙。尤其是听到屋内传来那女人的大吼声,他更觉得不妙。既然九弟不在,他只能擅自作主了,看九弟的态度,他分析,还是大人重要,先保住大人的命再说。
李花朵双腿大张,躺在炕上,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稳婆在下面喊道:「加油,再使点劲。快出来了,快出来了。」
李花朵却是转过头对大姐道:「姐,没有用,再耽搁下去孩子会闷死的。那样我跟孩子都得死,大姐,算妹子求你,你拿刀子来,无论如何要救孩子。」
大姐抓住她的手,「乱想什么?没有刀子,你会没事儿,孩子也会没事儿。」
「大姐……我自己就是郎中,别骗我了,快把孩子救出来。」
大姐哭了,「我不拿,我不拿,你这个疯子,人肚子怎么能划开呢!那样你就死了。那郎中不是说他做不到嘛!你别瞎想,别瞎想,我这就拜佛,求佛爷保佑。」
「大姐,现在没有时间了,趁我现在神志还清醒,五爷是不是在外面?」
「是,是。」
「去叫他进来。」
「男人是不能进屋的。」稳婆道。
李花朵说:「那就让他站在窗边,我要跟他说话。」
韩五爷站在窗边听屋内的李花朵断断续续地说道:「五爷,九爷不在,这里只能你做主。我肚子里怀的是韩家的骨血,我现在不行了,胎位不正,孩子生不下来。如果再耽搁一会儿就是一尸两命,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活我肚子的孩子,你是选择一个不救,还是救一个?」
呆在外面的韩五要死的心都有了,最后一咬牙,救孩子。
大姐听到韩五点头后,大哭,「妹子,你不能丢下姐姐先走啊!」
李花朵苦笑,看著手里的刀子,可惜那郎中胆子小,不然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但是现在全要靠她自己一个人了。
「大姐,过程中我若晕过去,不要管我,先把孩子拿出来要紧。听到没有?」
「妹子,妹子,呜……」
李花朵忍著腹内的绞痛,身子慢慢坐高一些,左手抚模自己凸出的肚腹,找到正确的位置,右手举著刀拿在半空,却是无论如何也划不下去。她做不到,原来她也害怕,可是孩子,孩子不能再等了,李花朵猛地一闭眼,右手使力向肚腹划下。
「妹子……」却是大姐硬是扶住了李花朵的手臂,「妹子,你不能啊!你别吓大姐,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大姐……」
突然听到稳婆的声音:「咦!你是谁啊?屋里男人不能进。」
「让开。」一道清冷的声音,说著已经到了近前。
大姐回头一看,愣了,闯进来的男人一脸的风尘,脸颊消瘦,竟是九爷。
稳婆跟在后边,「这、这是……这屋子男人不能进。」
大姐对后边的稳婆道:「他是郎中。」
韩九却道:「不,我是他男人。」说著已走到炕前。
「你来了。」李花朵右手握刀,虚弱地笑笑。
「还好赶到了。」
韩九开始检查李花朵的身体。
「你的脸色不太好。」李花朵道。
「至少比你现在的样子强。」
李花朵笑笑,摇了摇手中的刀,「只有这一种办法。」
韩九沉吟片刻,「好。」蓦地把她手中的刀子接过来,「交给我吧!」
李花朵松了口气,「真好,我自己还真下不了手呢!」
韩九突然高声对外面的人喊道:「绿竹,准备热水,韩飞去拿针线。快。」
「是。」
「朵儿,以前是你救我,现在轮到我救你了。」
「九爷……如果我……照顾大姐……」
「妹子……」大姐捂著嘴,不让声音哭出来。
韩九道:「你死不的,别忘了,小表不敢近你的身。」
李花朵道:「我情愿我死,也不希望你……现在还有孩子受伤害。」
「那就咬牙挺过来。」
李花朵笑。
山顶的雪还未完全融化,不时零星露出一些来。韩九站立在一座坟前,身后则是绿竹与韩飞。
「九爷,不早了,该下山了。」
「再等等。」
在九爷的身前还有一妇人跪在那里,「妹子,你就这么走了,丢下姐姐一个,让姐姐怎么活啊?妹子,姐姐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啊!妹子……呜……」凄惨的哭声响彻山谷。
韩九心口绞痛,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哭了,「大姐,我们该走了。」他淡淡地说道。
「你走,我不走。」大姐突然转回头恶狠狠地瞪著韩九,「是你,是你害死我妹子的,是你亲手用刀子杀死她的。你是凶手,是凶手。」她站了起来,想伸手去抓韩九的脖领,却被韩飞拦住了,「放开我,放开我,是他杀了我妹子,是他,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妹子就是被你害死的。」
「我没有……」韩九沉声反驳,却觉得心口越来越痛,蓦地,满头大汗的韩九由睡梦中惊醒。捂著胸口,还是痛,由枕旁药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吞下。
绿竹听到动静跑了进来,「九爷,你醒了。」
韩九微微点点头,「朵儿呢?」
绿竹道:「夫人跟小鲍子一切都好。」
「哦。」韩九点了下头,虽然已经休息了一天,但眉间的疲惫仍挥之不去,脸色也不好,「我再睡一会儿,他们如果有事儿,记得叫我。」
「知道了,九爷。」
……
韩九再次睁开眼楮时,发现李花朵坐在他的脚旁,低著头不知在绣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伤口都好了?」一说话才发现声音嘶哑。
「九爷,你醒了。」李花朵乐了,一下子蹿到韩九面前。
韩九道:「慢点,小心伤口裂开。」
李花朵笑,「没事儿,早好了。」
韩九突然意识到什么,「我睡了很久是吗?」
「嗯,五天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粥?」
韩九点头。
李花朵立即出去吩咐外面准备饭菜。回过身来又坐到韩九旁边,「看我绣得好看吗?」
韩九看她手中那块布,「你绣的是什么?」
「小老虎啊!我给那丑八怪做双鞋。」
「丑八怪?」
「嗯,浑身都皱巴巴的,我看第一眼的时候吓一跳。」当时她晕过去了,没看到,第二天才醒。
韩九哼了哼:「我倒觉得儿子长得不错。」
李花朵撇撇嘴,这时绿竹端著饭菜走了进来,「九爷,你总算醒了。五爷一直等回话呢!说两天后你再不醒,他就要回去见大爷负荆请罪了。」绿竹笑道。
韩九笑了,道:「去给五爷回个话,告诉他我暂时还死不了。」
绿竹道:「九爷,什么叫暂时,九爷会长命百岁。夫人,这是给你做的补品,我一起端过来了。」
「嗯,放那,先侍候九爷吃吧!」
绿竹坐到韩九近前,端起粥碗一口一口地喂韩九。
「九爷,夫人算到你今天会醒。饭菜一早就做了,凉了再做新的。总能赶上九爷醒的时候。」
韩九吃过粥又有些累,与朵儿聊了一会儿便又睡了。韩五爷到的时候,九爷刚刚睡著。知道九弟没事,他总算安心了。
不得不说,这夫妻俩都是疯子,九弟是如何划开她肚腹的,他没看见。不过那位稳婆倒是口吐白沫被送出来了。
送走九爷后,李花朵又开了一副药方,「绿竹,换这个,等九爷醒了给他喝。」
「嗯。」绿竹点头,犹豫了一下,「夫人,九爷他、他的病……」
李花朵沉默了一会儿,「九爷没事儿。韩飞快回来了,等他带回药引,九爷一定会跟先前一样生龙活虎的。」
绿竹高兴地一笑,「嗯,我信夫人的医术,夫人,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的伤口还未好,九爷我来照顾。」
饼了几日,九爷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吃了韩飞千里之外带回的药引配的药,九爷精神果然好多了。
李花朵没事儿时候,便带著手中的绣活到九爷的房里。
正坐在躺椅闭目养神的韩九听到动静睁开眼楮,道:「你总上我这里来做什么?不用照看宝宝吗?」
李花朵坐到另一边,「我大姐在照顾,况且我抱他他就哭。大姐不让我踫了。」
「哼!如果你喂他奶的话,他就不会哭。」
李花朵叹气,「我没有啊!我给自己开了不少偏方吃,都不管用。」
「哼!你那里就是摆设。」
李花朵暗自翻白眼,说话不用这么毒吧!「九爷,你看我绣的这个肚兜怎么样?」
「如果你不绣那些东西,我的心情会更好些。」
「……」她看了看自己绣的东西,「我绣得不好看。」
「嗯。」韩九点头。
李花朵又仔细看了看,自觉还行,她绣的东西当然不能跟九爷身上穿的比了,「九爷,听说你要成亲了。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来,你还有命在吗?」顿了一下,他又道,「是大哥提的,我没同意,便回绝了。」
「哦。」九爷说得轻描淡写,李花朵应得也是淡写轻描。
「你怎么知道我会没命啊?」过了一会儿,李花朵看似不经意地又提了一句。
「在府里呆著心神不宁,便过来了。」
李花朵险些被针扎到手指,目光垂了下去。九爷的意思她懂。九爷虽然看似温柔,却并没对她说过什么情话,但九爷对她的情她感觉得到。
「你不用总上我这里来,去陪陪儿子吧!否则他将来忘了你是娘,你可别后悔。」
李花朵突然站起,走到韩九身侧蹲下,头枕到他的腿上,「九爷,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
韩九轻叹了一口气,「放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去把宝宝抱来吧!我看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