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鸾倒凤 第八章

那一夜,端木紫开心了一整晚,因为牧风而终于愿意教她功夫,而且「她」对她越来越有耐心和爱心,虽然口气上仍是揶揄加嘲笑,不过,她感觉得出「她」的关心。

牧风儿忙著把铺在地上的经书收拾到一旁,腾出一方空间,虽不大,倒也够身子转园,反正只是要教她几招简单的擒拿,制伏恶人,不让别人近她的身而已。

两人对峙半晌,收风地的眼神不听使唤他老想盯著端木紫的胸前,想起方才她稚气的挺胸动作,那浑圆的曲线,宣教他的眼楮瞪凸了啊!

「我们要对看多久才能开始?」端木紧等得不耐烦。

幸好室内烛光微弱,她不知他的眼神飘落在哪儿,否则她准又骂人。

他振作精神,开始教她基本的防身之术。

「如果有人想近身轻浮你,马上叵手抓住时方的手腕,住后一板,按住肩肿,稍一用力,对方的肩膀就算不断裂也要脱臼,来,我示范一次。」

「哎呀,好痛!」她揉著肩喊疼。

他力气太大了,忘了她是女人,细肩细手的一吹弹即破。

「你认真点,想学就别喊疼。」他的怜香惜玉可不会表现在这里。

在示范的过程中,一来一往地模拟.两具穿著落衣的身体互有踫触,每踫一回,他的心思就飞走一点,如此一点一滴地慢慢涣散,到最后他根本就是拉著她的手在轻舞飞扬一般。

「喂,「你」也认真一点嘛!」换她抱怨了。

是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令他迷惘,还是她琥珀般的眼瞳,发出异性相吸的召唤,汲取他不够坚强的意志。

等地恢复意识时,已被端木紫强压在地,在这个示范里,他应该是演一个动手侵犯她的恶人,虽然手下并没具的占了便宜,但在精神上,他已经对她攻城掠地。

哇,想象力之可怕,远胜过刀枪。

还好他不是真的和尚,否则他已犯了色戒。

「喂,「你」是不是要用点力气才逼真。」她骑马似地跨在「她」身上,还要求「她」要用力,天啊,此情此景,「力」何以堪啊!

「你要逼真是吧!」他的腰杆一挺,立即将她反制压在身上。

现在变成他骑在她身上。「这样够不够逼真?」瞅著她灵秀清亮的眼眸,语带挑逗。

「她」的鼻息呼在她的唇边,她突然慌得不知如何回答,一颗心怦怦乱跳,「她」看她的眼神,灼灼烈烈,霎时两人的心魄似乎渐渐被欲火焚了身。

她几乎以为「她」的唇要覆盖下来,张开眼楮也不对,屏住呼吸又会窒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情景呀!

「哎呀,「你」好重呀,我不学了!」她将牧风地推开,迅速地别过脸去,可不能被「她」瞧见了她的蠢模样。

他也神态慌乱地振振衣服,为掩饰心中的慌忙,故意回嘴。「不学拉倒!」

两人背对背,沉默不语。

端木紫待剧烈的心跳渐平顺时,才回头偷脑牧风儿,心里突然升起罪恶感。

天啊,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牧风儿吧!那大师姊怎么办?

而牧风儿则环手抱胸,低头沉思。

他明知端木紫以为自己是女人,才会同他如此亲密,而且这迷糊小妮子哪里懂得他此刻的心情;更甭论她若知道自己是男人后,不骂他个狗血淋头才怪,他差点忘了,她是很讨厌男人的。

端木紫忽然以一脸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说:「我想学真正的功夫!」

牧风儿一直就很好奇她为何不像一般的姑娘,学点琴棋书画,将来嫁门好姻缘,规规矩矩地在家里相夫教子,竟然如男儿汉般地执意要学习武艺,甚至那股狂热似乎连小命都可以不要。

「你为何那么想学武功?」如果她能说出令他动容的理由,他会帮她的。

她看著自己的脚,徐徐吐出声来,像在对地上的脚丫子说话。

「因为我要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但是脸上的严肃与认文是牧风地未曾见过的,此时的她和平时疯疯癫癫的端木紫,判若两人。

牧风儿听得一头雾水。她曾失去什么呢?

她昂起头,一张清丽的脸庞如露出云怕的朝阳。

「在我十岁那年,家里发生一场浩劫,那个夜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几个蒙面刺客侵入家中,他们杀人不眨眼,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少,连睡我身旁的奶妈也难逃毒手,幸好爹及时冲进来救我,我才逃过一劫,但是爹因救我而被刺伤,找还记得爹的血溅到我的脸,我吓得说不出活来,却勇敢地伸出手想撕去凶手蒙面的黑巾,因为我要记住他们的长相。」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仿佛她仍是当年那个受到惊吓的女娃儿。

「你看到了吗?」牧风地的拳头紧紧握著,仿佛感同身受她当年的满怀仇恨。

她摇摇头,继续说:「后来,爹负伤抱著我逃走,一年后爹去世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爹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她吸口气,贯注胸中所有的怨气与怒气,一涌而出。「所以我要报仇!我要将端木家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你」懂吗?」

原来她曾经历过这么一段惨绝人寰的遭遇,爹为何没对他说明呢?

「你要的是武林盟主的地位?」他问道,有股大义灭亲的凛然。

她没有立即回答,眼神望著漆黑的墙壁,心中充满恨火,她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牧风地又想起第一次在峨嵋寺前遇见她的睡容,安祥和谐如一朵卧躺在池面的睡莲,那样清新脱俗而且雅致,当然那是在她还没开口说话以前的形象。

他突然很想帮她夺下今年秋天的武林盟主。

「拿到失去的东西之后呢?」

懊不想当个女魔头吧?不,她不像,她的性情凶归凶,但心还不够黑,从她关心他对苏晓映的反应可看出端倪。

「不知道,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武林盟主。」她只想把那一块武林盟主的至尊个牌拿到爹的坟前祭拜,希望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其余的她没想那么多。他真的怜惜起她来了,打从心里的疼惜这样的感觉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听了她不幸的遭遇后才产生的,而是慢慢累积出来,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任凭它越来越强烈。

「没想过嫁人吗?」

她突然笑了,笑中带苦。

嫁人?她还真没想过呢。

「「你」不是常笑我会嫁不出去吗?谁敢娶我!」

「我!」他自己的耳朵也被自己嘴巴讲出来的那个字吓得竖起来,只觉得那个意念一直在脑子里回旋,轰炸他的意识,直到把他完全炸醒过来。

是的,他想娶这个没人敢娶的女人!

之前,对她的种种怨恋,其实是因为她不明白他的心意,是因为他的心意不能表现出来,他才会反向地对待她。

真的吗?她炯然跳动的限瞳,紧紧地瞅住他,一股莫名的感动教她想哭,泪水忽然不争气地流淌下来,她的心意再也隐藏不了了吗?

此刻她多么想冲进牧风地那平坦温暖的胸怀里,寻找她不曾拥有过的安全感,即使只是那么一下下的满足,她会连作梦也微笑。

正当她要不顾一切扑过去时,大师姊的面容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大师姊对她大喊著,不——她跳下桌子来,拍拍衣袖,力图恢复镇静。

「「你」忘了「你」也是女人呀!我又不是慕容玲珑!」她故意说得轻松俏皮,其实心里干刀万剐。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慕容玲珑,她是爱男人的。

「如果我是男人呢,你会嫁给我吗?」

室内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夜风拂窗而过,几声匡啷,敲打著端木紫的心口。

牧风儿呀,求求「你」,不要再撩拨我了,再这样下去,这偏轨的情焰,要我如何承受?

「呵呵!」她干笑两声,却装得痛苦。

他再逼她。「会不会?」他拉住她的手,很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哎呀,我的手好痛呀!」她轻吟著。

牧风儿并没有立即放手,因为他还没得到他要的答案。

天啊,她真的无所遁逃了吗?

尽避她试著关闭所有的感觉,卯足全力拚命压抑住对「她」的情愫,但是这令人窒息的一刻终究还是降在她身上,她已经可以确定牧风地爱的人是她了,自己应该很高兴的,不是吗?

但是,偏偏那个善良的大师姊也爱上「她」,这教她如何笑得出来呢?

「呵——」她的子笑声裂开,快装不下去了,她的意识开始分裂,真我即将跳出。

他搂住她的肩,再一次坚定地望著她,他要确定变问男人后,她不会讨厌他,不会离开他。

天啊,又是那种充满炽烈的阳刚眼神,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烧灼著她的身体,熔蚀她的心志。

端木紫猛一抬眼,湛蓝的海洋眼楮,烧著两团火焰。

「会!可惜「你」不是男人。」

说完,她面红耳赤地狂奔出去,一直跑、一直跑,跑向夜的怀抱,黑夜啊,不要嘲笑她见色忘师姊,她真的没法子再伪装了。

牧民地留在原地,心里有了打算。

那位遭到牧民儿一记隔空移物打中门牙的悟觉,果然跑去打小报告。

「师父,你让那两个新来的小子去守藏经阁妥不妥呢?万一他们手脚不干净……」他意有所指地诬陷,却也不明讲。

正在诵经的住持大师回视他一眼,那眼神深刻,仿能洞烛人心。

被师父的眼神扫到,他心虚地为自己的出言辩白。「徒儿是瞧他们两个鬼鬼祟祟,讲话又结结巴巴,想是没安什么好心眼,尤其是那个高个儿的!」

冤有头债有主嘛,击中他一掌的人是牧风儿,到这会儿他的牙齿还松动如高山危树,此仇不报非君子。

大师眼到他嘴角末拭干的血清后,转过身去,拾起木鱼棒,准备继续诵经,不过有句话倒是得先警告血气方刚的徒儿。

「你最好别去惹他,对方虽然年纪轻轻,绝对是个高手,功力只怕不在师父之下。」住持大师很审慎地道出眼前所观察到的。

「是吗?师父你太看得起他了吧。」年轻气盛的悟觉可没怎么把牧风儿放在眼里,牧风地充其量也只不过身高高了一点罢了。

大师摇摇头。「悟觉,你知不知道他为何动你的牙齿?」

啊?!被师父看了出来,想遮也来不及了。

「谁知道!不过,这笔债我会讨回来的。」一说到这儿,悟觉便义愤填膺地咬牙切齿,无奈牙松齿动,痛得他差点喊出声。

大师不禁喟叹,为何别人教的徒弟,精通事理,像牧风地,反观他的徒儿却如粪土之墙,唉!是他这个当师父的太无能了,才会教出这般混饨不明事理的徒弟,到处丢人现眼。

还笨到不懂别人的暗训,真是惭愧啊!

「他动你的牙,另有所表,他是要让为师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个「无(耻)齿」之徒,所以他相当「不齿」你的行径,希望为师明察。」

悟觉听得怒火高涨。哼,没想到这小子打了他还顺便骂人不带脏字,看来他跟那小子之间的梁子是结定了。

大师心平气和地对悟觉说:「至于你对他有什么「不齿」的举动,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为师不准你再去踫他,一切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木鱼声咚咚地敲响了。

悟觉自知多说无益,师父已无心再听,于是心有不甘地退下。

只是,什么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那是师父的牙齿没被打到,才这么说,他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大家走著瞧,哼!

白天跟黑夜都一样阴暗的藏经阁里,只见弘一和端木紫的踪影,当然还有一堆擦不完的经书。

「紫儿,「你」师兄去哪儿了?」

其实她也注意到了,只是装著视而不见罢了,因为见了面两人都尴尬。

「我……我怎么知道?脚长在「她」身上,谁管得了!」

她也不知怎么搞的,心虚得很,一想到昨晚两人的对谈,到现在还脸红心跳。

弘一自古自语地念著。「他会不会忽然又不想当和尚了?所以不告而别离计少林寺呢?」

端木紫无奈地耸耸肩,不置一语,走了也罢。

至于是不是不告而别离开少林寺,这点连她都搞不清楚,昨晚还好端端的问她。

糟了,「她」不会真的跑回峨嵋寺去告诉师父,「她」想娶她吧?那准吓坏师父她老人家的。

「唉,完了!」她忽然哀叹出声。

弘一以为「他」在难过,赶紧上前安慰。「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你们师兄弟两人,感情很好,只是搞不懂为何老要斗嘴呢?」

端木紫吓得伸长脖子,眼楮扬高,退后三步,瞅著弘一。

糟了!她和收风儿的情意居然被弘一发现了。

「真的看得出来吗?」那不表示「她」们的身分也曝光。

弘一点点头。

「唉,你千万别误会啊!谁跟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有感情,我就是看「她」很不顺眼,才会跟「她」斗嘴的,你可别误会。」她可得先撇清嫌疑才行,免得才来少林寺,椅子都还没坐热,就被踢出去。

才说著,牧风地恰巧走了进来,一手压著胸口,像忍著痛似的。

「谁目中无人?!」

端木紫咋舌,这个人的耳朵可真尖。

弘一连忙放下手上的抹布,靠过去又模又看的。「风儿你去哪里了?」

他并未理睬弘一的关切,反而瞅著端木紫下放。

听听她刚才讲的是什么伤人的话,亏他还出生入死地为她卖命,她竟然当著一个外人的面说他的坏话,难道她胃口这么好,连和尚都要吗?

这时,站在墙角的端木紫有点心虚地应声。「唉,师……兄。」其实她现在喊「她」一声师兄已经挺顺的,只是被那么一瞪又不溜了。

「我昨晚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啊!」她盖下眼皮,可不希望「她」回去告诉师父了。

牧风地冲过去抓住她的手,怒声震天。「你说什么?」有点濒临抓狂的边缘,这个女人,她到底想怎样「!

吓得端水紫和弘一两个人都花容失色,他那一声怒吼恍如森林中的狮王,张喉狂啸,惊人动地,吓得林中所有的小动物都赶紧伏首称臣再不称臣,耳朵就要被震破了。

而她再不称臣,手腕就要被扭断了。

「哎呀,「你」又抓清我了!在她的手还没变形之前,她的脸已经先变形。

牧风儿立即放开她的手,她抚著手腕又吹又模的,眼角脑到牧风儿怎么也是一脸的痛苦,只是她不知「她」的痛来自何因?

「我是不想「你」去伤了大师姊的心!」她低著头,转身冲了出去。

「端、木、紫、你、给、我、站、住——」牧民地额暴青筋,握紧拳头,怒不可遏。

突然一口鲜血自他的嘴角喷涌而出,受伤的身体瘫靠在墙,那只按住胸口的手,却始终没挪开。

弘一吓得面色发青,上前扶住他。「风儿,原来你病得这么严重。」

「你别管我!」鲜血旧们流出,仍阻止不了他未完的情。「快去帮我叫回端木紫,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她。」就是念念不忘老惹他生气的端木紫。

弘一怔了,原来端木紫在牧风儿心目中,比他的命还重要。

「好的!我去帮你叫「他」回来。」这个傻丫头,究竟要傻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牧风儿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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