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姓赖呀?」
收回仰望著屋檐的目光,贾布衣懒懒的望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君嬉夏,没有被搞混,他早知小美人有三个孪生姊妹,而眼前的好女孩和小美人面貌虽同,气质却大大不一样。
「当然不!」
「公子在瞧什么呢?」
「我瞧……今儿个,冬阳高照,天气真是好!」微扯唇,他笑得恣意且带丝狂傲。
她不是小美人,所以,他懒得跟她多解释一堆。他方才瞧的不是什么鬼天气,是那只趾高气昂的三脚猫踫巧在他抬眼时,悬尾巴晃进他的视线里,他只是很专注的在瞪视它的一举一动。
「老爹人好心好,诚挚留我下来养伤的。」
说到养伤,君嬉夏的气势就弱了一截,用手中的湿巾子擦擦手,她再次重申。
「我阿爹很热情,以心待人。」瞄了他一眼,她似笑非笑的补上一句,「任何人。」
「可不是吗,是我幸运,遇到老爹这等善心人士。」
他讲得客气,她反倒不好意思死追猛打。
「那天真是多亏了贾公子你的救人义举。」
「哪里,你客气了。迎夏有难,我当然是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呀!」
啃,喊迎夏了哩!
何时,大姊与他的关系来得如此熟了?
两人相视客气微笑,半晌,都没吭气打破沉默。
君嬉夏的脑子在动,该怎么切人重点而不失态?
贾布衣的脑子也在动,没想别的,除了小美人还是小美人。
瞧了瞧近午的天色,他剑眉微挑,明知道君嬉夏行事八面玲珑,是君家对他出现最直接有反应的人,他并不怎么恋战。
待会儿,小美人应该就会送些餐点到他房里,他不想让她扑了个空,平白损失小俩口卿卿我我的时间。
「我先走一步了。」
啊,他要走人?可是,她心中的疑惑仍旧未解呢。想著,她不假思索的扬声留住他。
「贸公子,请留步。」
「咦,二小姐是想打赏我什么?」笑盈盈,他瞥了模样水漾水漾的她一眼.率先走向一旁的八角小亭。」这边有壶茶水,你要不要喝喝?」
君嬉夏满心感激的跟著他走。
来到亭中,她连喝了好几茶水才过瘾。回过身.正巧回来的悦儿俐落的奉上一条湿漉漉的巾子。
呼~接过湿巾子,君嬉夏舒畅的吁著气。
冷眼旁观,贾布衣忍不住挪偷地。
「二小姐真缺水呢。」
「可不是。」挑眉睨眼,她也勾唇自嘲,「命中欠水,只得认分一点。」
闻言,他但笑不语,见日头已然高挂天空,他没什么耐性了。
「二小姐不是有话要说?」
「幄……」
「有话,尚请二小姐直言。」这话是稍嫌无礼了点,但,他表面笑得很真诚。
若是有闲,他倒无所谓与她慢慢的耗,可这会儿,他急著回房去候著小美人的翩翩到访。
听他先撂下话,君嬉夏微讶。
「直言?」他真这么坦荡呀?
「但说无妨!」
好!既然他心底有数,那最好,她也没必要吞吞吐吐.顾忌什么。
「贾公子对迎夏,有什么打算?」其实,她问得有些心虚。
毕竟,这该是阿爹来说,不该由她逾越发言,可是,见心善的阿爹竟都由得他,这……她自然得多担一份心喽。
「打算?」
「我是指,贾公子对迎夏有心,可是,你留她的是什么?」
「图什么?」
「没错。」见他一双笑盈盈的瞳眸微微闪过不悦,她也无惧的再问:「莫非,你也有那种心?」
「哪种心?」
「贪图的心。」
笑话嘛,他贾布衣几时图过他人的东西来著?
去!
君嬉夏问得唐突且直接,但贾布衣纵使心中微温,也恼不起来。
一来,她是君迎夏的同胞姊妹,关心她自是不在话下;二来,他一向伸手不打笑脸人,瞧她,笑容真美……当然是比不上他的小美人……
「莫非,贾公子也是在图她的好处?」见他颦眉不语,她轻咬下唇,不太确定的问出她心中的隐忧。
「什么意思?」他微讶。
她哪有所谓的好处呀?
在他心中,小美人可是无价的。
「你,难道不图她的珍珠泪?」君嬉夏探视的目光追巡著他的表情。「贾公子应该听过君家的一些传闻吧?」
长长吁了口气,贾布衣没辙了。
侧过脸,他审视著她,笑得很无可奈何。
「二小姐对我有偏见喔?」
「我?」
「正是你!」
「贾公子多心了,我怎会对你存有偏见呢?」因为心虚,她的心跳加快了些。「难不成,你都不曾听闻君家的事?」
「是听过呀。」
「那,你究竟图迎夏什么?」
「我呀……图她整个人。」半眯著勾人笑瞳,他锁紧她的目光,确定将她逼得屏住气息,专注于他,这才慢条斯理的嘀咕,「人跟心,我都要。」
蚌个个
噙著笑,贾布衣前一步踏进客房的侧厅,后一步,君迎更就走了进来,她身后跟著的小珍捧著一个沉重的托盘。
「你来了。」看到她.一股满足犹然而生。
「是呀。」
窈窕的身影闪—边,体贴的让小珍先将手中的盘盘碟碟搁桌上,待小丫环弓身退出门外,抬眼就瞧见他专注的凝望。
「怎么了?」
「没。」
「那为何要这么望著我?」
「我喜欢瞧你呀。」
闻言,一抹诱人的嫣红在芙蓉笑靥渲开。
「你……呃,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呢?」脸红心跳的她问得结巴巴。「我做……呃,叫厨子……做。」
「有。」
「是什么?」
「你!」
啊?
一辈子没经过这种被挑逗的阵仗,君迎夏怔望著他,说不出话来,任燥热的自然红妆从酡红的粉颊散至四肢百骸。
见她傻了,贾布衣好心的高抬贵手,没继续紧迫盯人,只是绝得很得意。
「你别这样瞧人啦。」娇嗔轻怨,君迎夏连眼都不敢朝他直视。
「好好好,我饿了。」
「喔。」
忙不迭地旋身,她替他布好碗筷,一回首,见他又是眉开眼笑地紧盯著她,又是一阵心悸。
「贾公子?」
「我来了。」
听他故意吊著嗓门喳呼,再见他捏起莲花指,她不由得噗哧一笑。
门外,小珍也听得一清二楚,可她没有君迎夏来得沉稳,当场呛到不行。
咳咳……
「小珍!」
捂著嘴,小丫环涨红脸迭声抱歉,再小快步的躲得远远的,咳声不断。
无奈摇头,一回首,见他坐是坐了,但是,太端正了,反倒很怪。
「贾公子,你请用膳。」她催著他,捡了张与他斜望的椅子坐下。
「我准备好了呀。」
「嗯?」
「来吧。」嘴巴张得大大,他笑望著她。
君迎夏轻愕。
「贾公子?」这,他是什么意思呀?
「我的手仍不济事呀。」
「你的手……」
「因为要抱紧你,不让你沉下,又得拼了命的划水上岸,我的手臂到现在都还会抽痛呢。」
轰!
刹那,一张粉嫩细颊红个通透,仿佛还可瞧见微微的烟冉冉升起。
出事至今,没有人在她耳边嘀咕过什么,就只有心直口快的靓夏。虽然,她只是几句话比手划脚的笑著带过,但已足以让她连贯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真过分,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她那天是怎么巴缠在他身上,混沌的脑子没留半丝记忆,可他也是当事人,自然是最清楚了;结果,救了她的人是他,三不五时提醒她的,也是他!
哪有这种施恩图报的人呀?
偏偏,她又吃得下他这一套哩,真是……气人!
「不信你可以去问于大夫呀。」
看非正不好意思,君迎夏差点就出声嘲笑起他了。
琚闻,于大夫是他的专任大夫,问他?
「你不也知道,他说我的手肘拐到了呀。」盈盈笑意渗进几分叫人脸红的流气。「你听到了呀,对不对?」
君迎夏哑口无言。
「所以,你现在也该帮帮我呀。」
她要怎么帮呀?
「啊。」嘴巴又张得大大的。
不动水眸眨了眨,君迎夏好生犹豫;帮?不帮?她拿捏不定,依不动如山。
无奈长叹,贾布衣低喃著,山不来就我,我只好就山……边自己挪向她。
用他声称仍在康复中的那只伤手拿开桌边的碗。
「你……」她难以置信望著他,还有那只活动自如的」伤「手。
「来吧!」
「啊?」
「快点啦。」他语气扬笑,也带著几分撒娇的味道。「我很饿很饿了耶。」
这……
愕望了贴近自己的男人,君迎夏无奈的举筷夹了一筷子爆肚儿,见他嚼得津津有味,明亮有神得瞳眸专注的锁住她,仿佛她比可口的菜色更可口……她勾起了红艳菱唇。
令每每
他在身边笑闹、挑逗、缠著她不放,那一双深邃狂热的瞳眸总逼著她魂萦梦牵……想逃,却又恋恋不舍。
他不在身边,她只感相思苦楚,难受难挨呀!
「小姐,回去了?」抱著空锦盒,陪同君迎夏一块儿送食物到绿弦港弄的小珍在一旁问。
心念著贾布衣,唇畔噙笑的君迎夏点点头,瞧见岔路,不假思索便走向热闹的大街。
瞧瞧他是否在酒馆……
亦步亦趋跟著,小珍暗笑。「咱们是不是顺道要去找贾公子?」
「这个顺道,似乎远了点,喔?」
「反正就几步……」
君迎夏随口应著,瞥见小珍贼兮兮的笑容,脸微红,没好气的啐了她一口。
「你笑我?」
「婢女不敢。」但她的眉眼无不弯成半月。
「你呀,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话虽没错,但是,谁叫君家六口子全都是好心肠的良善性子,所以呀,君家的奴仆个个都是胆大如天呀。
小珍咯咯笑著,还来不及再应个几句,就见君迎夏笑意微敛,神情谨慎的盯著酒馆的门口。
几个壮汉站成一圈,一身的风尘仆仆,不像刚在酒馆里享受过醇酒美食,反倒像是在找人,领头的那位微上了年纪的与掌柜嘀咕几句,走回同伴身旁,低语商榷。
不知怎地,君迎夏胸口微微一动。
「咦?」
「小姐,他们是谁呀?」
问她?她哪知道呀!
「那,小姐为什么微微变脸?」
君迎夏这才了悟自己因想得入神,竟然低喃出口。
「小姐?」
「我是感觉到这几个人的来意不善,却又不像是那种万恶之徒。
「小姐,坏人会在脸上刻字吗?」
「也对!」
这时几个可疑分子已经微微散开,领头的伍笠不经心地四下扫视,正好与小心翼翼打量著他们的君迎夏四目凝望。
不自觉地,君迎夏低吸了口气。这人有著一双精炯且迫人的瞳眸,不过气势颇烈,倒也不见其闪烁著邪寐的阴沉。
伸舌润了润紧张的红唇,君迎夏微退了一步,决定离开。
「这位姑娘,请留步。」
啊?找上她了?
「想请问姑娘,认得鬼青枢吗?」
「鬼青枢?」
听她神情迷惑的重复著,伍笠微拧眉,正想道声谢就掉头走人,突然,脑子闪过一个名字,他暗骂著自己的愚蠢,赶忙再问。
「那,贾布衣呢?」
「啊?」君迎夏微惊。
丙不其然!
伍笠的神情也随著她变。
看这姑娘的神情……
「姑娘应是认得贾布衣这人吧?」
他……他们……找贾公子做什么呢?
警戒又犹疑的目光见所有人不知何时已围成半圆,复上薄薄风沙的脸孔全都跃上一抹期盼……君迎夏咬起下唇,好生为难。
他们看起来,真的不像坏人哩!
「姑娘认得他吗?」
「……呃……认、认得。」她应得支支吾吾。
谁叫阿爹从小就教诲她要做个诚实的人,纵使不太愿意坦白招供,她仍旧扯不了谎呀。
「那,他在哪?」
贾公子真不在酒馆里?
翦翦水瞳愕望著问话的伍笠,再悄悄的越过他,瞟向他的身周……会不会是他明明在酒馆里,只是叫掌柜的诓称他不在?
伍笠迟迟没听到回答,正想催问,却捕捉到君迎夏谨慎且稍显疑惧的眸神,他突然灵光一闪。
「姑娘也是来找少爷的吗?」他暗骂自己笨到底了。
「少爷?」
「鬼青枢,呃,是贾布衣。」
「呃……」拉长音,她在思索脱身之迢。
表青枢?贾布衣?
这谁是谁呀?不成不成,她得快点闪人,撇开这些人后,她要冲去跟贾公子通风报信。
既然他不在这里,那,位于街尾的客栈应该会是最有可能找得到他的地方!
「他这会儿人不在酒馆,请问姑娘,你该不会恰巧知道他此刻人在何处吧?」
伍笠问得很客气,可是,字字句句皆点明了,他压根就深信君迎夏绝对知道贾布衣的下落。
「这里没人的话……那他应该是去……去……」一紧张,她脑子不但动得慢,连话都讲得零零落落。
懊死,快想想该怎么应付过去呀!
伍笠不给她时间拟定对策,紧迫盯人。
「他可能会在哪里?」
「悠来客栈!」话一脱口,君迎夏几乎想握拳捶心肝。
完了,她怎么这么老实呀?
「请问,我们该往哪个方向找人?」
哇,他要直接找上贾子公呀?这怎么可以呢?
当下第一个反应,君迎夏朝相反的方向比去;偏偏,手指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硬就是比向街尾。
这下子真的惨了!
「谢过姑娘。」
「呃?」
欠身谢过她的指引,伍笠也没浪费时间,率著众人朝她方才手指的反方向奔去。
啊?
君迎夏傻了眼。
明明,她指的是另一个方向呀,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