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小筑虽属清静幽居的一处建筑,可实际上,它可以说是独立的一处小庭园。建筑本身是两层楼设计,楼上是居室,楼下则为四面厅,四周开敞,环以檐廊,整体造型轻巧玲珑。
小筑南面设有湖石花台,遍植梅树,陆紫蓉猜想,梅林小筑应该就是因此取名的。
小筑北面堆叠体积大的黄石假山,气势壮观,山上疏植红白两色梅,如今正值开花季节,山上红白交错绽放,形成回然不同的景色,美不胜收,也成为自身的一道屏障。
小筑西北侧是一条连贯整个清静幽居的曲廊,除了与风清楼以及其他建物相通之外,尽头便是通往后山的小门。
唉!有钱人。
不过,也只有有钱人,才能够这般享受吧?
陆紫蓉舒服的坐在温泉池里,来到古代半年多,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舒服的洗热水澡,刚刚下水的那一瞬间,她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仰头靠在池边,映入眼帘的灿烂星空让她一愣。这温泉池上方并无遮蔽,满天星空一览无遗,对曾经住在光害严重市区的她来说,很不可思议呢。
望著天际那轮弯弯月儿,古月照今人……呵,还真是古月、今人呢!她忍不住自嘲地苦笑。
如果她再也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了呢?如果她必须就在这里生活,直到老死呢?这个想法突然跳了出来,让她心脏一紧。
「我不要,我要回家啦……」望著星光闪烁的夜空,她低喊。
苍天无语,她忍不住开始啜泣,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抹抹眼泪,又仰头瞪星空。
「我不知道祢把我送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没关系,我认了,但是祢一定要让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听到没有,我不要待在这里!」颓丧的瞪著,她又哽咽了。「呜……回应我一下嘛!我可不可以回家啦……」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长长的一叹,从池子里爬了起来,擦干身子,换上衣裳,垂头丧气、脚步沉重的走回梅林小筑。
温泉池外的另一边,雷展侑立于围栏外头,一旁站著煌安,两人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爷?」煌安低声轻唤。
「进去吧。」雷展侑表情不明,沉沉地说。
走进温泉池,他在煌安的服侍下沐浴净身。
「爷,要不要煌安转告陆大夫,彩池是爷专用的,请陆大夫到霞池去?」煌安问。
「霞池在客院,你觉得她会说什么?」雷展侑反问。
「这……应该会嫌路途遥远吧!」
「所以,你认为她会同意吗?」雷展侑又问。
「应该不会,可……这是规矩。」
「你觉得她会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吗?」他冷哼。
「这个……应该也不会。」煌安搔搔头,想到总管和陆大夫签的「工作契约」,开宗明义第一条,就是不守规矩。
「所以不用说了,说了也是白说,只会气死自己而已。」雷展侑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就让她使用吧。」
「是。」虽然意外,不过煌安对主子的决定向来不会多问为什么。「爷,刚刚陆大夫在哭呢。」
他没有回话,她哽咽伤心的语调,呜咽啜泣的声音还在他耳边缭绕,和之前那轻浮、不正经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迷惑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禁不起好奇,他终于问出口。「煌安,陆大夫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人?」
「怎样的人啊……」煌安想著适当的形容。「陆大大一直都是嘻皮笑脸的,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她的长相呢?」这样的性情,会配上怎样的长相?
煌安狐疑的望了眼主子。爷什么时候开始好奇起女人的长相了?
虽然满心狐疑,不过既然主子问了,他当然会尽职的回答,所以很认真的回想。
「她的长相啊……」沉吟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她的脸尖尖小小的,大概还不到我巴掌大,看起来就是福薄的模样,还有那双眼儿太圆太大,眼珠子骨碌碌的,好似随时在打著什么鬼主意似的,看起来就是不正经,鼻子太挺太高,嘴儿也太宽太大,总括来说,算普通偏丑,难怪都二十大龄了,还在外头奔波讨生活,大概没有婆家想要那种媳妇儿吧!」
「是吗?」雷展侑在脑海里勾画著陆紫蓉的模样,「她多高?」
「陆大夫的身形无福单薄,身长和总管一般高,可大概只有总管一半不到的宽,梳著男人的发型,穿著男人的衣裳,也不知道是谁的旧衣,不是很合身呢。」
一个偏高瘦长的姑娘,穿著不合身的男人衣裳,小小的巴掌脸,又圆又大的眼楮,高高的鼻子和大大的嘴……
「呵!」勾画出来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不过一想到她身上穿著不知是哪个男人的衣裳,他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哼!丙真是化外之民,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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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楼里,陆紫蓉正为雷展侑把脉。
他知道她靠得很近,因为他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的药草香,带点冰凉的指尖按在他手腕的脉上,偶尔会稍稍移动一下。
不知道她专注把脉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个疑问突然跃入他的脑海里,让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对她产生好奇了?是因为昨夜温泉池畔不同的她吗?
「我要看看你的眼楮。」好久好久,陆紫蓉终于开口,她的表情异常专注,还带著一丝凝重,起身凑近他,将他的眼皮轻轻拨得更开,仔细的瞧著。
药草香更浓了,连她呼出的温热气息都吹拂在他脸上。她太靠近了!近到他的皮肤感觉到一种灼热的搔痒感。
雷展侑暗暗吸了口气,本想稳住自己莫名的反应,却因而让整个胸腔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让他变得心烦意乱。
陆紫蓉完全没察觉到他心里的情绪变化,专注仔细的瞧过左眼,再换右眼,待两眼都仔细看过之后,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脸如丧考妣。
「我完了。」她掩脸,低低的喃喃自语。
她的样子让一旁的郭峰和煌安跟著忐忑不安了起来。
「陆大夫,怎么样?」煌安不安的问。「爷的眼楮到底如何?」
「陆大夫,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样了?」郭峰也很焦急。
仰头望著他们,陆紫蓉心里万分犹豫,一时之间下不了决定。
她又望向沉默的雷展侑,看见他只是皱著眉头不发一语,像是对自己的眼楮到底有没有希望一点也无所谓,可是视线一落在他放在膝上的手,那紧握的双拳关节都泛白了。
是啊,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有救。」最后,她说。
「真的?!」郭峰大喜。「爷,您听见了吗?陆大夫说有救,您的眼楮有救啊!」
「我是失明,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雷展侑不耐,转向陆紫蓉,「你确定?」
「我既然说出口,就是有把握治好你。」这次她的语气较为坚定了,既已下了决定,就不要再多想。
「陆大夫,既然你能医治爷的眼楮,为什么你一脸好像死了爹娘的表情?」煌安呐呐地问。
雷展侑闻言,突然想到她诊完之后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完了」,再加上煌安刚刚的话……
看见他皱起眉头,表情怀疑的「瞪」向她,陆紫蓉有些恼的瞪了煌安一眼。
「不关你的事。」真是多嘴!
「把话说清楚。」雷展侑不容辩驳的命令。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就说我有办法救你的眼楮啊!」
「既然如此,煌安为何说你的表情如丧考妣?」想敷衍他?!他雷展侑是这么容易被敷衍过去的吗?
因为要治疗他的眼楮,必须用血咒,然后她就会倒大楣!陆紫蓉在心里咕哝。
她亲爱的老妈是个法师,法术相当高明,血咒就是亲爱的老妈传授给她的一种治病咒术,利用她的血书一种特殊的符咒当成药引,佐以所需药材治病,而这通常都是用在光靠医术已无法医治的病情上,是一种逆天的禁术。
既是逆天,使用后就一定会有反扑的灾祸临身,所以她一定会倒楣,轻则小伤小痛,重则重伤,体虚陷入昏睡,甚至……死亡。
「陆大夫,莫非是要用到你说的‘特殊疗程’?」郭峰突然问。
她一顿。「没错,所以请先付款,一万两。」
「一万两?!」煌安震惊的喊。「陆大夫,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一万两换你家爷的双眼,你觉得太贵吗?」她斜眼睨著他。
「不贵,不过……」郭峰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子。「爷?」银子还是要主子批准才能支领啊!
「不用问你家爷,这是我这次的价码,关内地区不是正在闹旱灾和饥荒吗?请送到灾区赈灾。」陆紫蓉直接说。
「咦?陆大夫要把一万两拿去赈灾?」煌安和郭峰难掩讶异。
「没错,这是做功德,免得……」陆紫蓉没说完,血咒是不能用来图利的,而且做点善事积些功德,会让咒术反扑的灾祸轻一点。「好了,废话不多说,我回梅林小筑准备准备。」
「等一下。」一直处于无声状态的雷展侑终于开口。
「你还有事?」她疑惑,随即挑眉。「怎么,你不愿意付这一万两?嫌贵?还是怀疑我?」
「郭峰,煌安,你们先出去。」他没有回答,只对手下命令。
看著两人离开,陆紫蓉敏锐的灵感力也让她心生不祥预感,觉得还是先溜为妙。
「我也没时间浪费,要治疗你的眼楮,还得准备很多……」
「站住。」手一伸,他准确的抓住她,将她拖了回来。
「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瞎,抓人这么准,让我这个明眼人很丢脸耶!」她懊恼的抱怨。
「我有没有瞎你很清楚,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把话说清楚。」自从他瞎了之后,也只有她敢这样当著他的面调侃他的瞎眼。
「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装傻。
「你打算怎么医治我的眼楮?」
「抱歉,这是机密,无可奉告。」打混战。
「是吗?那我不会接受你的治疗。」
「是吗?那损失的可是你。」她学他说话的口气,一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他抓紧她的手不放。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师父有交代,这门医术是师门代代口耳相传,不传六耳的密术,也就是说,只能一师对一徒,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拜你为师?」他嗤之以鼻。「你不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治疗。」
她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而她大可以不甩他,不治疗就算了,她落得轻松,可是……
从小在老妈的教导下,她就深信凡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他的眼,普通医术绝对救不了,而她的到来,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仿佛就像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缠绕,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线,将他们给兜在一块。
「好,我告诉你。」最后,她妥协。「我娘是一位法师,曾经教过我一种治病的咒术,只要利用这种咒术为药引,外敷内用双管齐下,你的眼楮就能复明。」
雷展侑直接蹙眉。
「你看,你眉头皱起来了,所以我才不想说的嘛!你一定认为这是怪力乱神,或者认为我是什么江湖郎中骗钱的,对吧?」她先声夺人,把之前隐瞒的原因归咎在这上头。
「就算我没瞎,也看不到自己皱眉头。」他忽然冒出这句。
「……我现在在瞪你。」
「我感觉得到。」他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耶?这么神?「好了,可以让我回去准备了吗?早一天开始治疗,你的眼楮就能早一天复明。」
「等等,我还有问题。」他还是没放开她。「你说的咒术要怎么施用?」
「用朱砂画符咒,然后烧了符咒,将符灰混在药粉里面。」她随口胡诌。
「就这样?」雷展侑疑问。
「就这样啊,要不然咧?」陆紫蓉笑著反问。「不要问我符咒怎么画,画的时候要如何施法,这些真的是机密,绝对不能说的!」
「我不会问那个。」他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脱口说你完了,为什么是你完了?你为什么会完了?」
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会儿,才呐呐地指正,「这是两个问题。」
「你知道吗?」他突然凑近她,一双黑沉沉的眼又该死又准确的对上她的眼。「你刚刚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信!」
「是吗……」心脏剧烈的一跳。啧!别这样突然靠近她啊!就说这样很伤心脏的。
「你以为那种骗三岁小孩的答案我会相信吗?」她那种「爱信不信随便你,与我无关」的口气,让他怎么也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信不信在你,与我无关。」陆紫蓉不在意的耸肩,语气轻佻。「你不相信就算了,要不要治一句话,不治我留在这里也没用,我会马上闪人。」
「陆紫蓉!」看吧,她果然是这样!脸一沉,他咬牙怒「瞪」。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那我马上回梅林小筑收拾行李,很快就能离开,告辞啦。」她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过他身边就打算离开。
「站住!」手一抓,又很准的将她扯了回来。
「哇啊!」陆紫蓉没有防备,被这么用力一扯,惊叫一声跌进了他的怀里。
四周的景象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两个人同时都静止不动,也没有出声,耳里只有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音。
她仰头,有些晕眩的望著他黑沉沉的眼。这双无法视物的眼,为何像能吸走人的神智般,让她移不开眼?
心跳声又快又急的在她耳膜敲击著,是她的?还是他的?
啊啊!他的唇好吸引人啊,而且近在咫尺,只要她再往前靠那么一咪咪……
突然,雷展侑像感觉到她的举动,猛地将她推开,脸上有一抹暗红和一丝丝狼狈。
陆紫蓉踉跄了一步,不过也松了口气,心头暗呼了声阿弥陀佛,视线忍不住又被他的唇吸引,只好赶紧再退一步保持距离,免得上演饿羊扑虎的戏码,那可就糗大了。
「哎呀呀,雷大爷虽然眼盲,可是感觉很敏锐呢,真可惜,差一点我就能一亲芳泽了。」虽然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故意调侃,看著他慢慢涨红的脸,不禁笑了起来,活像自得其乐的色老爷。
「胡扯!泵娘家别这般口没遮拦的!」他羞恼斥责。什么一亲芳泽,她当自己是什么?又当他是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嘛,雷大爷不知道我老是被你那红滟滟的唇给迷去神智,若非我自制力好,早趁你眼瞎行动不便偷香了。」她半真半假的嘻嘻笑说。
雷展侑又被她轻佻的话惹怒,也只有她,从不避讳谈他的眼盲,甚至拿出来调笑戏弄他。
「雷大爷,你的决定呢?治不治一句话,再拖下去没意义。」
他应该立刻将人撵出去,可是他不能让她走,因为她是他眼楮的唯一希望!
「下午开始。」他粗声说。
「遵命。」陆紫蓉嘻嘻一笑。「那我就回梅林小筑做准备,下午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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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陆紫蓉来到风清楼,开始正式进入疗程。
带著冰凉的手在雷展侑眼楮四周抚触著,两人这么贴近,她身上的药草香味更浓郁了,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很淡,但是他闻到了,是来自这些覆在他眼楮上面的药泥,还有……她的身上。
「别皱眉头,有点耐心,马上就好了。」陆紫蓉带笑的声音响起。柔软的刷子沾了冰凉的药泥,慢慢涂满他的眼皮和眼楮周围,涂好之后,她先在药泥上头复上两块布,再拿起带子缠上。
当带子绕到他后脑时,他感觉到她的双手就围在他头两侧,而他的脸则无可避免的踫触到她身前,绕了几圈,踫了几次,当最后她在他后脑打结的时候,他的脸根本是贴在她身上的。
依这种高度,贴在哪个部位很容易猜到,虽然她的衣裳穿得厚,他没什么感觉,但是脸还是不争气的热烫起来,耳里尽是她的心跳声,有些快。她也紧张?
或者……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好了。敷了药之后,最好卧床休息半个时辰,让药效渗入。」陆紫蓉退开一步,暗暗松了口气,脸颊浮著两朵红晕。「煌安,刚刚可有看仔细了?以后换药由你接手,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她点头。「外敷的药每日中午一次,只要敷上两个时辰就可拆下。内服的药则是一天两次,早晚膳后服用,我会将药材准备好,煎药的方法也会写清楚,一定要依照上面写的步骤确实去做,煌安,每天就寝前记得到梅林小筑来拿隔天要用的药。」
「好的,陆大夫。」
「多久会知道有没有效果?」雷展侑问。
「这个嘛……」她拉了椅子正打算坐下,结果明明看准了,屁屁却和椅子「擦身而过」,就这样重重跌坐在地上,痛得她眼泪迸出眼眶。
「陆大夫!」煌安诧异的叫,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陆紫蓉暗暗吸气,暗想才刚下药,就得到这么痛的惩罚,她越来越不敢想像当他的眼楮开始恢复的时候,她的惩罚会有多大!呜……不死也半条命吧。
「怎么了?」雷展侑蹙眉,手一伸,一会儿便踫到她。「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地上比较凉爽啊!」她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著。「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帖药一定有效。」因为她已经开始倒楣了。「至于多久……每个人的状况不一样,我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表,反正有效果你自然就会知道。」
他不发一语,大掌向下一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
「喂,你别拉著我,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呢,你们这儿不是老说男女授受不亲,握著姑娘家的手,是不是就要把人给娶回家啊?」他抓到的地方刚好是她放血的伤口,之前因为准备药材太过仓卒,她只来得及随手扎上几圈绷带,连上药止血都没时间。
「胡扯什么!」他倏地将她放开。
她向后踉跄一步,差点又摔倒,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暗暗松了口气。手腕真是痛死了!
偷觑一眼,果然,血都渗出绷带了。
「唉唉,雷庄主像是甩烫手山芋似的,放心啦,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你别这么紧张。」忍住痛,她轻笑调侃。
「你一个姑娘家,怎会满口胡言!」
「唉,我说的都是真话啊,不管是被你迷住,还是不会要雷庄主负责,都是真的。」嘻嘻一笑,她将手背到后头,拉著袖子隐藏好。「好啦,别恼别恼,我知道你总是恼我,这会儿这里没事了,我就回我的梅林小筑闭关自省。」
看著眼楮绑著她自制的绷带的男人。啧,可惜,看不到那双黑沉沉的好看眼楮了,不过那抿直的唇,还是好引人遐思哪!
她舌忝舌忝唇,喉咙又有那股饥渴感。
唉唉,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又要著迷了。
「我走啦!煌安,这儿交给你收拾,谢啦!」她匆匆转身,逃离现场。
「这陆大夫好奇怪啊。」煌安一脸疑惑的搔搔头,目送她匆匆逃离的背影。
「她又怎么了?」雷展侑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的好奇已超出平常。
「刚刚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明明痛得掉了滴眼泪,可是对爷说话依然还是笑著,真搞不懂她。」
雷展侑一怔。她的性情是这么爱逞强的?那么,那些嘻皮笑脸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若不是煌安看见,光是听她的声音,根本完全听不出来什么不对劲!
「还有啊……」犹豫了一下,煌安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什么?」雷展侑不悦地蹙眉。「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爷,那陆大夫老是盯著您瞧,那个表情……」他偏头想著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主子领会。「啊!对了,就好像红菱看见白米饭一样!」红菱是总管的独生闺女,嗜食白米饭,一个人就可以吃掉一大桶。
红菱看见白米饭……雷展侑回想过去的记忆,那是「垂涎」的样子。
「有时候我还发现陆大夫看著看著,口水好像都要流下来了。爷,煌安好担心哪,哪天陆大夫会不会真的对爷您……」
「别胡说!」他脸上微微发红,心口燥热。她……垂涎他?所以她说被他迷住是真的?!那女人……那女人……当真不知羞啊……他忽然好心情的笑了。
「对不住,爷。」煌安道歉,正打算收拾放在床边柜子上的药材残渣,不期然的看见主子手上的血,吓了一跳。「爷!您受伤了吗?!」他惊慌的喊。
「受伤?怎么?」他不解。
「您右手指头有血。」
「血?」雷展侑搓了搓手指,确实感觉到轻微的黏腻感,凑到鼻间嗅闻,果然是血腥味。
是她?!她的手受伤了?所以他刚刚抓到了她的伤口,她才故意说那些话让他放手?!
这女人,受伤为什么不说?痛为什么还能轻浮调笑?他看不见她的表情,根本无法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她的声音又太会骗人……
突然,他想到她帮他裹药泥时,他在药泥里闻到的淡淡血腥味,难道……
雷展侑皱了皱眉。会吗?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吗?所以她才坚持不说?
「煌安,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煌安以为主子是打算依陆大夫的交代午睡半个时辰,所以收拾好便退下。
然而雷展侑只是坐在床沿深思著,一会儿便站起身,离开寝房,慢慢往梅林小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