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下空情许 第二章 盼君池畔(1)

「玉笛仙!」

一声惊呼,众人的目光落在那躲在纱幔下的说书人身上。只见他瞪大了眼楮指著那女子,颤著声道:「是她……真的是她……」

没错!这个执笛傲立的蓝衣女子,蓝茗画,便是暗器录上赫赫有名的「玉笛仙」!

轻嗤一声,白衣公子却是不屑地道:「笛分五截饰为簪,而那簪子上的瓖玉,原是为了遮掩笛孔之用。哼,小把戏。」狭长的凤眸淡扫了一眼那说书之人,只剩了鄙夷,「亏你还是本公子去天下第一楼请来的,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话语一出,四方又是一惊——原来连这天下第一楼也是假的!

「嗤,可笑。这天下第一楼原本就是虚传出的东西。何处有天下?何处有楼?哈,不过是几个闲来无事的说书人自成一家罢了。本公子也不过是虚散了一些谣言说这听韵楼便是天下第一楼,不料你们倒真的信了。」那白衣公子眯著眼笑得很讽刺,「啧啧,果真是外乡之客,骗起来倒也容易。」他戏谑的目光落在师折夕身上,似在等著他的回答。

不料师折夕却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便转身朝琴姗若道:「既然没有这天下第一楼,我们也该告辞了。」胜负已定,这戏也该收场了。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蓝茗画,微一颔首,便要离去。却不料那白衣公子竟倏地飞身上前,宽袖一挥,状似出招——一见敌手如此,蓝茗画也神色一冷,丝毫不敢怠慢地使出自己的绝门暗器。纤指弄笛,声声急促。尖锐的笛声入耳,化作蛊毒蚀心锥骨。

然这笛声只持续了半刻,却戛然而止。再一抬眼,便见蓝茗画正瞪大了眼楮不可思议地望著那白衣公子,脸色惨白如纸,又在瞬间被写上了一种莫大的绝望。

一抹白影踏尘无痕。定楮看时,那白衣公子已仪姿轻盈地落定在她面前。手指掠过耳畔的发丝,一抿唇,竟又媚生生地笑了,「你的胆子可也不小啊,美人。」他的声音幽幽的,眉眼间更堆满了深浓的笑意,「连我踫过的笛子也敢吹?」

「你——」蓝茗画刚要开口,一口浊血便喷洒而出。她赶紧用内力封住要穴,防止那毒液侵心,却忽然觉得喉口一窒,一只冰凉的手已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抬眼,正是那白衣公子!

「哼,跟本公子比下毒,不、自、量、力!」他冷冷一笑,稍一使劲,雪白的颈项便多了五道触目惊心的淤痕。

轻蔑地望著指下的人儿狼狈而惊恐的模样,正要加重手上的力道,却有两指温柔地抵上他的腕,「我若是你,便会放她一条生路。」师折夕微笑著温言道。修长的两指仅似随意一抵,却已有足够的威力置对方于不利之地。

白衣公子微眯起眼,忽然又放声大笑起来,蓦地松开手。蓝茗画便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扶著茶桌才稳住身子,却是止不住那侵入心肺间的毒液。

「有胆跟本公子玩阴的,就有胆为自己的小命负责!」白衣公子甩袖冷笑,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封印有「潋水」两字的信函,当著众人的面撕得粉碎,「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戏很精彩,但本公子最恨被人当戏中人一样看!」他指著她的鼻子斥道,一贯冷漠的神色只在那一瞬明显激烈起来——却又在下一刻被理智地埋进了眼眸深处。

风乍起,漫天纸屑纷飞,白衣公子复又走近了蓝茗画,抬起她的脸,「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滚回你的潋水城!」他的手指狠狠扣住她的下巴,惩罚性地掐出一道红迹后又松开。眯眼盯著她,残冷的笑意也蔓延至唇角,「至于,谁能救你……」他的目光掠过身后的两人,未完的话语只化成一抹妩媚的笑,倾国倾城。

随即转身,拉著一丫便往外走,经过师折夕身边时不忘暧昧地留下一句耳语。转瞬却已不见踪影,唯剩白纱帘半掩著窗棂,风吹著直动,筛进一缕缕的香。旖旎而慑人的鬓影衣香,好似少女的指尖温柔地捻著未央的烛火,那样细腻而惆怅的叹息,那样遥远,那样熟悉的味道……

恍如隔世一瞬,听韵楼人去楼空。

「贤者大人,属下先回城了。」蓝茗画也等不及退身离去。她好恨!她更悔!早知如此,她绝不会为了与「梨花雪」抢功接下这场鸿门盛宴!

「玉笛仙啊……」琴姗若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明明同在潋水城,怎么我却从未见过她?」事实上,这潋水城二十七者,她真正能道出名字的却也是屈指可数。

师折夕不以为然地笑道:「有何不好?少认识一个人也少操一份心。你只管安心学医便是。」他的眸光落在那一地的侍者尸体上,微微一紧,「姗若,你将方才买来的药材拿出来。」他走至那被玉簪封喉的尸体前,道了声:「抱歉。」便蓦地抽手拔出了那支簪子。他拔簪的力道很巧,温柔的安抚性的软力,连血都舍不得溅出分毫。

「你——你要它有何用?」琴姗若一面掏出袖中的紫祁连一面忍不住又要嗔怪。与死人抢东西,真不吉利!

却见师折夕不紧不慢地掏出白绢将那支玉簪擦拭干净,「我想,自然是有用的。」他笑,随即垂眸轻念了几句咒语,一只式神鹰便飞至他面前,「乖,将它们带去潋水城。」他将紫祁连与簪子包好了一并藏入那只式神鹰的尾羽内,轻抚几下,那只式神鹰便负著药材长啸离去。

「可以了。」师折夕笑著拍拍手,一副松了口气的口吻。

琴姗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说话没头没尾的,真急死人!

「我之前一直很疑惑,那柄骨扇分明有能力杀掉所有人,为何却偏偏留下了一个?并不像是她的疏忽啊……」师折夕微微笑了笑,视线落在那碎裂的象牙骨扇上,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温柔,「而现在,我终于明白她的真正意图了。」

他转身往茶楼外走去,外面的光线洗淡了满楼浓郁的血腥,温柔却决绝地将它撕成了一条条的素色的无字之笺。有什么淡青色的烟尘翩跹著往下落,落下来便成了蚀事的蛊,一直将被遗忘的前尘往事都蚀成了一大方空白……

师折夕定定地注视著那湮没的倦影,眼帘垂了又掀开,唇一抿,忽然很慢很慢地微笑起来。呵呵,他竟遇见了那么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卖紫祁连给姗若的白须老者;便是方才笑傲满楼的白衣公子;便是一丫的主子;更是辞颜宫的宫主——他最终要见的人。

以及那个人曾在他耳畔轻飘飘地留下一句:给你的回礼,记得收下哦。

……

之前的血雨争锋犹鲜活似眼前之境,而转眼间,一丫已领著师折夕与琴姗若两人至辞颜宫偏殿。偌大宫苑,曲径狭瘦,幽幽长廊似瞌睡的懒蛇舒展著身子,一直往前延伸开去,却了无人声。延廊边植著花草,才淋过雨,散发出稀湿而蓊郁的香气。

「可真巧啊,宫主让一丫来迎客,不料竟是公子你。」

清脆的笑语一路紧随过来,暖融融的人情味道,似连空寂的长廊也染上了点鲜活的气息。少女的脸上始终洋溢著一种似胭脂晕染成的笑,一点模糊一点嫣红的色,似眸中的焰火一般沿途燃烧过去,将那紫蓝的天也醺红了。

并肩而行时,师折夕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望向少女的侧脸,一望便是许久。直至见她朝自己笑,便作无心地移开视线,却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微笑——道不破的微妙心思。

「嗳,到了哦。」

一丫将两人领至岔路处,停了下来,「琴姑娘可否先在此歇息?」她转身笑盈盈地朝著琴姗若道,「宫主说过只愿见折夕公子一人。」说罢又朝师折夕眨眨眼楮。顽皮的时候却也是一种庄凝的神色,少了些明媚无邪。

师折夕立时会意,便笑著朝著琴姗若道了声:「姗若,你在此等我便是。」不待她分辩,便随著一丫往另一条曲径走去。

「嗳——」琴姗若正要唤他,却见什么透明的光影倏忽一闪,明晃晃地刺进眼楮里。不由得伸手遮住眼帘,待再次睁开时,两人的身影竟消失得彻底!

「折夕——」

「琴姑娘放心,宫主一定会好好待他的。」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惊唤,而之所以说它熟悉,只因她方才才听过这个声音,竟是一丫的!

「你——」琴姗若不可思议地望著眼前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样娇俏怜人的神色,一样清泠悦耳的笑声。「你究竟是……」

「呵呵,琴姑娘只管安心等待吧。」

眼看这方犹皱眉不明所以时,师折夕却已随著一丫来至盼君池。琉璃池畔,脉脉春水扰清涟,田田莲叶碧连天。

「过了这‘盼君池’,便是正殿了。」一丫指著面前的清池道。但见那一池的碧水平静无纹,池面上遍开青色的莲花,藏在曲拢的莲叶里,旖旎如少女的裙裾。然细看之下却并非是真的莲,原来竟是用青玉雕成的莲花,可这青玉浮在水面却不沉下去,实在匪夷所思。

师折夕遥望著那满池的青莲,不禁玩笑道:「令宫主可真阔气,这玉定是价格不菲吧。」想他的城主也是个贪华奢侈之人,赶明儿是否也该建议他雕几个玉人养养眼摆摆阔呢?

一丫掩唇「扑哧」一笑,「是啊,公子不知,这玉一到夜间还能发光,可漂亮了。」

见她眼里尽是歆羡之色,师折夕不由得微抿唇角,勾勒出一朵绝美的笑靥,「是啊,一丫也不知,越漂亮的东西越会藏著致命的杀机呢。」说罢他弯腰拾起了一枚石子,随意一掷,石子在踫到池水的瞬间竟化为一缕青烟消散,连粉末也不曾留下。

「怎么——」一丫惊恐地捂住嘴,难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怎么?你莫非不知此乃‘碧澜之水’,凡触之者皆灰飞烟灭?」师折夕好笑地望了一眼。

一丫眨著眼愣愣地摇头。

「看样子你更不会知道,这玉琢青莲其实不过是虚无的幻象罢了。」师折夕伸手一指盼君池另一端的亭台栏槛,上面一朵朵镂刻的玉莲栩栩如生,「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将那栏槛上的玉莲倒映过来,顺便利用五行阵法塑形乱真。」片刻的停顿后,他又接著悠悠缓缓地解释道:「至于那夜间发光的东西,恐怕也是这碧澜之水在夜间的颜色。」

一丫惊愕了半晌,随即了然,「公子果真见多识广,那‘碧澶之水’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掩著唇呵呵直笑,「看来一丫以后可不能胡说了呢。」

清澈的眸中分明有道异样的精光瞬闪而过,心藏玄机的人却不再说话,只径自走至池潭之前,掐指算了一算,随后满意地笑了,「我知道这盼君池该如何渡了。」

话音刚落,便见他忽然拾起五枚石子分别投向池中央不同的方向,紧接著一个利落的飞身,便踩著那欲落未落的石子越向了池潭对岸。

好厉害的轻功!一丫瞪大了眼楮望著他蜻蜓点水般地越过池潭,原本只需踩著最后一块石子便能轻松跨过,怎料——

不知从何处劈来一股凌厉的掌风,竟早先一步将那第五枚石子劈入池中,但见一缕青烟,脚下没有了立足点,纵然是再厉害的轻功也无从使得。眼看著那抹修长的身影就要顺势坠池,一丫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一声:「公子小心啊!」

却见师折夕不急不慢地一笑,略一扬手,那早先藏在袖中的第六枚石子便破空而出,翩然一跃,便踩著它安然落至对岸。衣袂淡扫,不曾沾上一粒尘埃。

「早料到你会使这招。」

师折夕满意地勾起唇角,蓦然一个华丽的转身,便笑著朝一丫喊:「宫主,你还不过来吗?」

他的眼里盛著盎然的笑意,糅合著这融融春光,烂漫得迷花人的眼。莲花的倒影攀上他如玉的容颜,金碧交错的琉璃色,眼迷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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