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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魂 第六章

自从那一日之后,应君衡就不曾再来「泣芜居」。

对于这种情况,殇月起初并不曾特别在意,只是偶尔会感到有些落寞。时日一久,她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寻常。

莫非他已发生不测?

这样的忧虑困扰她许久,每一思及纠缠著应君衡的那个鬼物所透露的深沉怨念,她就不禁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虽然,她总是告诫自己,应君衡的生死与她无关,她也曾对他暗示过自己可以救他,是他不领情,死不可怨!然而,她却为他忧心如故。

她真的不愿见他就此死去……

内心挣扎了数天,她决定到祯王府看看。

倘若应君衡一息尚存,她就设法救他,算是还他救命之恩;万一他已遭逢大故,那……也就让她死了心吧……

主意打定之后,殇月借口采药,瞒著邵婆婆往城中去。

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一辈子不要再踏进城里,而她也以为自己做得到;不料今日竟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破了自己的誓言,她作梦也想不到啊……

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殇月终于来到帧王府庄严富丽的大门前。

见到王府大门前并无任何异样,她悬了数天的心至此才稍稍放下。

祯王府没有治丧的迹象,至少表示应君衡尚在人世。只是不知情况如何呢?

「我想求见尊府王爷,烦请通报。」不遑多想,殇月上前往守门侍卫走去。

守门侍卫听见来人求见王爷,便拿眼向她上下打量。

他们见对方虽然衣著寒素,气质却尊贵慑人。且相貌脱俗绝美,口气不由得客气三分。

「你想见我们王爷?你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侍卫依惯例盘问来人的身分。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有要事要见你们祯王爷。」殇月沉稳地说。

「你不报明身分来历,恕我们无法替你通报。何况……」其中一名侍卫打量了一下殇月的衣著打扮,态度有些为难的说;「也不是每个人想求见王爷,就有资格可以见得到的。」

对方状似无心的举动和话语,令殇月顿时有一种受辱的难堪。

也许对方不是有意讥讽她,但甚以自身背景为耻的殇月却不能不感到自卑。

她沉默了一下,勉强压下心中受辱的感觉,开口说道:「是不是我说出身分来历,你们就愿意通报?」

「对。」门口众侍卫点点头,站在殇月面前等她说出来。

虽然明知道她一报出自己的身分,势必会造成更大的难堪,但为了进人祯王府,无论如何她也非说不可。

「好,那请你们转告祯王爷,东郊九公主求见。」殇月极其缓慢地说。

「东郊……九公主!?」众侍卫一听到这个名讳,先是一愣,旋即眼楮瞪得如铜铃大,状似惊骇至极。

「九公主!鬼啊!」他们惊呼一声,转身便欲逃窜。由于身后的大门紧闭,他们只得往反方向窜逃。

一群大男人死命地往大街上涌去,有几个在下台阶的时候不慎绊倒,一群人在街上跌成一团。

「鬼……有鬼……」

「九公主身上都是鬼啊!」

那群侍卫跌坐在大街上,口中还惊惶不已的鬼喊鬼叫,一时丑态华出。

殇月转身,站在台阶上冷冷地望著他们。看著这种情况,她心中分不清是怒是悲。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顶四人轿来到王府门口,轿中人发出一声冷斥,引起众侍卫回头相看。

他们自半掩的帷幕中看清坐在轿里的人之后,不由得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来到轿前跪安。

「小王爷吉祥!小的们该死,没来得及接驾,小王爷恕罪!」

「你们在做什么?在大街之上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应君衡掀起轿帘,冷冷地斥问跪在地上的那群守门侍卫。

「禀小王爷,有鬼、有鬼……」众侍卫连声说道。

「鬼?」应君衡问言,微微蹙眉,「你们在胡说什么?」

「小的不敢胡说,小王爷请看大门那边……」

应君衡依言,抬头望去,不由得当场愣住。

「殇月?」他难以置信地看著站在大门前的那个人,不敢相信她会来这里,更不敢相信被侍卫视为鬼物的人竟是她!

殇月回望著他,神情木然,静默不语。

********

「小王很抱歉,不知道九公主驾临,未曾远迎,还让本府侍卫失礼于九公主,小王实在于心难安……」

应君衡将殇月请人王府大厅,祯王爷在知悉一切之后,连连赔罪不迭。

「那些失礼的人,小王必然严加惩处,请九公主宽宏大量,别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且恕小王放纵下人之罪!小王在此赔礼,望九公主海涵……」

祯王爷从刚才一直道歉到现在,殇月只是静默著,一句话也没说。

坐在一旁的应君衡看著殇月那张过于平静的脸,心中不禁有些不安。

殇月越是表现得平淡冷静,他的疑惧就随之越深,因为他明白,殇月习惯以冷默来掩饰自己内心所受到的伤害。

今日在王府前受辱这件事,势必对她造成很大的打击吧!他替她心痛,但却无法为她分担她心中的痛楚……他无能为力……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明知命格奇诡是殇月心中最大的痛,为什么他还会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大厅上,应君衡在心中不断自责,祯王爷口头上一直赔罪,殇月的心思却令人完全无从臆测。

她淡漠著一张睑,喜怒不形于色。

直到祯王爷道歉的话讲得差不多了,她才淡淡地开口:「今天我来,是为了替令公子驱邪,不是来听王爷闲谈。」

她的语气异常冷漠得令应君衡一阵心寒。

他望著殇月,却发现她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这意味著什么?他实在不敢去想……

「是、是,这自然。」祯王爷连忙说道。「只是,关于方才那件事,小王还是要请九公主别放在心上,否则小王内心实在难安。」

眼前的人是他的爱子惟一的救星,他说什么也得罪不得啊、哪怕好话说尽,他也要求得对方的原谅。

「附在令公子身上作祟的,是一个死灵。」殇月没有多理会祯王爷,迳自切人重点。

「死灵?」陪坐在应君衡两侧的彦文、彦武,闻言显出非常惊异的神情。

「是什么样的死灵?」彦文连忙问道。

「一个和应公子有相当亲密关系的人死后灵体所化。」

众人听见她这么说,不由得面面相惧。

「知道是什么人吗?」问话的是祯王妃。

殇月沉吟了一下,摇摇头。

「我不清楚其身分,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年轻女子。」

女子?应君冲闻言,神情明显一变。

他不禁回想起数月前那场如梦似幻的经历。浓郁的栀子花香……

「那位姑娘对应公子有极深的挂念和牵绊,因为这样强烈的执念,致使这位姑娘死后的灵魂无法往生,反而凝聚成一个具有强大怨念的死灵,滞留人间苦苦纠缠。」殇月依据她所了解的,说出死灵的成因。

「那……你可知道这个……这个死灵,纠缠君衡究竟有何意图?」彦文连忙问道。

「带走他。」殇月淡淡地说道,沉静的眸子第一次对上应君衡。「这个死灵赖以支撑的力量,完全来自一股对应君衡的无尽执念……企图将他的灵魂一同摄回地狱。」殇月直望著应君衡,面无表情地陈述。

「什么!?」众人不禁万分惊骇,许久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祯王妃转向王爷问道:「王爷,你可想得到那位姑娘究竟是谁?因何连亡故之后都还要这样纠缠我们衡儿?」语气显得有些焦虑忧心。

‘这……」祯王爷微一蹙眉沉思,也是全无头绪。「我想不到啊。」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君衡向来不和姑娘家打交道的,怎么会惹来这种怨灵呢?」彦武对殇月所说的一切,明显不以为然。「会不会是你判断错误了?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君衡身上的。」

在彦武眼中,应君衡是个异性绝缘体,从来不曾对哪一个姑娘特别用心留意,绝对不是会走这种「鬼桃花」运的人。

「这倒未必。」殇月面对彦武的质疑,并没有说些什么,倒是一旁的彦文突然说道。

「此话何意?」祯王爷赶忙追问。「莫非你知道什么?」

「和君衡有过接触的女子,不是没有……」彦文说著,将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到应君衡身上。「我想,君衡比我更清楚。」

「你知道吗,君衡?」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到应君衡身上。

应君衡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周兰萱。」

他早该想到了,那独特的桅子花香味……

周兰萱,是他五年前、十七岁时应父母之命所娶的妻室;然而对于这个早夭的妻子,他实在没有太多的记忆和感觉。

在他依稀的印象中,周兰萱是个性情内敛、娇柔羞怯的姑娘,他们成为夫妇的那二年里,她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敢过于亲近。

因为如此,他从来不曾把这个苦苦纠缠他的鬼物和周兰萱联想在一起,尽避那奇特的栀子花香曾令他起疑;所以他直到方才听殇月陈述之后才确定。

喜爱柜子花香,确实是周兰萱一个明显的癖好啊……

然而,他却始终不明白,周兰萱因何要这样做?不符合她生前的为人啊……莫非……

应君衡蓦然忆起周兰萱从前总是躲在角落窥视他,那抹含羞带怯的浅笑。

莫非这就是她真正的心意吗?一份深藏于心、目前不敢表露的心意……

他有些恍然大悟,但依然不是很敢相信。

「周兰萱!?怎么会?」

不敢相信的人不是只有他。除了殇月之外,厅中众上听到这个名字,全是一副无法置信的惊诧神情。

「衡儿,是不是你弄错了?哪有可能会是兰萱呢?」祯王妃怀疑地问道。

周兰萱在他们应家的时间虽然只有两年,但对于这个媳妇的性子,她可是很清楚的。再怎么说,她都不相信兰萱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祯王爷和彦武都是这种想法。

「不见得。」彦文却不是这样认为。他说道:「也许以周姑娘生前的个性来说,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死后就很难说了。人和鬼,究竟是有差别的……」

「这……」祯王妃和王爷相视一眼,无话可说。

人死后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是否心性将会异于生前,他们的确是不能了解,因为他们毕竟是普通人。这种事,除非是像九公主这样的异人,方能明了。

「九公主,你认为如何?」祯王爷转向殇月问道。

「对方是谁,不干我事。」殇月一贯冷淡地回答。「我之所以告诉你们此事,是因为要救应君衡,势必祛除纠缠著他的那个死灵……我所说的‘祛除’,你们明白吗?」

众人摇首。「不明白。」

「那个死灵将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为恶!当然,也不可能再投胎转世。」

「你的意思是,那条魂魄将永远消失?」彦文询问道。

「没错……」殇月缓缓地说道。「所以我必须先征求你们的意思,如果那个死灵真的是你们亲近之人所化的话。」

众人不禁犹豫了。

「如果那真是兰萱,让她魂飞魄散,未免太可怜了。」祯王妃首先道,脸上有不忍之色。

「但不祛除她的话,对表哥有所不利啊!」彦武说道。

「我知道,可是……」

「别无他法了,为了保全衡儿,不得不如此!」祯王爷斩钉截铁地说。

彦文领首。「我同意。」

「这……」祯王妃迟疑了一下,也无他话。「也罢了,只可怜了兰萱那孩子……」

「如果没有其他的意见,我今夜就动手。」殇月冷淡地对著众人宣布,一双水眸却一直望著应君衡。

她似乎是在等待应君衡表示什么,但同样凝望著她的他,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麻烦你了,九公主,小王不胜感激。」祯王爷连忙道谢。

殇月没有回答,淡淡地别过头去。

********

起更时分,应君衡静躺在床炕上,殇月则端坐于炕床里侧,和应君衡之间一帘薄纱相隔。

她在等,等待鬼物的到来,今夜一举歼灭。

从此,她就不欠应君衡什么了……

一切将会回归原点,那未相识之初……谁也不欠谁,谁也不惦记著谁。

她静静地闭著双眼,等待开始,也等待结束。

「几日不见,你更瘦了。」应君衡蓦然开口,低沉醇柔的嗓音满是关怀之意。

「是吗?」殇月仍旧闭著双目,淡漠地回答。

「这些日子你好吗?」

殇月闻言,慢展双眸,不语地凝望著他。

片刻之后,她才说道:「我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但我以为你死了。」

应君衡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你特地来到城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以为我已经死了?」他恍然大悟,不禁有些动容。

殇月别开脸,不言不语。

纵使她不承认,应君衡也早已明白。他说道:「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只是明白自己离死不远,所以不愿再去打扰你……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在意。」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也曾救过我。」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今日才会出现在这里吗?」应君衡坐起身来,神情认真地问道。

殇月回避这个问题,也回避他认真专注的眼楮。

「我为什么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日以后,我不再欠你什么,我们可以各走各的。」她望向别处,轻描淡写地说。

应君衡听她这么说,神情骤变。

她要和他划清关系,各走各的?然后从今以后彼此不再往来?

不!他不同意,也绝不允许!她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不会答应的。

「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你现在可以走了。」他沉静地说道。

「什么?」殇月不解地回眸看他。

「当初我之所以不再去找你,是因为明白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不愿意让来日无多的自己去干扰你平静的生活。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就真的可以‘各走各的’;但如果你救了我,结果就不能如你所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隐约意识到他话中的涵义,但宁愿假装不明白。

「我一日不死,一日不会放弃你。」他正色地表明决心。「你救了我之后,我会像从前那样纠缠你,绝不放手。」

殇月怔怔地听著,不知该作何反应。

良久之后,她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你何必如此?这么做,对你有何益处?」

长久以来,应君衡对她的心意,她并非完全不明白;所不能了解的是,他因何这样执著?她不过是个背负著不祥宿命的人罢了……

「要我说明白吗?」应君衡热切而专注地望著她。倘若不是顾虑到有唐突之嫌,他早就坦白说出他的企图和心愿了。

殇月僵了一下,摇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说?」

「现不是谈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回避性地转移这个话题。「我来这里,是为了替你除灵。」

应君衡究竟对她怀著什么样的企图,她不确定,也不愿意去确定。

今天在祯王府前受辱—事,让她更清楚横跨在他们之间,无法消除的鸿沟。两个截然不同宿命的人,永远也不会有交集的时候;她很早就意识到这个事实而如今则是更加确定了。

不论应君衡对她的心意如何,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梦而改变;何况,她是从来连梦也不作的……

应君衡对她一切的好,她很感激,而且对他也不是真的毫无感觉,所以她现在来到这里;但,替应君衡除掉邪祟之后,她希望两个人至此再无任何纠葛。如果再纠缠下去,她怕……终有一天心会失陷……

她不能放任这样的情形出现,因为,她禁不起再多像今天一样的侮辱了;而一旦她真的离不开应君衡,这样的羞辱就会成为她生命中永远也摆脱不掉的附骨之蛆。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惟有和应君衡撇清关系,才能保存自己仅有的尊严。

她再也不愿自取其辱了……

「你不怕治好我之后,我缠著你不放?」

「你个人的决定,与我无关。」殇月冷冷的回答。

而她也不会再让应君衡有纠缠她的机会了。

应君衡将她的冷漠望进眼里,心中若有所思。

「今日发生在门前的事,我很抱歉。」片刻之后,应君衡再度开口。

他一直想向她道歉,但苦无机会说。

「不用对我说抱歉,是我自取其辱。」她神情异常平静地说,似乎真的完全不在意。

只有应君衡明白,她其实心里在泣血。

「别这么说……」她的话令他心痛。

「那我应该怎么说呢?」殇月轻摇著头。「这不是你的错……」

她真的无意怪他,如果真的要怨,她怨的也是自己……真的是自取其辱啊!她原不该来的……不……

「我……」

应君衡正想说些什么,殇月很快地打断他。「别再说了,我不想谈论这些事。」停顿一会儿,她说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事?」

「我不清楚那个缠著你的死灵,和你究竟有什么渊源……但我想知道,就这样除掉她,真的没关系吗?」她不得不再确定一次,因为依照那个死灵强大的执念看来,似乎她和应君衡关系匪浅。

不知道就这样彻底消灭她,应君衡会不会难过?

应君衡沉默片刻,说道:「她是我从前的妻子。」

乍听到这句话。殇月的心没来由地抽动一下,不知是讶异,抑或是伤痛。

「鳟鲤情深?」她早该想到了……

不料他却摇摇头。「没什么情分。之所以会娶她,不过是父母之命;她嫁人府中的时间,也只有两年。」

听他怎么说,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虽然自己也觉得荒谬。

人家夫妻有没有情分,关她什么事?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可以清楚地感应到,对方对你有很深的眷恋和思念。」而且这份情感浓烈到令她不禁感到哀伤……

应君衡微微垂眼,缄默不语。

是吗?他竟从来不曾察觉到他妻子对他的感情,她生前如此,死后亦是。但就算察觉了,又如何呢?他对那个名为他妻子的人,完全没有感觉啊……

「就算她魂飞魄散,你也无所谓?」殇月不禁问道。她一直不认为应君衡会是如此寡情之人,否则怎会让人倾心至此?

「没办法超度她的灵魂吗?」应君衡抬首问道。「除了打散她的魂魄之外,别无他法?」无论如何,他终究不忍见周兰萱万劫不复。

「她的执念很深,纠结缠绵的情思紧紧束缚著她的灵魂,原本就极不容易净化超度,否则也不会拖延至今无法祛除。我会试著引渡她的魂魄升天,但万一没办法的话……」

「你将怎么做?」

「这样的怨灵,只有恶鬼才能消灭……」

「你要御鬼消灭兰萱的魂魄?」他有些惊诧地意识到她的意图。

「逼不得已。」她别过头去,不看应君衡。

不知何故,他那一声亲呢的称呼——「兰萱」,竟让她觉得椎心……

嫉妒吗?不平吗?没必要啊!人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呢……她不禁在心中自我嘲笑。

「你舍不得?」

「只是觉得她无辜。」应君衡坦白说。

也许周兰萱不应该作祟于他,但细思她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诚如她自己所说——也不过是「想和他在一起」罢了。虽然其心可诛,但其情可悯,他真不忍见她有此下场。

无辜?也许吧。殇月在心中暗自想著,想和自己所爱之人永远相守,这有什么错呢?只是,不该强求罢了。一旦强求,就是这样的下场……

今日她强势驱除别人的魂魄,倘若她也是这样执迷下去,不知来日驱除她的人会是谁?思及此,殇月的神色不由得微微黯然下来。

也许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意思……

「殇月?」应君衡敏锐地察觉到她突来的消沉。

「没事,我会尽力而为,如果还有一线之明,我不会赶尽杀绝。」

「谢谢你。」他由衷感谢。

他早就知道殇月并不是一个冷面冷心之人,虽然她的言行、神态时常很冷漠,但那绝不是她的本性。

「时候不早了。」殇月看了一眼桌上腊泪将尽的残烛,连忙催促他:「你该睡了。你不入眠,无法引来对方。」

「那你呢?不会有事吧?」

「要担心我,倒不如先为你的妻子祈祷。」殇月对他多余的担忧嗤之以鼻。

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你。应君衡心中想著,却没有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快躺下吧。」她连连催促。「对了,你知道‘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吗?」

「知道。」

「可背诵得?」

应君衡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一直在心中默诵,‘多心经’有辟除魔障之效……我怕等一下召来的鬼物会误伤于你。」她解释之后,又很快地说道:「没事了,赶快睡下吧!」完全不让应君衡有开口的机会。

应君衡见状,也只得躺下。

其实他有许多话要说,但,过了今夜再说也不迟……

********

时刻将近午夜,殇月坐在帏幔后静待邪灵来袭。

她双掌合十,秀目轻闭,凝神感受四周随时可能出现的风吹草动。

身前的应君衡已然酣然人睡,她明白时辰将至……

忽尔,一阵夹带著浓郁异香的邪气侵袭入室,她立即张开眼,只见一抹闪著青绿光芒的幻影在漆黑的室内飘荡。

这抹诡谲奇幻的鬼影在室中飘荡数回,屡次似想冲入应君衡所在的床帐,但又像畏惧著什么而不敢靠近,只是在床前不断梭巡。

殇月见状,知道是自己身上强大的邪恶力量令对方望而却步,便伸手取饼早就准备在一旁的汉玉抉戴上,压制她的灵力散发出来。

就在殇月的邪恶之气完全敛于之后,那个怨灵果然立即冲向应君衡。

殇月抄起身旁那束预备待用的柳条,以雷霆万钧之势火速鞭向入侵者,一把将怨灵鞭出帐外。

怨灵受鞭之后,青绿色的形影散而复聚数次,似乎受创不浅。

殇月放下柳条,掀起帏幔,打算下炕施展净灵之术,没想到那抹绿影蓦然成形,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冲向前来。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应君衡,而是殇月——

她连她也想杀!?

殇月心中一惊,连忙抓起方才的柳条跃下床炕,躲过这次凶险的攻击。

好凶恶的意念……那个死灵突然散发极为强大的杀意,使殇月顿时备感压迫。

不待那个死灵再有所动作,殇月取出身上的银针划破手臂,将大量的鲜血淋在柳条上。

直到整把柳条尽染鲜红之后,殇月双掌合十、催动灵力,以灵力控御柳条击向怨灵。

那束泛著红色异光的柳条如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宛若蟠龙地捆住那个怨灵,让那抹青绿鬼影动弹不得,并渐渐勒出原形——

只见绿色的光影越来越淡薄,在柳条的束缚下,一道纤弱的身影慢慢浮现。

扁影散尽之后,出现的是一条苍白的鬼魂,容貌秀婉,但神情凄怨异常。

「你斗不过我的,就此罢手,还有升天的机会。」殇月冷冷地说道。

周兰萱的鬼魂沉默不语,但望著殇月的眼神充满怨毒之意。

「这里不是你可以逗留的地方,应君衡……」殇月望了床上的人一眼,继续说道:「也不是你应该眷恋的人,快走吧!」

周兰萱依然没有回答,身躯微动,似乎想挣脱身上的束缚。

「你挣扎也没有用,有我在,我不会一让你带走应君衡……」

殇月说完这些话,四周的气流顿时产生异常的波动,受制的鬼魂蓦然大怒。

周兰萱挣破束缚,现出狰狞鬼相,以青黑的利爪攻向殇月。

殇月没料到她竟可以挣断柳条的束缚,一时闪避不及,左颊不慎被她抓伤,划下五道鲜明的血痕。

奇袭成功之后,周兰萱退回原地,得意地张牙舞爪。

「你……执迷不悟……」

殇月不再多说,取出身上的七根银质长钉激射于地,跟著盘坐在地上。

只见她两掌并举于胸前做手诀,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辞。

随著殇月手快的不断变幻,四周渐觉阴风惨惨,原本紧合的门扉竟凄厉地开合作响……

室内顿时鬼影幢幢。一抹血莲花似的红印蓦然浮现在殇月泛黑的印堂之间,一陈一阵的邪恶气流不断回旋缭绕在她周围。

周兰萱见状,凄怨的容颜出现惊慌之色。

一道道的鬼影在室内流窜片刻,倏然化为黑气,尽数与那七根长针合而为一。

「这是你自找的……」

殇月睁开眼眸,右手掐成剑诀,驱动身前长针飞向周兰萱的灵体。

周兰萱骇然躲开,而那七根由殇月意识控制的「泣魂针」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一眨眼间,「泣魂针」已将周兰萱逼至墙角,透著黑异邪气的针锋冷冷地威胁著她。

周兰萱形容惨白,身上的怨戾之气渐失,显得不胜惶恐。

「鬼物已经祭出,你没有退路了,消失吧。」殇月轻合双眸,口中催动灵咒,额心的血莲花如烈焰般隐隐跳动。

渐渐凌逼而来的邪恶力量令周兰萱不禁骇极,她正想自上方逃逸,不料还在不及动身,七根凌厉的「泣魂针」忆破空而至--

「呜——」七根银针同时贯穿她的躯体,将她钉在墙上。周兰萱不禁发出一种似人似兽的凄厉申吟声。

哀声未尽,七根「泣魂针」各往七个方位划去,周兰萱的灵体在同一时间破裂成数片,纷纷落地。

「泣魂针」在室中盘旋回绕著,而那个破碎的灵体则渐渐消散,终于化成一缕青绿色的幻样烟雾。

殇月望著那缕青烟散尽,心中若有所动。

片刻之后,她再度祭出手诀,意图召回那七个寄魂在银钉中的恶鬼。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血气上涌——

一口鲜血喷溅于地,眼前一黑,殇月蓦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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