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夫人要出嫁 第2章(2)

听见瑶琴的话,莫雨澄握住宝壶的手暗自一紧。她舍不得将宝壶交出去,并非贪求它的神奇,而是这是夜离留给她的。

「请夫人快将宝壶交给奴婢。」瑶琴冷著嗓催促。

莫雨澄那双英气的墨眉有些不豫的微微皱起,「现在把宝壶送走,若是顾总管问我宝壶的事,我要怎么回答?」

「这是夫人的事,奴婢的任务是取到宝壶后立刻送进宫里。」瑶琴冷漠的答道,见她迟迟不交付宝壶,索性动手从她手上强行夺过宝壶。

「瑶琴,你这是做什么?!」见她竟动手抢夺,莫雨澄面露愠色。

「奴婢要将宝壶立刻送进宫交给陛下,难道夫人想阻拦吗?」拿著宝壶,瑶琴神色冷厉的瞪著她。

见她抬出皇帝来,莫雨澄只得按捺下心头恼怒,启口道:「你将此壶带进宫中后,请陛下尽速命人再仿制一只一样的瓶子送回来,免得让夜府的人发现宝壶不见的事。」

对于夜离在锦囊里提到要她以宝壶为嫁妆,择夫另嫁的事,她无意照做。

他才刚过世,新坟犹未干,她便急著再嫁,别提外人会怎么看待她,她自个儿都觉得不堪。

再思及此刻的他孤零零长埋于地下,她心口更泛起一抹酸涩,她竟连他留给她的东西都无法保住……

瑶琴只是冷漠的点点头,然后带著宝壶,悄然离开。

晴光殿。

牧隆瑞从瑶琴手上接过白色瓷壶,立刻迫不及待的将水注入宝壶中,接著拿块石头将水倒上去。

他那张蓄著落腮胡的粗犷脸孔屏息的静候片刻,但石头依然是石头,并没有变成黄金。

「这是怎么回事?」他神色一厉,斥问。

瑶琴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惶恐,「这奴婢也不知,从夜府总管手上得到宝壶后,奴婢便立刻送进宫来。」她接著臆测,「会不会是壶里另外暗藏了什么玄机,例如需要有什么相应的咒语才能产生神效?」

想起另一件事,她急忙再禀报,「对了,陛下,夜离生前曾留下一只锦囊给莫雨澄,总管先将锦囊交给莫雨澄后,才把这只宝壶取出拿给她。」

「夜离留下了一只锦囊给莫雨澄?那锦囊内写了什么?」牧隆瑞追问。

「夜离要她以宝壶为嫁妆,择夫另嫁……对了,似乎是要她嫁给乐平侯。」当时她便站在莫雨澄身后,看见了纸笔上所写的内容。

「夜离这么做有何用意?」牧隆瑞皱眉思忖。

瑶琴接著转告莫雨澄说的话,「另外莫雨澄请皇上再仿制一只宝壶让奴婢悄悄带回府里,免得让人发现宝壶己送进宫里。」

寻思片刻,牧隆瑞指示,「你吩咐莫雨澄,让她就依照夜离锦囊所写嫁给乐平侯。这只宝壶朕会立刻让工匠仿造一只,两日后你再来取。」

他记得夜离与乐平侯是师兄弟,说不定宝壶的秘密乐平侯知晓,所以夜离才会以让莫雨澄下嫁为由,将宝壶带给他。

「奴婢遵旨。」瑶琴领命退下。

她只是一枚棋子,从陛下下旨赐婚那天开始,她就成为了陛下的棋子,莫雨澄很明白这点。

因为不想连累在朝为官的父兄,她不能反抗,只能从命,即使不愿意,她仍必须再次出嫁。

遵照夜离生前留下的那只锦囊,提出以宝壶当嫁妆,乐平侯那边很快便回了消息,答应娶她。

莫雨澄再嫁的消息传出后,都城喧腾得沸沸扬扬,几乎全城的人都在议论她即将再嫁之事——

「这莫家千金也太水性榻花了,国师尸骨未寒,坟头还未干呢,她居然就急著再嫁。」一人不屑指责。

「恐怕是孤枕难眠,难耐寂寞吧。」有人嘲讽。

「若是国师还活著,说不定她都敢背著国师爬墙呢。」

「是说乐平侯怎么肯娶她这个新寡的女人?」

「听说是因她愿意将夜府家产全数奉上,那乐平侯才答应。」

「可我听说那乐平侯为人正派耿直,怎么会觊觎那些家产?」

「国师可是富可敌国,何况……」那人压低嗓音说,「还有一只传说中的宝壶,这么大的诱惑,就是神仙都忍不住呢。」

要前往国师府,经过街道的莫骏,听见街头巷弄里不时传来议论妹妹的话,满脸气愤,就要冲上去。

莫崇泰抓住儿子的手,示意他冷静。

「爹,听见他们这样批评雨澄,您不生气吗?」

莫崇泰长叹一声,「生气又能如何?难道我们能高声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吗?」

莫骏紧绷著脸不再开口。圣意难违,妹妹的一生,就这样毁在这四个字上头,他满心忿恨却无法反抗。

莫崇泰缓声道:「走吧,别让雨澄等太久。」他们今日是趁著雨澄再嫁前来见她一面,等过几日她披上嫁裳嫁到位于南方的乐平侯府时,要再见上一面便很难了。

不久,来到夜府,莫氏父子很快被请进厅里,莫雨澄也马上出来见父兄。

莫崇泰见到女儿,不禁叹了口气,「雨澄,委屈你了。」

「何止是委屈,简直是在糟蹋雨澄。」莫骏怒道。

明白大哥是在为她心疼,莫雨澄却一神情平静的安抚道:「以乐平侯的身分娶一个寡妇,吃亏的反而是乐平侯,并不算糟蹋我,反而是我高攀了。」

「咱们都明白你为何要再改嫁,可外面那些人不知情,他们把你说得……」

「骏儿,别说了!」莫崇泰阻止儿子再说下去,此时说这些只会徒增女儿心烦。

「爹,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我不在意,只是这一次出嫁,路途遥远,日后只怕无法常常回来探望爹与大哥,还望爹和大哥多多保重。」

莫崇泰沉重的叹息一声。「你也要照顾好自个儿。」

看向兄长,莫雨澄迟疑的提出一个请求,「大哥,以后每年相公的忌日,能不能请你替我到相公坟前代为祭拜?」

乐平侯府离都城有十几日的路程,路途遥远,且不知那乐平侯会不会允她回来祭拜夜离,因此她才郑重请托兄长。

莫骏一口应承。「雨澄,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往后每年我都会去替你祭拜他。」无法为妹妹做其他事,至少这件事他一定会为她办到。

三人再聊了些近况后,莫家父子告辞。

是夜,莫雨澄转辗反侧,久久无法成眠,她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望向窗外那株白梅,回想起那夜与夜离一起赏梅之事。

树上的朵朵白梅,仿佛都幻化成了夜离那风华绝代的容姿,她忍不住幽幽低吟出一首古老的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吟著吟著,她哽咽了。说起来她与他真正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不该有太深的情,然而当他故去后,对他的思念却一日比一日深。

眸光不经意一抬,莫雨澄发现树下不知何时伫立著一抹长身玉立、时常在心底浮现的人影,她眸瞳紧缩不敢置信,下一瞬她回过神来,满面惊喜的脱口呼唤——

「相公!」

那人仿佛被她的叫唤声惊吓到了,飞奔离去。

她心急的施展轻身功夫跃窗而出,急追出去。

但明明看见人影就在眼前,却怎么都追不到他,她一边拚命想追上那人,嘴里一边急唤著,「相公、相公,你等等我,相公!」

她的叫唤声没有让对方停下,反而惊动了顾隐。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他带著两名护卫上前拦住了她。

「你别拦著我,我看见相公了!」她语气急切的要顾隐让开。

彼隐面无表情的一口否定她的话,「不可能,国师已逝,夫人怎么可能看见他?」

他的话仿佛当头棒喝,让她顿时清醒过来。是了,他已病逝,她怎么可能见到他?

「可我方才真的看见他了!」虽然只是一眼,但那张绝世的容颜她绝不会错认。

「夫人也许是太过思念国师,所以眼花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真的是他!」

「那么国师做什么样的打扮?」顾隐问。

「他穿著一袭白袍,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说著说著,她忽然怔了怔,「莫非,我看见的是他的亡魂?」所以她才会怎么样都追不上他……

对此,顾隐没有多作回应,只道:「夜深了,我送夫人回房歇息。」

莫雨澄失神的抬眸望著方才那人影消失的方向好半晌,这才旋身走往寝房。

回到寝屋前,她走向那株白梅,站在方才那抹人影曾驻足的地方,仰首望著梅树喃喃的问著,「相公,方才是你魂归来兮,回来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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