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山是通往合欢山的主要道路之一,在深秋的季节里,这儿虽不会下雪,但寒气逼人却也是常见的气候现象。
温昱莹除了上回陪著左爷爷和左奶奶到这里来访友外,这是第二次到此,两次的到访,却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她轻松的散步在森林步道,对著空气深深的吸进一大口芬多精,虽然左爷爷家比这儿更幽静,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才可以让她真正的放松心情。
地上因阴雨刚停不久所以有些湿滑,温昱莹的每一个脚步都是很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而跌跤。
「莹莹?」左光平略带不确定的声音从她后头传来,但温昱莹乍听之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所以没有回应,直到第二声更加肯定的叫唤让她怔住。
「莹莹,我是……」左光平以为她或许认不出他的声音,所以想要再加上自己的名字,却见到温昱莹依旧直直的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她不相信他居然找得到她,更厌恶自己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却有不同以往的感受,她知道那叫心悸。
她决心要当作他叫的不是自己,而她也假装不认识他。
「莹莹。」左光平动作相当快的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再一个使劲的将她带进自己怀中。
「你想做什么?」温昱莹碍于旁边尚有其他游客,所以只能压低声音低吼著。
「带你回家。」左光平深邃的黑眸直瞅住她的眼,他发现她虽然这两个月里有爷爷奶奶的照料,但还是明显的消瘦许多,以往丰腴的双颊如今却是令人心疼的凹陷。
「回家?回谁的家?」低哼声,温昱莹要命的发觉自己还在他的箝制中动弹不得。
「回我们的家。」学著她暗 的声音,他头一回喜欢上「我们」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很抱歉,我们两个并没有完成注册吧?」她认为和他的婚姻到现在还是不成立。
「等我们一回到台北后就马上到户政事务所办好所有的手续。」左光平带著霸气的语气说道。
「喔,敢情您左大少爷不嫌弃我‘不干净’了吗?」暗暗的讽刺著,温昱莹实在很难忘记那夜他带给她的羞辱。
「对不起。」抬高她的下颌,左光平十分诚心的道歉。
「放开我。」狼狈的撇开相望的视线,温昱莹将推拒的动作加大。
她不想更不敢去猜测左光平与她同样憔悴的神态是为了她,她宁愿认定他之所以会找得到她是他无意间的收获,她更不想相信他会花心思找她。
「我找你很久了,」像是会看透她的心,他告诉她,她想逃避的问题。「从你离开的那天早上到现在,我从未放弃过找你的念头。」
「找我?找我一起办理离婚吗?」她讲话的口气从未如此尖酸过,但她知道一旦她放低姿态,那么以后相同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她不想再过那种夜夜椎心的日子了。
「别这样,」面对浑身充满刺的她,他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反应。「大家都很想你。」
「是啊,除了你之外,我想还有我父亲是不会想我的。」她故意扭曲左光平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我一直在后悔那天的事。」带著无限的悔意,左光平疲累的说。
「没错,你后悔娶我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反的,你还得被迫当个罪人。」
「我后悔没有多了解你,后悔那天对你的粗暴,后悔……」无尽的后悔,但温昱莹却不想听他说这些。
对她来讲,这些都已经太迟了点。「够了,你不认为现在对我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吗?对我而言,那天的事我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包括你,左少爷、左大律师在内。」
「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他拉住她欲挣脱的手说道。
「机会?」突然间,她尖声的笑出。「当初你为何不给我机会?你是有选择权、自主权的人,你大可反对娶我过门的,但你没有,不是吗?现在我为何要给你机会?」
左光平被她说得有点瑟缩,她说得没错!当时是他那些猪狗不如的话定了她的死生,现在选择权换到她手上了,所以现在的他,除了全力争取赢回她的心之外,他没有别条路可以选择。
温昱莹见到他箝住她的手有些松动的倾向,于是根本就不顾脚下穿的是厚底靴子,而自己脚踩的地方是湿滑又泥泞的碎石路,她只想要早点让左光平脱离她的视线,于是她挣脱的动作也跟著加大及用力。
左光平一来怕自己的手劲过猛,会让她在挣脱的时候弄伤她的手,二来则是为了彼此的将来在心中打算、因此闪神了一会,谁会知道她一使力果真顺利的脱离自己,而她人也因力道过猛狼狈的摔在碎石地面上。
温昱莹来不及尖叫,更来不及拉住旁边足以担当大任的左光平,她就这么样狼狈的摔倒在地上,溅起的脏泥巴也跟著弄脏了她的白上衣。
「莹莹!」左光平心疼的立即屈身想扶起她,并且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什么的,但他却被温昱莹眼里的那抹恨意给止住手。
「可不可以求你高抬贵手饶过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求你让我保留一点自尊心好吗?」撇开脸,她不想看见他眼底的关心,对她而言,左光平的关怀似乎来得太迟了些。
「妈很想你,她希望你能够回去。」他以为她是为了不敢回家,不能回家而记恨在心,于是将丘雯菱交代的话告诉她。
温昱莹徒劳无功的拍打著身上的污泥,仍旧看也不看他的背过身去。
「你难道没听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吗?」她轻哼的问道,「温家,我是回不去了。」
「你还有我们的家。」左光平既自责,又心疼的说道。
他望著她的背影,难过她这段日子以来不知是如何撑过来的。
奶奶说,莹莹每天都是哭到累了才能够睡去,而让她这么伤心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她自己的孙子,这个事实也颇让两位老人家无法接受。
「那是我的家吗?」骄傲的挺直背脊,她努力的不使眼眶发红,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流泪。
是尊严吧,她仅想维持自己那点小小的自尊心,要自己千万别被他的作态给迷昏了心眼,她要自己拼命的去回想新婚之夜,他对她说的那些话。
「那是当然的,」误以为她的态度已有些软化,于是他急切的说道,「我们都已经完婚了,那里当然也是你的家。」
「喔,是吗?」突然的旋过身,泪光让她晶亮的眼眸更为闪亮。「敢情左大律师的善心大发,你不是认为自己娶了一个肮脏的妻子进门而感到很污秽吗?怎么,何时你改行当起慈善家来了?」
「莹莹,别这么残忍。」他求她,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恳求的眼神。
「残忍?」温昱莹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的凄厉让人听了有点心颤。「你真的不知什么叫残忍吗?」
「……」一向给人犀利的左光平居然一时间无法顺利接下她的话。
「没话说?OK,让我告诉你好了,」她扬起坚强的小脸,定定的望人他的眼。「我十岁时就惨遭绑票,而我的父亲却以丢脸、没面子为理由而不报警,还告诉我,因为我可能遭到侮辱,所以不让医生替我检查,而他的理由是冠冕堂皇的,因为他不能丢面子!这就是我过的生活。」
「对不起,我以前不晓得……」虽然这些事他已经从郑韵如那儿听说了,但再次从她口述听来,他益加替她感到不平。
「收起你的同情心,因为我不需要,」撇撇嘴,她嘲讽的说,「我需要的是你放过我,让我好好的过我的生活。」
「我先送你回去换件衣服,其余的,再说好吗?」现在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手让她走的,错事只能错一回,再来一次就叫遗憾。
他轻放手到她的肩头上,坚定的意志从手心传达到她身上。
温昱莹觉得累了,争执了这么久都没个结论,再加上身上的脏污颇令人不舒服,所以也不反对的让他扶著自己慢慢走回旅馆。
可是这只是表相的顺服,她会再次离开他身边的,而且是今晚就会离开!这一次,她会走得更彻底。
左光平见到她异常的温驯时,是真的有那么半刻的欢欣,但他随即想到他所认识的她并非是个顺从的女孩,若他没料错的话,今天晚上他或许要一夜无眠,守住她的房门口,以免憾事再次发生。
或许这样的谍对谍是件累人的事,但如果能够因此挽回芳心,那么再苦他都愿意承受。
谁教他当初不懂珍惜,这也算是老天爷对他的一种惩罚。
夜里,温昱莹连忙把散落一地的东西全一古脑儿的塞进手提包里,根本就不管可不可以顺利的将手提包的拉链拉上,反正在她仅有的意识里,她知道想离开就得愈快愈好,迟了或许就走不了了。
谁知当她把门打开时,左光平正巧抬起头,往她这儿望来,眸中的谴责,不言而喻;更令人讶异的是,他是准备好要逮住她离开的举动,因为他所坐的地方恰好是她房门对面的地板上。
「如果我真的那么难相处,你也没有必要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半夜三更的溜走。」他揶揄的声音轻轻响起,但他的神情却是严肃的。
他才在几秒钟之前看过手表,现在都已经陵晨两点多,他以为她不会冒险在夜半时分离开的,没想到,他还是错了。
「你……」她很想说,地板很冷很硬,你没有必要为了抓我而受苦。但她却让话梗在喉咙,不敢说出过分关心的言辞。
左光平拍拍牛仔裤上的灰尘,状似轻松的从她呆滞的状态下取走她手上的袋子。
「乖,进去睡吧,有事早上醒来再说。」他像个体贴的丈夫,温柔的将她推进敞开的房门,然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我……」她突如其来的内疚,使得白天的伶牙俐齿在此时全消失找不回来。
他一定从他们一道用完晚餐送她回房后,便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没有回他自己的房间,因为她可以从他的那身衣服中发现到。
在她无法说话的同时,左光平却弯腰从他替她拿回房间的手提袋中翻出一件大T恤,他满意的将足以遮住整个人的宽大衣服递给她。
「换上舒服点的衣服再睡。」他继续体贴的说道,末了还轻推她一把,让她不自主的往浴室移去。
她迷惑的眼对上清澈的黑眸,左光平的眼里只有鼓励,并没有掺杂其他因子在里头。
近乎于被动,温昱莹倒也乖乖的走到浴室换上那件印有卡通图案的T恤,然后又带著不安的神情走回房间,不料她却看见他已经和衣躺在房里那座小沙发上,长手长脚的他显然很不习惯,很不舒服的移动身子,试图想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好歇息。
她的眼泪在那一刹那夺眶而出,她迷惘,更是不解为何现在的他会如此谦卑?一点都不像那天恶言相向的他。
愧疚真的会使一个人完全改变吗?这个疑问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折腾著她欲爆炸的脑袋。
温昱莹当下冲动的跑到沙发边,然后使劲的摇晃他。
「你走吧,我不要见到你在这儿!」她嘴里乱七八糟的喊著,心头更忍不住的想,要是她和他的结合不是挂钩上这种利益,是否他们也有机会成为神仙美眷?
「乖,你去睡,有事明天起床后再研究。」几乎相同的话,左光平替她抹去眼角落下的泪。
他翻身坐正,直视她带泪的眼。
「我不要见到你在这里……」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我不会逃走,只要你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你放心,我的兽性只会大发一次,而那一次已经让我懊悔许久,所以今天我是不会,更不可能对你施暴的。」左光平以为她不想他在这里是为了那夜的恶行,于是乎他连忙的保证。
「不……」猛力的摇头,温昱莹封闭自己的情感太久,不知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不,不是的,我不让你待在这里是因为……」
「我不会再度眼睁睁的让你离开,一次就够我受了,再来一回的话,我恐怕得上医院治疗我的心脏病。」左光平在轻松的话语中隐约的透露出他的心事,他希望她能够了解他的后悔与苦心。
「你回去房间睡,我不会逃走的。」她还是说了,温昱莹做出承诺就只为了让他不要再折腾自己。
「我不能冒险。」简单的五个字,他适时的表达出恐惧。
「不会的,」她头一回心疼他眼中的疲惫,还有他整个人紧绷的线条。她知道,今晚的他一定累坏了。「我保证我不会离开的。」
是啊,就算她还未为他的行径感动万分,但她也无法对他继续漠视。
「我睡这里就好了,倒是你该休息才行。」他在近距离下明显的察觉她眼皮下的青丝,眼球也出现红丝线的血丝。
「床……让给你,沙发,我用。」知道高大的他若是睡在这座小沙发上,明天一早起来铁定会全身酸疼,再加上她清楚他的脾气,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人,现下想赶他离开她的房间既然是不可能的事,那么惟有双方都退让一步,或许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莹莹。」莫可奈何的低吼著,左光平实在很想敲敲她的呆脑袋。
她只消用指甲缝想就知道他哪里会让她受委屈的睡在这种硬死人不偿命的小沙发上?他宁可委屈自己,就是不愿再见到她有任何不舒服。
温昱莹偷偷的在心底叹气,眼楮往那张看起来足以容纳三个左光平的大床望去,一个让她明天早上起床便会立即后悔的念头油然而生。
「好吧,你跟我……到床上睡觉,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如你说的,早上起床后咱们再研究该怎么办。」她僵硬的站直身,用极不自然的音调说道。
「我怕一早醒来有人会后悔。」一抹窃喜偷偷浮上他的眼底,但他还是十分君子的警告道。
「呃……我不会后悔。」像是急于保证般,她口气很急的接著说,「还有,麻烦你也换掉那身衣服,穿著牛仔裤睡觉会不舒服吧?」
「谢谢你的关心,」这会左光平的笑意夸张的加大并不再是窃笑,「老婆。」
他的那声老婆让温昱莹怔了怔,但她并未接腔。
她给他的答案是迅速的爬上那张床,然后拉起棉被,从头到脚紧紧的包裹住自己。
他好气又好笑的眼著床上的那团棉破团,知道她又在做无言的抗议,可他也不以为意,因为他把她的让步当作是好的开始。
吹个口哨,他信任她是不会乘机溜走——至少在天亮前,所以他倒也是很轻松惬意的折回自己的房间梳洗准备「上床」睡觉前的准备动作。
而温昱莹躲进闷不透风的棉被窝里则是羞红了脸,她因他那声「老婆」而觉得心跳加快。
喔,温昱莹你这个笨蛋,千万不可以被他一时的甜言蜜语给骗了,想想你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
就这样她在不断给自己的心战喊话中沉沉的睡去,或许白天与左光平的斗智与斗嘴累坏了她,所以她甚至连左光平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将她纳入怀里的小动作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喜欢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香皂味,舒服不甜腻,再加上柔软的娇躯紧贴住他,害得他心想,今天真的是甭睡了。
美女在怀,他相信就算是柳下惠在世也不比上他今晚的定力吧!
「我说,我要离婚!不,我们只有仪式,没有正式办理入籍登记,所以我们的婚姻是无效的。」气得青筋直冒的温昱莹当著饭店大厅众多来往的旅客,丝毫不顾虑到任何形象,对著左光平大吼著。
而她的脚边依旧又堆满了她逃难用的行李。
「亲爱的老婆,我们不需要离婚。」比起她的怒发冲冠,左光平看起来还真的是气定神闲多了。
「当然,」又呆又蠢的温昱莹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还傻傻的点头附和。「我们又没有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登记,所以当然更不必要签字离婚喽。」说著。她便弯子提起那几个袋子准备离开。
面对对法律连一知半解都不晓得的她,左光平惟有捺住性子的慢慢解释。
「就我国亲属法规定,结婚只需具备公开仪式及两人以上的证人,便可有效成立,其中并未强行规定以结婚登记为有效要件。」他自己就是个律师。虽精专于刑法,对于其他的法规他可也是记得一清二楚。
先是张大口不愿相信他的温昱莹,过了好会才认命的合上嘴。
「你……骗人。」她十分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亲爱的老婆,我毋需骗人,尤其对象是你的时候。」他想有时候油腔滑调的蜜语甜言还是十分灵光的,比方说现在喽。
温昱莹的脸整个潮红,然后她又颇为不自在的偷瞄一下左右投来好奇打探的眼光。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他怎么可以用这种话来勾引她……等等,勾引?天啊,温昱莹你不要脸,他可是曾经嫌弃过你的人耶!
左光平好整以暇的睨著她脸上闪过的种种表情,从害羞到难堪,最后像是自责的模样,每个神态都如此的吸引他。
「我……你无聊。」状似娇羞的咋了声,她捏紧手提袋的带子,想闪过高壮的他,以便顺利的离开这里。
「是,我是很无聊,无聊到把你伤得那么重。」在一句腻死人不偿命的话之后,他更是将他的声音化为沙哑的请求,字字都在乞求她的谅解。
「我说过,过去的事我们一笔勾消,」她很了当的说道,「但请你放过我,让我好好的生活。」
「你想,我会放手吗?」左光平将问题丢回给她。
「我都不在乎、不计较那么多了,为何你还是不肯饶过我?」近乎恳求的话语,她已无力去计较太多的在乎。
温昱莹突然觉得他们俩很可笑,居然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谈判。
「莹莹,」左光平发觉她的脑袋不是普通的顽固,但他会比她顽固上一百倍、一万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深情款款的话再配上蕴藏著丰富情感的黑眸,他追妻的行径已经得到许多同情票。
「小姐,你就答应他了啦!」一名路过驻足的老奶奶跟著感动的替左光平求情。「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笑笑就没事了啦。」
温昱莹拚命忍住大笑的冲动,因为他脸上吃瘪的表情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就是嘛,小姐,你先生都已经低声下气了,别处处刁难他嘛。」另一位太太也跟著帮腔劝说道。
「对啊对啊,看你先生一表人才的,难得这样好的男人脾气还这么好,难得喽。」
「唉,人要知足,知足才会常乐。」
「对对对,不仅仅要知足,还得惜福才行。」
面对一声声的劝说声,左光平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因为他已经捕捉到温昱莹脸上不悦的表情。
其实她并非不悦,而是强忍住笑的结果就是让脸部的线条呈现抽搐状态。
她很故意的递给他一个「你给我记住」的眼神,顿时让左光平只差没有先恳求那些好心人千万别给他帮了倒忙。
「呃,莹莹,你别在意他们说的话,我……」急忙的解释,左光平就怕她颜面挂不住后便生气的掉头就走。
「你低声下气?」帐,要一笔一笔的算才会清楚。
「呃,对,我低声下气。」他可是很干脆的承认自己很低声下气。
「你的脾气很好?」她暗示新婚之夜所发生的事。
这个问题基本上让左光平呆愣许久,然后才用很快速的动作摇头。
他知道虽然她的伤早好了,但心头上的伤疤却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痊愈的。
「不,我的脾气不好,但……」关于这个问题他也自认自己的脾气不好,可他愿意改,只是温昱莹打断他的话。
「我不知足,不惜福?」她的言下之意是,他是她的恩人?所以她必须要惜福与知足才算对得起他?
「不,你很知足,很惜福,不知足、不惜福的人是我。」左光平难过的说道。
本来她还想找个问题来轰死他,但远远传来的呼唤声让她止住声音,也撇过脸,且到郑韵如的身子很快的飞进她与左光平中间的距离。
「莹莹,你可想死我了,你这个坏心的朋友,」郑韵如一见到久违的好友时便先来个熊抱。「要不是你们家左光平打电话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恐怕在有生之年都见不到你。」
温昱莹先是感动万分的回抱她,但却又被她话里带的意思给怔了怔。
「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事?」温昱莹紧张的问道。
她想若是韵如他都已经通知了,那还有谁会不知道她的落脚地?
从好友的肩头向上望去,她直直的望进他的眼眸中。
要是当初他就是这么对自己的话,那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闹剧,不是吗?温昱莹还是打从心底的排斥左光平,但说穿,全是体内的害怕因子强出头。
「咦,你——要离开这儿啦?」郑韵如得到来自左光平的求救信号,于是故做不解的看著地上的行李问道。
「嗯。」见到好友,温昱莹却未打消马上就离开的念头。
「不,那怎么成,我都没来过这里咧!」郑韵如不依的嚷道,「我不管,你和左光平一定要陪我玩遍这里以后再说。」
「可是我……」
「我不管,除非你不当我是好姐妹了。」嘟起嘴,耍赖功夫一流的郑韵如有把握自己会不辱使命。
就这样温昱莹在他们俩一个唱大戏,另一个则会意的抢过她的行李后,左光平便协同郑韵如一左一右的挟持她重新回到楼上去。
「莹莹,你太小心眼了。」郑韵如在左光平好心的将房间留给她们许久不见的姐妹淘后,她才拉著温昱莹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著。
其实态度早已有些软化的温昱莹听到郑韵如的话后,又武装起自己的防备心。
「我哪里小心眼了?」她尖锐的问道。
她不敢相信连多年的好友都拜倒在左光平的西装裤下,没有帮她脱离左光平就算了,居然还站在左光平的立场来指责她!
「你有,」明知这样有可能会伤到双方的情谊,但她还是要说.「你明知他都已经后悔了,还低声下气的求你,你居然还硬得下心来不予理会。」
「你究竟是我的朋友还是左光平的?」
「我是你的好友,所以才会不忍你老是自个儿在死胡同里钻去。」
「他害我无家可归。」她只要一发起飙,那些芝麻绿豆事都能提出来指责。
「是你自己不回家的,你可知温妈妈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郑韵如好言的告诉她。
一提到母亲,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软化,更何况是温昱莹。
「妈咪?妈咪她怎么了?」温昱莹紧张的追问。
「温妈妈为了你的事,不知已经跟温爸爸吵了多少次,最后她告诉我,温爸爸当初要把你嫁给左光平也是有他的用意,叫你别胡思乱想。」
「一块土地就可以卖掉女儿,你就算叫我去死也没这么容易得到理赔金,不是吗?」她十分尖酸的说。
「你爸爸从未有卖女儿的心。」房门口传来丘雯菱明显苍老的声音,」她不知站在那儿有多久了。
「妈咪?」温昱莹不相信的低喊著,她没想到左光平为了要挽回她,居然连她妈咪都请来了。
「你爸爸和左家老早就达成协议,」郑韵如在丘雯菱朝她们的位置走来时,乘机说道,「左光平跟你一样以为你们的婚姻是笔交易。」
「小莹,你相信妈妈说的话吗?」丘雯菱坐到温昱莹的另一侧,心疼的抚著女儿削尖的脸庞。
「妈咪……」先是郑韵如,再来是她妈咪,温昱莹已经猜不出接下来出现的人会是谁。
「你父亲也后悔在你结婚时对你说的那些话,他要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婚的话,他也不会反对。」此时全都依年轻人的决定为决定。
「爸他不怪我?」担忧的问道,温昱莹的眼却是望向忤在房门口等宣判的左光平身上。
「你中轩哥哥都帮你出气讲话了,所以你父亲他怎么可能还会生你的气。」丘雯菱浅笑的说道。
「中轩哥哥?」温昱莹乍闻自己最在意的中轩哥哥还是关心她的时候,心头的那抹喜悦不是普通人能了解的。
「是啊,是阿轩联合了阿勋与阿钧一道帮你爸爸洗脑,要他别干预你们之间的事。」丘雯菱知道女儿不时的偷看左光平,于是她又加把劲的说道,「所以说你也要原谅光平,你不晓得他为了找你,连自己的事务所都转手让人了。」
温昱莹错愕的往左光平的位置望了望,眸中的疑问亟需有人回答她。
「我只是转给合伙人而已,并未脱手卖人。」左光平走到温昱莹的身旁蹲低身子。
「你又何必为了找我而……」她从中轩哥哥那儿知道那间律师事务所是他的心血,她没想到他会为了找她而……
「值得的,」他安慰性的用手握住她的手后说道,「至少我找到你了,不是吗?」
「不值得的!」温昱莹猛摇首的说,「我们又不熟,况且还……」她激动的抽回手,握著小拳头,她只想从浑沌的脑袋里理清一些事情。
「哪对恋人不都是从陌生到熟悉?我想,我们也可以的。」左光平再度的感性告白,当下,在他还未迷倒温昱莹前就已经先迷昏正准备要偷偷离开的两人了。
「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吗?」虽不奢求天长地久,但身为女人的她还是希望将最后一丝的问题给清除掉。
「你不去试试又哪知道我们不可能?」托起她的下颔,左光平中肯的说道。他晓得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典型例子。
「真的吗?」她累了,况且刚才妈咪又如此说,她再坚持那些有的没的,只会让事情愈弄愈僵罢了。
「人格保证。」她笑开来,左光平知道机会又同他敲起大门。
迟疑的伸出手,温昱莹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等候的大手里。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伤我的话,我会逃到更远更远的地方。」她算是恐吓的说。
心满意足的拉她人怀,左光平轻喟声,知道自己终于不负众望。
他把头抵住她不语,改用行动来表示。
他将她的手拉近贴上自己的心窝处,心意早已不言而喻了。
温昱莹顺势柔柔的偎进他的怀里。
对他们而言,未来还很长,但她相信经过这次的风风雨雨,在将来他们会以更成熟的态度来面对一切,因为已经没有更大的挑战要迎接了,毕竟最大的障碍都已剔除掉了,不是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