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宜家和宫希俊去医院探望宫妈妈。
爆妈妈斜坐在病床上,她的脸色因服用吗啡而显得灰白,身子也像灰烬一样,只有眼楮还有点生气。宜家看了,眼眶微微泛红。
「宜家,来这边坐。」
宜家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来,伸手握住爆妈搁在被单外,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感觉到自己两眼充满泪水。「宫妈妈……」
「不要哭,宜家,」宫妈妈轻声地说,「看你哭,我也会想哭。」
宜家连忙拭去眼泪,吸了吸鼻子。
「我不怕死,宜家……我只是遗憾看不到你和希俊结婚,看不到你们的孩子。」
「他不会和我结婚的……」宜家喃喃地说。
「怎么不会?你去叫他进来,待会儿我叫他和你去法院公证,他不敢不去。」她都快死了,在这个时候,她要儿子做什么,他一定照单全收。
「宫妈,我希望他娶我是因为他爱我,而不是因为你叫他娶我。」
「他是爱你的,因为依照我儿子的个性,他不可能和不喜欢的人住十天以上,就算他起初是为了骗我,但后来他也会找理由骗我说你要飞国外,或者你们吵了一架分手了而把你赶出去。」
「是这样吗?」宜家的语气里流露著怀疑。
「是这样,相信我,毕竟知子莫若母。」
宜家看著宫妈的脸,那张脸充满微笑与确信。
爆妈接著说:「你们一定会结婚的,而我会在天国守护你们,和你们的孩子。」
这个时候,护士走进来,「宫妈妈,打针吃药的时间到了。」
宜家走出加护病房,然后宫姐姐进去。
由于加护病房一次只能进去一名家属,所以她和宫希俊并肩坐在病房外的椅上。
他们虽然坐在一起,但并没有说话,像两个陌生人似的。
医院里一片昏暗,不久,已到傍晚。
爆希俊突然站起身,「我去找朋友,你自己坐计程车回去。」他连看都没看她,说完便走向电梯。他去找什么朋友?难道……难道是前女朋友!她的心猛地沉下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电梯,但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宜家立时返身跑进楼梯间。
连续跑十几层楼,那滋味,和一万公尺赛跑,也不会差得太远。
到了一楼,看到宫希俊正往大厅门走去。他的车停在外面的停车场。
她大声叫道:「宫希俊!」她一面叫,一面向外奔去,她奔得实在太急了,一时之间,忘了推开玻璃门,以致砰地一声,一头撞在玻璃门上。
那一撞,使她感到了一阵晕眩,等晕眩感稍退,她立即推开了玻璃门。
可是这一耽搁,却已经迟了,当她到停车场时,并没看到宫希俊的车子。
没关系,她知道他去哪里。
她招了一部计程车,前往松山机场前的喷水池。
当她到松山机场时,看到明莉在喷水池前,但没看到宫希俊。宜家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决定再等一下,于是她躲到椰子树后。
明莉绝美的脸庞,在银白的路灯下,显现出恬静的神情。微风掠过,让明莉轻柔的长裙轻轻飘扬,更显出那婀娜的身姿,别说男人,就连她自己也被那女人的迷人风采给折服。
突然,宫希俊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然后明莉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
爆希俊就这么让明莉倚在他的怀里,虽然没有拥抱她,但也没有推开她。
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宜家,眼中升起一片泪雾。这时,雨水开始一滴滴地打在她身上……
雨很快就大了起来。宜家茫然地望著宫希俊拉著明莉的手跑向停车场,然后两人坐上车走了。
宜家泪流满面地走在马路上,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
「小姐,要不要坐车?」一辆计程车停在她身旁。
宜家摇摇手,而后淋雨走回家。
她浑身湿透地一直凝视著窗外,等待著迟迟未归的宫希俊。
先前的一阵脚步声让宜家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有希望了,然而那只是住在对门的先生回家而已。
等著等著,她感觉到有些冷,于是走到房间拿了件运动外套,然后回客厅。
她把外套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伏卧在沙发上。
此刻,宜家什么也不愿想,一心一意地期待著宫希俊遍来。
他怎么还不回来——
在黑暗中,宫希俊和明莉拥抱的画面浮现,看著看著,睡意渐渐占满全身。
她梦见了宫希俊与明莉,梦见他们在床上。
在梦中她极力想要除却那些声响,但是他们仍然顽强地持续著,不断撞击她饱受折磨的心。
不!不要了!
惊醒后,她浑身打颤,眼楮里盈盈的泪珠决堤泄下。
她决定要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忘了宫希俊为止。
「前面有家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坐。」宫希俊边开车边说。
「那里太吵了,我们不如就在车子里吧。」明莉细声细气地说。
爆希俊慢慢驶向路旁的停车位,把车停了下来。
他们静静地坐在车上,望著窗外的两景。大雨不断地落在车上,忘情地演奏著自己的旋律。
明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车里。第一次遇见明莉时,她那时还是学生,身上就擦这个香水,当时他问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明莉说出法国名牌香水的名称,那是当时台湾进口香水之中,为数不多的一种。由此可以看出明莉是个千金小姐,不过那是以前,她爸爸在她十六岁以前是好几家公司的大老板,后来投资失败,现担任有给制的国策顾问,勉强维持生活。
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是没办法吃清粥小菜的,从小养尊处优的明莉,不论是吃的、穿的、用的,只限于高档货,然而,她爸爸的收入已经无法给她这种奢侈生活,因此,明莉选择嫁给有钱的老男人。
爆希俊一只手斜倚在方向盘上,转过身来面对明莉说:「你找我出来,不是要看雨景吧?」
「我要和他离婚。」明莉语出惊人地说。
「他对你不好吗?」
「不,他对我很好,但是我无法爱他。」明莉平静的说,「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我的选择,我没有后悔,但是那天在派对上看到你,我又什么都搞不清楚了……结婚以后我一直忘不了你……」
爆希俊的嘴唇抿成一直线,静静听著明莉的告白。
「我还有回头的机会吗?」她焦急地望著他浓眉深锁的英俊脸庞。
他看著明莉,思索著该怎么回答。
说有,那太便宜她了,他还有些爱她没错,但是她背叛过他,让他痛不欲生。至少该说没有,看她是不是因为还爱著他,才想回到他身边,还是因为他有钱了。如果是后者,哪天他没钱,她不是又会离他而去?
不过说没有,也要给她一个没有的理由。「我有同居女友了。」
「就是派对上那个女的?」
「对,她叫宜家,宜家宜室的宜家。」他居然学起宜家的自我介绍词。
「你怎么会看上她?她长得又不漂亮。」
「她是没你漂亮,但是她不会背叛我。」宫希俊毫不留情地说。
一股恼羞的绯红窜上明莉的脸颊。「希俊,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好不好?」
「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想念念不忘。」
「你很爱那个宜家吗?」明莉小心翼翼地探问。
「我妈妈很喜欢她。」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问的是你。」
「我当然也喜欢她。」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说谎,他是不讨厌宜家。
明莉的表情阴郁下来。「那么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爆希俊没说什么,开始发动车子。「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心情不好,我不要回去。」明莉闹脾气地说。
「不要孩子气了。」他一边开车一边说。
「如果你往天母方向开,我就跳车。」说著,她便将身体向车门边挪移。
「不回去,那你要去哪里?」宫希俊皱著眉问。
「我要去西华饭店住一晚。」
「你不回去可以吗?你先生会找你吧。」
「他去法国了。」所以她才会约他在松山机场见,因为她刚送走她老公。
爆希俊只好开车载明莉去西华饭店。
登记好住宿后,明莉以检查房间有没有人为由,要求宫希俊陪她去房间。
「这是五星级大饭店,不会有采花贼躲在房间里。」
「你就上去看一下,又不会花你多少时间。」
爆希俊叹口气,摇摇头。「你想要怎样就怎样的个性一点也没变。」
明莉欢天喜地的挽著宫希俊一起进入电梯。她太清楚宫希俊对她的需求,只需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就有办法使他忘记她背叛他那件不愉快的事,和那个叫宜家的女人,让他重新爱上她。
进到房间后,宫希俊探进浴室张望。「没有人……」他喃喃地说,「只有按摩浴白。」
「希俊……」明莉站在他身后,双手搂住他的腰,揉擦著他的背。「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床上有多快乐吗?」
「那是过去的事了。」他下颌绷得紧紧的,但是他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
「它也可以是现在的事……」她的手滑到他腹部,感觉到他已有了反应,她露出了微笑。「还是你的小身体诚实。」她嘎声道。
在他快把持不住时,眼前忽然出现宜家怨恨的脸。
他是怎么了?居然觉得对不起宜家。宫希俊本哝地诅咒一声。
他像抓开毛爪似的,把她的手拨开,然后转身看著她。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是别人的太太。」
他竟然能抗拒她的诱惑!明莉眼楮睁得很大。「他又不在……」
「不在也不能这样。」他板著脸说。
「你真扫性。」她嘟起小嘴。
「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早上我还要去医院换我姐姐的班。」
「宫妈妈住院了!她生了什么病?」她佯装关心地问。
「癌症。」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住哪家医院?明天我去看她。」
「她在加护病房,只有家属才能进去。」说完,他走向门口。
她从他身边窜过,挡在门前。「我不敢一个人住饭店,今天晚上你留下来陪我。」
「既然不敢住饭店,那你就回家。」他冰冷的说。
「佣人请假了,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她向前一步,挽住他的臂膀。「只有一个晚上而已,求求你。」她晚上还要再诱惑地一次。
「你不要闹了,我不可能留下来。」
「希俊,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晶莹的泪光在明莉美丽的眼眸中闪烁,「我爱你,求求你,抱我……」她投身到宫希俊的怀里,渴望而热切地等待著。
但是,宫希俊并没有伸手拥住她,任凭双手垂在身旁,全身僵硬地呆立著。
他以为自己会回拥她,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那么做……
在迷惑中,他抓住明莉的上臂,拉开她。
「明莉,既然你先生对你不错,你还是不要离婚。」他又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不是一直都爱著她吗?
一瞬间,明莉只觉得浑身发冷。「我知道了,你不再爱我了,你爱那个宜家……」
他爱宜家!爆希俊愣住了。他有爱那个迷糊女人吗?
有没有,说实在的,他也搞不清楚,不过就让明莉以为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