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黎沛柔吃了极北煮的稀饭,不过,她还是没有去上班。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开始拉肚子。
当她坐在马桶上哀嚎连连时,极北在厕所外冷冷的说:「是你要我煮的,这叫自作自受。」
幸好黎沛柔身体强壮,拉完顶多气虚,洗过澡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最后,还是极北出去买了便当才填饱两人的肚子。黎沛柔心满意足的拍著饱饱的肚子,屈膝将一双腿藏在长及小腿的衬衫里,坐在椅子上看著倚著沙发在窗边抽饭后一根烟的极北。
「喂,是不是我把戒指给你,你就不会赖在我家?」
极北慢慢的将焦聚调在她身上,然后又慢慢的调开,很不屑的样子。他不想理会让他下厨做饭,吃了以后又拉肚子的女人。
黎沛柔跳下椅子,跑到他面前,「是不是?」
瞧了她一眼,他继续抽他的烟。
不理她?黎沛柔冷不防抽走他手里的香烟,「到底是不是?」
「不是。」简洁有力,他拿回他的烟。
她不可思议的大叫,「为什么?」
极北背过身去,懒得理她。
一旦和这个女人扯在一起绝无好事,觉不得好睡,还要被逼下厨,最惨的是他不会煮稀饭,只好打手机向极东求救,极东在电话那头笑得叽叽喳喳的,像是魔音一般,而且极东根本不会做饭,结果还是极南教他的。
懊死!越想他越火大。
「ㄟ,你说为什么啊?」黎沛柔眼楮亮晶晶的再度逼近他,让极北有种流年不利,女祸临头的哀叹。
「因认有人到处在抓我。」他咬牙切齿的说。
他没傻到出去让罗伊的手下逮到,不被四分五裂才怪。
「你真蹩脚,躲警察躲到我家。」黎沛柔戏谑的扬起唇角,见他更不爽,赶紧收回笑容,「ㄟ,你是日本人,干吗大老远跑到台湾来偷东西?而且你国语讲的真好,一点也不像日本人。」
「我本来就不是日本人。」他没好气的说。
「可是你姓冰川耶!」中国没有姓冰川的吧,黎沛柔不解的搔搔头发,「而且我叫你小日本鬼子,你也没否认。」
「我也没承认啊。」从头到尾是她自己认定的,他根本懒得解释。
咦,这么诈!谤本就是拐著弯在骂她笨。
黎沛柔嘟起嘴,看著他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她坚忍不拔的意志更勃然,他不想说,哼,她偏要他说。
「要不然你是哪里人?」黎沛柔索性坐到他旁边的位子。
「你管我是哪里人。」极北往反方向挪,又和她空出一大段距离。
「那你为什么要当小偷?」黎沛柔不死心,再接再厉黏过去,看他抿直了唇还是不说,她皱皱鼻子,凑过去他脸颊边,鬼灵精的猜著,「是因为刺激好玩吗?还是你有什么鸿图大愿?ㄟ,你偷过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是那只红宝石戒指吗?」
「要你管啊!」极北翻白眼,把烟捏熄站起,一手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离开沙发,「这个沙发让给你,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想走?没这么容易!
黎沛柔死抱著他的手臂不放,「沙发本来就是我的,不用你让。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就不放手。」极北拿她没辙,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怕我怕得要死,现在知道那么多事要干吗?不怕我杀人灭口?」
黎沛柔脸一红。
「我妈说,会煮饭的男人都是好男人,所以你虽然是个小偷,不过你一定是个好人。」她盘腿稳坐沙发,眨著水灵的眼,自信满满的迎视他,手臂缠得更紧。
这又是哪一国的至理名言啊?
极北头顶冒烟,手臂上青筋暴露,任何熟知他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一定不会想要接近他。「你放不放?」他剑眉一掀,俊美的眼眸闪著阴鸷的色泽。
「不放。」黎沛柔还是嘴硬逞强的抱紧。
极北像风一样的扑向她,将她双手高举过头固定在墙上,封住她的唇。
打从在床上看见她饿得软绵绵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狠狠的吻肿她滔滔不绝说不完的口,让她无暇多说。
她让他担心死了,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让他瞬时变得痴呆,他急的根本忘了极东不会做饭!再看到她拉肚子他更气的脑筋打结,她的肠胃居然排斥他煮的东西!可恶!那是他破天荒下厨煮的食物,她应该感激涕零,而不是问个不停。
挟带著火气的亲吻热情席卷著黎沛柔,极北的吻变得更加狂野,他霸气地攻城掠地,像是太阳般炙热的欲望借著粗率却不失温柔的动作撩拨著她的身体,直接而狂妄的索求著她,让她战栗不止的激情如闪电般,贯穿她脆弱的神经。
黎沛柔娇喘著,试图唤回理智,「……极北……」
「别说话。」他舌忝吻著她的上唇,手指轻刷著她的长发,成功的让她仅存的理智兵败如山倒。
她仰著头,在他的中启蒙,如沙漠中的旅人,承接他的吻解渴,黎沛柔什么都不想了,她只要任凭感官自主,享受他所带来的愉悦快感。
他稍稍离开她,粗喘一口气,眼中的她双颊微醺眼神迷,那模样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粉身碎骨,摧毁任何停止的念头。
猛地,他如鹰集般吻住她,将她整个人推倒躺在沙发上,更加深入绵长的吻著她,她攀著他的肩,像是害怕溺毙又像是不愿放手,在他所施下的狂喜之中申吟。
「天,你……」
她里面居然只穿了底裤!
他在她耳边低吼一声,眼底辐射出强烈的欲望、惊喜与怒焰,紧紧的捧著她的脸,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轻柔地摩擦著,唇瓣抵著她的唇瓣温柔的吮吻。
「你是故意的吗?想要逼疯我吗?」那嗓音低沉沙哑如陈酒醇醺。
「不……这是我在家里的习惯。」她小猫似的呢喃,视线模糊的抓不住近在眼前的他。
「那我最好早点习惯你的习惯。」
电话铃响的声音如警铃般,扯断在两人之间设下的紧绷的线。
霎时,极北像被雷极似的,动作暂停下来。
黎沛柔的双眸渐渐明亮,看著跨坐在她腰上的极北,表情从空白、迷惘,转为清醒、羞窘、嗔怒。她抬手就是挥了一巴掌。
啪的响亮一声,突然,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中断。
极北左脸颊一阵热辣,瞪著躺在他身下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最后再成涨红的黎沛柔。
她别开眼,不自然的大叫,「你起来呀!」
极北却动也不动,只是紧握拳头,脸色难看的瞪著她。
天!
黎沛柔申吟了一声,他的手温柔轻刷著她一头青丝,眼神闪过挣扎,低哑的说:「黎沛柔,我想——」
接著,黎沛柔包包里的手机响了。
「你什么都不准想!下去!」她脑袋一片混乱,推著他不知何时赤果的胸膛,想爬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著,却一个不小心从沙发上跌下去,「哇——」
极北伸手抓她,却被她下跌的重力一同往下拉,最后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互看著对方喘息,一分钟过后,黎沛柔肯定他冷静下来,便握拳垂打他,「极北,你起来!」
他撑起手臂,慢慢脱离和她肌肤紧贴的每一寸,等到完全和黎沛柔隔开一段距离,才以跑白米的速度冲进浴室。
她拍著额头,又申吟了声,这次是懊恼的。
起身走进房间,从包包里掏出手机。
「是哪个该死的?」她爬著头发,烦躁矛盾不已。
「是你的老板,黎小姐。」善雅口气不佳的声音让她整个人精神一振,善雅仓促的接著问:「你人在哪里?干吗不来上班?」
「我——」
「不必解释了,我原谅你,你现在马上来公司。」
手机屏幕显示通讯结束,黎沛柔烦躁的低骂了声,砰的一声甩上门锁上。
同一时间,浴室的门打开了,一身湿淋淋,只在腰间围了条大毛巾的极北走到她房门前敲门。
「你干吗?」他的声音恢复正常,不解她干吗甩门,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她又有什么好气的?
刷!门开了,已经换好轻便牛仔裤搭短衬衫的黎沛柔站在门内,一手拎著小包包另一手向他抛出一样小东西。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亮光,极北接住,摊开手掌一看,是那只戒指。
「还你吧。」黎沛柔越过他,走到客厅。
他一愣,马上追上去,在她穿鞋时拉住她的肩。
「为什么突然还给我?你在赶我走吗?」他英俊的脸拉了下来。
「不是。」她没好气的拨开他的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干脆挡身在她家大门前。
黎沛柔瞪著他,狂妄的眉扬著,炯然有神的眼充满魄力,挺鼻,坚毅的下巴。天!她看不下去了,只好颓丧的垂下头。
她差点就和这样俊美的男人,可是她的心里不是依然在悼念前一段恋情?她应该觉得惭愧或不安的,但是,老天啊!
她只觉得太可惜了。
「你怎么了?」她的样子好苦恼,他弯腰想撩开她的头发,手却被她握住。
「我没事。」她抬头无力的笑笑,「如果你不方便出去,就继续住我家吧,还你戒指,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就这样。」
「喔。」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他一下子无法反应,愣在那里。
「我老板要我去公司一趟,你可以让开了吧!」
「喔。」他让出走道。
「拜拜。」黎沛柔随便挥手,不等他说再见,就把铁门带上。
她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不知道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她的思考方式他永远可能不会懂。
极北摊开手心,看著那只耀眼的红宝石戒指,又快速握紧。
心里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重。
黎沛柔赶到公司时,见到圣百合的主管。
「他们来这里干吗?」她拉著晓玲躲到厕所问。
「不晓得。」晓玲耸耸肩。
懊不会是戒指的事被发现了?黎沛柔突然变得紧张,「那个罗伊‧卡麦隆会来吗?」
「咦,你怎么知道?」晓玲眼楮亮晶晶的看著她,「听说连他也会来耶!很令人兴奋吧!」
「是吗?」黎沛柔在心底哀嚎,她可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晓玲竖起耳朵,「咦,善雅在叫了,我们快出去吧。」她慌忙拉著黎沛柔出去。
善雅将她手下一班造型师一字排开,前头坐著圣百合的主管,就等著罗伊来。善雅说圣百合要在这群人中选一个带回米兰,拔擢篇圣百合的储备设计师。
没多久,罗伊来了,带著一身迷人的古龙水香味入座。
「请以百合花为主题,设计一件冬装,一小时候交草图。」他用淡淡意大利腔的英语说。
黎沛柔惴惴不安的在纸上随便乱涂,她坐立难安的将头压得低低的,不时抬眼偷瞄前方的罗伊,生怕被他看出什么。
咦,他人呢?
「你在看什么?」
一个温醇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黎沛柔侧过脸,慌乱的摇头,「没有。」
「喔?我以为你在偷看我。」罗伊温柔的淡淡一笑。
黎沛柔浑身紧绷,「是的,因为您长得很好看。」
罗伊别有深意的打量她,突然握住她拿著铅笔的手,「我长得好看到令你颤抖吗?」
「我只是太紧张了。」她嗫嚅的说,闪避他的视线。
「这倒是实话。」罗伊笑意更深,「你可知道,当我的手握著你,我金色的眼眸就可以看穿说谎的人,任何的谎言。」
「是吗?那可真有趣。」她静静的将手抽回,小声的抵抗他的接近,「先生,我必须绘图。」
「请问芳名?」罗伊金色的眼眸闪耀异样光彩。
黎沛柔咬了咬下唇,「黎沛柔。」
「打扰了,黎小姐。」罗伊绅士般微微躬身,坐回他原本的位子。
他的视线一直紧盯著她,让黎沛柔手指僵硬、脑袋空白,好在过了半个小时,罗伊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去,她才松了一口气。
交了设计图,黎沛柔向善雅请假,拿了包包便赶紧赶回家,途中,她不停打电话回家,却一直没人接。
那个罗伊,明明就只是一个有钱的纨裤子弟,为什么会有这么吓人的气势?她惊惶的想著,钥匙才转开铁门,映入眼底的竟是一片混乱。
家里遭小偷了?!
不!不!她甩甩头,她家里就住著一个小偷啊!
「冰川极北?」她大喊,踢开门口一张被割破的椅子,慌张的走进。
「你在叫谁?」罗伊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厅惟一完好的一张沙发椅上,一双有著不同色调的眼眸锁住她。
就像野生动物锁住它的猎物一般。
黎沛柔想逃,想转身就跑,可是她的双腿发软,不听使唤,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你刚刚在叫谁?」罗伊从沙发上站起来,带著微笑,一步步逼近她,「那是西伯利亚的名字吗?」西伯利亚?她连欧洲都没去过,哪里知道西伯利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沛柔大喊一声,他的逼近让她有了力气夺门而出。
可是她才刚跑出大门,一阵刺鼻的味道便捂住她的脸,眼前除了罗伊还有两个外国大汉,她徒劳无功的挣扎,还是昏了过去。
「要留字条吗?」
「不必。」罗伊凝视著黎沛柔沉静的脸孔,「他会追来的。」
台北市内常见的CoffeeShop里,从半小时前开始便骚动不断,虽然说台北已经算是个国际型都市,非本国人应见怪不怪,可是帅气英俊或优雅美丽得像好莱坞明星的外国人可不常见。
就在极东展示完她转机香港的第十件战利品——DC新产限量皮包后,有人终于再也忍不住。
「你到底想怎样?」极北不停的看著手表,眼前的咖啡连一口都没动过。
「不怎样。」她搁下皮包,纤纤手指卷著刚烫好的小波浪发丝,「只是来跟你要个人情。」
极北厌恶的瞪她一眼,她一身招摇的凡赛斯当季小礼服,一现身差点让他吐血,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更让他想杀人。
「我什么时候欠你人情了?」
「那个玛丽皇后的红宝石传说啊。」极东贬著涂满浓浓水蓝色睫毛膏的眼,提醒他。
「你不是说免费吗?」极北咬牙切齿。
「我哪有!」极东决口否认,「我才没有,也不可能说‘免费’两个字。」
「好,随便你。」极北耐性尽失,看到她那得意样,他决定要快刀斩乱麻,「说吧,你要什么?」
「我想……见一见那个让你愿意下厨房煮稀饭的人。」这才是她大老远飞过半个地球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没这个人。」他绝不会让极东见黎沛柔一眼,一眼都不行。
「我不信,如果你不让我见她,你就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她杏眼一眯,笑得令人寒颤。
「Shit!」极北一捶桌子,站了起来,「南,管好你老婆行不行?」
极南无奈的摊摊手,抱歉的笑了笑。
极北挫败的一叹,手表上的时针已经画过一大格,他出来一个小时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将有事发生。
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要看就来吧。」极北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极东笑逐颜开,指了指地上的大包小包,「帮我提著,我们快追上去。」说话的对象当然是极南喽。
极北飞车回到黎沛柔的公寓,小跑步上楼梯后,他站在大门开开的屋子前,背脊爬过一阵冷意。
铁门上插著一把飞刀,入木三分,该死!那是他送给罗伊的预示飞刀。
罗伊,你要是敢伤她一分一毫,我绝不放过你!
极北怒不可遏的将飞刀拔下,如旋风般的离去,差点撞倒随之上楼的极东,还好极南及时搂住她的腰。
「北,你做什么?」极东喊不住他,疑惑的转头看著极南,「他——」
极南摇摇头,手指指向凌乱的屋子,极东一看便懂了。
看来,极北遇上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