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亚竹一进教室,便有学生嘻笑的问:「咦,老师,今天那条忠犬又没来呀?」
闻言,她板起脸孔,斥道:「你太没有礼貌了,他是我弟弟,并不是忠犬。」
没料到她会发怒,那名男学生愕了下,这才呐呐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的。」
她还是厉色道:「开玩笑也该有个分寸,如果我每次提起你都用蠢猪来形容你,你会开心吗?」
男学生被她罕见的严厉吓到了,嗫嚅的出声,「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这么说了,请老师不要生气。」
见学生很诚心的道歉了,她终于缓下脸色,「你们都算是大人了,我只是希望你们懂得尊重别人,用那种带著轻蔑字眼的话来形容别人,很不礼貌。」听到别人那么说昊然,莫名的令她觉得生气,不尊重昊然,就等同于不尊重她,让她连带的也有种受辱的感觉。
学生见她一来就发怒,这两堂课都很安分不敢再惹她生气。
下课后,甘尔旋特别到办公室来看她。
「同学们对你的课反应都很好,你轻松幽默的上课方式很能得到他们的认同,而且内容丰富,讲解又清楚。」
「谢谢,其实刚开始上课的时候我很紧张,因为我大不了他们几岁,也懂得不多,还好他们都很善良没故意挑我毛病。」
他笑道:「你说那些家伙善良?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老师这么说他们,那些学生的嘴巴在学校可是以贱闻名,是因为你本身有实力,教得又好,他们才挑不出毛病。」
受人这么称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温亚竹笑弯了唇,「真的吗……对不起,我接一下电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连忙从包包里取出接听,「喂,你到了呀,好,我马上就出去。」说完电话,她看向甘尔旋,「不好意思,甘先生,我男朋友来接我,我要先走了。」
「你交了男朋友?」他有点意外。
「我失忆以前的男朋友,他一直在等我,回来台湾后便再连络上了。」
「那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再见。」
「再见。」
目送温亚竹离开,他不禁喃喃自语,「温昊然对这件事没有反对吗?」
一直杵在他后方的屈岚初开口,「我见过那两个男人。」
不解她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他问:「哪两个?」
「温昊然和狄毓捷。」
「你见过他们,什么时候?」
她扼要的说出,在温亚竹回来台湾的第二天,陪著她到温宅时发生的事。
「那两个男人长得有点神似。」
笆尔旋有些讶异,「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叫狄毓捷的男人长得像温昊然?」
「嗯。」
摩挲著下颚,他沉吟的道:「温亚竹竟然找了个跟温昊然神似的男人当男朋友,看来,温家姊弟之间的感情似乎并不单纯。」
屈岚初沉默著没答腔,想起当日温昊然在温宅见到温亚竹时的表情,以及温亚竹看到他时,那抹发自内心的惊喜,如果撇开两人姊弟的身分,他们看起来跟情侣无异,且还是非常恩爱的那种情侣。
「你干么?」忽然发现一张脸孔凑过来,她用凤眸睨瞪他。
笆尔旋挑眉一笑,「唔,我发现你也是美人一枚呢。」
她不客气的用手推开那张笑得很讨人厌的脸,「那又怎样?」
他不知从哪拿出一封信,「这封情书我就没收了,这种不营养的东西还是少看一点,比较不会伤眼。」
「那是给我的?」
「嗯,上面的名字是署名给你的。」
她忿忿的夺过他手上那封信,「给我拿来,你没有权利处理我的东西。」
看著一时不察被抢走的信,甘尔旋亲切一笑。
「啧啧啧,亲爱的岚岚,你又忘了自己的身分吗?你是我的特助,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有权先看过,了了吗?」
「谁规定的?」
他很有礼貌的出声,「当然是本人。」
她冷声提醒他,「我只答应要帮你办十件事,并没有把自己卖给你。」
「你这样说真令人伤心,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被骗了。算了,既然你要分得这么清楚,本来我打算跟你说一个有关屈家的消息,看来也用不著说了。」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屈家怎么样了?」闻言,她情急的抓住他的手问。
他皮笑肉不笑的斜眸瞅她,「屈小姐,我们很熟吗?」
「你快点说!」她娇声逼问。
他那张俊美的脸凑近她,一脸很欠扁的开口,「我、偏、不、说。」
心急于想知道家人的消息,屈岚初急得揪起他的衣领,「你再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垂眸瞪著她的手,「你这是求人应有的态度吗?」
「你……」看他嘻皮笑脸的,屈岚初咬牙忍住怒气,放开他的领子,低声开口,「请你告诉我屈家的消息。」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家里的音讯了,家中所有成员的电话都打不通,她很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整了整衣领,甘尔旋一派优雅的指向她手里的信,「那封信……」
「你想要就给你。」她迅速把信塞回他手里。「你可以说了吧?」
对她的态度他还是颇不满意,「没人数过你,有求于人应有的礼貌吗?」
屈岚初被他的得寸进尺气到一窒,深吸一口气后,才强迫自己挤出笑容,用温和有礼的语气说道:「甘少爷,可以请你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我吗?」
「唔,」托著下颚,瞄著她,他举手捶了捶左肩,「我最近肩膀有点酸。」
「……我帮你捶。」可恶,她发誓一旦等她脱身,她非宰了他不可。
「咦,真的吗?好呀,那就麻烦你了。」他拉来张椅子坐下,笑吟吟等待她的服务。
站到他背后,瞪著他的肩,屈岚初抬起手重重的捶下。
「啧,又不是在捶沙包,小力一点。」
磨著牙,她放轻力道,不甘愿的捶著。
笆尔旋舒服的闭上眼,享受著她的伺候,不时的吩咐她哪里要用力一点,哪里轻一点。
「款,我听说有些地方还有人用胸部替客人按摩……」
他话未说完,屈岚初冷艳的娇颜怒火中烧,十根纤纤玉指,狠狠的勒住他的颈部。
「甘尔旋,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龇牙咧嘴的叫道:「痛!轻点轻点,我又没有叫你用胸部替我按摩,你在生哪门子气,再说,杀了我,你可就得不到你想知道的消息喽,还不快放手。」
她放开他,发现自己最近变得很容易被激怒,动怒的次数加起来比去年一整年还要多上好几倍,都是这个厚颜无耻的无赖害的。
她一松手后,他大口的吸进几口新鲜的空气。
「还不快说,屈家的人怎么样了?」屈岚初冷眸睨他。
才从她的手下逃过一劫,甘尔旋立刻忘记适才险些就被她掐死的教训,笑咪咪的上下打量著她。
「亲爱的岚岚,我怀疑你真是屈家的人吗?你这么冲动,跟外传冷酷无情的屈家人似乎一点都不像。」
「你少给我罗唆,快点说。」不能再被他激得发怒,这家伙说不定就是存心想惹她生气,她不能再中计。
唉,真无趣,他就是喜欢看她恼得横眉竖目的俏模样,这样冷冰冰一张脸,看久了会以为冬天提早降临了。
「屈家这阵子突然销声匿迹了,所有的人都无法连络上他们。」
「为什么?」她也一直无法跟他们连络上,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我推测有几个可能,第一,屈家被人灭门了,第二,他们跑到哪个山洞里去躲仇家了,第三,可能是被外星人绑架到外星球了,第四……」他正得意的诉说自己的揣测,屈岚初竟不买帐的赏他两记白眼走人了。
望著她离去的背影,甘尔旋叹道:「没幽默感的话,至少也要懂得礼貌呀,真是的,看来从小都没人教过她这点,改天我再抽空教教她好了。唉,我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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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抽屉想找钉书机,将手中的资料装订起来,温亚竹忽然瞥见抽屉里的日记。
那天昊然喝醉,她匆匆把日记阖上,结果不小心又把它给锁上了。
看著日记,她轻叹一声,有些后悔了,或许她不该回台湾找回自己的过去,如果留在洛杉矶的话,就能再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跟昊然一起生活。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愁,好快乐。
而现在……她多了很多烦恼,昊然也变了。
她常常会不期然的想起那天早上的吻,每当想到那个吻,她的心、她的脸忍不住为之发烫。
心底那抹模糊的感觉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她明白昊然在她生命中有著十分不寻常的意义,那是谁也无可取代、无可比拟的。
倘若用十分来表示她心里的分量的话,昊然便占据了九分以上,不论是快乐的事、忧伤的事、难过的事,每一件事情,她首先想到的都是他。
但他是她的弟弟,她的家人,可以分享她的喜怒哀乐,却不能掺杂男女之情,因为……那会变成,会害他不见容于世,受人嘲弄侮辱。
可是……她好想昊然,自那天酒醉醒来后,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回来吃晚餐,这两天甚至都没有回来睡觉。
看不到他,她觉得心里好慌。
「小姐,吃饭了。」沈姨在房外轻敲了下门。
「喔,好,」她打开房门,「沈姨,昊然回来了吗?」
「他打电话回来说今天有事,晚上……也不回来了。」
闻言,温亚竹颦起秀眉,坐在餐桌前看著对面空著的位子,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但她完全没有胃口。已整整两天没见到他了,她放下碗筷,走到电话机旁,拨打他的手机。
「喂,沈姨吗?」电话彼端传来略显沙哑的嗓音。
「昊然,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感冒了吗?」她很少打电话给他,以前住在洛杉矶时,白天他去上班后,在她的思念还未开始时,傍晚时分他便已准时回到家了。
「你是亚竹?我以为是沈姨,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他有点意外会接到她打来的电话。
「你在忙什么?为什么连晚上也不回来?」
电话里的嗓音迟疑了下,才道:「我……有应酬。」
她质疑,「应酬到连晚上都没空回来?以前你在洛杉矶就没有这么多的应酬,为什么回来台湾,就有一堆的应酬?」
话筒里沉默了须臾,才再传出温昊然的声音,「墨笑休假,很多应酬我必须代他出面。」
「他不是找了代理的人吗?」
「林可菁是个女人,纵使能力很好,但有些场合还是不太适合出席。」
「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温亚竹轻咬著下唇,柔声说:「我……好想你!」
他胸口一紧,「……我待会就回去。」
「真的?那我等你回来吃晚餐。」她欢喜的绽起笑颜。
「好。」
币断电话后,她眉开眼笑的,「沈姨,昊然说要回来吃晚餐了,快点再准备一副碗筷。」
「好。」
她笑咪咪的等著温昊然回来,不意过了会儿竞有个不速之客来访。
看到狄毓捷,她有点意外,因为今天中午他到学校接她一起午餐,两人才见过面。
「亚竹,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瞟向沈姨一眼,狄毓捷轻声说:「这件事很重要,还是出去说好了。」
「可是昊然等一下就回来了,不然明天再说好不好?」
他俏声对温亚竹道:「我遇到陈嫂了。」
「陈嫂?她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那天我带你过来这里,遇到的那个欧巴桑。」
她想了起来,「喔,原来是她。」
「她跟我说了一件事。」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异常严肃。
「什么事?」
「在这里不方便说,你出来我再告诉你。」他拉著她的手要带她出去。
在门口便撞见急速辗车回来的温昊然,两名男人四目相望,不约而同的凝起眸。
「昊然,你回来啦。」温亚竹一见到他,立刻甩开狄毓捷的手,开心的迎上前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温昊然森冷的眼神扫向狄毓捷。
「毓捷刚刚才过来,他说有事要跟我说。」望望两人,她一时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敌意,「不然毓捷你要不要留下来用餐?有什么事等吃饱再说。」
接收到温昊然投来的冷凝视线,他摇摇首,看得出来今天她是不会跟他出去了,「不用了,明天我再跟你说吧。」
「那好吧。」温亚竹送他离开。
在门外,狄毓捷以极轻的音量对她耳语,「你要小心温昊然。」
她纳闷的望向他,「什么意思?」
「他很危险,你睡觉时房门要上锁。」
「亚竹。」温昊然站在门口唤她。
「喔,来了。」说完,她匆匆进屋,没有注意到狄毓捷担心的表情,也把他奇怪的话抛诸脑后。
此刻她的心思都在温昊然身上,两天没见到他,她好想他。但一走近他,她便拧起眉瞪著他。
「有酒味,你又喝酒了?」
「只暍了一点。」当她打电话给他时,他才喝掉了半瓶威士忌,原本打算今天再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但听到她那句——我好想你。他的心登时一软,马上弃械投降,迫不及待的赶回来见她。
只是一回来就看见她和狄毓捷亲密的手牵著手,那一刻,就宛如有人给了他一颗糖哄他,接著又拿刀狠狠刺了他一下。
「以后应酬如果一定要喝酒,你只能暍一杯哦,再暍得烂醉如泥,小心我打你。」她端出做姊姊的权威说。
温昊然走向餐桌。
「你饿了吧,过来吃饭了。」不喝醉,晚上他根本无法睡著,只有醉了,他才能彻底的忘掉自己有多爱她。
坐在餐桌前,望著他,温亚竹发觉他好像消瘦了些。「昊然,以后不管怎么样,别在外头过夜,你住在外面,我会担心。」
静静看著她,片刻,他才启口,「公司里的事很忙,有时候在那里待太晚了,就直接睡在休息室里了。」回来看到她和狄毓捷亲密的出双入对,对他而言是一种煎熬。
他怕,怕自己会再对她犯下五年前的错事,怕为了得到她,他会不择手段的拆散她和狄毓捷,然后……被她憎恨一辈子。
「公司营运得不顺利吗?」温亚竹担心的问。
「不会,很顺利。」
「那公司不赚钱吗?」
「不会,去年公司的盈收又增加了百分之十二。」
她质疑,「既然公司经营得很好,是什么事情让你忙得没空回来吃晚餐,还要睡在公司?」
「公司目前在规划一件投资案,我负责主持这件案子。」为了让自己忙碌得没空去想她的事,他把精神都投注在这个案子上。
「你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嗯。」亚竹,如果我不让自己很累的话,我会忍不住用尽一切方法破坏你和狄毓捷。
但我不想再让你哭泣,看到你伤心流泪,我的心比什么都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