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太黏人 第一章

洛杉矶五月

早上九点多,屋外洒落著白亮的阳光。

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探向窗外,抬起苍白纤瘦的手朝外扬动著,柔细的嗓音有些结巴的反复说著,「鸽子吃吃……鸽子吃吃……」

正在整理床铺的妇人闻声睐去一眼,见她不断朝外扬动著小手,便走到她身边往外探去,但并没有看见什么。

「怎么了?小姐。」

她比向停驻在对面树上的几只小白鸽。「沈姨,鸽子吃吃。」

循著她的手指望过去,妇人这才恍然,「噢,原来小姐在说鸽子呀。」

「鸽子、吃吃。」她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

直到这时才听清楚她说的话,沈姨面有难色的看看对面的鸽子,再望望她。

「小姐,那些鸽子不能吃的,如果小姐真想吃的话,我中午熬些鸡汤带过来给小姐吃好不好?」

她摇头,轻蹙著眉尖,指指对面可爱的小白鸽,再比著吃饭的手势,用著目前仅懂的一些简单字汇,试图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吃饭,鸽子,吃饭……」

沈姨仍不太明白她的话意,耐心的询问,「小姐是肚子饿了吗?」

「不……鸽子饿……吃饭。」她摇著头,碎金般的阳光斜射在她身上,可以清晰的看见她左脑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一名身形顽长的年轻男子这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出声道:「沈姨,亚竹是想喂鸽子吃面包,麻烦你去买几个面包过来。」

听到他的解释,沈姨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小姐想吃鸽子呢。」

年轻男子异常温柔的眼神睇向坐在窗边的女孩。

「昨天早上有只白鸽飞到窗外,亚竹看到了,便撕了一块面包喂它,结果它一口就吃下,她便将乎上的面包都喂给鸽子吃了。」那时她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让他舍不得阻止她将自己的早餐全喂给了鸽子。

「好,我这就去买面包,小姐等我一下哦。」微笑的说著,沈姨朝门口走去。

温亚竹见到他,笑弯了唇,朝他张开双臂,「昊然,抱,去那里。」纤细的手指比向电视机前。甫动过脑部手术半个多月,不仅她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她的身子也十分虚弱,行动仍需仰赖他人的协助。

「好。」柔声应道,温昊然轻轻的横抱起她,抱坐至一张柔软的座椅,接著替她打开电视机。

坐下后,她目不转瞬的直视著前方的萤幕。

见她专注的看著电视,他拿起一颗只果在她身边坐下,削著果皮,再切成合适的大小,一口一口的喂著她吃。

静静吃著喂到嘴边的只果,温亚竹忽然出声。「她怎么了?」

望向电视机,温昊然看见萤幕里的一个妇人掩面啜泣著。

「她在哭。」

「她为什么在哭?」她细柔的嗓音里有著疑惑。

「因为她很伤心。」

她仰起小脸望住他。「什么叫伤心?」

「伤、心就是……难过。」

「难过?」她微蹙起秀眉,脸上仍充满著疑问。

温昊然思索著该怎么说明,才能令她了解。

「就像……你头痛起来会很难受,伤心就像那样,不同的是她难受的地方在心里。」他比向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听他这么解释,温亚竹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怜悯的望向电视机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那一定很痛。」因为她的头一痛起来,脑袋就像要炸裂成两半一样难受。

他再喂她一块只果,解释,「那只是在演戏,不是真的。」

电视机里传来激动的对话,她盯著萤幕,片刻,发出了疑问:「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昊然沉吟片刻,极有耐性的试著用最浅白的意思说明,「她是在跟她儿子说,不管是情人或是朋友甚至是夫妻,那些关系随时都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改变,唯一不会改变的只有家人,她希望她儿子不要为了女朋友,就把家人弃之不顾。」

「为什么会改变?」

「因为……」他正待开口,忽然进来一名年约六旬的白袍医生,听到两人的对话,他笑呵呵的接腔道:「因为朋友也许有一天会因为利害冲突而翻脸变成仇人;曾经相爱过的情人也有可能会因为感情变淡了,最后分手;就算亲密如夫妻,也未必就能相守一辈子,现在离婚的怨偶多的是。」

他颇有感叹的接著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啊,只有家人的关系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因为血缘是斩不断的联系,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家人?」她茫然的看著她的主治医生韩伯伦。

见她还是不懂,韩伯伦指向坐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子说:「喏,就像你跟昊然一样,他是你弟弟,你是他姊姊,你们之间便是家人。」

「我懂了,」她绽起了笑颜,「我跟昊然是家人,永远……不会改变。」

温昊然一双浓密的剑眉微微蹙起,张口欲驳斥什么,最后顾虑到她才清醒过来不久,担心说太多会混乱她的思绪,旋即吞回想说的话。

苞著医生一起进来的胖护士微笑的开口,「温小姐,该吃药了哦。」

温亚竹笑得很可爱的用著细柔的嗓音说:「弟弟,亲亲,再吃药。」

这其实是他每天例行会对她做的事,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这么要求。

温昊然面露一抹惊喜,意外于她竟会向他撒娇索吻了。他俯身在她颊边各亲了一下,直起身子时,他的唇办状似不经意的轻轻擦过她微凉的唇,停驻了约一秒的时间。

没有人察觉到这不寻常的一秒里发生的事。

温亚竹双手勾著他的颈子,也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两下,开心的说道:「你是弟弟,我是姊姊,永远不变。」

没有人预料得到,今日的这一席话,深深的烙进她心里,形成一道牢固的执念。

日后竟变成了温昊然怎么样也无法跨越的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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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圆月高悬,浅淡的辉芒照映著大地。

已是夜半时分,温宅里一片静寂。忽然,漆黑中,有一条人影轻声踱出一间房间,前往隔邻的房间。

他悄然的推开房门,无声的走进房内。

来到床边,男人停住脚步,藉著窗外透进的月光,睇望著床上酣甜的睡容。

沉睡中的人儿头皮上蓄著短短的头发,看起来就像个秀美的少年。注意到她的睡颜带著一丝笑意,似是作了什么美梦,因此他的唇畔也勾起一抹笑痕。

他抬起手,轻抚著那张柔美的脸庞,修长的手指眷恋的滑过她脸上每一寸肌肤,轻柔的描绘著她精致秀丽的五官。

然后,他的手停留在她粉嫩的樱色唇办上,徘徊留连著不舍离去。

指尖上传来的柔嫩触感令他情不自禁的俯,他的唇轻轻的复上她的,小心翼翼、轻轻的吮吻她甜美的蜜唇。

他半眯起眸,陶醉的神情仿佛沉溺在一种极致的幸福里,令他一时忘情的加深了这个吻。

用唇齿撬开她的齿关,他的舌头长驱直入的闯进她柔软的口腔里,勾缠著她的舌。

他挑逗的举动终于引起沉睡中的人儿嘤咛了一声,他连忙直起身子,发现她仍在沉睡中,他的手又不安分的抚模著她的脸。

替她拨开垂落在颊边的发丝,他的手指轻捻著她白玉般的耳垂,有股燥热开始在他体内窜升,他有了某种生理反应,却还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去。

手继续往下探索,顺著她白皙无瑕的粉颈,来到她性感的锁骨,他忍不住发出深沉的叹息。

轻轻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她身上穿著件浅粉色的丝质睡衣,将她姣好的身段完美的勾勒出来,他抿了抿唇,目光被她胸前的丰盈吸引住。

犹疑了须臾,他的手轻轻的复上那耸起的山峰,掌心感受著她柔软的波峰,他的下腹紧绷了起来。

凝睇著仍酣眠中的人儿,他蹙拢眉心。

「亚竹,你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著你吗?」他低沉的嗓音透著一丝压抑的痛楚,接著,他下定决心说:「也该跟你把话说清楚了,我不想再做你的弟弟,我要做你的丈夫。」

受不了欲望的折磨,他低喘一声,替她把薄被盖回身上,匆匆离开。

床上的人儿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仍作著她香甜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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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早餐时,温亚竹啜饮著鲜奶,嘴唇上沾了一圈白色的奶汁,一边吃著刚煎好的荷包蛋。

窗外有徐徐的凉风吹进来,吹响了挂在窗边的一只木质风铃,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声音,她抬首望向窗外,恰巧看到几只鸟儿在花园里嬉戏著,她轻吟浅笑。

「今天的天气真好,昊然,我们待会出去玩好不好?」她巧笑倩兮的回眸,睐向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子。

「好。」应了声,温昊然琥珀色的眼瞳望住她,「亚竹,吃饱后,我有话想告诉你。」

「什么话?」她澄亮的水眸盯住他。

他柔著嗓道:「等你吃完再说。」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说出隐藏内心多年的秘密,但都等了这么多年,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不急于这一刻。

「喔。」温亚竹低首,吃完最后一口培根,端起杯子喝完牛奶,忽然一只手拿著纸巾伸了过来,替她擦干净唇边沾到的奶渍。

她笑咪咪的起身走到他身边,用力的在他额心亲了下。

「吃饱了,亲爱的弟弟,我们出去玩吧。」她的注意力全被外头明媚的阳光给吸引了去,一心只想到外头玩耍。

几个月前甫从一场致命的车祸中捡回一条小命,大难不死的她,宛如孩童似的充满了童心。

温昊然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亚竹,先等一下,我刚不是说有话告诉你吗?」

「对喔,你想说什么?」她的眸心里荡漾著温暖的笑意望著他。

注视著她,他温柔的开口,「亚竹,你的身体也复原得差不多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清楚。」语气微顿了下,他慎重的出声,「我不是你弟弟,你也不是我姊姊,我们之间并……」他话未说完,只见温亚竹脸上的笑容刹那问全消失了,她震惊的瞪住他。

「你在胡说什么?昊然,你是我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试著想说明,「不是那样的,亚竹,我们之间并不是姊弟关系,我不想跟你做姊弟,我想做的是你的……」

没有听完他说的话,温亚竹拧紧了眉心,伸手探向他的额,测量他的体温。

「昊然,你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

「我没有生病,亚竹,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你弟弟,我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见他一直想否认两人之间的关系,令她惶恐不安,她凝眉嗔道:「你再胡说八道我要生气了哦,你是我弟弟,永远都是,不许你再这样说!」

几个月前当她苏醒过来,她最先被告知的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接著便是温昊然是她弟弟的事。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牢牢记住一件事,朋友,情人或是夫妻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改变,唯有家人的关系是永远也无法切断的。

不记得过往的她,全心全意的依赖著他,并且一直相信他是她亲爱的弟弟,他宠爱著她,呵护著她,让她活在充满爱的世界中。

他耐心的教导著她所有的事情,让她慢慢的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此刻他竟想推翻这样的关系,令她惊惶极了。

「亚竹,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不是你弟弟,我们之间只差了半年,你怎么可能会是我姊姊?我是……」

「不准你再这样乱说!」恐惧于他片面的想斩断两人之间的牵系,她骇然叱道,澄亮的水眸氤氲了一层水气。

惊讶于她对这件事竞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但温昊然仍是不改初衷,决心要改变跟她的关系。

「我没有乱说,这是事实,亚竹,我不想再当你的弟弟,我想……」

温亚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宛如决堤的河水一颗接著一颗滚落面颊。她抽泣著,紧紧的拉住他的手,泪眼婆娑的望住他。

「是不是因为我昨天偷跑出去玩,昊然生气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我保证绝对不会再不说一声就出去了,你别生我的气嘛。」

她的泪揪痛了他的心,温昊然心疼的擦拭著她的眼泪。

「不是这样的,亚竹,昨天你没说一声就出去我确实急坏了,可是我并不是因为这样才这么说的,我……」

她忽然痛楚的皱起眉,两手按著脑袋。

「怎么了?亚竹,头又痛了吗?」

「嗯,好痛。」她弯子,脑袋那快炸裂的疼痛令她闭紧双目。

他连忙高声喊道:「沈姨、沈姨,快点拿亚竹的药过来。」

「噢,来了。」听到呼唤后,一名妇人匆匆拿著一包药过来。「少爷,药来了。小姐又犯头痛了吗?」

「嗯。」他扶起温亚竹,打开药包,喂她服下几颗药丸,再让她喝下沉姨倒来的开水。接著他横抱起她,走上二楼,回她的房间,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让她的背靠著枕头。

剧烈的头疼稍微舒缓,想起适才的事,她一边哭著,一边板起脸孔,闪著泪光的水眸瞠瞪著他。

「我是你的姊姊,你是我的弟弟,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你再这么说,我就要打你哦。」

她的泪水软化了他的坚持,温昊然无力的闭了闭眼。

「别哭了,亚竹,我不说就是了。」他好后悔,当时她清醒过来后,他便该以她的丈夫相称,不该让韩伯伦说出他是她弟弟的事,现在也不至于令她如此执著于姊弟这个身分。

这几个月来为了不混乱她的思绪,他一直隐忍著,现在她的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他想改变两人的身分,她却不肯接受。

抽噎著,温亚竹噙著泪水看著他,「以后也不许再这样说哦,你再这样不乖,我会哭哦。」

见他迟迟不答腔,只是一脸沉默的看著自己,她凝起脸。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是姊姊,永远都是你姊姊。」只要昊然是她的弟弟,这层关系将永远牵绊著彼此,让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细心的替她拭净脸上所有的泪痕。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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