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齐锋的录音室回到公司,他又仔细阅读程珊蒂搜集来的资料——
海珞在离开宇?之后就到香槟玫瑰上班,才没几天就被选为最受欢迎的服务员,多半的顾客都认为这名唤作ROSE的甜美女孩,最适合「香槟玫瑰」的高格调,幽静淡雅的气氛。
可是,酒吧的主管却一直不喜欢她,常常借机挑她毛病,那天会和齐锋发生那么剧烈的冲突,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司徒傲麟端详照片中海珞被开除时的满腹委屈,无处倾诉的楚楚可怜,心下一个念头闪过,立刻拨了秘书的分机。
「珊蒂,帮我叫餐饮投资部门的经理过来!」
「餐饮?我们有任何投资餐饮的新计划吗?」程珊蒂死性不改,老是问些不该问的。「总裁,你该不会对那家叫香槟玫瑰的酒吧有兴趣?」
「你管太多了!」司徒傲麟喀擦挂她电话。
回到想念海珞的情绪里,他霍地想到,那晚离开她顶楼小套房时,她疲累地沉睡,几天没联络也不知她究竟怎么样了呢?身体好不好呢?
司徒傲麟突然对那晚的粗暴感到后悔,而自己不告而别又不闻不问更罪加一等!
亏自己在帛琉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做她走出悲哀的伙伴,可他做的竟是推她入另一个地狱,啊天,司徒傲麟怀疑自己不但伤心失去理智,还可能被恶魔附了身,才会做出这等卑劣丑事!
自责和懊恼鞭笞他的灵魂良心,他又再拿起话筒按下另一组号码。
「你好!请问是花店吗?麻烦你帮我选最漂亮的香槟玫瑰,送到……」
「没问题,先生请问要多少呢?」
「九十九朵!」
「好的,我们尽速送到。」
「谢谢!请一定选最好的花村,价钱贵没关系!」
订好花,他深吸口气拨了海珞的电话,响了许久才传来她浓浓的鼻音。
「谁啊?」
「是我,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声音怪怪的?」
「不要你管!」海珞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从今尔后,我俩井水不犯河水,我再也不会理你!」
「海珞,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司徒傲麟软著口气问:「或许,我是真的误会你跟齐锋了……那天我是看你们……」「好了!少在那里假惺惺!你现在说不该有什么用?你已经做了!」
海珞似乎是哭哑嗓子骂道:「我和齐锋怎样是我的事,你没资格管,如果你认为叶冀庆做的孽,需要我偿还相信我也还够了!可不可以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求求你!」
「不要这样子……」她的如泣如诉让他心碎,极尽耐心地安慰。
「我知道现在你丢了工作很伤心难过,所以我打电话的目的就是问你是不是需要帮忙?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安排你回宇?上班,好不好?」
「不好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海珞歇斯底里大喊。「这辈子,我就算要饿死,也不会和你扯上任何关系,绝不!」
「海珞……你……」
「不要叫我!你不配叫我!司徒傲麟,我永远恨你,永远……」
哭泣中海珞挂了电话,司徒傲麟听著话筒嘟嘟声响无计可想,自己真正伤透她的心,要补救可要费上好大一把劲儿呢!
☆☆☆
秘书室里,程珊蒂和叶老太太关门密谈……
「叶老太太,不是我不帮您,而是我能帮的有限啊!您的条件我都转告他了,下一步他想如何,我没办法左右啊!」「程小姐,我知道你是司徒总裁面前的大红人,有你帮忙说项一定成的——」
为了脱手庆登股权,叶老太太不只一次塞好处给程珊蒂,可惜都还没好消息。
「我听说,程小姐极有希望登上总裁夫人的宝座,这么崇高的地位,还有什么摆不平呢?」
只为将股权卖出最好价格,叶老太太猛拍马屁。
结果,马屁还是拍到马腿上!只见程珊蒂灰败著脸,冷哼道:「唉,那件事别提也罢。」
「怎么了?难不成司徒先生见异思迁?」
「天晓得,男人的心思捉模不定,下一秒钟踫到什么美女又全变了……」
程珊蒂有感而发。「要说服他,还不如先搞定海珞那丫头,现在的司徒傲麟满脑子全是那妖女。」
「什么?海珞这不要脸的小狐狸精又搭上司徒总裁?」
叶老太太的愤怒倒像自己的丈夫被抢似。「那你也没反应?就眼睁睁看自己的男人被抢走?」
「你说我能怎么办?貌不如人,也没有人家的功夫高!」
「哼!真是有什么娘教出什么孩子,当年,她那个风骚母亲偷了我老公,也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药?我那老头这一辈子给她们海家做牛做马,身上的钱全投资海家的企业,整个人整颗心全往他们那里靠拢,到头来还赔上儿子……呜……呜,你说我能不怨吗?」
程珊蒂客气地为老太太斟了茶,又递纸巾,安慰探询道:「我就觉得奇怪,算起来海珞是您媳妇,可是打从第一次见面,您提起她就没半句好话,仿佛积存几代的深仇大恨……」
「可不是!你不知道我一看到那骚蹄子心里就有气!」叶老太太话匣子打开便没完没了。「当年,我为了唯一的儿子对她母亲忍气吞声,后来,又是为了儿子觊觎海珞继承的百分之五十股份,勉强同意接受她做叶家的媳妇,但谁想到,我的忍耐全白费了!如今儿子没了已够悲哀,那个要仰赖后半辈子的老伴也一心向著她?!你说我会不会气死?」「哦,你是说叶先生也不想卖股权?」程珊蒂一边套她的话,精明的脑袋开始蕴酿某种可怕的思想……
「对呀,他竟敢说不想留下海珞一个人孤军奋斗,海珞不卖他也不卖!真是气死我了……」叶老太太愈讲愈气,整个脸都涨红,双手发抖。「哼!要不是杀人要偿命,我真的毫不考虑拿刀砍死这个贱人!」
「哈!叶太太您先别激动——」程姗蒂心怀诡计,一步步引她走入陷阱。
「我确实没想到您和海珞之间有这么大的冲突,不过啊,要修理一个人或要一个人的命,也不是非要动刀动枪的啦……听您这么说,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替您抱不平了!」
「哎,只要是女人都会同情我的遭遇……」叶老太太说著又流下眼泪。
「您别太伤心了。」程珊蒂又递给她面纸。「怎么说,我们两个都算海珞的受害者,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达到机会,好好修理她一顿!」
☆☆☆
庆登传播会议室
焦头烂额的第N次股东会议结束,海珞像打完一场仗虚脱无力,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叶老先生忧心忡忡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庆登在我爸爸手上的时候体质一向都很好的。怎么冀庆会把它搞到不可收拾?」海珞空茫地看著远方。
「嗯……海珞啊!爸爸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叶老先生困难地吞了下口水,难以启齿。
「怎么啦?您有什么话尽避说嘛!」
「昨天,你妈妈吵著要我卖掉股份……我想,你的那份是不是也卖掉算了?」
「不!我爸留给我的纪念,说什么也不卖!」海珞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你的想法,爸爸当然了解,但是你妈妈一再要我说服你,不断给我压力,我被她逼得快没办法了……」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坚持?那是我的东西啊!」海珞不解。
「她是认为说,冀庆走了,凭我一个老人和你一个女人家,必然不能在竞争的市场求生存,不如,趁公司还有得救,价钱还没到谷底的时候赶快脱手」
叶老先生说得有些牵强。「她觉得现金入袋为安,对我们比较好。」
「然后呢?不会只有这个理由吧?」海珞严正肃穆地问:「爸,有件事我想不透,为什么妈妈讨厌我?我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冒犯她老人家?冀庆死了以后,她的态度更是严苛,甚至连我母亲也一并遭殃!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母亲和她有过节吗?」
「这……她……海珞啊,其实你想太多了,她突然失去了独生儿子,精神上的打击太大,所以才会失常;以前你小时候,她也很疼你啊!你不要乱猜,等过一阵子她心情平复就会正常了。」
「不对……」海珞不能接受。「那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了,之后她一直对我冷淡,对我母亲也保持距离我体会得到,她讨厌我们……」
「海珞……」叶老先生叹息,无言以对。
「咳!咳!会都已经开完,你们两个还在叽咕什么!」
「你?你怎么跑来了?」叶老先生惊讶地望著门口太太穆寒的神色。
「妈——」海珞恭敬而冷淡地打声招呼。
「海珞,以后不要再叫我妈了!」叶老太太严竣拒绝。「冀庆被你害死了,你和他又没结婚,我们两家当然不必攀亲带故。」
「请你不要乱栽赃!」既然人家不领情,海珞也不客气翻脸。「叶冀庆他不是我害死的,那是一场意外,你凭什么把过错都算在我头上?」
「你什么态度啊?敢这样对长辈说话?真是什么人教出什么女儿……没教养!」叶老太太以轻蔑不屑地口吻道。「住嘴!不准你污辱我妈!」海珞忍耐多时的怨气终得以纾发,不平怒吼道:「最起码,我妈从来不随便批评别人,她的修养比你好多了!」
「可恶,你这死丫头——我就不信收服不了你!」老太太气得冒烟,举起手作势要打。
「好了,拜托你们别吵了!」叶老先生不耐地厉声阻止。「庆登的事还不够我烦吗?还有心情吵?」
「哼,有什么好烦的?」叶老太太得意洋洋、喜不自胜。「我替你们找到好买主——宇?集团,人家出手可大方呢!不如就把手上股权卖个好价钱,从此一拍二散!咱两家再无瓜葛断个干净,免得我看了心烦!」
「嗄?宇?集团?司徒傲麟的宇做集团?」
海珞感觉自己后脑勺如被榔头敲到,一阵天旋地转外加金星直冒,满天金条……
好不容易逃脱司徒傲麟的魔爪啊,现又要与他牵扯在一块儿?
☆☆☆
香槟.玫瑰
流泄爵士蓝调慵懒的节拍沉沉敲在酒吧客人的心灵深处。
斑脚杯里盛著华丽流金液体,迷绚灯光下冒著霓虹变幻的七彩气泡……
他的如意算盘果然打对了!
原本坚决保持距离的海珞在搬出庆登股权的问题后,她也不得不态度软化,接受司徒傲麟的邀约。
是晚,心情愉悦的司徒傲麟不打算享用任何名贵美酒,他点了最平易近人的香槟,静静等待朝思暮想的玫瑰佳人。
「嗨……吕,这里这里!快点,你迟到喔,司徒先生等你好久了呢!」
远远朝著酒吧走过来的海珞只见昔日同事兴奋地猛招手,对于这个发生不愉快回忆的地方,在跨进门的一刻,她的心仍然忘了心……
「上班时间你不工作,不怕挨老巫婆刮?」她好心提醒。
「别提她了,我们早换了新主管!」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海珞惊讶问道:「不是说她后台很硬吗?」
「哎呀!先别提这个……」女侍急忙将她引到全酒吧视野最佳的位置。「贵客等很久了,你快先过去打个招呼!」海珞望著他伟岸的背影,顺著他视线往外看去,正是俯瞰华灯璀璨的夜景,也是香槟玫瑰除了酒之外的最佳卖点。
走到司徒傲麟面前落座,他啜著沁心脾的香槟,讳莫如深的表情丝毫不显喜怒,特别是慑人的深瞳利芒一探,海珞倏地心脏缩紧,再有美景当前,她也无心浏赏。
「抱歉,让你久等了。」她礼貌地致歉。
「确实很久,你也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喜欢享受被男孩子枯等的虚荣?」他开门见山问道:「还是,你一直在挣扎,心里根本不想来?」
「嗯。」海珞诚实点头。「没错,因为你刚好约在我不想到的地方,谈我最不喜欢谈的事……还有,我已经说过不只一百次,我不想再见到你,若非谈的是庆登,打死我也不会赴约的……」
「庆登的股权,你确定不让?」司徒傲麟款款深情看著她,企图以眼神将她软化。
「老实说,我不明白以宇?庞大的资源,要开什么大规模的传播公司没有?舍一家亏损连连的公司有什么意思?」海珞不解问道,膛大美目浮动淡淡的忧。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问——留著一家不赚反亏的公司有什么意思?」
「……我有我的私人理由,没必要向你解释。」
「你根本没办法撑得下去……何必呢?」司徒傲麟剑眉拢皱。
写在她脸上的无力烦忧让他隐然心疼,好想好想伸出手抚慰她的疲倦。
「我会的。只要没人搞破坏……」
她语气坚定,态度已然迟疑。「若非叶冀庆中饱私囊亏掉太多,它也不至于周转不过来,给我多点时间,我相信一定有起色。」
「你懂得做生意吗?」他再往核心逼问:「资产负债表你看得懂?最基本的会计常识,借方和贷方怎么分?你会吗?」「我……我……可以慢慢学啊!」她倔傲昂起下巴。「真的,我可以学!」
「哈哈哈……说得简单啊!要学你早该学了。」
他轻蔑地笑了出来。「小姐,庆登算起来是癌症未期,你有多少时间学?再说,你确定自己学得成?底下人每个都能服你这个门外汉?」
「可是,我不想放弃,真的不想放弃啊!」海珞微微哽咽。「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纪念,我知道自己不够力,撑不起它……可是,不努力撑著,我怎么对爸爸交代?」
「就是因为它对你很重要,你更不能让它倒!」
司徒傲麟温柔握紧她冰凉手心。「让我帮助你吧!听公司的人说,叶老先生坚持与你同进退,为了这点还跟他太太弄得很不高兴!」
「嗯,叶伯伯一向待我如女儿,他就是对我太好了,好到他自己的老婆都妒嫉得不得了!」
「所以,如果你愿意放手,叶老先生就会跟著让出他们拥有的百分之三十,再加上你的百分之五十,若能拥有近八成的股权,宇?一定可以发挥得很好——」
他迷人的眼神透射自信的光芒。「它会成为最POWERFUL的传播公司,我有自信,你觉得呢?」
「你,宇?集团的司徒傲麟出马,谁不闻风丧胆?」
海珞不得不慑服于他的魅力,冰雪覆颜的冷傲撑持不久,便不自觉痴迷地欣赏他眉宇间不经意散发出来的王者之风……
她咬了咬嫣红唇瓣,慨然一叹道:「由你接手,我当然相信你做得到。只是,当它纳入宇?集团成员之一,这样对我、对我父亲又有何意义!卖掉股权,庆登不再属于我们了?!」
「……海珞,你真的太单纯,想法也太简单了!」
司徒傲麟微挪身躯换个坐姿,俊颜缓缓向她明媚的脸庞靠近。「说了半天,你没弄清楚我的意思?」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