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恒毅放开她,那脸色阴狠得骇人,「安雅之死是不是也是你所为,想借此陷害随茵?」
明芳咳了几声,惊恐的摆著手,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才虚弱地道:「安雅的死真的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以发誓,若是她的死与我有关,就教我不得好死!」
「那你近来为何常回府来找安雅?」
「我只是见大哥只宠著随茵冷落她,想教她怎么得回大哥的心,她的死我半点都不知情,知道她竟被毒死,我也很吃惊。」
她接著把她怎么教安雅收敛性子,不要与恒毅硬踫硬,以及如何一点一点亲近他的事全都告诉他。「除了这些,我没同她说别的了,她被毒死的事,我事先真不知情。」
恒毅沉默著,但他那双锐利阴冷的眼神,宛如利刃,无情的刺向她。
明芳缩著身子颤抖著,张口想再为自己求情时,听见他用那比寒冰还要冷上几分的嗓音说道——
「滚,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大哥……」
恒毅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毫不留情的下令,「来人,把她给我撵出去,以后不许她再踏进郡王府一步!」
在明芳被拖出去后,拂春满脸焦躁地道:「毒既然不是当时不在郡王府里的明芳命人所下,那会是谁下的?」
永玹扶著妻子,温言安抚道:「来,你先坐下歇会儿,别著急,这事皇上已命宗人府查办,定能找出真兜来。」
「康亲王府已认定随茵就是凶手,对著咱们随茵喊打喊杀,要她偿命,万一宗令大人那老糊涂听信了他们的话,冤枉了随茵怎么办?」拂春好替妹妹著急。
恒毅满脸厉色,「有我在,我不会让康亲王府的人冤了随茵,想要她的命,得踏过我的尸首。」
听了他这话,拂春难得的给了他一个好脸色,「总算随茵没嫁错了人。」
「随茵是我的妻子,这件事我会查个清楚,还她清白。」恒毅嫌弃的看她一眼,「你都快生了,就回去等消息吧,省得在我这儿出了什么事,随茵会怪我的。」永玹顺势说道:「恒毅说的没错,咱们就先回去吧,这事看来一时半刻也查不出来,你好生在府里头休养,免得日后随茵知道你都快临盆了,还为了她来回奔波,会说你没分寸不懂事。」
拂春撑著后腰,挺著大肚子,被永玹扶了起来,「我这还不是担心她。」临走前,她不忘叮嘱恒毅,「有什么消息,就差人来同我说一声。」
宗人府派了仵作正在查验安雅的尸身,想看她是中了什么毒而死。
就在这时,路八已经将那名潜逃的丫鬟给抓回来。
他先前在郡王府里曾见过那丫鬟几面,有一次,因为瞧见她手臂上满是青紫的痕迹,还给了她一些伤药,因而认得她,所以他先前也跟著郡王府其它人往城门附近去找人。
而后探得消息,城卫曾瞧见形似那名丫鬟的人出城,因为她是一大早头一个出城之人,所以他记得。
路八即刻回府骑了马,出城后沿著路找了半晌,最后在一处茶寮找到在里头歇脚的她。
将人带到恒毅面前,路八禀道:「王爷,那名丫鬟属下带回来了,她已招认福晋是她下毒害死的。」
「你是如何下的毒?又为何要这么做?」恒毅阴沉著脸质问道。
在听完那丫鬟所说的话,恒毅将她带进宫里,且在进宫前,先派人知会康亲王府已找到下毒之人。
待禄成一进养心殿,皇帝看向恒毅,说道:「好了,禄成来了,你可以说出下毒之人究竟是何人了吧?」
恒毅先前进宫,说已抓到下毒害死安雅的凶手,他问是谁,他却给他卖了个关子,说此事涉及安雅的私德,得待康亲王府的人来了才能说。
见该来的人都来了,恒毅躬身禀道:「启禀皇上,臣带来的那名凶手正在殿外候著。」
皇帝吩咐内侍太监,去将人领进来。
须臾,一名丫鬟被领进养心殿里。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叩见皇上。」
被路八抓回来后,她心知自己难逃一死,在恒毅答应她的条件后,她怀著视死如归的心情,跟著恒毅进宫,她要当面向皇上控诉,她和那些姊妹们所遭到的虐待。
禄成质疑地道:「她就是下毒之人?恒毅,你该不会为了替你那侧福晋脱罪,就随便找个人来顶替吧?」
「岳父何不再仔细看看此女究竟是谁?」
闻言,禄成狐疑的走上前,仔细端详她,接著才认出来,「你可是安雅身边的丫鬟?」
「回禀世子,奴婢确实是随著福晋陪嫁到端瑞郡王府的丫鬟。」
「你为何会在这儿?」
「因为是奴婢下毒害死了福晋。」
禄成一愣,随即沉下了脸,「可是恒毅威胁让你出面认下这罪?你用不著惧怕他,有我替你作主,他是如何威逼于你,你一五一十全都当著皇上的面说出来。」
「王爷并未威逼奴婢,那毒确实是奴婢所下,而奴婢之所以对福晋下毒,全是因为这个。」
她撩起自个儿的衣袖,再卷起裤腿,露出身上那些新旧伤痕,接著怨恨的控诉,「福晋从来没有把奴婢这些签了死契的丫鬟当人看,只要稍有不顺,就动辙打骂,还让人堵住我们的嘴,不让我们叫出声。
「先前在康亲王府时,她就曾活活打死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就是奴婢的姊姊。看著她那被打得满身伤痕的尸首,奴婢有冤无处诉,只因为福晋身分尊贵,乃是世子的嫡女,就算打死咱们这些奴婢,也无人敢治她的罪!」
说到这儿,她恨恨的瞪著禄成,「福晋嗜虐成性,世子当真不知情吗?可你们一个个没把咱们这些下人当人看,纵容福晋施虐,奴婢好恨!皇上爱民如子,可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却视人命如草芥,所以那天在奴婢偷听到福晋和明芳格格竟然想用催情香粉来谋害侧福晋时,奴婢便伺机在福晋的口脂里掺了毒药,只要她一饮茶水或进食,那些口脂就会被跟著一块吃进肚腹里,最后毒发身死。」
一口气说完,她状如疯颠的大笑起来,「奴婢知道难逃一死,可奴婢不怕,因为奴婢就要下去见奴婢的姊姊和其它被福晋打死的姊妹,一块向她讨命,福晋以前怎么凌虐我们,我们会一一向福晋讨回来!」
禄成被她那番充满著恨意的指控,给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皇帝皱眉,命人将她带下去。
在那丫鬟被带下去之后,恒毅说道:「禀皇上,臣带她进宫时,答应要给她一个好死,她毒死安雅虽然不该,但其情可悯,还望皇上成全。」
「就赐她一杯鸠毒吧。」皇帝抬手应了声,接著面带恚怒的斥责禄成,「安雅的死因你可听清楚了?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还有,你是怎么教女儿的,竟纵容她如此凌虐下人,还先后打死了人,品性如此狠毒,也难怪下人要弑主。」
「臣……臣惭愧。」禄成躬著身子不敢抬起头来。他不是不知道女儿会殴打下人,只以为是一些惩戒,也不以为意,没想到会闹得这般严重,最后女儿连命都赔上了。
皇帝沉声怒道:「教女无方,朕罚你们康亲王府上下,全都给朕闭门思过一个月,往后可不许再无故虐打下人。」
「臣遵旨。」禄成羞愧的领命。女儿的事连累康亲王府上下跟著受过,一旦这次的事传出去,他们康亲王府的脸面也跟著丢尽了,这下回府后,他定难逃被父王责备。
禄成退下后,皇帝见恒毅还杵著没走,问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儿,难不成还想同朕讨要晚膳吃?」这时已是掌灯时分。
「臣有一事想求皇上。」
「是何事?」
「这次随茵遭受无妄之灾,受了委屈,臣想抬她为嫡福晋,算是给她一个补偿。」亲王、郡王的嫡福晋皆须皇上册封,因此他不得不求皇上应允此事,也免得以后皇上再往他府里塞人。
皇上沉吟道:「朕记得她是常德流落在外的女儿,依身分可不合规矩。」
恒毅接腔,「皇上是一国之君,规矩都是由皇上说了算。」
皇上笑骂了声,「为了她,你这小子竟还奉承起朕来了。罢了,就如你所愿,抬她为嫡福晋吧。」
「皇上英明。」恒毅笑著谢恩。
离开养心殿,恒毅迫不及待前往宗人府,亲自去接随茵。
恒毅走得太快,过来传旨的太监要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脚步。进了宗人府,传旨太监向宗令说了皇上的旨意。
宗令得知已抓到下毒的凶手,在命人去将随茵等人带出来的空档,好奇的问了恒毅凶手是何人,又是如何下的毒。
恒毅简单回答完,随茵等人正好被领了出来。
他连忙大步上前牵起她的手。「随茵,下毒的凶手已抓到,咱们回去吧。」
随茵轻点螓首,没有多问,与他携手离开宗人府。
坐在回郡王府的马车里,不等随茵开口问,恒毅便把事情的经过细说了遍,说完,他感叹地道:「所以安雅这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安雅的死还把随茵给牵连了,让她平白遭受这场无妄之灾,他心里对安雅更加厌恶,不过经历这场风波,倒也不是毫无所获。
他接著满脸喜色的告诉她另一个好消息,「皇上恩准,册封你为我的嫡福晋。」
随茵微怔,「这算是给我这次被冤枉的补偿?」
他心满意足的将她拥进怀里,「我是这么跟皇上说的,你这次平白受累,明芳和安雅还合谋在送你的那几本书上撒了催情的香粉,想陷害你,倘若不是那丫鬟下毒毒死安雅,你若真看了她送来的那几本书,后果可不堪设想。」
他完全不敢想象,万一她嗔闻那些催情的香粉,在失去神智之下,去找了旁的男子……思及此,他对想出此毒计的明芳,更是无法原谅。
靠在他怀里,她整颗心被他给煨得暖烫起来,「原来那几本书真有问题,那时她送书来时,我也有些怀疑。」
安雅被毒死之时,她曾对他说毒不是她下的,他毫无怀疑的相信了她,那一刻,她因安雅被毒黯之事而有些惊惶的心,整个安定了下来。
只要他相信她就好,后来她被带去宗人府时,他紧握著她的手对她说,他一定会替她洗清冤屈。
而后进了宗人府,面对宗令的审问,她不慌不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因为她相信,在外头的他定也在想办法替她洗清冤屈。
随茵双手圈抱著他的颈子,不知怎地眼眶突然发热,一滴水液从她眼角滚落。
她瞬间怔住,她这是……哭了?她抬手沾著淌在颊上的那滴泪,发愣的看著。
「恒毅。」她轻声唤著他。
他垂下眼,迎上她还噙著泪的双眼,「你怎么哭了,可是在宗人府受了委屈?」
她摇头,张著嘴想说什么,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颗接著一颗滚落腮颊。
他急了,「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哪里难受?」
「不、不是。」随茵摇著螓首,下一瞬,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弯了起来。恒毅目不转楮的盯著她,「你笑了?!」他一直盼著能见到她的笑颜,此刻终于见到了,但这笑里却带著泪。
「原来……这就是笑和哭的感觉!」隔了两辈子,她终于拥有了笑和哭的情绪。「谢谢你……」
是他为她所做的事,触动了被她深深埋藏起来的情感,所以她才能会哭会笑。
「谢我什么?」他愣愣的反问,抬起衣袖替她将脸上的泪拭去,让她的脸上只留下单纯的笑颜。
「是你让我重新会哭会笑。」这个男人为她所做的一切感动了她。
「你是为我而哭、为我而笑?」他曾以为他这一生也许都不可能看到她的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因他而哭,因他而笑。
她满脸柔情的凝视著他,「谢谢你娶了我,谢谢你给予我信任,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咱们是夫妻,丈夫保护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一刻,恒毅觉得他们的心无比贴近,他付出的真心,全都得到了回报。
随茵轻柔的吻上他的唇,她满心感激上苍将她带到他身边,让她明白了情爱,将她前生的阴暗时光,彻底从她心中驱逐出去。
此后的人生路,有他相伴,她眸里闪烁著明亮的光采,对未来充满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