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冽冽,虽似无害,置身其中却会感受沁入骨髓的残寒。
就像他的主人──展谦人。
可,律欣赏的便是主子这份绝对冷残,信服的更是主子这份彻骨无情。
门被开启,律并未回眸。
「你总是很守时。」进门的是广,展谦人的重量级心腹。
「少主呢?」律无意多言。
「今天找你来的不是少主……」
便话未竟,律已旋踵离开。
「别急著走,我有事找你,关于少主的。」广很清楚如何拦下律。
闻言,律果然驻足。
便也不多赘言,开门见山:「听过展令扬那个来历不明的私生杂种吧?」
律怒眉微挑。
便知道律最讨厌讹言是非,赶紧澄清:「别误会,我不是在嚼舌根。展爷和云爷都十分偏宠那个杂种小表,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对少主的地位造成威胁……」
「我会解决他!」律决绝道。
他不许任何人、事、物威胁到他誓死效忠的主子!
「但是──」
「你信不过我的本事?」
「当然不是。」
「那就闭嘴。」话落,律已绝尘离去。
便很满意。
他知道律不会让他失望,所以才找上律。
小杂种,等著受死吧!
※※※律厌恶是非,展家本家偏是制造谣言的大本营。
为免受讹言干扰,每每回本家,律总是十分低调,选择人烟罕至的幽径行进。
远远地,发现澄湖南畔水榭有人。
律本想改道,怎奈此处是必经之途。
无奈之余,律决定视若无睹快速通过。
接近水榭时,律有些意外,湖畔的人是个小表。
不管他。
律不改初衷,不吭一声,快速通过。
如果背对他的小表不识趣,出声招呼,他就把小表打昏。
还好背对他的小表很识趣,没有出声招呼他,省了麻烦。
律却猝然驻足。
留住律的不是小表血流不止的右手,而是小表过于平然的反应──居然只是静看著血流不止的伤口!
吓呆了吗?
「你在流血。」
「是啊!」小表轻叹一气。
「为什么不止血?」很显然这小表并未吓呆。
「因为人家的左手不能动!」又是无关紧要的一记轻叹。
律这才注意到小表的左手布满紫藤图腾。
这是紫的独门毒药「紫藤」!
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居然会对小表下毒手?
「大叔,你慢了一步,只能再补人家一刀或者收尸!」
律大为不悦,愠怒道:「我没兴趣杀小表,除非你是──」
律赫然住嘴。
难道──可这小表若是展令扬,那紫为何会下毒手?
紫是云爷展初云的心腹级爱将,没道理毒杀云爷宠溺的宝贝……这──究意是怎么回事?
展令扬没事人般笑问:「大叔,你毁尸灭迹的本事好不好?」
「……」律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小表是怎么回事?
「我说大叔呀,如果你自知毁尸灭迹的本事不强,那人家建议你二选一。其一是:当没看到,快点离开,别妨碍人家想办法。其二就是:找个袋子把人家装起来,绑上石头沉到湖底,切记要确保永远不会浮出水面呦!快选一个!」展令扬说得轻松自在,像在开玩笑。
这小表在瞎扯什么?
失血过多、神智不清,所以胡言乱语?
见律毫无反应,展令扬又自顾自聒噪起来:「大叔呀,你到底考虑好没?男人做事要果断,否则会讨不到老婆哦!」
律冷然蹲下,替展令扬止血。
好冰!
展令扬近乎冰点的体温让律暗吃一惊。
身体状况如此糟糕,这小表居然还神色自若的胡说八道!
「大叔,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把人家毁尸灭迹呀?」
「为什么不命令我救你,孙少爷?」这小表居然开口闭口都是毁尸灭迹,完全无求救意图?
展令扬绽放天使般笑靥断言:「回答一:大叔不会救人家。回答二:没人能解」紫藤「的毒。」
这小表……
「为什么要毁尸灭迹?」
「因为……」
方启口已完全失去意识昏厥。
※※※静睇床上不醒人事的展令扬,律心中疑云密布。
好漂亮的小表!
即使识人本事过人如他,也不免陷入明知故犯的错觉中,宁愿相信这小表是女娃儿。
紫为什么要杀这小表?
这小表为什么执意毁尸灭迹?
除了紫,还有哪些人想杀这小表?
从展令扬的言谈,律确定展令扬经常遭偷袭、很习惯被偷袭。
这点律并不意外,两位准东宫少主展谦人、展御人也经常遭袭。
令他意外的是:展令扬面对生死的态度!
「哎呀呀!天使怎么长得像湖畔大叔,真教人失望。」展令扬转醒第一句话就很顾人怨。
「你睡迷糊了?」律淡道。
展令扬自顾自的东张西望一番、自顾自的拍拍胸口、自顾自的松口气、自顾自的自言自语:「还好,还在人间,不是天堂……」
「说不定是地狱。」律冷哼。
「不可能。」
「你确定?」
「当然!像人家这么可爱,死后一定上天堂!」展令扬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口咬定。
「……」
「倒是大叔你想好毁尸灭迹的方法没?」展令扬话锋一转,又绕回老问题。
「为什么我一定要按照你的要求做?」律冷道。
「因为人家喜欢紫。」!
「不管人家是死于失血过多或者」紫藤「之毒,只要人家的尸体被发现,紫都会被牵连,所以人家才要毁尸灭迹!」
「你是不想让云爷为难吧?」律相信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NONONO!紫对小舅舅很忠心,一旦人家的尸体被发现,紫一定会自裁谢罪,不会给小舅舅为难的机会。」
「真是如此,紫现在应该已经自裁了才是。」律相信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一定会这么做。
「NONONO!紫会等见到人家的尸体才自裁,所以才要毁尸灭迹!」
「我相信紫对自己的独门毒药威力有绝对自信。」律不以为然。
「那咱们来打赌。」
「……」
「如果人家赢了,大叔就要帮我毁尸灭迹。如果人家输了,就随大叔便。」
「赌什么?」
「紫现在是生是死。」
「……怎么赌?」
「很简单,大叔亲自去证实!」
这小表凭什么如此自信?
「成。」就当他送这小表上黄泉路的饯行礼吧!
※※※律不改低调作风,掩人耳目来到紫的居所「紫藤雅筑」外头。
紫藤雅筑和律记忆中一样,紫藤锦簇。
门口依旧有著醒目告示:擅闯者,必死于紫藤花下!
律原想直接闯入紫藤雅筑,却在踏入之际及时抽身。
律不禁自嘲。
怎么?
难道他相信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真如那小表所言,尚存人世,所以才有所忌惮,不敢躁入?
「有事?」!
律蓦然回眸,双眼瞪大如铜铃。
紫!?
「怎么一副见鬼似的神情?」紫倨傲冷哼。
「你……」居然被那小表言中了!
「有事快说,没事闪人。」
「你今天火药味格外浓郁,谁惹你了?」律颇意外。
虽然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本来就是不好招惹的角色,但今天更胜以往,且多了一份露骨的肃杀之气。
「滚!」
律耸耸肩,很合作的走人。
反正他此行目的己达成。
※※※迎接律的是展令扬笃定的笑容。
「人家赢!」
「……你……」等等!
律歉近床沿,仔细端详展令扬左手的紫藤图腾。
他没看错。
这确实是中了「紫藤」之毒的特征!
可这小表为什么还活著!?
据他所知,身中「紫藤」之毒者,当身体出现紫藤图腾便是死亡之时……为什么……
「我说大叔呀,做人要甘愿,愿赌就要服输,不可以赖皮哦!」展令扬提醒律。
「我说到做到。」
「那就快点动手!」
「我不喜欢沉到湖底的手法,麻烦。」
「那……大叔在人家身上泼汽油,然后点火烧了如何?」展令扬另外想了个主意。
「我讨厌尸焦味。」
「那用王水如何?保证尸骨无存。」展令扬再献点子。
「太耗时费力了。」
「这样吧!大叔把人家装进垃圾袋、丢进焚化炉,这手法够简单了吧?」展令扬锲而不舍的献计。
「够了!我自己看著办。」律打断他。
这小表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居然兴致勃勃高谈阔论将自己毁尸灭迹的方法!?
「不劳你费神。」紫的声音突兀入侵。
「你跟踪我?」惊愕之余,律的自尊严重受创。
「托你心不在焉之福,容易得极为无趣。」紫不屑冷嘲。
「……」律无言以对。
回程路上他确实心不在焉,尽想著心事。
紫不再搭理律,注意力全部移向床上的展令扬。
展令扬缠著绷的右手让紫眉心紧蹙,箭步上前。
「我走了之后还有人向你下手?」
霎时,冷冽的杀气充塞满室。
展令扬笑而未答。
「该死~~~」紫轻吻沁著血渍的绷带,薄抿的傲唇逸泄毫不掩饰的痛楚。
「紫……」
「我不该答应你的~~我应该亲眼看著你死去……」紫轻解绷带。
「紫,人家好痛呀~~~」
紫对展令扬喊疼充耳不闻,决意亲验伤口,找出凶手。
「是那家伙!」杀气凝聚冷眸,重新包缠绷带的双手却出奇温柔。
「紫──」
「你多说一个字,那家伙就会死得多一分痛楚。」紫傲然起身,完全不留转寰余地。
展令扬果然住了嘴。
紫转向律,冷言警告:「如果我回来发现令扬不见了,或者身上多了新伤口,那你家少主就会成为紫藤冤魂。」
「少瞧不起人,我还没堕落到干趁人之危的下流勾当。」律不屑嗤哼。
「目前我信。」刚刚的警告,他是说给展令扬听的。
紫前脚才走,律便先声夺人的表态:「你都听到了。所以打赌的事就当我是无赖小人吧!」
「人家肚子饿了。」展令扬天外飞来一笔。
律没有反应。
「人家说肚子饿了。」展令扬又道。
律依然没反应。
「人家要跟紫说大叔虐待人家。」
「我什么时候虐待你?」
「现在!」
「鬼扯。」
「大叔不给人家饭吃就是虐待人家,而且是精神虐待,会造成心理伤口,大叔的少主就危险!」
「你以为紫会听信你一派胡言?」
「会。」展令扬绽露天使般笑容。
「……」这小表~~~紫方才反常的表现让律有所忌惮。
「你究竟想怎样?」
「人家要和佟讲电话。」
「佟!?」律暗吃一惊。
那家伙也在本家!?
「嗯!」
「……」为了证实心中疑问,律拨了佟的手机号码。
手接接通,佟虚伪的客气透过手机传来:(你何时回本家来的?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律和佟镑为其主,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佟,人家肚子饿了。」展令扬中气十足的宣告。
什么!?
(孙少爷!?)手机那端的佟和这端的律一样错愕。
律用力按下断话键。
「你要佟帮你准备食物!?」这小表不要命了?
「是啊!佟很会烧菜哦!」
这小表肯定不知道佟的企图!
不过律也无意向展令扬进言,他在乎的反而是另一件事:「为什么你称那两个家伙紫和佟,却称我大叔?」
他和紫、佟年龄相仿,也没比那两个家伙未老先衰,为什么他就是大叔?
「大叔年纪比人家大,当然是大叔!」展令扬答得理所当然。
「这么说来紫和佟也是大叔?」
「不,紫是紫、佟是佟、大叔是大叔,完全不同。」
「哪里不同?」
「紫和佟有名字,大叔没有!」
「谁说我没名字?」
「人家不知道就是没有。」
「律。」话出口旋即暗自懊恼。
他干嘛对不久人世的猎物自报姓名?
「绿?嗯!丙然人如其名。难怪大叔的脸老是一片惨绿。」
「……」
「瞧,才说著,大叔的脸马上又绿了一半,连额际跳动的青筋也是绿色的,真是名副其实,好传神哪!」
「不是绿色的绿,是法律的律!」这小表存心找碴不成?
「可是人家还是觉得绿色的绿比较适合大叔耶!而且绿色的绿比较有人气,人家还可以举证证明哩!」展令扬大叹惋惜。
「是吗?」
「当然,大叔听好了!」展令扬认真的点点头,如数家珍侃侃说道:「珍贵的海龟叫」绿「蠵龟、有名的玉米罐头品牌叫」绿「巨人、戏称老婆出轨的男人叫戴」绿「帽、可以通行的交通号志叫」绿「灯、施肥用的肥料叫」绿「肥、好吃的豆类中,有一种叫」绿「豆、好喝的茶类中,有一种叫」绿「茶……」
「够了,给我闭嘴!」律额际青筋起伏更剧。
可恶的臭小表~~~~~~~
2佟气急败坏赶至律的住处,看也没看律一眼便直奔展令扬身边。
「孙少爷──」瞥见展令扬右手的绷带,佟不禁低叫:「你又受伤了?」
又?律竖直双耳。
展令扬左手的紫藤图腾紧接著入眼,佟脸色更差:「孙少爷──」
「人家肚子饿!」展令扬一双无辜的眼眸瞅著佟。
佟立即取出带来的餐点,亲自喂食展令扬,展令扬乐得照单全收。
「好吃吗?」
「九十分。」
「才九十分?」
「哎呀呀!佟呀佟,做人要知足哦,否则走在路上会被野猪咬到。上次的法式蛋卷才八十分,进步了十分,不错!」
「也对。」佟动作轻巧的替展令扬擦拭沾染嘴角的酱汁,谈笑间不忘继续温柔喂食展令扬。
一旁的律几乎看傻了眼。
老是对人客客气气虚伪男人,居然也会有如此真实的笑容?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是紫,现在是佟,全都出奇反常……
律冷睇展令扬一眼,心中浮现不愿承认的推敲:紫和佟的反常都和这小表有关?
这就是展爷和云爷偏宠这小表、广想对这小表除之而后快的原因?
律又端详展令扬一番。
不!
绝非如此。
紫和佟都非易与之辈,这小表一定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紫和佟不会对这小表如此特别!
而那份过人之处,大概就是广极力想防患于未然之故……
理智虽已做出最可能的判断,然,迎视著吃得一脸满足展令扬,律实在很难想象这样小表会有什么足令广如此忌惮、展爷和云爷如此偏宠、紫和佟如此反常相待的过人本事!
湖畔邂逅那一幕蓦然飞掠思维。
……
或许他该再观察观察。
不经意瞥见展令扬左手的紫藤图腾,律陷入更深沉的忖思。
为什么这小表身中「紫藤」之毒至今未死?
「律。」
律回神时,佟已近身。
律不著痕迹、飞快扫了床上的展令扬一眼,但见展令扬双眼闭阖,躺卧著动也不动。
难道──「孙少爷没事,只是睡著了。」佟主动说明。
「你在食物里下了药?」这家伙果然……
佟无意回答,以律所熟秋的虚伏笑容应对。律是明白人,未再追究。
「孙少爷左手的紫藤图腾是怎么回事?」佟语气和平常一样──近乎冷淡的客气。
律却敏锐嗅到佟隐藏于惯有客气下的在乎。
「这问题该问紫吧?」
佟闻言,再次绽露虚伪笑容。
「如果我没猜错,紫刚刚应该在这儿,而且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很快又会返回这儿,是吧?」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律对佟这型的人没什么好感,可以说是讨厌。
「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是去解决弄伤孙少爷右手的家伙吧!」佟铁口直断。
律眼透𫍡异。
「我不知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佟不改虚伪笑意:「不是那一回事,是经验法则。」
「经验法则?」这小表果然经常遭袭?
佟唇边笑意更形虚伪:「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律领悟的推敲:「所以不管是你或我最好都别轻举妄动是吗?」
「阁下如何解读我的话是自由心证的问题,我不予置评。」佟云淡风轻,伪笑。
「你还是没变,说话老像在打哑谜。」所以律对这虚伪男人总是能避则避──他没把握自己的拳头何时会失控挥过去。
佟不变的虚伪笑意下,有著若隐若现的难解情愫:「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对孙少爷下毒手倒是第一次……」
「我不明白的是,那小表为什么还没死?」霎时,一道杀气冷冷刺穿律心口。
「你想杀我!」律逼视佟。
「何时何地?」佟一脸平淡。
「刚刚。」
「哦?」
「你有杀气。」
「是吗?」
「是。针对我的杀气,虽然只有一瞬间。」他不会错看。
「动机呢?」佟文风不动。
律逼视佟,道:「你不希望小表死。」
「这么说来,你也是了?」佟神色自若的反击。
「我?哼!别把我和你为一谈。」律立即撇清。
佟提醒律:「别忘了,是你自己先把我们算成一挂的。」佟虚伪的笑容更形灿烂。
「你少来这一套!我和你这种立场暧昧不明的虚伪家伙不同,只要我确定这小表死了对我效忠的主子比较好,我绝对不会希望这小表活著,而且会亲自送这小表去见阎王!」律态度决绝地表明立场。
「我也是。只要孙少爷活著对我效忠的主子不利,我一定二话不说,送他下地狱。」只有在面对忠诚问题时,佟才会清楚表态。
「我说过不劳费神,我会亲手杀了令扬。」紫无声无息的介入他们。!
「可是人家不希望死在紫手里耶!」不知何时醒来的展令扬轻叹一气。!!!
「你只可以死在我手里!」紫斩钉截铁。
「可是死在紫手里,人家不会幸福耶!」
律和佟都很讶异,展令扬这番话居然会对紫造成重大创击。
「……除非我在杀了你之后继续活著,直到自然死亡是吗?」
「宾果。」
「不。可。能!」
「那人家死在你手里一定不会幸福。」
「为什么这样对我?」紫步步逼近展令扬。
「因为人家喜欢你,不希望你死掉。」
「真的喜欢我,就别对我提出我做不到的要求。」紫轻捧展令扬漂亮的脸蛋,几乎是恳求。
「真的希望人家死在你手里会幸福,就要答应人家的要求。」展令扬却坚持己见。
「不。可。能!」高傲的自尊不容他说谎。
「那人家就一定不会幸福!」展令扬轻叹一气。
「可恶~~~别逼我~~你明知道我永远做不到……」紫紧紧抱住展令扬,僵直的背逸泄毫不掩饰的痛苦挣扎。
律和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心高气傲的紫居然会向人妥协示弱,而且是对一个小表!?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律和佟𫍡愕──紫居然解了展令扬身上的「紫藤」之毒!
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竟为一个小表破誓!?
「紫,你该回去小舅舅身边了。」展令扬提醒他。
紫毫无反应。
展令扬轻吻紫倨傲的脸庞,甜甜笑道:「帮人家把这个吻带给小舅舅!」
霎时,紫双眸迸射纯粹的温柔,回吻展令扬:「我先代云爷转达回吻。」
之后,紫又紧紧抱了展令扬一下,便无声无息的扬长而去。
展令扬身中「紫藤」之毒却未毒发身亡的原因,也随之石沈大海。
当室内只剩律、佟和展令扬三人时,律先声夺人,对久久未收回远眺视线的展令扬道:「对一个一心想置你于死地的人,有必要如此另眼相待吗?或者这是你笼络人心的惯用手段?」
「律,注意你说话的态话!」佟皮笑肉不笑的发出警告。
律斜睨佟一眼,讪笑道:「怎么?想亡羊补牢?」
「你──」
「紫不一样!」展令扬自顾自的侃侃而谈。「你们是各为其主,所以想杀人家。紫是为了人家才想杀人家!」
「你相信那个男人胡诌的鬼话?」律嗤之以鼻。
「相信。」
「太过天真将是你的致命伤。」
「是紫就无所谓。」
「因为你喜欢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没来由的,律就是不爽!
「宾果。」
「够了!」佟打断他们的对话,。「孙少爷,我们该回主屋去了,否则展爷会担心。」
「人家暂时不回去!」
「孙少爷──」
「在这个伤消失前,人家暂时不会回去!」展令扬晃晃缠著绷带的右手。
──!?律意外。
佟却会意了解,一改坚持,问:「我该怎么告诉展爷?」
展令扬不加思索的笑言:「你就告诉外公,人家怕他在还没想出破解招数之前见到人家,会觉得老脸无光、有失老人家的颜面,所以人家体贴的暂时不去见他!」
呃?律很意外。
在他印象中,展爷是至高无上的威权顶端、令人望而生畏的严峻强人。
但在这小表口中却像个死不认输的顽固老头!?
佟倒是已习以为常:「万一展爷已经想出破解招数了呢?」
「安啦!在人家伤口痊愈之前,外父是绝对想不出来的!」展令扬铁口直断。
呃呃?律更意外。
「我明白了。」
「人家晚餐要吃特别一点的哦!」展令扬理所当然的交待佟。
呃呃呃?律大为意外。
「我会做出超过九十分的菜色。」佟斗志高昂。
「嗯!加油!」
「那我先回主屋去了。」佟说走就走。
「等等!」律挡住门口。
想让这小表赖在他这儿?
休想!
佟先下手为强:「你如果赶走孙少爷,我就昭告天下说你回到本家来了。」
耶──!?
「可以让路了吗?」佟脸上蓄著惯有的虚伪笑意,吃定律不爱张扬的低调作风。
懊死~~~律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
佟很满意,带著笑意离去。
「律,人家口渴了。」佟才走,展令扬便顺理成章的差遣起律。
律冷瞪一眼,倒了杯水递上。
「人家右手受伤,左手还不能动耶!」言下之意就是要律侍候他。
律顿了顿,按捺性子照做。
喝完水,展令扬又有了新问题:「律,人家想尿尿。」
「自己去。」
「那人家只好尿在床上!」展令扬好无辜的轻叹。
律闻言,以电光石火之速将他抱到厕所。
「好了再叫我。」
「可是人家穿著裤子没办法尿尿。」
可恶的小表~~~~律万般不愿的替展令扬解开裤带褪下,重重带上门出去,以至于没能发现展令扬恶作剧得逞的邪气笑意。
须臾,展令扬又开始差遗人家。
「律,人家好!」
等在门外的律重重踹开门,额际青筋剧烈起伏地替展令扬重新穿好裤子,将他抱回床上。
才想转身离去,展令扬又提出新问题:「律,人家全身粘粘的很不舒服,想泡个澡耶!」
律双拳紧握,指关节因过份用力而泛白。
可,瞥见展令扬右手沁著血渍的绷带,他硬是咽下满腔怒火,重步前去替展令扬放洗澡水。
为免气爆自己,律索性待在浴室等洗澡水放满才折返展令扬身边,一言不发将他抱进浴室、自动自发的替他褪去所有衣物、丢进浴池。
「十分钟后,我会再进来。」
「可是人家没办法自己洗耶!」展令扬一脸无助。
律终于火山爆发:「臭小表!你给我听清楚,别以为有紫当靠山就可以有侍无恐为所欲为,我没必要买那家伙的帐,惹毛我,我随时都会宰了你!」
展令扬不慌不忙的澄清:「可是人家不是拿紫当靠山才有恃无恐的耶!」
「你以为佟会罩你?别忘了那家伙和我一样是来杀你的!」律嗤之以鼻。
「也不是佟耶!」
「那就是仗恃展爷、云爷的偏宠了?」所以他才讨厌小表。
「也不是耶!」展令扬一派清纯无邪的轻轻摇首。
「是吗?」律压根儿不信。
「人家是仗恃律在人家伤好之前不会杀人家,才有恃无恐的为所欲为!」展令扬像个小恶魔,邪门的直视著律的怒脸坦率直笑。!
「所以说小表就是太过天真。」律若无其事的讪笑道。
「这么说紫和佟也是小表、也很天真,所以才会放心的把人家留在律身边?」展令扬笑言。
「……」这小表……
「好吧!你出去吧!不必管人家了。就让人家独自泡在水里,直到水冷了、感冒了、并发肺炎死去吧!你放心,人家不会怪你的,人家上了天堂也不会向万能的天神告你的状,说是你愿意帮双手无法动弹的人家洗澡,才害人家感冒并发肺炎而英年早逝的。你尽避放心,人家也不会……」
「够了!」这小表哪来这么多吵死人的废话?为免展令扬继续制造噪音污染惹毛他,让他失控破戒,对受伤之人大打出手,律决定妥协,弯下腰侍候展令扬洗澡。
懊死的臭小表~~~「律……」
「闭嘴!」
「可是人家头好痒,想洗头耶?」展令扬玩得正乐,会乖乖闭嘴才有鬼。
「……」律真想掐死眼前的可恶小表,居然得寸进尺!
倏地,展令扬左肩一道淡粉玫瑰色的伤痕跃入律眼中。
「怎么了?」律停止擦洗的动作引起展令扬注意。
展令扬一下子就明白律古怪的原因,悠哉悠哉的赞叹:「这伤口处理得很漂亮吧?某人说再一个月就会完全没有痕迹!」
「某人是谁?」
「秘密。」
律识趣的未再追根究底,他知道展令扬不会说。
「你见过谦人孙少爷吗?」
「谦人表哥吗?没有耶!」
「御人孙少爷呢?」
「也没有耶!」
「想不想见他们?」
「有缘自会相见!」
「说得也是……」
之后,律不再说话。难得的,展令扬也未再聒噪。
※※※入夜,佟掩人耳目地匆匆赶至律的住处。
「孙少爷,我带餐来了。」
室内空无一人。
「孙少爷?」
「佟,你来了。」
清朗悦耳的熟悉噪音促使佟回眸。
「孙──」笑容僵在嘴边。
只见展令扬身上包裹著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被律抱在臂弯中。
佟不由分说上前抢人:「给我!」
事出突然,律没想到佟会有如此唐突的举动,臂弯中的展令扬硬生生易主。
般什么?
怕他对小表不利不成?
既然如此,又何必将小表硬塞在他这儿?
律冷眼旁观佟一派愉悦的神情,先是帮展令扬穿好干净的衣服、吹干湿透的头发,然后好生殷勤的侍候展令扬进餐,和平时那副虚伪客气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真是愈看愈不顺眼。
脚踏两条船的叛徒!
和佟相识这许多年,律不只一次看过这家伙跟在展御人孙少爷身旁侍候的情景。佟总是记忆中那副不变的客气虚伪,从没看过这家伙对自身发誓效忠的主子,像对待眼前小表这般热切真实过!
还有紫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也让律超级不爽。
身为云爷展初云的心腹爱将,却尽在这小表身边打转、活像小表豢养的忠犬,谁动小表就咬谁。不明就里的闲杂人等绝对会误以为小表才是那家伙的主人!
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浑帐事?啧!
瞧展令扬吃得津津有味、幸福满足,律的不爽指数更到达高点──「小表,你如果想长命百岁就别那么贪吃,省得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展令扬才想说什么,佟快一步喂食他,趁机夺去发言权,对律道:「律,你去用餐吧!孙少爷有我照料就行了。」
语气依旧客客气气,却多了几分冷淡和驱逐意味。
佟这家伙居然反客为主,赶起他这个主人?律心中大为光火。
不过他不是笨蛋,不会称了佟的心意,乖乖走人。
「不必关照我,你还是快点侍候完小表打道回府去,省得节外生枝。」律存心和佟唱反调。
话未竟,佟已投来森洌寒光。律不痛不痒,有股扳回一成的快感。
两人之间暗潮汹涌,阴侧诡谲……
吞下满口食物的展令扬,不甘寂寞的发表高论:「人家觉得律的话有道理。所以佟,你还是先回去好了,免得外公起疑。剩下的就让律喂人家就行!」
「你说什么!?」
虽异口同声说了同一句话,律和佟的反应却是大异其趣。
「臭小表!你别得寸进尺,我干嘛侍候你吃饭?」律一口回绝。
「那好吧!」展令扬笑得像无邪天使,深吸一口气,面朝敝开的窗户,以地动天惊的音量高喊:「大消息!律回本───唔~~」
律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强迫展令扬封口。
「你给我闭嘴!」律不忘抬眼对站在一旁看好戏的佟吆喝:「立刻把这个臭小表带走!」
原以为佟会欣然应允,没想到出乎律意料,佟静静起身,幸灾乐祸味道更浓的淡笑:「那孙少爷就由你接手照顾了,我先回去,明天见。」
「喂!佟!你给我站住!把这个臭小表带走!佟!」开什么玩笑?
怎奈佟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和展令扬挥别:「孙少爷,我明早再帮你带早餐来,早点休息,晚安。」
口不能言的展令扬眼带笑意的颔首响应。
眼看佟已步出门离开,律火驰追庭院拦人去:「佟,你给我等等!」
佟当真驻足,淡道:「你很讨厌孙少爷,是吗?」
「怎么?难道我还得喜欢自己狩猎中的猎物?」律以「你在说笑吗?」的语气嗤哼。
「果然是广的作风,尽派些冷血动物出任务。」
「把话说清楚。」再笨的人也听得出佟话中的冷嘲,何况是律?
「你看到孙少爷左肩的伤痕了吧?」
「……嗯。」律坦承。
「那是广派人干的好事。」
呃?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肩骨清晰可见。」往事历历在目,让佟显得激动。!?
「虽说各为其主,但对付一个无辜的少年,手段有必要如此凶残吗?或者这就是你们」谦人派「的一贯作风?」亲眼目睹那次的偷袭事件后,佟对广产生极深成见。
律无言以对。
一阵沉默之后,佟再度开口:「但愿你比上回那个家伙多一点人性。」
「为什么紫没以」紫藤「毒杀那个元凶?」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没道理轻饶冷残的凶手!
「因为他晚了一步。」
「耶?」
「干掉那个丧心病狂的是我。」佟阴侧侧地冷笑。!
「佟。」律唤住重新举步的佟,「你没打算背叛自己的主子吧?」
「你在说笑吗?」
「那就别对那个小表产生感情,否则杀他时会很痛若。」律衷心劝道。
佟定定看了律一眼,敛起惯有的虚伪笑意:「如果这份痛苦是以下犯上、为主尽忠的代价,我愿用一生承受。」之后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深处。
律闻言哑然。
伫立于失去佟的阒黑中,律久久未动。
「律,快进来喂人家,人家还没吃饱耶!」展令扬不讨人厌的差遗声自屋内传来。
「就来了!」为免展令扬再次大声昭告天下,律学乖的出声响应。
懊死的臭小表根本是吃定他!
「律。」黑夜中走出一条人影。
「有事?」律吝于多作耽搁。
即使同为「谦人派」的人马,律对于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一样不欢迎。
「广要我们趁今夜紫和佟不在,干掉那小表,否则将以有贰心论处。」
什么──
※欲知后续发展,敬请期待<烈火青春part18>。
PS.有关佟的第一次登场,请看:<烈火青春part16>第3话风云II泠。
注:<大老奸播报站>嗯!接下来,奸子会写什么类型的故事呢?
这……猜看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