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帝‧白帝篇 第九章

已无退路!

巨阙一抖,如龙吟虎啸,化出数点光芒,闪电般点向四人眉心。

两刀回救,另两刀却左右合钩,配合天衣无缝。

岂知剑后发而先至,刺穿合围刀势,惨呼声中,一人眉心中剑而倒。另一人疾仰身,自眉至额划了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只要破了刀阵,玉堂就有脱身的机会了。

后背前胸两刀再也避不开。

两个人的心直沉到海底。

白玉堂奋力一掷,长剑破空而至,弯刀不及伤人,先救自身,回旋一绞,长剑断作数截。

另一刀已划破了蓝衫。

阴沉的眼楮精光大盛,一尝血腥的欲望如毒蛇在心中纠结。

突然手腕剧痛,血激溅而出,刀坠地。

惊恐万状,因为没有任何武器袭击,手腕却多了一个血洞。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模糊,强运真力发指风的结果是气息更加紊乱,丹田中真气疯狂绞动,五脏六腑似乎都离了位……

痛……无休止地痛……

如万蚁啮心,千刀细割……

冷汗一层层地湿透了衣衫。

「主人,发作时千万不要强运真力,否则,真气猛烈反噬,必重创脏腑。即使伤治好了,日后也会发作得一次比一次更严重,更痛苦……」

青铜叮咛犹在耳边,可是情势已不容他迟疑。

展昭,一百天之内不能受伤的啊……

失了剑,白玉堂更加被动,仗著轻功佳妙,在人丛中穿梭。外阵已催动,威力显出,包围圈越缩越小,白玉堂施展不开,陷入苦战。

斗然,外阵合拢,方位立定,刀寒光大盛,遮天蔽月,四面八方,齐斩而下!

巨阙长啸,冲入外阵,剑光如瀑,一瞬间,刀圈被震开。

弯刀直追而至!

白玉堂不及细想,猛抱住展昭疾闪,背心顿时一痛,两把弯刀各划出三尺多长的口子。

「玉堂……」

呼唤声痛彻心肺,反手搂住了倾倒的身体。

白衣已染出满身的鲜红。

恐惧一下子袭上心头,沉静的眼神乱了。

剑狂舞,依然如风,只是已滞重。

什么也看不见,感觉白玉堂身上涌出的血,浸湿了自己的衣衫。

刀圈再次合拢,风起处,杀气漫天。

一声长啸,风云变色,地动山摇,白影疾闪,狂风怒潮扑天盖地席卷,轰然声中,倏尔归于沉寂。

月光如水,淡淡照耀大地。

「蓬」,一个黑衣人胸口炸开一个洞,砰然倒地。

接二连三,只听见沉重的身体倒下的声音,如割草截树,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两个首领愕然对视,一腔血突然炸出。

「白虎神功第七重……」

「重」字甫离口,气已绝,人如木头般栽倒。

清清楚楚感觉真气猛烈反震回来,肺腑受伤出血的细微声音都听得见……

什么也不顾,目光执拗地转向那一抹蓝色。

「当啷」扔了巨阙,飞快地点住白玉堂伤口四周的穴道,那两道长长的血口触目惊心。

俊美的脸上仍然带著笑,「你穷紧张什么?死不了的。」

下唇咬出了血,心一阵阵地悸痛。

一瓶金创药都涂在了白玉堂的背上。

一滴滴冷汗从白帝额头滚落,两条腿根本无法移动。

就是站立,已经费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不能……倒下……再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扁明正大地看著朝思暮想的脸,如此清晰,如此接近……

尽避他一眼都没看过自己。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抱起白玉堂,从白帝身旁走过。

「阁下的相救之情,展昭他日必以性命回报!」客气却不带一点情感的感谢。

走过去了……

多想回头再看一眼……

懊死的身体为什么就是动不了……

努力移动了一下,眼前一片昏黑,一股热腥冲口而出。

白衣上立刻溅出一片红色。

终于……看见了那蓝色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再也无力支撑,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了下来。

圆月依旧明亮,清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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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

虚弱的声音带著几分撒娇的味道。

为什么猫儿的脸色这么坏?

「还生我的气啊?」

展昭摔了手里的白巾,怒道:「你这么不顾自己,伤得七死八活,我倒应该高兴才是?」

理直气壮:「月明说你百日不能受伤……」

「我可以受伤你就不扑过来了?」

当然不会,不过说了猫儿非更加生气不可。

索性耍赖到底,「啊……好痛……」脸皱作一团。

「玉堂,伤口痛吗?我瞧瞧。」慌忙来看,却被他一把搂住。

「这是客栈,你给我正经些。」

一动手,假痛变成了真痛,眼前一黑,便歪倒了。

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却发现自己伏在猫儿的怀里。

又闻到了那清新的气息,温热的身体柔软而富于弹性……

一抬眼,那黑玉般温润清亮的眸子似有水汽流动……

猫儿一定很心疼,就像自己看到他受伤时的心疼一样。

叹了口气,「猫儿,我自私又任性,宁可我受伤吃苦,让你来照顾我,也不要看你受伤我心疼……」

「死耗子,说话一定要这样讨人厌吗?」

「我讨厌?那不妨再惹人厌一下。」

飞快地吻上了那想念已久的嘴唇。

「你……唔……」

这个任性的白玉堂,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心思讨便宜,又不敢推开他,怕踫痛了伤口。

一不留神,那灵活的舌尖便侵入了自己口中,宛转吸吮,肆意狂纵,一种麻酥酥的感觉闪电般传遍全身,脑中混乱成一团……

发觉猫儿昏乱地任由自己亲吻,心中一阵窃喜,原来猫儿也是有感觉的,在自己百般挑逗之下,不自觉地回应著,青涩而纯真……

那个死白帝,凭他武功多高,本事多大,也是抢不走猫儿的……

自从看到那个家伙,猫儿便有点不对劲,多亏自己打岔,猫儿才没空去想,而且还让自己试出了情意,真是心满意足。

开心地搂著展昭清瘦的腰,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虽然白玉堂睡著了很久,展昭仍未从冲击感中恢复过来,那个吻……居然让自己失神了……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无法拒绝他,突破了朋友的界限,一切都会改变……

白帝……似乎不像平时……

不,不能想这些……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压抑又涌上心头,沉入水底的窒息几乎使他透不上气。

合上眼,再也不去想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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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旷野寂静无边。

清辉夜月,风寒露重。

烧灼的痛苦使白帝醒了过来。

躺了多久,不知道,唯一感觉到的,便是永无休止的痛。

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地上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展昭的银簪!

聚起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用手指钩住了簪子。

白玉堂偷偷把簪子藏入树洞,乘机让展昭收下他事先买的发簪。等这白老鼠回头来拿旧簪时,自己早已顺手牵羊先得手了。

这根银簪很普通,属于一两银子买三四根的那种,可是,这是展昭多年所用的啊……

好像还带有展昭的发香……

每日抚模了千百遍……吻过千百遍……时刻不离……

唇边扬起一缕满足的微笑,轻轻握紧了簪。

眼皮沉重异常……

睡梦是一件最快乐的事,因为在梦里,昭儿会向他微笑,温柔地在耳边呢喃细语……

秋露浸透了白衣,渐渐凝结为霜,如雪一样的白……

不知何时,寒厉的秋风忽然变得温暖,如三月阳春……

飘飘荡荡,万花如雨落,盘旋飞舞,五彩缤纷,似精灵一般……

青色的身影随著花雨悄然而至,无数青丝风中飘扬,如梦如幻,惝恍空迷……

轻柔地声音仿佛春波微起,「白帝,你终于破誓出山了……你也该……遵黄帝之命……担当起领导五方帝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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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天空,一丝曙光显现。

一道蓝影从远处疾掠而来。

迅速地四下搜寻。

地上除了一片血迹,竟空无一人。

还是来迟了……

早该想到夜杀会抹去一切痕迹的。

那个人……应该平安无事吧?

可是,这强烈的不安又从何而来?

为什么没留意到那极度痛苦的眼神和凝滞的身形?

这一路上,都是他在阻击夜杀吗?

展昭只觉心中万般苦涩。

再不想欠他任何一点……斩断一切牵连……

那个人知道,却执著地不肯放弃!

你到底要将我逼到何种境地才罢手?非得要时时刻刻提醒,你曾经给过我的噩梦?

合上眼,极力平复紊乱的心情。

「主人……」

狂叫声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奔来。

认出金风,展昭吓了一跳。

金风全身上下挂满了各色葫芦和瓶子,走起来叮咚乱响,肩头扛了两个特大包袱,压得腰也直不起。

「展昭?见到主人没有?」一把扯住展昭,死也不放。

「昨晚见过……」

看到一地的血迹,金风骇得嘴唇都发抖,「别告诉我……昨晚主人出了手……」

立觉不对劲,「他……他的确用了白虎神功,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金风腿一软,跌坐地上。

临走前青铜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偏偏就忘了昨天是月圆之夜,白帝怕惊动展昭,硬逼自己留在百里外,等看到月亮醒悟过来,已经太迟了。

驮了四十斤药,就算拼了老命飞奔也赶不上,早知道就去买匹马……

「到底是怎么回事?」展昭打断了金风的自怨自艾。

「每逢月圆之夜,主人便真气倒……啊……」金风忆起白帝的禁令,吓得捂住了口。

沉静的目光似乎直射进金风的心里。

受不了这样锐利的逼视,「主人是……是旧疾发作,绝对不能使用武功……」

「用了会怎样?」

「没……没怎样……」金风开始后悔,应该见到展昭先溜为妙。

风卷起了几片艳丽的花瓣。

眼楮一亮,赶紧安慰展昭,「主人被朋友接走了,不会有事的……」

是朋友,那么,可以不再过问了……

玉堂一个人单独在客栈中,处境也十分危险……

可是,心里为何难以平静?以为已经忘记了,那俊逸高傲的面容在脑海中却如此清晰……

伤害,才是令人最无法忘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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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人间春归处,空留青帝残梦中……

白帝看到青色的纱幕在风中飘摇时,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两句诗。

神色如万年不化的冰雪,立刻冻住四周温暖如春的空气。

青帝,东方的春之神,此刻含笑而来,春风醉人如酒,扑面俱是和煦。

「真是危险,差一点,你就内脏出血而死了……」

冷淡地走到悬崖边,望著山涧中升腾的秋雾,「我不会管五方帝的事!」

「如果当年黄帝指定我任五方帝之首,还用得著求你吗?」青帝轻灵地转到白帝面前,「这是你的责任!」

「我对争霸江湖没兴趣。」

「就算你不想争霸江湖,这几年冥教势力大增,对五方帝虎视眈眈,你也不能坐视不理。难道真的要五方帝被冥教灭门,你才肯出头吗?」

白帝冷笑,「你想一统武林,只管自己去,十年前我说过不过问,十年后还是这句话。」

青帝扬起了笑容,「看来黑帝说得不错,只有展昭的事才能让你动心。」

不屑地看了一眼这张丽绝人寰的脸,「白虎之神向来不受任何威胁,你动他一根头发,我就百倍千倍还给青帝宫。再说,你也根本不可能有动他的机会!」

笑容渐敛,「白虎无情,真是名不虚传,你一点都不顾白虎和青龙之间的情份吗?」

「我顾念的是和枫叶的情份,不是你,枫林!」

「你一直觉得我比不上我弟弟?青帝是我或是弟弟,有分别吗?我们是双胞胎呀。」

「可惜,你永远不是枫叶!」

青帝脸色大变,仿佛倒起了春寒,冷入骨髓。

一转念,笑容又如春风,「忘了告诉你,夜杀和冥教有关,还记得他们用的弯刀吗?那就是勾魂刀。」

白帝沉默不语,眼神却刚硬如铁,隐隐伏著杀气。

「再告诉你一件事,黑帝似乎对那个小猫儿很有兴趣,连他手下江河湖海四大首领也全部出动……不过有我在,最近他还不敢动手……」

心头一紧,五方帝的事绝对不能连累展昭!

虽然违背心意,但是……

「夜杀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插手!」

「好,我等原本都该听命于你……」青帝目的已达到,笑容极是灿烂。

不受任何拘束,狂放不羁的白虎之神,还是堕入了江湖之争。

黑帝,青帝,赤帝,一个一个,都将掀起无数江湖风雨……

「猫儿,我们这是去哪儿?不去应天府了?」

幽深的黑眸定定地看著白玉堂消瘦的面容,心中太多太多的东西无法用语言描述。

猫儿还在为自己受伤的事难过……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什么事闷在心里,真叫人著急。

「你受伤一天不肯休息,我受伤你就逼我躺十来天,贼也不抓了,不公平……喂,等等我……」

山路弯曲,深秋的山林格外寂静,只听见白玉堂一路的唠叨声。

穿过山谷,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坦之地,松柏墨绿葱茏。一弯碧水,几间茅舍,篱笆蜿蜒围护,仿佛世外桃源。

「真是洞天福地……」白玉堂不禁赞叹。

「这是……我和师父隐居的地方……」

「啊……」难怪这只猫一身清气,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衬得自己总有几分世俗相。

走到坟前,蹲,轻轻抚模著墓碑,「师父,昭儿看你来了……」

淡泊清静如云,人间不染红尘,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昭儿就不能像你那样云淡风清……

白玉堂忽然跪在坟前。

「师父,多谢你教出猫儿这样的好徒弟,真是大宋之福,百姓之福,开封府之福,更是我白玉堂之福,这个三个头一定要磕!」只当新女婿上门拜见泰山,师父自是非叫不可。

猫儿若是知道这个用心会不会砍死自己?

展昭哭笑不得,这师父也是乱叫的?

「玉堂,师父从来不喜欢这些世俗之礼,磕了头他老人家反而会不高兴。」

「好,师父你更是奇人,一定会放心把猫儿交给我……」

不理会白玉堂的胡言乱语,在墓碑上运内力一压,一块石板突然从地面弹起。

从石板下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慢慢揭开木盖,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剑!」白玉堂惊叫一声。

青锋三尺,薄如雪片,似初晓寒星,闪耀著异样的光芒。

「这是我和师父炼的剑,先借你用吧。」

「猫儿……」几乎不敢相信,猫儿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拿这把剑。

猫儿任何事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而已。

「傻笑什么?不想要?」

「不不不……」一迭连声地大叫,小心地捧起剑,一入手,心中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温暖而熟悉……

「好剑!」

没有丝毫杀气,却隐然有迅电惊雷之势,剑未出,已知是神兵利器。

一声长笑,剑飒然划过天地,只一抖,一道星芒爆起,化作点点流星……

使剑的人和看的人全呆住了。

「它叫什么名字……」

「星魂……」

「当真是天上星辰的魂魄吗?」忍不住再度舞动,剑身星芒又起,越是急舞,星芒越多,到最后只见一团光芒围住了白玉堂。

痴痴地望著飞舞的身影,耳边似乎又听见了师父的嘱咐。

「昭儿,此剑历时七年,以你的精血铸成,与你心魂相通,除你之外,只有爱你之人使用时方能发挥它的威力,闪出星芒。在他人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师父希望你将此剑赠与平生最爱之人,两人终生相守,不离不弃……」

「猫儿,这把剑你送我了?」

「暂借而已,等你找到合适的好剑再还我。」垂下眼帘,不想让他看出心情的激荡。

「哦……」还?打定主意,来个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最好借一辈子……

那不就成了定情信物?

呵呵呵……

越想越美,灵魂儿早飞上了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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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吃药吧……」

依旧不见回答。

天似穹庐,残阳如血,万里江山尽红。

昂手而立,白衣胜雪,夕光照亮了清傲的面容。

沉思的眼神时而锐利,时而黯然,高大的身形挺立,如同石像。

金风叹气,「主人,自从你受伤之后,没一天肯吃药,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就算你不顾自己,为了展昭好歹你也要保重吧?」

「我是不是错了……」

「主人……」

唇边掠过自嘲的笑。

「世人为何如此看重江湖争霸?一统江湖,不知多少白骨堆成。我鄙弃名利,也无力阻止世人仇杀,不过至少我可以隐居白帝宫,不问江湖事,眼不见心不烦……我真的是自私、无情,对五方帝不负责任吗?」

金风万分激动,「不是,主人绝不是自私无情的人,主人心怀仁爱,不愿杀戮,不愿流血……正因为主人有此胸怀,金风才发誓终生侍奉主人。这些年,白帝宫远离江湖纷争,没有任何伤亡,十年的平静生活是主人用自己的名声换来的……」

「我只想清净无为,最后又总是身不由己卷入江湖,为什么上天就是不肯放过我……」

白帝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

「黑帝始终以我为仇,青帝时刻不忘要我征服江湖,赤帝……哼,赤帝冷眼旁观,等著坐收渔人之利……老黄帝借口寻找继承人,一走了之,命我统领五方帝,生生丢下这个烂摊子给我……」

「黄帝他老人家说,白帝如虎,必治江湖。除了主人,别人也担不起这个担子。黑帝为了统领五方帝,和主人争了十年,结果还不是一场空,他根本没那个天资和才能……」

白帝似乎没见金风的安慰之词,「我真的……做错了吗?伤害了展昭,破誓下山,结果又会害了更多的人……为什么我总是一错再错?你说,你说啊……」按捺不住心头的激愤,双掌一分,砰然一声巨响,旁边一块巨石被炸得四分五裂。

金风急得跳脚,「主人内伤未愈,又妄动真力,就算你越伤越重,展昭也不会看你一眼……」

白帝倏然回身,目光冷厉如电,直射金风。

金风一语出口,便知不妙,吓得脸色都变了。

良久良久,满腔怒火化作一声叹息,「你说的不错,无论怎样,展昭都不会看我一眼……」语气中充满了苍凉。

「不是不是,上次展昭还是回来找过主人……」

「那是他不想欠我任何一点……」白帝又注视著远处,「他已经进山谷一天了……」

金风不知说什么才好。

无论白帝的心如何苦,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一切都是默默的承受。

到底是谁的错呢?

「金风,有机会,你就带著碧湖去隐居吧……」

刹时脸涨成一块大红布。

主人何时知道自己和碧湖的事?

「主人,我……」

「这三年,也苦了你们两个……有幸福就尽量去争取,不必再受罪了……通知铁心、青铜、银叶下山……」

一语未了,信鸽自天而降。

随意看完了纸条,「好,残盗已经解决了,展昭一定马上回东京。你跟著他,我也该去会一会夜杀了……」

风起了,秋叶瑟瑟而落,寒意深深。

数十名黑衣人在路面布置完了一切,最后检查无误,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长长的官道尽头,应天府已遥遥在望。

夜色越深。

三个黑影疾奔而来,手挥处,火光一亮,周围两个人现出身形。

「急令,撤消行动!」

两人默然不答。

传令者变了脸色,「阿四、阿六,你们敢不遵令?」

「阿七,我们只听从黑夜令的调遣!」

阿七大怒:「夜杀令在此,不遵者杀无赦!」

阿四冷冷地笑,「杀无赦还轮不到你们来说。展昭屡破夜杀的大计,不除不行。」

阿四这帮人武功极高,向来独行来去,毒辣嗜杀,阿七也不敢得罪,忍著气道:「首领说展昭另有用处,留他性命……」

「有本事你请了黑夜令,我们立刻撤!」

「你……」阿七气得七窍生烟。

「来呀,请三位到旁边歇著,免得碍事。」

转眼间,三人便被数十人包围。

大道上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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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又赶夜路,你不累啊?」

叹了口气,新伤初愈的人当然容易疲劳。

「谁叫你不肯留下来休息的。」

哇哇大叫,「你这只猫一点不会照顾自己,我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追残盗?」

展昭沉吟,「这次邸报上的消息前后不一致,很可能有问题。玉堂,不如咱们分头行事,到应天府再汇合。」

一丝狡黠的笑意从俊秀的脸上掠过。

「好啊,我去追残盗,你去应天府打探消息。」

「你又不是朝庭官员……」

「谁不知道我白玉堂在开封府出了名?」

情知支不走这个狡猾的白老鼠了,「你总是这么任性……」责备的语气却柔柔的,满是怜惜之意。

心头一热,瞅瞅四下无人,大胆地一把抱住那修长的身体。这几日真是快乐似神仙,顾念自己的伤,猫儿几乎没有推拒过,便宜占了一大堆……

还没吻到那红润柔软的嘴唇,耳朵已经被拎住了。

「不教训一下,你就快得意忘形了。」

「哎呀呀……」痛叫不已。

展昭不觉一笑,白玉堂装可怜相见得多了,可每次还是觉得温馨……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拦在前方。

是金风。

两人都是一怔。

冷淡地目光似乎从不相识,金刀出鞘,如抱泰山。

「金风,你……」

打断了展昭,「为了主人,我也要杀了你!」

清俊的脸上血色忽然消失了,苍白得近于透明。

白玉堂狂怒,「白爷爷我还没和臭白帝算账,你们倒找上门来,吃我一剑!」星魂疾出,漫天皆是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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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身影踏上了官道。

衣袂飘扬,孤独如在山林。

唇边扬起冰冷的笑容,手指一弹,指风刹时射穿了一棵树,顿时一声惨呼传出。

十余道指风连续射出,四处都是狼狈逃蹿的黑衣人。

飞身而上,四周情况尽收眼底。

「轰……」

地面陡然爆炸开来。

细微的风声呼啸而起。

身体突然被死死缠住,锋利的金属线勒进肌肉,全身经脉立刻被封死。

冥教的乌金丝网!

四面网向各方力拉,撕裂一般的剧痛,身体好像要分成几块。

长吸一口气,牢牢地钉在地面,任乌金丝网如何生拖活拽,依旧挺立不倒。

一道道细长的血痕渐渐染红了白衣。

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

「好,果然不愧是白帝,居然抗得住乌金丝网,阿四佩服。这个套安排捉一只猫,想不到反而擒了一只虎,收获不小啊。」

幸亏来的是自己……

白帝冷淡地看著对方。

冥教的夜摩天王!

阿四含笑走近,「传说白帝如虎,精明过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居然自动踩圈套,可笑啊可笑。」

白帝不答,暗运真力。

阿四接过乌金丝网的拉绳,「别浪费力气了,乌金丝网以乌金和玄铁制成,细如丝,利如刃,断骨折筋,轻易便可将人勒成碎块,不知有多少英雄死在这张网上……这个网,就是当年的黄帝也忌它三分……」猛然用力一扯,乌金丝立刻深深勒入肉中。

伤口一下子裂开,鲜血暴溅而出。

地上的血一层层染开。

英俊的面容骤然扭曲,牙咬得格格直响。

冷风卷起败草枯叶,在黑暗中呜咽。

一点火星在幽黑的眸子里闪亮!

及时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腕。

「猫儿,他要杀你……」白玉堂怒不可遏。

敏锐的目光逼得金风不敢对视。

「你不是来杀我的,只是奉命拦住我们,是不是?」

金风悚然一惊,展昭……实在太厉害了!

「杀了你,主人再也不会有烦恼。」金刀疾劈而下。

坚定地望著金风,死抓住白玉堂不让他动手。

金刀离展昭头顶还有三尺远便停下了。

刀颓然垂下,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展昭,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真希望主人从来没有认识你……总之,今天你休想通过!」

白玉堂心中直泛酸,金风的话明明是故意泄露白帝对猫儿有意,只有迟钝的人才听不出来。

冷汗一下子渗出,「残盗的事是夜杀设的圈套?」

「这与你无关!」

白玉堂扶住了那微微摇晃的身体,猫儿的心一定被刺得很痛。

「我告诉你,猫儿绝对不想和白帝宫有任何牵扯。因公,开封府上下深为致谢;因私,我白玉堂定以性命相还。天大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无须白帝宫强出头!」

金风张了张口,硬是咽下了所有的话。高傲的白帝宁可死,也不会让展昭知道他所忍受的苦和痛!

「白玉堂,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放大话没用,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不能向展昭动手,砍了这白老鼠一定大快人心。

刀如电,劈破夜空。

星魂疾撩而上。

「当」的刀剑相交,星芒一闪,金风手腕如受重击,金刀脱手飞出。

金风飞身而起,空中抄住了金刀。

锋锐无伦的刀刃上现出一条长长的缺口。

又惊又怒,心爱的刀居然轻易被伤,这把剑似乎有点诡异。

「猫儿,你去哪儿?」白玉堂忽见展昭向远处急掠,慌忙追上。

「站住!」金风顾不上心疼刀,纵身便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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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丝网越缠越紧,仿佛要将人生生绞裂。

网中人剧烈颤抖,沉重的喘息声似从水底透出。

一道血流沿著网绳淌下,殷湿了阿四的手掌。

嫌恶地扔了网绳,掏出雪白的手巾擦去血迹。

饶有兴趣地看著那鲜血淋漓的身体,惬意地微笑浮上了嘴角,「乖乖地求饶,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

倏地抬头,目光直如狂暴的猛虎,迸射出噬人的精光。

阿四不觉变了脸色,「这种境地还敢张狂,别忘了,当年的青帝就是死在乌金丝网里的。」

枫叶?

十五岁,花一般年纪的枫叶,惨遭暗算,死无全尸……

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突然仰天狂啸,山林震动,宿鸟惊飞,天地为之变色。

一直默不作声的阿六夜游天王吓得直往后退,嘶哑著嗓子叫道:「杀了他,放暗器,快放暗器!」

「夜摩!夜游!」咆哮声惊心动魄!

无数尖利的暗器呼啸著在黑夜中划出寒冷的光。

缠在手腕上的玄铁链斗然昂首疾飞,卷住了乌金丝网。

运起白虎神功第七重,全身的真气如狂潮翻涌,猛然爆开。

扑天盖地的尘烟石土轰然炸上天空。

玄铁链似冷电飞蹿,所过之处,乌金丝网寸寸断绝。

周围一丈之内的人无不应声倒地。

夜摩和夜游两大天王被爆起的气浪击出三丈远。

「不可能,乌金丝网不可能被毁……」夜游浑身发抖,连伤口疼痛也感觉不到。

夜摩满头满脸都是灰土,哑声道:「我忘了……西方……白虎属金,乃天下万金之祖,没有破不了铁器……」

冷厉的目光转向两人。

夜摩和夜游几乎同时跃起。

一道指风劈面而至。

夜摩已经感到背心刺痛。一掌猛击在夜游的胸口,打得他飞向白帝。

惨呼声中,夜游心口洞穿,血箭激射,「叭哒」掉在地上。

夜摩心胆俱丧,拼命飞逃,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夜静如死。

终于……解决了……

僵硬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

乌金丝陷在肌肤之中,根根如刀。

吃力地取出火箭,血早已浸透了。

金风……成功地拦住了他,信号不发也没什么了……

很想见他,但是,他不想见自己……

冷风卷起了残破的衣襟。

这般狼狈的模样不能让他看到……

尽避每走一步都似受刑,还是……一步步走远了……

一根一根地挑出深勒入肌肤的乌金丝,伤口涂上凝玉膏,再用白布一层层裹紧。

受伤的人眼神淡漠,面无表情;治伤的人反而满头大汗,眼中含泪,咬著牙,狠心逼自己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

地上长长短短的乌金丝积了一小堆,凝结的血迹已经干涸。

小心地替白帝换上干净的衣衫,金风觉得自己就要虚脱了。

望著窗外的曙光,白帝起身走了出去。

金风惊愕地叫道:「主人,当心你的伤……」连忙伸手欲扶。

「你不是把展昭引来了吗?怎么也得见见吧。」

金风吓了一跳,尽避白帝严令他拦住展昭之后便避走,可是他实在不忍心,偷偷给展昭留了记号。

「主人,见一面吧,心里也好受些。」

「见了又怎样?」

金风一呆,是啊,见了又能怎样?

相见时难别亦难,离别相思更何堪。

溪水淙淙而流,鱼儿不时地跳跃,一片片落叶盘旋在水面,很快随著流水漂远。

默默坐在溪边的青石上,凝目远眺,刚毅的面容苍白而沉郁,几缕发丝从脸颊边垂下,风中轻扬。

金风的心忽然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不自觉地痛了起来。

一蓝一白的身影飞驰而至。

深沉的眼眸倏地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

依旧那么沉静从容,温润如玉,只是眸子中多了从前没有的……柔情,在他看著白玉堂的时候!

幸福,是抚平伤害最好的灵药。

看到这个威猛如虎的身影,展昭还是不禁神情一僵,心底泛起了苦涩。

想忘也忘不掉的黑暗记忆再一次涌入脑海。

明显感觉到展昭的不对劲,白玉堂马上用身体挡在了他前面,温热的手掌包住了那冰凉微颤的手。

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

柔和地笑笑,示意他放心。

一簇火焰在白帝心头燃起,熊熊漫延。

从第一天见到他,就知道他的眼中心中只有一个白玉堂。可是,真正面对两人的脉脉温情,仍然无法自持。

「多谢阁下数次相助,于情于理,展昭都必须上门亲自道谢。夜杀一事,开封府自会处理,不希望太多的人干预,更不希望累及无辜。」

唇边浮起了自嘲的笑容,好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道谢。

明知道话说得应该宛转一些,可是……

「不必了,于理,各不相干;于情,毫无关系。我要做的事,也轮不到他人说三道四!」

展昭一怔,脸色微微发白。

白玉堂踏前一步,昂然道:「白帝,你给我听著,不管你几次相助出于什么目的,我白玉堂将来一定还清你这个人情。不过,如果有人借此想指手画脚,横加阻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白玉堂和展昭要做的事,也轮不到别人插手。」

一簇火焰刹时变作燎原烈火。

「凭你?还不配!」

白玉堂大怒,反手拔出星魂,「到底是谁不配!」手腕轻抖,点点星芒在朝阳中闪耀。

白帝顿时脸色大变。

五行之中,西方白虎,属金,是天下万金之祖,精于炼金之技。而白帝尤擅炼剑,一眼便瞧出白玉堂手中这把剑的异样。

以精血炼成的通灵之剑!

这是……展昭用自己的精血炼成的吗?

想也没想,劈手便夺。

白玉堂冷笑一声,一招「长河星落」,星魂矫健如龙,刺向白帝胸口。

「玉堂……」展昭抢身欲拦,白帝的武功远在白玉堂之上。

金风一记小擒拿,逼开了展昭。

一瞬间,白帝右手两指挟住了剑身。

「噗」的一声轻响,白帝前胸裂开了一道伤口。

是……星芒刺中的!

「主人……」金风惊呼。

白帝剑眉一扬,手腕一翻,白玉堂突觉一股大力沿著剑身袭来,震得虎口剧痛,剑已脱手。

紧握住剑柄,那种感觉……的确是属于展昭的。

这把剑却在白玉堂手中!

灵剑赠侣,不弃不离……

深沉的绝望瞬间淹没了白帝。

艰难地看向魂牵梦绕的人,那个人却忙著察看白玉堂的手,一脸的怜惜。

星芒……

全身的伤口也及不上胸前的这一道痛!

「哈哈哈……」

纵声狂笑,一抖手,星芒冲天而起,满天旭日无光。

星芒映出展昭惨淡的容颜和空白的眼神。

这把剑不属于他,就像……展昭不会属于他一样……

星芒划过碧蓝的长空,接连穿树而出。

几棵大树轰然倒地。

风过处,人影杳然。

「我的星魂……」白玉堂咬牙切齿,扑过去拔出嵌在树身的星魂,翻来覆去地看,生恐留下一点细微的痕迹。

「总有一天,我非杀了这个臭白帝不可……猫儿,你……你怎么了?」

浑身无力,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亲眼所见的一切……

命运,终于开始了它既定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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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地狱之火吗?

烧灼著全身每一寸肌肤和骨头,挣不脱,逃不开……

谁在哭叫?

费力地睁开眼,却看见了金风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脸。

想说话,喉咙干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主人,你醒了……」

清凉的水流入口中,顿觉舒服了许多。

冷汗淋漓,伤口刺痛难忍。

「主人整整昏迷了三天,高烧不退,我又不会治病,真是吓死了……」

一激动,居然号啕大哭。

白帝哑然失笑,金风跟了他十几年,向来嬉皮笑脸,满不在乎,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慢慢撑著坐起身,头晕目眩,额头不停地跳痛。

「主人还在发烧,千万别动,快躺下。」

暗哑地问,「有什么……吃的?」

「吃……吃的?」金风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只剩半碗冷粥……」

这才想起白帝三天来根本没吃东西,「我马上去做。」

「不用……我需要尽快恢复体力,拿过来。」

看到白帝就吃剩粥,金风心头一酸,「主人,别那么著急好不好?你的身子受不了,何况……」

虽然金风没说出口,白帝也知道他的意思。

咽下了冷粥,也咽下了所有的心情。

淡然一笑,「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青帝……也是掌控夜杀的人……」

「每一步都在青帝的预料之中,所以,必须打乱枫林的计划,我才有赢的机会……」

「开封府……已经没有时间了……」

此刻,开封府门前,蓝衣人的微笑如春天一般温和。

回家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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