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行销企划经理办公室里传来理性却又充满威胁性的声音。
颤巍巍的企划人员抬眼见著主管寒著脸,黑色眸子里蕴藏著危险的气息,吓得忙敛下眼,不知道该响应什么。
「出去!」展清夆重重地将企划案给丢在地上,不带情感的嗓音冷冷地从他牙缝里挤出来。
「可是……」
「出去!」他突地暴喝一声,瞪大的黑眸里满是不耐。
企划人员闻言,忙捡起文件落荒而逃。
谢述文和窜逃的企划人员在门口擦身而过,他抬眼往里头一瞧,发觉里头充斥著浓浓的肃杀
之气,仿若一触即发。
他想著要不要改天再过来。
「你站在那边干嘛?」展清夆没好气地喊著,「把门关上。」
「现在是什么状况?」谢述文缓缓地走到沙发边,如往常般自然地坐下。「外头刮风下雨,里头也是打雷闪电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展清夆一脚踹开办公桌,大刺剌地走到他面前。
谢述文微挑起眉。「你是不是太累了?父亲节的大档期已经过去了,业绩也亮眼得引起总公司的注意,对你而言,这应该是个利多消息,要开心地开红酒庆祝才对,怎么会……」
可不是?全馆上下加起来百余家的厂商热情赞助,业绩可是杀出红盘,教其他业者红了眼,怎么他会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呢?
难道业绩太好反而坏了他的计划吗?没这种道理吧!
「哼!」展清夆冷哼了一声,点上一根烟,仿佛准备狠狠的吞云吐雾一番。
「还是企划人员提出的企划太差劲,所以……」见他不吭声,谢述文不免替企划人员说点好话:「一个大档期刚过去,他们稍微轻松一下很正常啊,你不必气成这样吧?」
这展清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情绪化了?前几天还见他心情不错,虽说生意忙到让他连吃中餐的时间都没有,但他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怎么才几天不见,差异便如此之大?谁能告诉他发生什么事了?
「是谁说的?你知不知道一个暑假有多漫长,如果只靠情人节和父亲节来吸引人潮,往后的一个多月时间要怎么混?」
到中秋之前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总得要想些节目充场面才行。
但是只有自己知道,他根本是在迁怒……
「你到底怎么了?明明几年来你的脾气已经收敛许多,这阵子就算忙,也觉得你整个人的靶觉挺神清气爽的,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气成这样?」即便是因为公事,也不需要这么怒不可遏吧?
包何况才缴出那么漂亮的成绩单,稍稍休息个几天也不为过啊!
「算了。」展清夆突然道。
「算了?什么东西算了?」
「没什么。」狠狠地吐了一口烟,他烦躁得几乎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懊死的天气像是在跟他作对,他心情这么闷,居然还下著快要淹没这座城市般的大雨……
厚重的云层加上倾盆大雨,更教他焦躁得坐不住。
「什么叫做没什么?喂,我们是什么交情?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谢述文见他一反常态,不禁催促著他:「说啦,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没事。」打死他也不说。
这种事……本来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他就是不想跟谢述文说。
真不知道唐意舒那个女人到底是在想什么,明明就好像对他有意思,可是打从那天莫名其妙甩开他的手之后,到今天为止,她要不是忙得
没时间见他,不然就是恰巧遇到休假。
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她是避著他。
避著他做什么?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现在她反倒是闪到让他无处可找,就连她的好同事也绝口不说出她的电话号码,让他只能独自生闷气,顺便拿一干踫巧没把事做好的企划人员出出气。
她到底想怎样?这样避著他,好玩吗?
难不成这是新的欲擒故纵手法?
可他偏是不吃这一套!
「是因为唐意舒?」谢述文突然道。
展清夆猛然回神,微眯起黑眸。「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况且,他还没有蠢到为一段根本还没发展的恋情浪费生命。
「她最近休假三天。」谢述文说。
三天?那不就是今天会回来上班?「那又怎样?」
「是不怎么样,只是想要提醒你,那个女人真的很难接近,我建议你换个对象比较快。」
谢述文不禁叹了口气。「唉,她可是很有本事打击男人自信心的,可是一些不知死活的男人,直到现在仍旧是努力不懈地讨她欢心,天天送上五星级便当、天天快递一束鲜花,有时候送来名牌衣服外加名牌饰品,甚至还有高价位的珠宝钻石……唉!要打动那座冰山很难啊,有时光是要讨她回眸一笑都难。」
「是吗?」展清夆敛下眼思忖著。
漂亮的女人不乏人追求,尤其她的条件好又不滥情,而她的淡漠又极富挑战性,自然会教
男人心动;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落进她的陷阱里。
她淡漠是淡漠,可他明明感觉得到她对他的好感,然而她所表现出来的偏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我劝你放弃。」谢述文道。依他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会对她动心。
「哼,都还没开始,哪来的放弃?」两人之间存在的不过是一份暖昧不清的情感,谈什么放弃?
「是吗?但是我……」
此时外头传来敲门声,谢述文不由得看向门。边。是她!
「不好意思,两位经理正在忙吗?」唐意舒怯怯地问。
想不到她挣扎了老半天,所选择的时间似乎不太妥当……她要不要先告退待会儿再来?可是等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还提不提得起勇气。
展经理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好,这时候找他,他会不会不理她?
谢述文眼波一转,目光快速地从她身上移开,转而直盯著展清夆不放。
他的手脚真有这么快?倘若不是,她又怎么会特地跑到他的办公室找他?而且手上还拿著便当呢!
好小子,果真是为了她,刚才居然在他这个好友面前三缄其口。
「那我先走了。」谢述文拍了拍展清夆的肩,然后快步走出去。
*****
展清夆熄了烟,依旧沉著脸坐在沙发上,似乎没打算要叫唐意舒进来,让她进退两难地站在门边。
「有事?」他哑声轻问。
她不是躲他躲得紧吗?怎么偏又在这当头来找他?
「我……」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经理吃饭了吗?我替你带了便当过来,我……」
唐意舒气得直想跳脚,不懂自己为何一遇上他之后又是连一句话都不能清楚地表达。心跳得好快啊!她担心自己不知道禁不禁得起这么严苛的挑战……不过是见到自己喜欢的人,犯得著这么扭扭捏捏的吗?
她应该要大方一点、自然一点,说话的时候就跟对待客人一样,把嘴唇放柔软一点,再柔软一点,慢慢地挑起最美的弧度……
展清夆抬眼睇著她淡噙笑意的粉脸,心头没来由地轻颤了一下,猛然发觉这是他头一回见著
她的笑。很淡很淡的笑意,但是她向来剔亮淡漠的大眼仿若也跟著笑了,尽避笑意很淡,却教人怦然心动。
好一个千金难买的笑啊,果真是教他见识到了。
「过来。」他低哑的道,「把门关上。」
唐意舒愣了一下才回神,「哦!」看来他似乎没有那么生气……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找我有事?」展清夆将乍然扣动的心弦压下,不动声色地问。
要是他够有魄力,应该将她置于门外,根本不需要理睬她接下来到底要耍什么手段,但见著她难得一见的笑意,教他没办法不多看一眼。
冰山美人的笑,千金难买啊!
他有缘见到,可以说是三生有幸。
「经理吃饭了吗?」唐意舒忙把便当供出来。
中午了,邀他一起用餐,应该算是挺合理的吧?
「还没有。」他哪里吃得下?
撇去繁忙的工作不谈,光是她就够教他心烦了,要他怎么吃得下饭?倒是她连避了他数天之后,现在又跑来找他,为的只是想要跟他一道用餐?
她不会是想要来场大学生式的交往吧?
「我去买了便当,一起吃好吗?」这样的请求会不会太厚颜了?
展清夆侧眼瞅著她,不解她搬上的这出戏码到底是什么目的。「只是要我一起吃便当?」又是便利商店的超低价便当,她的喜好真是太难懂了。
「当然,中午的用餐时间到了,一定要吃点东西才行,要不然下午怎么会有力气工作?」唐意舒赶忙帮他把筷子和便当准备好。「而且今天的便当是烧烤鸡腿饭,这饭是用发芽米和蓬莱米一起烹煮的……」
不等她发表完意见,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让她踏进门内可不是要听她说一些便当卖点,他急著知道她特地拎著便当而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经理?」她突地瞪大眼,心脏狂然颤跳
著,僵在他怀里的手脚动也不敢动。
他……他这是对她有好感吗?
「你到底有什么用意,何不直说?」他没兴趣玩迂回曲折的游戏,更不想推测她这些举动是不是欲擒故纵,或是故意吊他胃口。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直接说清楚,他也乐得配合。
她愣愣地睐著他,如嵌上黑曜石般的水眸透著晶亮,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道:「我喜欢你。」她豁出去了。
「嗄?」展清夆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直接的告白,真是教他受宠若惊,只能用一句「不可思议」概括他的心情。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她怎么会这么笨拙?从来没遇过什么教她紧张的事,也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够教她慌乱,但是她现在却为了他如此不知所措,真不知道是不是她愈活愈回去了。
「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居然这么轻易地说,
出口……他真的教她那么心动吗?还是她根本就不是谢述文说的那个唐意舒?
「我……」她咽了咽口水,缓缓的道:「我喜欢你的果断和气魄,也喜欢你柔软贴心的一面……总觉得你的危机处理能力相当好,而且你对客人很用心,不管到底是不是纯粹只为业绩,但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都教人称许。」
但是实际上就是简单的一句「心动」便可以概括她所有的心情。
要是心念不动,他的条件再好、功绩再彪炳,也不可能教她有任何悸动,然而在慢慢观察他之后,她渐渐被他吸引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朝他移动。
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仿若从出生至今从未被引燃的热情,在这瞬间因为和他相遇而释放……
「是吗?」自己真的有像她说的那么好吗?
「嗯!」
展清夆挑起浓眉,一双黑眸直睇著她。「这么说来,你是想跟我交往了?」
「嗯!」唐意舒更用力地点著头。
「那你是不是应该要有所表示呢?」
「表示?」应该要表示什么?卢卢没跟她说啊!
展清夆咧嘴漾起邪气的笑,长指轻敲著自己的唇,暗示意味浓厚,意图不难发现。一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谁想玩那种拉拉手的大学生之恋?
唐意舒的粉脸上浮起微不可见的红晕,双唇微启了一下,却又有点为难地轻抿著。
其实……就算他没做出暗示,她也挺想要亲近他的。
说起来也好笑,她都这把年纪了,却从没有亲过人,不知道该要怎么亲。
但要是她说不知道该怎么亲,他会不会又误会是她不想亲他?听卢卢说,她连避他几天之后,他似乎已经有点不太开心了,要是她再抗拒,会不会加深了误会?
实际上她不是要避他,只是她尚未把笑脸给练好,怎么敢见他?
如今不敢说技艺已学成,但卢卢说她已经学得八成功力了,所以她才刻不容缓地赶来见他。
既然人都见了,告白也说出口了,一个吻有什么不能?
卢卢都说了,一吻定江山,她何不试试?
打好主意,她赶紧定了定跳窜不安的心,轻轻地捧起他轮廓深刻的脸,思忖著该要怎么下手……管他是正面亲还是侧面亲,反正亲就对了!
「啊!」展清夆突地低叫一声。
天啊,她这是在做什么呀?他以指头轻抹去唇角的血,不敢相信她居然啃他。
她用力过猛,撞得自己的门牙隐隐作痛,几乎连眼泪都快要飙出来;抬眼看他,竟发现他的唇上冒出血丝,她慌乱的寻找面纸。
「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卢卢只教她该怎么笑,又没教她要怎么吻;事情发展得如此快速,逼得她要硬著头皮上阵,却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真是……
展清夆握住她慌乱的手,睇著她不知所措的美颜,他轻淌血水的唇角邪魅地勾起一笑。
「吻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的唇立即复上她的,轻柔地吻著她柔软的唇瓣,继而探出舌轻点她僵硬而紧抿的唇瓣;感觉她顺从而听话地微启了唇,他情难自抑地渴求她更热情的表示。
「经理……」她不知所措地低吟著。
这就是吻?他挑诱著她,她感觉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教她麻栗的湿热迷眩了她的神智,软化了她的心房……她并不厌恶,甚至还觉得他的霸道之中带著一股难以抗拒的,那是种另类的被占有感,教她感到欢喜。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一旦和他如此靠近,就会有这么教人难以言喻的欣喜……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嗯?」他的吻霸道而渴求,不管她是否有所抗拒,他是执意不放了。
谁要她先挑诱他?青涩笨拙,但却意外地富含挑逗。
「经理……要不要先吃饭……」便当要是不赶紧吃的话,冷了就不好吃了。
「与其要吃饭,倒不如先吃了你,你觉得怎么样?」他结束了缠绵难舍的吻,继而放肆地探索著她带著香气的颈。
「可是……」她娇羞地睐著他,这种进展方式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虽说她一点都不排斥,但是她应该要有所有矜持吧,要不然他会不会认为她太随便了?况且,超低价便当要是不趁热吃的话,口感会差满多的。
猛然发觉他的手竟拉著她的上衣,她立刻推开他,满是红晕的羞怯美颜烧烫著,仿若快要拧出水滴的勾情黑眸羞赧地睐著他。
展清夆粗喘著气,敛下饱含氤氲欲念的魅眸。
懊死的女人,她真是在玩他不成?
「经理先吃饭,冷掉就不好吃了。」唐意舒微颤指著面前桌上的便当。
「哼!」他不禁挑唇冷笑。
她到底是擅长将男人玩弄于股掌间,还是天生少根筋?
然而看她如此勾人的神态,她根本就是习于和男人周旋,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完美地喊停,教他落进如此难堪的窘况。
混蛋!述文还说什么她不把男人看在眼里,其实她根本就是善于将男人操控在手中,知道如何投其所好,知道如何让男人把心念悬在她身上。
懊死!她根本就是在玩他!
都什么时候了,吃什么便当?
「经理,你生气了?」她偷觑他一眼。
因为她拒绝他的关系吗?
「怎么会呢?」他挑唇笑得很冷也很邪气。
想玩他?她太天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