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蓝雪被掳走后,上官业带著妻子先住进黄山的客栈,然后守在客栈里等消息。
两天过去,上官蓝雪的行踪依然成谜。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小姐。」上官业发出命令。「另外,把蓝儿被掳的事通知其他上官家的人。」
「是。」护卫长立刻去办。
蓝儿失踪两天了,上官夫人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上官业也同样担心,但却不能不冷静。他还有妻子要照顾。
「老爷,要是蓝儿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上官业截断妻子的话。「她是我上官业的女儿,谁敢伤害她,就是跟上官家作对!」
「但……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蓝儿?」蓝儿向来鲜少出门,不可能与人结怨,唯一的可能……是拿她来要胁。
但,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是老爷、还是她?
「那几个人的身手,不像是江湖中人。」上官业回想著,江湖上练成血掌的人并不多……
「血掌……」上官夫人沉吟,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模糊的人影。「老爷,会是……齐将军吗?」
「齐将军?」上官业皱眉,同时想起这个人。
当年他与妻子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妻子遭人追捕,而他适巧救了妻子,那个追捕的人,也练有血掌。
「那个老不死的还不死心?!」上官业沉了脸。但,也不对。「他已经死了,而且朝廷早撤消了对前朝皇族的追杀令,不可能是他。」
「可是,那个抓走蓝儿的人,也会血掌……」上官夫人抓著丈夫的手。「老爷,至少派人查查看他们的状况好吗?这总是一线希望。」
「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去查,你先别担心。」上官业先安抚妻子,接著发令所有人追查上官蓝雪的下落。
要是被他查出是谁抓走蓝儿,他保证会让那个人知道惹到上官家的下场!
***
马车里,一名全身黑衣的男人斜躺著,清冷的俊容上有一抹罕见的闲适,而隐含温柔的眼神只望著身旁的女子。
「这里,再这里,然后是这里……」马车里,上官蓝雪窝坐在他身边,很认真地看著地图。
离开那个小客栈,北宫无名先买了一匹马代步。在隔天进城后,才换了一辆舒适的马车,更多了一名驾车的车夫。
一个安定惯了、又天性惧生的人,应该比平常人更不容易适应环境的改变,但她没有显出任何畏惧或不安,只是跟著他走向一个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现在在这里。」他拉著她的手指,定在她指的地方再往北一点点。
「这样……是往北?」
「嗯。」他点点头。
「那……」她沿著路线看著看著,终于看到一个她熟悉的地方。「这里!」她抬起眼。
「这里?」他瞥了眼地图。
「是拜拜的地方。」她无邪地笑著。那是他们认识的地方,也就是上官家的祖祠。
「你想去拜拜吗?」她的用词惹笑了他。
「不想。」她摇摇头,然后继续看地图。「咦?」她又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视线立刻转向他衣摆的图样。
他也看到了。
「这叫玄武。」他说道:「以后你也会有。」
「玄武?」她偏首想了一下。「我记得,书上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谓之四象。」
「对。」他点点头,又说道:「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玄武堂。」
「玄武堂?」
「那里会有很多人,等我办完事,我们再回云流宫。」
「云流宫?」又一个新的名词。
「一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是我的家。」
「无名的家?」她露出一抹笑容,「蓝雪要去,那里有没有无名的家人?」
「我是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无名望著她,第一次谈到自己的事。「但住在云流宫的人,都是我很重视的人。」
甭儿?蓝雪大睁的眼里立刻悬著水光,没有爹、没有娘……
「那些人也算是我的家人,你想认识他们吗?」他以指背轻揩她的眼角,沾掉那些多余的水气。
「他们对无名好不好?」她的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很好。」
「那我要去看他们。」她跪起来想抱他,结果马车颠簸了下,她猝不及防地跌到他身上。「呀!」
北宫无名伸手及时抱住,将她移到马车里铺满软被的地方,免得她因马车晃动而撞伤,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北宫无名脸上原本闲适的表情迅速隐没,神态里布满警觉。
「无名……」蓝雪小小声地唤,感到一些不安的气氛。
「待在这里不要出来,明白吗?」他低声嘱咐。
「嗯。」她点点头,放开他,转而抱住一旁的大枕头。
「我很快就回来。」话一说完,他如一阵风飘出马车外。
马车外,刺骨的寒风缓缓吹著,一群盗匪前来拦路。
「留下买路财。」这辆马车虽然不华丽,但也不寒酸,看来他们今天运气算不错。
「你们是谁?」驾著马车的中年男子问道。
「伏牛山是我们的地盘,人称牛老大就是我,如果你想活著离开这里,我劝你最好乖乖把财物交出来。」
「如果不交呢?」北宫无名缓缓走到马车前,双手摆在身后,行走间,雪地无痕。
「不交,就是跟我们过不去,而跟我们过不去,老子绝对打的你——」一颗石子准确无误投进他嘴里。
「哇、咳咳……」牛老大狼狈地咳,嘴角流出血丝。
驾马车的中年男人跳了下来。
「堂主请稍候。」他先朝北宫无名恭敬地说道,然后转向那群山贼。「识相的,就立刻滚。」
「你、你……来人,给我上!」牛老大立刻下令。
「是。」老大有令,做小弟的人立刻上,可惜没几招,就一个个被打倒在地。
牛老大见情况不对想溜,中年男子立刻擒住他,押回到北官无名面前。
「请堂主发落。」中年男子请示。
「废去一臂。」北宫无名淡淡说道。
「啊,不要不要,大爷饶命,小的以后不敢了,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不是故意敢惹大爷……」牛老大连连求饶。
奉命行事?中年男子动作一顿。
「奉谁的命?」
「我……我……我也不知道。」牛老大嗫嚅地道。
「不知道?」中年男子再度扬起手。
「大爷饶命,我是真的不知道。」牛老大唉唉叫,「我是刚刚收到一张镖书,说这里会有一辆马车经过,马车里有不少财宝和……一个女人,所以我才带著手下来拦路。」
「镖书呢?」
「在……在这里。」牛老大赶紧掏出来。
「堂主。」中年男子立刻将镖书交给北宫无名。
北宫无名很快看完。
「请大爷饶命,小的以后不敢再当山贼了。」
「镖书里,写著马车里还有一名绝子,你不想要?」北宫无名一开口,就像一阵冷风吹过,牛老大立刻打起哆嗦。
「不……不想。」赶紧摇头。
「为什么?」
「我……我们是缺钱,但……不会逼害良家妇女。」他们是生活过不下去,才会当山贼,如果过的去,就不会出来抢钱了。
北宫无名厉眸扫过他一眼,旋身回马车里。
「曹叔,放了他们吧。」
「是。」中年男子立刻放人。「立刻走,以后不要当山贼,否则,就求神保佑最好不要再遇上我。」
「是是是……多谢大爷饶命、多谢大爷饶命。」牛老大带著那群手下马上就跑走。
曹叔回到马车的驾驶座上,轻喝了一声,马车重新跑动。
总算那个牛老大心地不算太坏,否则今天轻则少条胳臂、缺条腿,严重一点连命都会丢。他该庆幸自己没照镖书上的指示想抢美女,否则……堂主绝对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入夜前,曹叔驾著马车,停在一家镖局前。不一会儿,全镖局里的人都出来迎接。
北宫无名一下车,看到的就是这种阵仗。
「恭迎堂主。」
「退下。」北宫无名眉一皱,曹叔立刻走到镖头面前,「张镖头,堂主行事不好张扬,你该明白。」
「这……」张镖头一脸惶恐。「请堂主恕罪,属下只是想恭迎堂主,没有别的意思。」
「曹叔,麻烦你替我们说说情。」张镖头的妻子赶紧出来,低声请求道。「我们真的只是想欢迎堂主……」
曹叔瞪了他们夫妻俩一眼,这才走向无名面前。
「堂主,他们……」他才开口,北宫无名便举起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曹叔立刻闭口站到一旁。
「将镖局的账本与纪录送到城里的客栈,其他人下去休息。」无名翻身上车,马车门再度合上。
曹叔立刻将马车驾到城里的客栈投宿。
订了两间厢房后,无名这才扶蓝雪下车,搂著她往客房走。
愈往北方,天气就愈冷,现在还是冬天,路并不好走,若不是有马车挡著,她一定受不住。
一进房,她就缩起肩,呵出热气到手上,马车里跟马车外的感觉差好多,马车里温暖多了。
「很冷?」每次一下马车,她就是这副模样。
「嗯。」她点点头,却朝他一笑。「没关系,待会儿就好了。」
「先坐一下。」他点起房里的油灯,然后在敲门声响起时,转身接过小二送来的茶水与晚膳,再关起门。
「你刚刚在生气。」她望著他。
「没有。」他摇摇头,先端热汤给她喝,让她暖暖身。
「说给我听,好不好?」她接过热汤,却没有喝,只是一直望著他。
她也许不懂很多事,可是跟无名有关的,她都想知道。
「真的没什么,别乱猜。」她不喝,他干脆动手喂她。「刚刚我们本来应该住在玄武堂的分堂里,可是这个分堂主太过招摇,我不喜欢那些排场,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住客栈。」
会考虑住在分堂里,也因为分堂是他的地方,在安全上比较不必顾虑,但伏牛山的事,让他不得不再多想一想。
北宫无名行事一向谨慎细心,现在身边多了蓝雪,他所注意的细节更多,也更加小心。
「哦。」她点点头,明白了。端起饭,舀了一口到他唇边。「吃饭。」
无名望著她半晌,才张口含进那口饭。
他吃了。她笑得像得到全天下的幸福。「再一口。」
她很喜欢喂他吃东西哦!
「你也吃。」把那口饭转到她面前,蓝雪只好张口吞下。然后下一口是他,再是她……一碗饭很快见底。
无名才夹起菜喂她吃,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谁?」
「是属下,曹仁道。」
「进来。」
「是。」曹叔推门而人,恭敬地道:「堂主,张镖头夫妇已来到客栈。」
「叫他们到你房间等候,我待会儿就到。」
「是。」曹叔转身要退下,无名又加一句。
「曹叔,你先用晚膳。」
「谢堂主。」曹叔随手带上门。
「你要去忙了?」晚饭还没吃完呢!她语气不无落寞。
从路上多了曹叔开始,他们的晚饭就常常被打断。她不是怪曹叔,只是突然发现,他有很多事她都不知道,这让她有点失落。
「不急,等你先吃完饭。」无名微微笑了,轻抚著她面颊,而她依恋地摩蹭著他的手掌,模样像极了眷恋主人的小猫咪。
「嗯。」她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捧起另外一碗饭想喂他。
「我自己来。」他接过碗,「多吃些青菜、喝点汤可以让你暖和一点。」
「好。」她顺从地开始吃菜。照顾好自己,就是不带给他麻烦。
她的食量小,往往吃不完一碗饭,所以每次叫的两碗饭里,通常有一碗半都会进他肚子,而她再吃些菜就饱了。天气一直很冷,热汤简直是她的最爱。
她长年居于南方,一时之间当然无法适应北方寒冷的天气,无名相当清楚这一点,所以特别注意替她保暖。
一会儿吃饱后,无名请小二来收走碗盘,只留下一壶茶与一小盆火炉。
「休息一下,我待会儿就回来。」升起火,有小火炉烤著,让室内的温度不至于那么冷。
「嗯。」她点点头,乖乖坐上床沿,垫高枕头靠著,棉被盖住她腰部以下。看来,她是不打算先睡,要等他了。
无名笑了笑,走向前轻啄了下她的唇,她立刻就红了脸。
虽然从同行之后,他常常这么做,她也习惯了,可是就不自觉地还是会害羞。
「我……我等你。」
「嗯。」放下一边的床幔,他这才转身走出房外。
***
走向隔壁房,曹叔已经用完晚膳,张镖头夫妇也在里头。
「参见堂主。」一见他来,张镖头夫妇立刻起身恭迎。
「坐下吧。」北宫无名旋身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曹叔随即将镖局的账本与事件纪录呈上。
「堂主,这是镖局里的各项纪录。」
「先摆著。」北宫无名看也不著,只是注视著张镖头夫妇。
「堂主,请原谅我们下午的唐突,属下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恭迎堂主,请堂主原谅。」张镖头立刻请罪。
「你不是第一天进玄武堂,应该很明白堂中的行事态度。身为云流宫人,不虚浮、不自夸,谦让处世,你连这点宫规都没记住吗?」北宫无名不必提高声音,光那张冷脸就够让人胆颤了。
「是……是属下一时忘形,请堂主原谅。」张镖头诚惶诚恐。
云流宫人行事一向低调,若非必要,绝对不引人注目。这点尤其以四堂之主奉行的最为彻底,对于堂中手下,他们当然也同样要求。
「玄武为云流宫刑堂,对于宫规,堂中人应该比任何人更为遵守,若犯了错,当以加倍处分。你应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办。」
「这……是。」张镖头将随身佩剑解下,双膝下跪请罪,「属下违反宫规‘自律’中第八条,自请处置,请堂主下惩治命令。」
北宫无名不看他,反而望向一脸不服,却又做出恭顺模样的镖头夫人。
「如果你有意见,可以直说。」
「堂主,」张镖头夫人深吸口气,「我认为您将事情看得太严重,我与相公只不过是欢迎您,如果您不喜欢这种欢迎方式,我们以后不再做就是。」
「如双,别再说了。」张镖头立刻制止妻子胡乱发言。「请堂主恕罪,拙荆才嫁给我不久,对宫规还不是那么了解,请堂主再给她一次机会。」
北宫无名看了张夫人一眼,然后再转向张镖头。
「念你是初犯,就扣你三分之一的镖俸,你服吗?」
「属下服,谢堂主。」
张镖头虚心受教。
「另外,」北宫无名语气一转,张镖头心立刻提得半天高。「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教会你的妻子熟读宫规,下次我不会再宽容。」他淡淡说道。
「是,属下明白。谢堂主不罪之恩。」堂主执行宫规一向严厉,这次只有他被罚、不罪如双,已经是堂主法外施恩了。
「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堂主。」
张镖头带著妻子,立刻告退。
张镖头夫妇一走,曹叔立刻关上门,回到北宫无名面前。
「对于张镖头夫人的背景,你清楚吗?」她的眼神不单纯。北宫无名向来不忽略任何细节,也不会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女人,就认为她没威胁。
「张夫人原名如双,是在城里卖唱的孤女,后来因缘遇上张镖头,两人情投意合。年过三十的张镖头很高兴娶到一个美丽的妻子,对她相当疼爱。」成亲那时,曹叔也是座上客,所以对新娘的背景稍微了解了一些。
「哦!」北宫无名深思。
「有什么不对吗?」曹叔警觉地问。
「曹叔,你派人盯住她,再另行调查她,我不认为她的背景真的那么单纯。」如果只是单纯的卖唱孤女,不会有那么无畏的眼神,甚至有胆量在他面前直言不讳。
「是。」
曹叔点点头。
「另外,你派人将这封信送到上官非陇手上。」蓝雪的家书,他答应替她送达。
「是。」
曹叔接过信收好。
「最后,派人散播出有关前朝宝藏的事,我要齐盛庸以为的秘密,变成众所皆知的大事。」
「前朝宝藏?」
这点曹叔就不懂了。
「据说前朝覆灭之前,前朝皇帝曾经将宫里的宝物藏至他处,而藏宝的位置被封在一只白玉如意之内。齐盛庸得到白玉如意,也想得到宝藏,作为谋朝篡位的根本,我要他功败垂成。」无名冷笑。
任何人想伤害蓝雪,他都不会轻易饶过。
「是。」
「就这三件事,麻烦你了。」
「堂主言重了,属下这就去办,但不知道该在何时与堂主会合?」他去办事,就没人替堂主驾马车了。
「我会带蓝雪到洛阳,今天晚上你就先休息,等事情办好,你就到洛阳与我会合。」
交代完,北宫无名准备回房。
「是,堂主。」
曹叔目送他离开。
北宫无名回到房里,蓝雪果然还没睡,一见他回来,立刻笑开脸。
无名搂住蓝雪,让她依著自已安睡,但他却毫无睡意。
从伏牛山到张家镖局并不远,知道他行踪的人少之又少,会是谁以镖书告诉伏牛山的山贼拦路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