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细语 第三章

世界大战一般。

暖色系的房里很乱,玻璃碎片什么有的没的一堆,连杂志也被撕个粉碎徒留了个封面,computer……什么的,英文不怎么好,龙兆平只认出一个字来。

房里不只刚刚冲上来的带路人而已,还有两三个穿著白长袍的人,衍行风也在,那个冷静自如的人如今慌张成这副一点也不像堂主该有的样子,然后,龙兆平看到那个惨叫的源头。

穿著薄薄短病服,不厚的胸部露出来,也是那苍白的颜色,细细瘦瘦的四肢挥舞著,那几个大人就这么压著一个不大不小的身躯,整个脸被头发遮住,不过龙兆平看了看总觉得那只是个男孩的年纪,声音也是清澈的,只是现在变成了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恐怖叫声。

男孩在挣扎著,细瘦的肢骨都用力到青筋一条条冒出来。其中一个白衣人拿了个针筒,凑上去,男孩猛地一使劲,针头擦过肌肤带出血来,他也好似没受伤地挣开几个成年男子。

男孩跳下床,扑向门口的方向。

就是那一眼……

龙兆平愣了……

受伤的眼神,明明,那个男孩的头发乱糟糟的盖住了整张脸孔,他却看到了那双眼,充满著悲伤和不甘愿的眼神,一道求救的讯息,如此明显地投注过来,龙兆平想也不想,顺势地抱住了那迎向他而来的男孩。

怀里,那小小的身体在强烈地发抖。

同样细的十只手指,却是如此有力地紧抓著他的衣服。

龙兆平皱起眉头,很痛,透过衣服的力道像要将背部给撕开一样。

「放开他!」衍行风怒了,伸手过来就是要抢。

「别动!」龙兆平却吼了声,无故而来的激愤,也许表情是狰狞的,衍行风立刻不发声,手也缩了回去,什么堂主之风这时毫无用处。

龙兆平根本不去理其他人,抱著男孩,抚著他的背,由上而下来来回回,原本剧烈喘息著的身体良久慢慢地缓和下来。

他轻声说著:「别怕,别怕,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没事了……」

男孩,也只是将眼前的身体抱得更紧。

「不用担心了。」感冒未全的声音,沙哑低沉,如此难听的声音却让永炎堂的小少爷衍行云平稳下来。

像过了一世纪如此之久,白衣人、带路人、以及衍行风,都没有说话。

男孩手中的力气渐渐弱了,反而是龙兆平渐渐使力,撑住缓缓掉下来的身体,将之抱了起来,撇开任何人,走到床上将男孩放上去。

「你,怎么做到的。」

冷冷的声音,好像全世界连他衍行风都办不到的事,龙兆平只费两三句话就办到了,让男孩睡著了。

龙兆平转过头,没有表情,也是冷冷的丢出一句。

连衍行风也惭愧的一句——

「我只是把他当人看而已。」

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衍行风低低吼著,表情也甚是痛苦:「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他是你弟弟吧,是亲人就要好好保护。」

仅仅一句,衍行风不说话了。

龙兆平表情严肃地将薄被子盖在男孩身上,拨开黑色柔软的头发,忽地岔了口气——

那张脸……好清秀,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秀气质……

还记得半年前,在片厂的那个男孩,那个,听不见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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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兆平往后退了两三步,很慢地退著。

眼楮益发睁大,盯著床上的男孩,衍行云。

忽然想起了什么,虎头帮的主,那肥肥胖胖一看过去就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古爷,从小陈手上的报纸夺过来的那条新闻……难道,难道……

龙兆平将视线移了过去,一张俊脸就入了范围,永炎堂堂主衍行风,他总算知道虎头帮是怎么被摘下来除去的。半年前那天,古爷带了个男孩来片场,说是给他拍个片子,用他是卖相好拿得来威胁……威胁永炎堂吗?

带子……

被注射了不俱名的药,模模糊糊的就拍了就做了就侵犯了这个男孩。

为什么他变成这样?龙兆平自问,是他害了这个男孩吗?

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很久没有涌上心头的感觉如胃液般冲上喉头,快吐了体内所有器官的难受,龙兆平捂著肚子,挡也挡不下来的愧疚……

原来,他还有愧疚啊?还以为早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了。

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被自家父亲骂著还不如不要有你这儿子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才对。

龙兆平转身就朝房门奔了出去、下楼、出屋,直至被手腕上的力量给狠狠抓了回去,龙兆平什么人,大男人一个又处在这内心挣扎情况下,转过身一拳就给出去什么后果也没想著。

等镇定下来,他才看见那高大肤色又白净的人,肿著脸瞪著。

「我不干了!」说完,龙兆平立即被呼了巴掌。

多奇怪,巴掌向来都是女人在用的,永炎堂堂主衍行风竟然用了。

「还你刚刚那拳。」还是很平静的脸、冷静的声音,一点点高低起伏也没有,刚刚爱弟心切的著急完全不见,高出龙兆平许多的衍行风拎起他的衣领。

「很勇啊,刚的那脸色怎么不见?」

「有说员工不能辞的吗?」龙兆平只觉火辣辣的疼,只是区区巴掌就鼻子也快被挥掉地脱离感,被拉上去跟著双方之间的距离马上缩短,觉得连胡子都搔到衍行风脸颊上。

「是没见过连工都没上就辞的。」

毕竟还是个男人,龙兆平一打便打开抓著领子的手。

「我爽就行。」龙兆平看了衍行风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出他的视线范围,本来,就算是黑帮堂主也没有那权利和理由去留下一个人。

但,衍行风这次却真的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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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全球时机正不好的时候,工作,是有的,不过都不是些什么轻松工作。

龙兆平没有高学历,靠的只是年轻力壮,干些粗重的活还是可以的,搬水泥盖大厦这种行业用不著脑子,听听命令单纯又简单机械式的工作,没有商场上的你挣我夺,在工地里的伙伴都不年轻,有的还五十好几还在供小孩读书养活家人的父亲,每滴汗水都流在心底,为的就是让家人过好一点的生活。

并不像有些来工地的工程师那样一脸跩样,好像来到这开挖地勘查就得低下头亲他脚趾一样。

龙兆平仅看在眼里,光鲜亮丽的外表有什么好看,还不如那些单纯只想赚钱养家脚踏实地的人呗。

「阿平啊,也不看看你吃成什么德性!」老张是这区工地里的头儿,为人实在,没什么大小眼的分别,对手上的这批工人是好的。

「就是,也不剃剃胡子,还在想你吃发菜时会不会连胡子也给吃进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闹的,全场十几个工人哄堂大笑。

不想想这正午休息,不怕喷饭糟踏粮食。

龙兆平也跟著傻笑,粗犷的样子越来越像个中年人,一点二十几的年轻人样貌也没有,但他就是故意,没人看清他的真面目更好。

「没啥,算命说我留胡聚财气,就信了。」说完就吃上最后一口饭,擦擦嘴准备上工。

「才二十五不到这么迷信,哪天我也来留著看看。」一中年胖子这么说,也没什么人想理他,直直嘘声一堆。

「好了好了,休息完就去干活,今中午没觉可休,经理要来呢。」

远远就听见老张扯著嗓子喊,龙兆平开了瓶水来喝,顺道还浇了头水。

才开工不几分钟,就见一些带著黄色安全头盔身上却是穿著西装的人出现,多讽刺的反比,头上跟工人们是一样的,脖子下的那身衣服马上就分界两种人来。

不理会,龙兆平照常做自己的工,干自己的事。

只是那边笑说著生意上的事的声音,其中一道,太过熟悉。

抬眼看过去——

妈的混帐王八!

龙兆平在两年前时常想著,要是有一天遇到这害人畜生不知道是怎生反应?

自己可爱的妹妹,原本就算是功课不好凑合著个能养活自己的餐厅服务生父母也没有怪他,安安静静合合乐乐的一家就被这家伙的给破坏掉,要说认识不会有,只是妹妹当时常带这男的回家,见过几次面,打过几次招呼,谈天说地也不过那么一次说到妹妹将来的幸福。

好啊,她甜甜蜜蜜的笑容不出两个月便出事来,全是这人给害的!

他龙兆平今天什么也没了也全是这家伙!

去当三级片的男演员,过著还债的日子,被父母误会却因为妹妹都不能哼一声,恨不得不亲近的黑道也给他遇上了,是谁害的啊——是谁!

怒气一股冲上了脑,火红了眼也下来不,龙兆平随手拿了根木棍走过去,笔直地朝那混蛋走去,过得很好啊,还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经理是吧?也不知道是靠什么东西换来的,是不是那笔钱啊?

「这期的工程大致是这样,工头儿你觉得你这班人马这区块最快能什么时候做好?」高岳昌询问老张,只瞧著一人影往这边挤过来,还没缓过劲连人都没瞥到一眼就一棍子下来砸上肩膀。

可那在龙兆平眼里算什么,不过西装脏了而已,一手又再度举起看准砸头去。

「阿平!你干什么!」老张一见不对,手立刻抓上去,到底是干重活的,虽年纪有一把也勉强挡下来。

其他工人见了还不冲上来阻止,只觉得龙兆平在工地里是出了名的和善又不跟人计较,怎么这回无故打人了,愣了一阵才匆匆过来捉人,手忙脚乱起来。

一旁不知是秘书还什么,也穿著西装在那边吼:「你是杀人,可以告你!」

斑岳昌就不同,无框眼镜不知被甩到哪儿去,一手护著被棍子挥到的地方,痛是痛,不过也凑上去认人,根本就不认识。

「这位老兄,我跟你有过节不成?」经理不过二十八岁就比旁边几个同样西装的人镇定多了。

「你还敢问!你!」龙兆平又打算冲上去,再次被人给拦下来。

「老张想不到你手里请来这样的人,这工程难道你是不想包了吗?」礼的不行,高岳昌就怒了,是时候发脾气的时候,平时再怎么好相处的人还是照来。

「经理,不是的,这阿平平常时好好的,大柢是认错什么人了,我让他给您道歉。」

老张一脸心急,两面为难。

「道歉有用的话,这伤也不会这么来。」西装群里有人发话。

几个穿西装的人也上去扶了高岳昌,打算这么走了,龙兆平还不够,吼了。

「高岳昌别以为你做什么事都没人知道,不认得我也认得龙如宜吧你这倒衰鬼!」

总算是有点反应,高岳昌一脸错愕回过头看一眼,但就这么多,也没什么别的举动,还是离开了工地往医院跑。

「阿平,事情怎么会这样的呢?」

「老张别烦,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怎么不烦?你打了人家经理,还什么原因也不说,连叫你道个歉也不愿,这不是难做人吗?看见你还以为现在年轻人总算有些希望,怎么干个蠢事出来。」

「我会辞的。」

「……阿平,你不是个坏孩子的。」

「老张别说了,好好保重。」

九月来了个台风,多好笑,这不变天了吗?台风不是七八月的事,怎么九月也来凑热闹?

雨下很大,风也刮著正响,龙兆平晚餐就到便利商店买了个面包喀,没了工作也没理由吃顿好的,工地也才做一个礼拜未满,要好好计划才不会到时连房租也缴不出来。

撑著一支破伞,其实也遮不到什么雨,风吹哪方雨就往哪飘,东西南北都给湿了,只剩颗头还是干的。

街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只有路灯虚弱地照著,龙兆平抄小路回家,大男人一个怕什么,也不会遇个什么鬼。

突然一道申吟,很轻,很短促。

龙兆平只是本能反应地转头,看过人影白白的坐在那,可以说是动也不动,看不清什么脸来,只看见两肢白白细细的腿横在路上,倒也不会跘到人。

只是个酒鬼倒在这儿吧?

龙兆平并不是什么慈悲的善心人士,也不鸡婆的,他只看那一眼就静静地不打扰走过,直到那歌声出来,他停住脚步。

「啊……夜夜想起妈妈地话,闪闪地泪光……」

那是台湾本土的电影鲁冰花的主题曲,龙兆平看过,和妹妹一起看的,当时她还抱著他哭起来说那很会绘画的小男孩太可怜了,永远也不可能完成一副全世界的人都看得见的画。

「哥,你不会像那男孩一样丢下我吧?」

「傻丫头,那只电影啊,何况死的是弟弟,身份根本不一样。」

——更何况,我们是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依稀还记得自己是这么答的,几年后,现实生活却跟理想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拌声还持续著,大雨也还下著。

龙兆平越听越觉得奇怪,歌声很好听,怪异的是那咬字,好像快咬到舌头的感觉……

他又绕回头,蹲来,总算是看清了那所谓「酒鬼」的面目。

很清秀,可以说是一眼看去谁都会喜欢的男孩。

「衍行云?」

原本闭上眼轻声唱歌的人微微睁开眼,看见一脸黑毛的人不觉得好笑,反而快哭了的表情,龙兆平也看清他身上还穿著病袍,不是开学了吗?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雨伞早被丢在一边,连唯一干的头发也湿了,透过雨滴下著的视线,龙兆平看见那一脸无助的人抱了过来,体温是那样地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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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怎么常捡东西回来?搬了家也不通知一声?」

听到大叔这么说,龙兆平只是笑笑,跟著就伸手顺顺衍行云的头发,已经退烧了,果然大叔是宝刀未老啊,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就让淋雨不知淋了多久的瘦小身体恢复正常体温。

真是亏欠大叔太多了,以后或许自己出了什么事也不敢来找他。

「没法子啊,这世间就是有太多东西摆在那等著你来捡,不知道会捡到什么呢……」

龙兆平看著,男孩的耳朵上,装著灰白颜色的助听器,很刺眼。

他叫衍行云,行云……

记得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躺在床上,没有无助也没有害怕地躺在那,龙兆平只觉得这男孩真是勇敢。但他还是看出来了,遮在眼上的黑布一揭下来,他确实是看到那双眼里藏著的无措跟脆弱。

其实心底是害怕的要死吧他?还逞什么强呢?

「真是固执的人啊……」

大叔富趣味地瞅著龙兆平,说:「你这死小子可别搞人家啊。」

龙兆平听了愣愣几秒,然后很爽朗地朝天花版笑出声:「大叔你是人生经验太过多了,也太会想了吧?要知道小弟可是干过什么行业出了名的,更何况是个小男孩,大叔可是多想了。」

说完就收起笑容,目光就调整成温柔,看著男孩的。

一道,龙兆平自己也没发觉的温柔目光。

这大概是同情,也大概是一时的怜惜,许多年后,他也没查觉其实在一开始自己就沦了陷,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没什么保护膜可以预防,千古以来都是如此,当然,龙兆平也不例外。

只是有句话这么说,当局者迷,任谁身在其中都是看不清前方路。

「阿平,有件事最好是让你知道。」大叔一脸严肃,还从没如此正经过。

「什么事这么严重?」没见过大叔如此,龙兆平也不笑了。

「你知不知道这男孩染上毒瘾的?」

一片静默。

那时,龙兆平没有多想,在片场的时候,只隐约知道古爷要拍卷带子来威胁哪个对象,后来知道那对象即为永炎堂。离开片场的那天,药效过了清醒了就再也没见过衍行云,也不知道古爷怎么对他。

龙兆平抓起那只伏贴在床上,细瘦的肢骨,皮肤很白净,手臂上青筋一条条冒著,关节处红著散落点点打针的痕迹。

「那他会好吗?」无心的一句,不知怎地就问出来。

不该如此多事才对,龙兆平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对于一个「陌生人」,将衍行云从大雨中抱回家只是巧合,只因为他唱了首勾起他心中回忆的歌,只因为他发烧,只因为他像个垃圾地扔在那儿不知谁会发现他,只因为怕明天报纸上有个无名尸的新闻。

只因为……心中微微的、淡淡的一点在乎。

「看这弱的样子,吸毒没半年也有数个月了吧?」大叔搔搔头,抓抓胡子,倒是没注意龙兆平脸上的变化。「要戒掉可不是易事,但他吸毒时间不长,应该花个半年就够。」

「是吗?」

龙兆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眼楮还是看著那张熟睡中的脸,脸色很不好看,苍白苍白的,让他不禁想到衍行风,那个高大却英俊白皙的男人,曾经救过曾经当了他员工几分钟的男人。

可以猜想的到,那男人其实很爱护自己的弟弟吧?

为了弟弟,可以将正在逐渐盛大的虎头帮给摘下,为了弟弟……要是衍行风知道,那带子里的男主角,侵犯他弟弟的人是谁……

龙兆平叹了口气。

一定是会将他杀了吧?

也好,没什么可牵挂的,没什么可依恋的,家人全移了民,就在去年的时候,连一封信也没收到,还是从大叔那儿打听来的,当一个人所重视的却丢弃了他,生命可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的活著,那样,有什么意思呢?

但……总觉得还有什么未完的责任。

龙兆平模著衍行云手臂上一点一点丑陋的红痕,接著向上拿下他耳上的助听器,耳朵微微红红的,是戴太久了吗?

轻轻地捏著按摩,那睡相,像婴儿般如此平静,让人不忍去吵。

龙兆平轻轻说:「我帮你把毒戒掉,好不好?」

衍行云,依旧是闭上眼,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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