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齐可风用食指敲了敲杜珊珊身的的玻璃桌面,叫唤著再度出神许久的她。
「啊?什么事?」
她回过神,愣愣地看了齐可风一眼。其实这男人长得还真十分迷人,可为什么他总是要和自己过不去,非让她出糗他才高兴?难道他就不会干脆一点,把桌上的账单拿起来去柜台付账,如果他这么做了,也许自己能把对他的成见抛开和他交个朋友,甚至会非常有风度地再请他吃一顿饭。
但是,他就偏偏不这么做,宁可跟自己坐在这餐厅的椅子上干瞪眼,非得她拉下姿态说出她根本没带钱这个事实。
杜珊珊痛恨极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不懂女人的心理,
「你的果汁‘又’喝完!」
齐可风依旧露出他的一号笑容,仿佛一点也不感到疲累,反而十分热衷这个游戏似的。他伸出手指头计算著桌上玻璃杯的数目。「一、二、三、四、五……」
「别再算了!你刚才已经算过好几遍了,不嫌烦吗?」杜珊珊索性趴在桌上,早已顾不得什么国际礼仪有的没有的了。现在,她只想休息。
「你有能力喝我就有办法算,哇哗!十五杯了,要不要再点五杯果汁,凑个整数,刚好满二十杯?」
「我——」杜珊珊禁不住打了个饱嗝,「我喝不下去了,要点你自己点吧!」
「喝不下去了?那是不是表示你要付账了呢?」他依旧微笑。
她的怒气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齐可风,你几岁了?你不觉得玩这种游戏很幼稚、很无聊吗,我告诉你,我的确是没带钱下来付账,那又怎么样呢?你就非得看我闹出笑话你才开心是吧!如果你是个成熟、理智的男人,你的行径根本就不该如此,你——」杜珊珊又看见他露出那抹不置可否的微笑,真恨不得送他一巴掌,看能不能止他表现得正常点。
「不要用那种杀人的目光看著我。」
齐可风收敛起笑容,问复他本来的面貌,令杜珊珊不由自主地收回了喷怒的情绪,惊愕于他突然庄重沉稳的表现。看来,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而刚才雅痞似的他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的面具。
「杜柏青不会过来了,因为很不巧地,我刚好看见门口张字条,顺手撕了下来。」
「你——」
他摇了摇头,一派理所当然,丝毫没打愧意。他从不会为自已做过的事懊悔。
「我们俩现在算扯平了,中午时你耍了我,现在我不过是再跟你开个小玩笑罢了。」他拿起了账单。
「齐可风,你真过分,你别忘了那时丑态毕露的人是我,我没找你讨回公道也就算了,你竟然——」杜珊珊离开座椅站了起来。
原来杜柏青一直没下来的原因,全是齐可风搞的鬼,而且,存心报复她一时好玩戏乔了他,这男人……她和他的粱子真的结大了。
「所以,这顿饭钱就由我来付,你也别再担心会付不出这区区几千块。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你和杜柏青之间究竟有些什么‘特殊’的关系?否则,他干嘛要负责‘养活’你?」
听到齐可风那句话,及刻意加重语气的那部分,仿佛她是个待价而沽的情妇似的,杜珊珊差点没被他气得吐血。
「你偷听我们说话?」
他耸耸眉。道:「只是凑巧经过,‘不小心’听到了。」
她真想当场就对他开火炮轰,不过——冷静、冷静——她的额头不停地沁出冷汗,再如何愤怒,她也不能在这种公众场合失态,明天她还得见人哩!
她瞪著怒红的双眼,将精致、绝美,却又愤恨难平的脸蛋凑向齐可风,咬著牙、衬著鼻息对著他刚毅的脸庞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杜’柏青,是我‘杜’珊珊的堂哥,他爱让我吃白食,你管得著吗?」
说著,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而后,转身迅速离开餐厅,她可不希望听见他的哀嚎声。
不过,这一回合,她没有任何胜利或赢了的感觉,她只觉得好生气。
她捏紧了的拳头正不能抑制地颤抖著。上辈子她肯定欠了他什么债,否则,怎会这么倒霉遇上齐可风这个男人,他仿佛就是她命定的克星—般——
上帝造万物,必然是一物克一物的,否则便不会有食物链这个名词。大象都会怕一只小小的老鼠了,她杜珊珊又何必非赢齐可风呢,干脆离这个男人愈远愈好,以免替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搞得自己心情不畅快!
包何况,她今晚并没有多大的损失,白吃了一顿大餐,只是失了一些面子,只要这辈子别再遇见这个男人,她根本没有丝毫损失。
很快地,失调的心理状况马上调适了过来,她露出愉快的笑容,离开了餐厅。
不过,当下她也作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她明天非把杜柏青揪回去不可,否则,再继续待在这个地方,难保不会再遇见齐可风那个臭男人。
齐可风看了一眼愤怒离去的杜珊珊,脚上的痛也麻木了,这五千元付得值得,至少他得到了他所想要得到的答案。「堂兄妹」这可真是够清白的关系了,是他脑子胡思乱想,也难怪杜珊珊会气成那副模样了。
事情的发展也许将愈来愈有趣了吧!回去之后,他又得辜负老爸的期望丁,因为——他又有了新的目标。
岸了餐费,他不顾少数注意到他和杜珊珊行径的异样目光,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餐厅。
⊙⊙⊙
杜柏青将杜珊珊的两个行李袋放到后车厢之后,走至她的面前,伸长手臂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唤起她的注意力。
「怎么?发什么呆啊?」
他研究的眼神直盯著杜珊珊。
「哪有?干吗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忙著否认,偏过头四下张望,躲著杜柏青那双透视眼,又喃喃地念著,「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
「不太对喔!我怎么发觉你直盯著旅馆看,好像舍不得走似的。」
他皱起眉心,当真像是在研究动物似的看著她。
「喂!你有完没完啊?是不是放了三天假,脑筋就‘秀逗’了?」她白了杜柏青一眼,转过身体,迎著风伸了个懒腰,并深深地吸了口早晨清新的空气,「真棒!终于要回去了,我怎么可能会舍不得离开这呢?比起T市繁华、多彩多姿的生活,这个地方实在不值得眷恋,不过,空气倒是挺不错的,偶尔来度个假也顶好的。」
看不见杜珊珊的表情,杜柏青也无从猜测她这些话的真实性究竟有几分了。
「没事就好。早点上路吧!不然,回去就晚了。」杜柏青帮杜珊珊打开车门送她入座后,自己才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内。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我昨天才一吵著要回去,你就答应了,你不怕吕媚妮了啊?」杜珊珊眨了眨眼楮,试探地询问。
杜柏青点燃引擎,车子开始向前行驶。他听见了杜珊珊突然冒出的问句,一不留神,脚便用力地往油门踩了下去,跑车「咻」的一声便向前冲去。
车厢里只传出杜珊珊惊愕的尖叫声音——
⊙⊙⊙
到达家门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一趟所花费的时间比预定的时间多用了一两个小时。因为杜柏青在杜珊珊的疲劳轰炸下,道出了与翁以倩相遇的过程和从前相恋的经过,而混沌地绕了远路却不自知。
杜珊珊没让杜柏青到她所租的房子里喝茶歇口气,便急忙地赶著他开车回去休息。看他一副为爱失魂的模样,杜珊珊心想,此刻的他需要的大概是独自抚平内心的伤口,而非到她家听她的絮絮叨叨。
杜珊珊才一推开家门,一团毛绒绒的白毛球便扑进她的怀中,湿润的小舌头猛舌忝著她的下巴及面颊,原本疲倦的精神在这只小捣蛋的逗弄下反而好多了。
「好了!咪咪别再舌忝了啦。」杜珊珊咯咯地笑著,放下猫儿后,抬头看见佯装怒容的室友——林嘉琦。
「这只描真是有够忘思负义外加没良心,真是可恶透了!」林嘉琦不甘愿地又瞪了猫儿一眼。
「怎么啦!咪咪又哪里惹到你了?」杜珊珊将行李袋提进门后,有趣地看著林嘉琦。
「嫉妒不行啊,替你照顾它三天,就没有—次进门时这么热烈地欢迎我,这只猫真是没良心。」林嘉琦偏过头,不再多看一眼正在地上玩毛线球的咪咪。
「好了啦!跟一只小动物计较那么多干嘛?它哪会知道你在生气?」
杜珊珊踢掉高跟鞋,走向客厅的小沙发,整个人像得了软骨症一样瘫倒在沙发中。
「累死我了!好想睡—觉。早就要杜柏青坐飞机过去,他就是不肯,说什么开车比较有意思。如果我是他女友,早就翻脸了!」想了一想又不太对,杜柏青的女人怎么敢跟他翻脸?「呵!看我累得神志都不太清楚了。」杜珊珊咯咯笑出声音。
林嘉琦坐近她的身边,两手硬是拖著杜珊珊坐起身子:「起来啦!我问你,好不好玩?」
「普通啦!」如果没有齐可风这个男人出现的话,她可能还会觉得不错,但若没有他的出现,这三天似乎又变得乏味了。
「普通是什么意思嘛?」林嘉琦是土生土长的t市人,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到过南部,因此才会兴致勃勃地追问著杜珊珊。
「普通——就是有点好玩,又不会太好玩,我好累,明天再告诉你啦!」说著,杜珊珊又想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头。
「我听人家说那里有好多沙湾,很漂亮耶!」她又把杜珊珊拉了起来。
「我一个沙湾都没去,在旅馆里当了三天尼姑,每天晚上敲木鱼、念经、睡觉,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所以,拜托林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杜珊珊就差没跪下来求她了。
「在旅馆待了三天,董事长呢?也跟著当和尚啊?」林嘉琦口中的董事长便是指杜珊珊的堂哥杜柏青,在林嘉琦眼中,一直认为杜柏青是个花花太少,办公室里时常来来往往许多不同的女人,她可不认为杜柏青会那么乖。
「我不是告诉你,他是要摆脱那群女人的纠缠才要我跟他去度假的吗?所以,他根本就是要去那当和尚的,哪可能带我去沙湾玩?」杜珊珊撇了一下嘴角,两手支著下巴,一副深感遗憾的模样。
「真是同情你,这么说来,不就连个艳遇的机会也没有了?」林嘉琦泄气地往沙发上一靠,
「艳遇……」遇上齐可风那样的男人算艳遇吗?为什么自己当时在看见他时会兴起那个荒谬的玩笑?大概是为了他那令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外表吧!
只是没料到会变成后来那种剑拔弩张的局面,否则,他应该是个值得好好交往的男人。但他们两个似乎是水火不容,两次的踫面都给彼此带来了许多不佳的印象。
「喂!醒醒啊!」
林嘉琦看著发愣许久的杜珊珊,索性用力推醒她。这三天肯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不然,杜珊瑚的反应不会这么奇怪。
杜珊珊回过神,白了她一眼:「干嘛啦!吓我。」
「咦!有人心不在焉喔!心被哪个采花贼勾走啦?看你的模样就知道—定还有事没告诉我。」林嘉琦伸出打手食指对著杜珊珊指指点点,一副捉到她小辫子的模样。
「哪有什么采花贼?」杜珊珊拿起置在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倒是我堂哥遇见了他的初恋情人。」转移到这个话题,林嘉琦可能会更感兴趣吧!
「初恋情人?这么巧,大老远跑到南部去耶!」这是否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呢,林嘉琦的浪漫细胞才刚要开始发挥,杜珊珊的—句话又让她仿佛被泼了盆冷水。
「不过,她已经结婚了,所以他才会黠然神伤地回来。很可笑的是,他居然又爱上了她,这叫旧情复燃,只可惜我堂哥的爱火烧得再烈,也挽不同人家的心了!」杜珊珊耸耸肩,不再表示意见。
「真可悲的爱情。喂[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同情人家。」林嘉琦用指尖戳了一下杜珊珊的手臂。
「痛啊!」她躲了开来,「人家都结婚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如果那女人还是单身,我还可以鼓励堂哥追求她,但她既然都已嫁为人妇了,难道我还要出馊主意,让堂哥去引诱人家搞婚外情啊?」
「这么说也对!」林嘉琦点了点头
「我说的话当然对!而且,当初是那个女的自己离开堂哥的,其实,我才替我堂哥抱不平哩!那么多年了,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不过,他也算是个痴情的男人了。」杜珊珊其实并不怎么同情翁以倩,若是有心的话,实在不该末留下只字片语,好歹也得道声再见吧!不过,她却也欣赏她对爱情那种提得起、放得下的性格,换作是自己,也许无法像她那样洒脱吧!也因此,她并不容易对男人放下感情。一但放下了,便很难收回,每次一到了分手时,躲起来哭两三天都有可能。只不过,在别人眼中的她,似乎永远未曾受感情所困扰,这应该说是她掩饰得当吧!
「我一直以为董事长是个花心大少。」林嘉琦吐了吐舌头。这个印象已经持续许久了,一时要她改变并不是容易的事。
「怎么,对我堂哥动心啦?近水楼台。我可以帮你喔!」杜珊珊促狭地对林嘉琦开玩笑。
「喂!你可别乱来,要是让我的小丫听见,他可是会剥了你一层皮的喔!」林嘉琦露出一脸的甜蜜,但仍不忘偷捏杜珊珊一下。
「是啊!我倒是忘了还有小丫这号人物了。」杜珊珊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肚于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了,好不好?」林嘉琦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下壁钟。」什么?快六点了。都是你啦!害我没得休息补个好眠。」杜珊珊嚷嚷著。
「那你饿不饿嘛?」
杜珊珊又模模平坦的小肮——蛮空洞的肚子,好像真的有点饿了哩!
「可是,我还要睡觉。」杜珊珊思前顾后的。
「吃完再回来睡不就得了?」说著,林嘉琦拉住杜珊珊的手。」吃完就睡?我会肥死!」
「那就先去跳迪司可再回来嘛!」
「什么,还要去跳?」
大门关上了,林嘉琦口中传出吃吃的笑声。她才不打算让杜珊珊七早八早便上床睡觉哩!
⊙⊙⊙
杜珊珊坐在迪司可舞厅的卡座上,硬撑著眼皮看著舞池里拼了命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十分怀疑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精力充沛,而自己却像是吃了安眠药似的,满脑子浆糊,把她思考的能力几乎全粘在一块了。
再也忍不住睡虫的催眠了,想合上眼楮时,林嘉琦又恰巧走了过来,硬是把她闹醒。
「珊珊,清醒了没?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累成这样,还把你带来这,不然,我叫小丫的朋友开车送你回去好了,还是干脆大家都别玩了,我跟你一起走。」林嘉琦说著准备拿起皮包。
她虽然很希望回去,倒还不至于扫别人的兴。她立刻赶跑了几只瞌睡虫,说道:「不必了,我自己叫车,反正大家兴致这么好,你和他们继续在这跳舞,不必管我了!现在还不至于很晚,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拉著林嘉琦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则拿起皮包离开卡座。
「你们尽兴地玩,很抱歉,我先走一步了。」
通了再见,杜珊珊赶紧往门口的方向开溜,以免他们那群人临时变卦,不准她离开。
只是没料到才刚要踏出门口,却因为自己的步伐上急而撞到了刚进来的客人。这一撞可严重了,她整个鼻头全红了起来,痛得她眼楮发酸而流出泪。
但毕竟是她没看清楚对方,因此,手按著红痛的鼻子,一面还忙著向人家道歉。而且,经她这一撞,什么功力再强的瞌睡虫也全都被她给撞跑了。
「对不起!真对不起!」她依旧是歉声连连。
「如果真要道歉,就请我喝杯酒吧!」那男人丝毫没有怪她的意思,以他性感沉稳的音调开口说话。
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
虽然在杜珊珊的脑诲中已然浮现出某个人的脸孔,但她始终不肯相信自己会那么倒霉。所以,她没抬头看那个人便点头答应了。一杯酒而已!她大可以付了账就走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发生吧!
不过,当她抬头看清足足高自己一个头的他之后,杜珊珊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倒霉透了,连在T市都遇见他,这究竟是什么世界?!
⊙⊙⊙
如果说世界很小,那么,海岛就更小了。
齐可风的惊愕与杜珊珊不相上下,同样以一种讶异万分的表情看著杜珊珊。
真的没料到昨晚才离开,今晚便又遇见了她。
这真是巧合吗?
他开始怀疑这一切可能是杜珊珊早就预谋好的。这种招数不是没有人跟他玩过,只是,他不相信连杜珊珊也跟那些女人一样,以为只是制造出几个巧合便能引他上钩,那么,她就太小看他了。
不过,如果事情真如他想的一般,那就好解决了。思及此,他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进去吧!我会给你机会的。」
齐可风伸出手臂环住杜珊珊纤细的肩膀,强势地带她往迪司可舞厅里吧台的方向走过去。
杜珊珊半推半就地被齐可风带向吧台,那是因为她的疲倦已让她无多余的精神反抗。虽然睡意已在方才看见他时惊醒了大半,但那并不代表她有体力和他周旋,现在,她只想回去睡个大觉,以免弄砸了明天的早餐会报。
上同她在开会时因为「不小心」打了瞌睡,把会议纪录写成了蝌蚪文,被杜柏青狠刮了一顿。最心痛的是,好不容易从他身上挖来的薪水又被扣了回去。这使她捶胸顿足了三天。从此,她再也不敢犯这种过错了。
但是,照今晚的情形看来,她又演又唱所挖来的两万块加薪,恐怕又得泡汤了。
「一杯side—car。」齐可风自行向调酒师要了杯酒,扬眉看了一眼精神略显委靡的杜珊珊。
「要什么酒?」他问。
杜珊珊看了看表。再这样下去,明天得请假了。
「什么酒都不要,我不想喝。」她只想睡觉。
「你刚才说要赔酒道歉,没想到只是敷衍。噢,我倒是忘了你有说大话的习惯,是不是又忘了带钱?」齐可风刻意提起昨晚在餐厅的事。
「一杯马尔佳丽。」杜珊珊转过头立刻向调酒师要了一杯酒,并且毫不犹豫地从皮包中掏出一张千元大钞放在吧台上。
「不必找了。」她为了赌一口气。
「这么禁不起激?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齐可风一脸无辜,两手往身旁一摊,一副不知招谁惹谁的模样。
他的—句「随口说说」害得她白白损失了一千块!这天杀的恶魔,他明知自己会这么做,还故意激怒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哪里得罪你了,非要这样子整我?」她皱著眉看他。
齐可风耸耸肩,不做回答。
其实,他也不太懂自己的心理。探测她说话的语气,他将自己方才的猜测推翻。这次的相遇绝对又是个巧合,否则,杜珊珊不会依然故我地摆出这种厌恶的脸色给他看。但是,他却又舍不得就这样错过她。巧合并不容易发生,一不把握,便稍纵即逝,而他知道,若要留下她,除了激怒她之外,别无他法。但留下她又能如何?
他们之间的战争仿佛永远也打不完,见了面之后,除斗嘴,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事好做。
他到底想怎么样?
杜珊珊这句活问得真好,但他却根本无从解答。
调酒师利落迅速地将两杯鸡尾酒调好送至他们面前。
齐可风端起酒杯:「cheer!」他对杜珊珊说。
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齐可风这一回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膏药,准备静观其变。
她也同他端起酒杯,舌尖轻抿了一下杯缘的盐后,才和著酒喝了一口。
他欣赏著她品酒的姿态,依然未开口说话。
杜珊珊抬起头迎著他探究的日光,端著酒杯的手竟微微地颤抖,幸好舞厅里的灯光一橙一红地闪耀著,恰巧掩饰了她发烫的脸颊。
从未这样正面注视著他的眼楮,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他黑沉的瞳孔迷惑得移不开视线。再这么对视下去,她害怕自己会被催眠,这种突然存在于彼此之间的奇异气氛令她感到心慌。
她转向吧台,将酒杯置在上头,两手交握著杯身,眼楮则盯著调酒师卖弄著他调酒的功夫,看著他将雪克杯抛高抛低的,她的心情更显得恍惚不定。
「这么安静,不像你。」
齐可风也面向吧台,但他的目光是定在她的脸上,而不是调酒师。
「这么客气?」他竟会称赞她,恐怕是揶揄的成分居多吧?杜珊珊侧著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像你!」她接著说,露出一抹淡笑后又啜了口酒。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什么是时候上来的?」
齐可风很高兴此刻两人能平静地交谈,虽然热舞的音乐声未曾间断,却未影响到他们。
「是回来,不是上来。」她纠正他的话,「你不会以为我是跟踪你回来的吧?」
「很想这样认为,」他笑笑道,「但是,魅力再大似乎也吸引不了你。」
他的话令杜珊珊感觉自己似乎挺与众不同的,能从他的口中得到这种恭维,傲气的她仿佛也飘飘然。但是,那又如何,她不是个容易昏头的女人,男人的花言巧语是危险的开端,她才不会那么傻。
「你想吸引我?」她问。
齐可风未料她会这么问,只好耸肩露出不置可否的一笑。
「害怕了?我不会是个死缠烂打的女人,就算你承认了,也不会赖著你不放,有什么好紧张的?」
杜珊珊觉得十分可笑。提出话题的是他,自己挑衅的反问竟令他退却,这男人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今晚的你很不同。」齐可风否认他的情绪,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怎么不同?我一直是我。」杜珊珊将杯内最后的一口酒喝完,倦意似乎又回来找她了,她偷偷地打了个呵欠。
「在南部的你很放肆、很自然,回到这里的你,却像是挂上了面具,掩藏了原来的个性。」
「有谁不是这样呢,去是度假,何必装模作样,回来是要工作,熟识的人多了,哪能放肆,我要是知道你也是本地人,才不会那样对你,丑态全被看尽了。」杜珊珊无奈地道。
「但——」
「别光是研究我,我挺不习惯的。」她打住他的话。
杜珊珊又看了一次表。两点多了——
「明天要上班?」齐可风看见她已经偷瞄手表好几次了。
「我很累,想回去了。」
她真的想走了,也许现在回去冲个热水操便能睡个好觉,明天也不必请假了。
「还能再见面吗?」他问。
杜珊珊看了他一眼,思索了一下道:「巧合是很可怕的,如果上天又在我们身上安排另一次的巧合,我会考虑跟你交个朋友,所以,我们——」她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狠狠地拍了一下。
「珊珊,真的是你!」林嘉琦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内,吓了杜珊珊一大跳。
「我就跟你们说是她,你们没人信我。」林嘉琦又转向身边的小丫和他的一群朋友说道,语气十分得意。
「我——」
杜珊珊支吾地想开口,却立刻被林嘉琦的声音打断了,责备地说道:「你什么?喂,珊珊,你很不够意思耶!和我们跳舞就说很累、想睡觉的!苞帅哥喝酒聊天,就又有精神啦?」林嘉琦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齐可风,故意糗她。
「我没有,我是真的想回去了嘛!可是——」
被误会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替自己申辩再多也无意义。
「可是——可是,他太帅了,你没办法拒绝嘛!我了解,我了解,那么久的朋友了,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林嘉琦哈哈地笑出声音,
什么嘛!把她说得像个大花痴似的,她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吗?
这个林嘉琦,回去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杜珊珊瞄了齐可风一眼,发觉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并用嘴形对她说了两个字——巧合!
她撇过头瞪了林嘉琦一眼,想用目光杀了她,但林嘉琦似乎没看见,又开口「喂!珊珊,你知道我赢了多少吗,四千块耶!小丫他们跟我打赌,只要坐在这的是你,他们一人要赔我五百元,今天我是大赢家,哈哈哈!」
杜珊珊觉得不太对劲,她转过头去看小丫的表情,发觉小丫一副已经快招架不住的模样。她扬扬眉,询问小丫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移近一步,在杜珊珊耳旁说道:「她喝醉了,怎么哄都不肯回家。」
杜珊珊这下也莫可奈何了,林嘉琦只要一喝醉酒,就什么疯话都说得出来。而且,绝不许别人说她喝酒了,不然,她会疯得更彻底,把别人平常发生的糗事全告诉周遭的人,以证明自己的脑筋比任何人清醒百倍。因此,小丫那群人才会任由她乱跑,大气也不敢哼一声。
而倒霉的就是杜珊珊了,她和齐可风成了林嘉琦揶揄的对象。
「珊珊啊!你说要怎么罚你才好?临阵脱逃,大罪一条喔。」她点了点杜珊珊的鼻尖。
「嘉琦,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杜珊珊赔著笑脸哄她。
「回去,我还没玩完呢!怎么能回去,珊珊,你不介绍一下这个帅哥叫什么名字?」说著,整张脸凑到齐可风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齐可风皱起眉,看了林嘉琦一眼,这女的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为何她的朋友不快带她回去休息?
「杜珊珊,她好像——」
才要表达自己的意见,杜珊珊的纤纤玉手立刻捂住他的嘴巴,而一旁的每个人都惊呼了一声,阻止他开口。
这又是怎么回事,他完全弄糊涂了。
见他闭上嘴不再说话,杜珊珊才慢慢放开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齐可风一头雾水。他什么都没说,怎么大家全紧张成那副模样?
林嘉琦推开杜珊珊,自己则往她和齐可风的中间挤了进去。
「珊珊,你也太没礼貌了吧!人家这位先生只想说句话,你就堵住人家的嘴不让他说,实在很过分耶!对不对啊?这位先生。」
林嘉琦的脸凑近齐可风,甜美且善解人意地问著。
「嗯!」齐可风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你刚才想说什么?」林嘉琦这次给了他发言权。
「齐可风,你最好一个字也不要讲,不然,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杜珊珊抢在齐可风开口前放话。
他迟疑了好久,知道杜珊珊这句话有多坚决之后,他耸耸肩,闭上了嘴。
很明显地,大家又吁了口气。
「真没意思!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珊珊——我——我想——想——吐,恶!」林嘉琦靠在齐可风的身上,恰巧吐了他一身,名贵的西装被吐得一塌糊涂。
「嘉琦——」杜珊珊惊讶地大叫了一声。
完了!她一脸愧疚地看著齐可风,对他所受的无妄之灾探感抱歉。
「小丫,把嘉琦带回家!」她受不了地将林嘉琦带到小丫身边,再走近齐可风。
「对不起,她——」杜珊珊忙著清理齐可风脱下的西装外套,但卫生纸和著秽物残留在西装上的模样实在惨不忍睹,再怎么弄也无法回复清洁。
小丫和那群朋友硬架著大嚷著不想回去的林嘉琦离开了。
齐可风这才拉住杜珊珊忙著用开水和纸巾擦拭的手,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了,用洗的比较快,别浪费力气了!」
杜珊珊抿了一下唇角,万般无奈地将西装放下。
「我不知道嘉琦会吐,以前她喝醉时,只不过是胡闹一通罢了,从来没吐过。真是抱歉!」
「你没必要一直替她说对不起,毕竟,这—切不是你做的。而且,现在事情都过火了,何必计较那么多,」他看一眼报销了的西装,
「你不生气?」杜珊珊这才有勇气抬起头正视他的目光。
「有什么好气的?只要不是故意的都能原谅。」
齐可风一点也不在意地将西装扔向一旁的垃圾堆,再走回杜珊珊面前。
她一脸疑惑,不相信地看著他。
「这样子还不能释怀吗?」他说。
「我不晓得你也是肚量这么大的男人。」杜珊珊边说边摇了摇头。
「我什么时候小家子气了?」他好笑地看著她。
「对我就不是如此!」杜珊珊微抿起唇角,不满地回道。
「我虐待你了吗?可别给我乱按罪名!」
「我才不会冤枉人呢!在南部时,你三番两次找我麻烦,难道全是假的吗!我被你气得差点吐血!就连今晚刚见面时,也是差点又引起争执,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的气量大,真是——」杜珊珊受不了地摇头摆脑c
「谁要你送给我一个毕生难忘的见面礼,你不觉得为了让我替你做人工呼吸而假装溺水,这种点子实在有点——」他还没把话说完,便被杜珊珊的粉拳棰了一记。
「你再重提这件事,我就不会饶你!」她瞪著杏眼,威胁地看著齐可风。
「好了,不提就不提!你不是累了?这一闹精神又来了?」他看看表。三点正,再不走,店都要打烊了。
「才怪,我累惨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请假。」
杜珊珊自言自语地说著,并与齐可风相偕离开了没几个人的舞厅。
友谊在他们之间展开。至于爱情?大概还未降临吧!
这是杜珊珊在坐上齐可风的车子时所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之后,她便昏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