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叫你跟在他身边?而且要搬去临风阁?」
见到丁香在收拾衣物,还一边哼著小曲儿,彩儿的声音不由得拔尖了。
丁香竟然隐瞒了会医术的事,还治好了那么多人,令府里上下都对她刮目相看,这已经够教她嫉妒的了,如今竟然还被她仰慕的少爷给看中了,要她跟在身边伺候,教她怎么忍受得了?
「有什么问题吗?」丁香回眸一笑,那笑容当真会气死人。
「有什么问题?你竟然问我有什么问题?」彩儿气急败坏。「你去临风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要是有人欺负我,叫我做粗活,没有你顶著,我怎么办……我是说,我会想你,我们一直情同姐妹,你却要留下我……」
丁香无所谓的继续收拾衣物。「想我,就到临风阁找我,反正都在府里,又不是很远。」
彩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丁香,你不要去临风阁好不好?你跟少爷说,你想留在这里,你想跟我留在这里……」
丁香倏然恶意的一笑。「可是我想去临风阁,我想跟在少爷身边,我觉得少爷好像对我有意思。」面善心恶的丫头,就气死你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彩儿蓦然怒吼一声。
丁香挑高了秀眉。
稍微激一下就露出真面目了,以前自己居然完全没发现彩儿是这样的人,她可真是迟钝。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以后知道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彩儿,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嗓门这么大,脾气又这么暴躁,我还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呢。」她扬起不以为然的声调,语带嘲讽地嘟囔道。
彩儿忽然之间又娇弱的看著她,甚至哽咽的滴出两滴泪。「你误会了,我是舍不得你走才这样……」
哼,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戏班子?
丁香懒得理她。「我走了,少爷叫我一块儿跟他去灯会,你若想我就到临风阁找我吧!」
打从一出府,皇甫皓飞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因为跟踪者的技术拙劣无比,教人不发现也难。
他选在人来人往的天桥底下倏地停下,猛一回头。
果然,那足足矮他两个头的娇小人儿停步不及撞上了他的胸膛。
「哎哟~少爷,你怎么要停下来也不讲一声啊?」丁香抚著额心一直揉。
皇甫皓飞好笑的看著她。「你这是在做什么?」这跟踪者根本不怕被发现嘛。
丁香瞪大了眼。「不是你叫我跟在你身边吗?我只是在遵从你的吩咐而已,少爷!」
皇甫皓飞自然知道她在抬杠。
这个小婢很奇怪,打从初次见面,她就不怕他,也不仰慕他,更没像别的女人一样用迷恋的眼神看过他,只是一迳的在他身边兜来转去,每一回头看见她,她总是笑嘻嘻,就好像只要看著他,她就满足了。
而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不舒服,彷佛有她在身边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这是什么道理,他还没弄清楚。
「过来,我们一边说话。」皇甫皓飞把她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丫头,我不信你不懂跟在我身边的意思,我——」
丁香马上接话,「你在追查平南王的党羽,他打算要把一些邪派中人送进京城,你在找他们的总部。」
皇甫皓飞瞬间笑意尽失。「你怎么知道?」
丁香露出微笑。「天桥下是最多消息的地方,我常出府帮嬷嬷们跑腿,所以多少知道一点。」
「你说实话,你怎么知道的?」皇甫皓飞直勾勾的看著她。「就算在天桥底下能打听到消息,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这是机密,你不可能在这里听说。」
「如果我不是在这里听说,那我又怎么会知道?」丁香脸不红、气不喘的反问。
「你这丫头,还耍嘴皮子。」他弯起指节,扣了她一记响额。
她真是没大没小,除了第一次,之后从没在他面前自称奴婢,还要他叫她香儿,而自己竟然也叫得颇顺口。
「哎哟~少爷,这样很痛耶。」她拚命揉著额心,好像真的很痛似的。
幸福,好幸福,能跟活生生的他这样抬杠著,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不痛为什么要打你!」皇甫皓飞两手往墙面一撑,将她围在怀里,低眸盯著她。「快说,你怎么知道?」
丁香心跳加快了。
这近在眼前的俊颜,这好看的眉,好看的眼,好看的鼻,都是属于她的……这样的逼供未免太迷人了,她目眩种迷,忍不住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堵住了他的唇,全身盈满柔情。
皇甫皓飞从没被女人主动吻过,但这一刻,他却不想放开她柔软甜美的唇瓣,因为她的唇是如此熟悉,就像他已吻过千百回。
两个人的四片唇胶著了好一会儿,皇甫皓飞先意识到两人正在熙来攘往的天桥下,他放开了她的唇。
「这是怎么回事?」他瞪视著她,呼吸仍有些急促。
他绝不是一个有女人随便吻他,他就随便接受的色胚,但刚才火热的吻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丁香装无辜。「少爷太俊美了,我是一时情不自禁才吻了少爷,至于少爷为什么没有把我推开,反而也吻我,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问他?他觉得不对劲。
他挑起眉。「香儿,我再问你一次,我们过去真的没见过吗?」
丁香双眸闪动,晶亮的眸子望著他。「在你的定义里,是没见过,但对我而言,你是很重要的人,我只能说这么多。」
「很重要的人?」他在心里不断猜测著。
丁香闭了闭眼。
因为你的命是我害死的。
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对他甜美一笑。
「因为我的命是你救的?」
「不止那样,你是我的男子,所以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第一个看光全身如果他在喝茶,皇甫皓飞想自己一定会喷出茶水来。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她。「香儿,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丁香对他微笑。「少爷过奖了。」
皇甫皓飞看著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自己总拿嘻皮笑脸的她没辙。「我还有正事要做,不许你再跟著我,听明白了吗?」
丁香嘴角噙著微笑,清脆地道:「知道了,少爷,你慢走,我回去就是了。」
夜深了,天空还飘著鹅毛大云,丁香只披著一件白狐皮的短裘,行色匆匆地往金钩巷而去。
她还没有接到飞鸽传书,只是一直等到深夜,不见他回来,心知他出事了,干脆自己过来金钩巷看看比较放心,想到他中了无色毒的痛苦,她一刻也不能忍耐。
她直接走进胭脂楼,几个带著酒意、左摇右摆的客人与她擦身而过,她正巧看到小三子从她面前走过去。
她连忙大喊,「小三子!」
小三子扭头过来,诧异的看著她。「姑娘认得小的?」
丁香若无其事的自我介绍。「我叫丁香,要找给了你一锭金元宝、差遣你办事的爷儿。」
「原来您就是丁泵娘。」小三子恍然大悟,但又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那位爷说,姑娘要一个时辰之后才会来。」
「我脚程快。」丁香提起裙角上楼,一边吩咐,「我自己去找那位爷,你帮我准备小火炉和热水。」
麻沸散、小刀和针线她都带来了,还带了这阵子她私下偷偷找草药提炼的炽毒丸,以毒攻毒,可以缩短他痛苦的时间。
「可是您……」小三子在后面唤她。
丁香头也不回。「我知道哪间房,你快去办我交代的事!」
她匆匆往长廊尽头而去,无视整排房间传出的婬声浪语,推开房门,果然看到皇甫皓飞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面色如纸,没有明显外伤。
谢天谢地!除了她刚醒来时得知自己曾得了瘟疫,以及与皓飞相识相爱的时间点改变了,其他似乎一切都照著之前的情况走,这么一来,她更有把握可以扭转乾坤,让他免于一死!
她急急奔到床边,按他脉门,他的脉象紧促微弱,身体浑身滚烫。
她的心紧紧一缩。「皓飞……」纵然知道这是必经过程,她还是很著急。
皇甫皓飞缓缓睁开眼眸,蹙著眉心。「你叫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皇南皓飞?」
「你听错了,我叫你少爷。」丁香温柔的轻抚他脸颊,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一吻。「你现在是在作梦,所以我这样吻你的手没关系……不过你应该知道你中了剧毒吧,你放心的睡一觉,我会为你解毒,并且不会通知任何人,也不会让人发现我在为你医治。」
「你……」皇甫皓飞迷惑不已。
他虽中了剧毒,但还没失去意识,全靠深厚内力在勉强支撑,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在作梦,丁香活生生的在他眼前,这点绝不会错。
「你现在是靠内力在苦撑,所以不要说话了,把一切交给我就对了,你只要记得,我绝不会伤害你就是。」
丁香无预警的给他一个柔软的吻,皇甫皓飞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外头有人在敲门了,她给他一记微笑,起身去开门。
门外,小三子送来火炉和热水。「姑娘如果有事叫我——」
「在门口吹两声口哨!」
丁香砰地关上房门,立即著手为皇甫皓飞刮骨疗伤,她带了麻沸散,可以减轻他的疼痛。
「皓飞,你听好,毒性已扩散到五脏六腑,所以我现在必须在毒针射进去的地方开刀,要把毒液吸出来,我会尽量让你不那么痛……」
皇甫皓飞阖上了眼。「不需要问我,现在开始,我任由你处置。」
很奇怪,她就是可以轻易赢得他的信任,就像她是他的一部分。
对她,他总有无法言喻的微妙感觉。
她究竟是谁?
她的种种举动总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曾失忆,以至于忘了她……
接下来,他沉沉睡去了,就像她说的,他并没有太痛的感觉,迷糊之间,昏昏沉沉、似睡似醒,感觉到体内冷与热的冲撞,鼻息间净是馥郁花香,之后他感觉到一个光果纤弱的娇躯在他身上磨蹭著,似有若无的挤压在他胸膛上,发丝散落在他身侧,散发迷人的幽香。
她不断吻著他的耳、他的眼、他的唇,还贴在他唇上边吻边呢喃。
「皓飞,我爱你,我有说过我爱你吗?好像没有,现在正好,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我愿意嫁给你……」
她完全击溃了他的自制力,让他欲火勃发。
他知道自己中了无色毒的同时也中了迷春水,难道她也知道了?
「皓飞,爱我,我是你的……」呵气成兰的唇又开始吻他了。
自己为何会如此熟悉她的身子?
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他又沉沉睡去了,意识像是飘浮在半空中,浑身冰冷,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流冷汗,但气息已渐渐平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完全睡著了,这次睡得又沉又久,当他再度睁开眼楮时,闻到房里的药味,她正蹲著在煎药,窗子开了一角透气,窗外天色明亮。
「香儿——」他坐了起来,沉思地看著她。
这个女人是他的——他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不单单因为他占有了她的身子,还有其他,他说不上来的原因。
「醒啦!」丁香浅笑,走到他床畔坐下来,随意就拉起他的手把玩,清脆地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少爷!肚子里也可能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你要对我负责,知道吧?」
皇甫皓飞不禁失笑。「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露骨?还这样玩弄我的手,你根本没把我当少爷。」
「反正铁证如山,你赖不掉。」她推高衣袖,让他看手臂。「瞧,守宫砂不见了,我是你的人。」
她曾想过,老天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会不会就是要她抛弃过去,去走另一条全然不一样的路?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偷偷离开李府,一个人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生活,这么一来,没有她,他或许可以逃过死劫。
但是,这么一来,她就永远没机会跟他在一起了,她情愿选择困难的路,也要从今以后都能待在他身边。
「香儿,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深深的看著她。
直觉告诉他,她是可以信任的人,她对待他的真心和毫无保留显丽易见,他全都感受的到。
「我吗?」丁香拉著他的双手,身子偎向他,柔软的樱唇贴住了他的唇,满足之中带著沉醉地道:「我是你不可或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