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居正室 第3章(1)

「老夫人!老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厢房内传来顺嬷嬷的惊呼声,纤樱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向屋内,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烟儿——烟儿——」床榻上,苏夫人仍旧神志不清,嘴里喊著女儿的名字,挣扎著要爬起来。

「出什么事了?」纤樱焦急问道。

「方才……小姐的鬼魂又出现了!」顺嬷嬷瑟瑟发抖,「都怪老身不好,一个大意惊动了她……」

「爷呢?」苏品墨不是一直跟著那抹淡影吗?

「追出去了。」顺嬷嬷使劲按住苏夫人,「姨少奶奶,你快来帮帮忙,老夫人这下又要闹腾了。」

纤樱上前,紧紧握住苏夫人的手,对方双手冰凉,身子不断动弹,怎么按也按不住。

「通常这种时候,该怎样安抚老夫人?」她急问道。

「若是少爷在,会给老夫人唱歌。」顺嬷嬷连忙答。

「什么歌?」

「一首歌谣。少爷和小姐小时候,老夫人常唱给他俩听的,就连小姐的……鬼魂回来时,也会唱的。」

「那嬷嬷快唱啊。」她赶忙催促。

「老身不会……」顺嬷嬷有些困窘地摇头,「再说了,老身这把粗嗓,会把老夫人吓著。」

「什么歌?我来唱。」

「羊角花儿。」顺嬷嬷答。

幸好这首歌谣她听过,她的歌声虽然不算清亮优美,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纤樱硬著头皮唱了起来。

「山涧的羊角花儿啊,为何这般红艳?是晚霞染红的颜色,还是杜鹃啼的血?一看到羊角花儿啊,就想起你的脸。花儿开在山崖上,那般遥远——」

说来奇怪,苏夫人听到歌声,居然渐渐安静下来,握著纤樱的双手也开始变得温暖。

纤樱借机扶她躺下,盖上薄被,轻轻拍著她的背,仿佛在哄一个婴孩。

而苏夫人也缓缓闭上了眼楮,呼吸变得均匀。

「少爷?」顺嬷嬷忽然轻声唤道。

纤樱回头,看到苏品墨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正淡淡笑著,看向她。

他缓缓踱进房内,用眼神示意顺嬷嬷先退下。

「追上那人了吗?」确定没有旁人后,纤樱才问道。

「那人脚下功夫厉害,若真要追,怕会耽搁许久,我担心娘的情况,便先踅了回来。」苏品墨神情严峻,「不过可以肯定,是个女子。」

「假扮品烟小姐的,当然是个女子。」她只觉得他在说废话。

「歌唱得不错,」他突然话锋一转,「倒是很像当年品烟的歌声,难怪我母亲会安静下来。」

他坐到床缘,凝视睡去的母亲,脸上一片温柔神色。

「这首‘羊角花儿」算是儿歌吗?」纤樱忽然好奇道。

「谁说是儿歌了?」他有些好笑地回答她,「这只是我们小时候听母亲唱的罢了。」

「歌词甚是凄凉啊,像是怀念旧人之作。」她寻思道。

「你也有此感觉?」苏品墨侧目地问,「说实话,我从小就这么觉得,可是没敢问……」

「或许老夫人年轻时有一位心仪的男子,后来离散了,怀念他时故唱此歌。」纤樱揣测道。

「你啊,瞎想!」他不由笑了,「我母亲十八岁就嫁给了我父亲,哪里会有什么情郎呢?」

「十八岁也不小了,能发生很多事呢。」纤樱亦笑道。

「鬼丫头真敢胡猜,也是我好说话,要是换了别人,你敢把这番话说给他听试试?」他轻敲了她的脑门一记,「看他不罚你!」

纤樱俏皮地吐了吐小舌,这一刻,倒是轻松自在的。

苞苏品墨相处比她想像中要容易得多,他的确不算难说话的人,平时待府中仆婢也甚是随和,她觉得自己今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只是,他有一颗深不见底的心,这个她得当心伺候。

乔雨珂坐在后花园的石桌前,周围繁花似锦,更显其娇媚。

她是沁州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与苏品墨称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为何上天赐给了两人这样的缘分,他们却要将其变成仇恨?纤樱觉得,这其中定有不为外人知晓的故事。

「少奶奶——」她缓步上前,盈盈一拜,「妾身给少奶奶请安。」

「今儿个太阳好,特意叫你出来,咱们一同坐坐、赏赏花。」乔雨珂阴阳怪调地道,「免得被人议论我们不和睦。」

呵呵,这还用议论吗?大概整个沁州城都知道了吧。

纤樱端起瓷壶,替她斟了一杯茶。「说来还得感谢少奶奶,那琼花玉脂粉果然有奇效,我今儿个早起一瞧,伤口的确好了许多。」

「不必谢我,」乔雨珂却冷冷回道,「我本就不情愿。」

说实话,纤樱还挺喜欢她的个性,直来直往,倒不像是虚伪狡诈的女子。

「对了,有一件事情得先同你说一声。」乔雨珂道,「过几日,肃太妃要南下游访,届时会驾临苏府。」

「肃太妃?」纤樱一怔。说起来,这肃太妃她少时也曾见过,不知事隔多年,对方还认不认得出她来……但愿,贵人多忘事。

「肃太妃是咱们婆母的远房表姊,」乔雨珂似乎没注意到她略微诧异的表情,迳自续道:「每次南下游玩,必要歇在苏府。而苏家能有今天,也全靠这位皇亲贵戚相助。」

原来如此,难怪苏家如此气派,倒不似寻常商贾之家那么俗气。

「肃太妃一直怪苏品墨花心胡娶,」她笑著看纤樱,「此次她老人家前来,你可要自求多福,千万别让她看不顺眼了,若惹得她不高兴,连累了苏府,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妾身知道。」纤樱恭敬颔首。

看来,又有一出好戏要唱了,而这一次,听戏的人会越发挑剔,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答应付你多少?」乔雨珂冷不防地问。

「什么?」纤樱一时间没听明白。

「我不信苏品墨真的瞧上你了,也不信你会真心喜欢他,你们之间,应该只是一场交易吧?」乔雨珂倒是出乎意料的聪明,「说吧,他付你多少银子?」

「少奶奶这话说得突然,妾身听不太懂,」她装傻,「爷待妾身的情义如何,妾身虽不知晓,但妾身是真心爱慕爷的。」

乔雨珂满脸嘲讽,「你入府之前,除了知晓他是富甲一方的苏公子之外,还对他有何了解,谈何爱慕?」

「妾身了解,」纤樱沉著笃定地答道,「爷声名远播,妾身虽未与他相识,但关于他的故事也听得不少。有一次,妾身还远远的,见过爷一面。」

她避重就轻,毕竟她对苏品墨的了解,可不是一朝一夕,更远超乎乔雨珂的想像。

「哦?什么时候?」乔雨珂挑眉问。

「大概两年前了,那时候妾身还过著四处飘泊的生活,有一日,在暮州的码头上,见过爷。」

乔雨珂将信将疑地看著她,半晌才道:「不错,暮州码头是他两年前做生意常往来的地方。」

「当时码头上跪著一个小乞丐,双腿折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被拐子打折的,拐子常利用这些可怜的小孩替他们赚钱,白日里就将他们放在街边乞讨,晚上便来收取他们的辛苦钱,最多给他们一碗饭吃。附近的百姓都知道这些伎俩,久而久之就不再施舍了。」

乔雨珂瞪大眼楮听著,很显然,外面的天地与她所知的世界有著天壤之别。

「那天忽然下起了大雨,」纤樱忆起那一幕,实在觉得可怜,「小乞丐腿折了,一步都挪不了,拐子是不会管他的,就任他在大雨中跪著。我站在屋檐下,正心想著要不要上去帮帮那孩子,这时候,爷出现了。」

「他帮了那孩子?」乔雨珂忍不住问道。

「只有他一个人上前,给了那孩子一锭银子,还有一把伞。」纤樱感到喉头一室,声音不禁有些哽咽,「当时,他的仆从问他说:‘爷,你明明知道小乞丐跟拐子是一伙的,为何还要给他那么多钱,岂非便宜了拐子?’爷当时的回答令我很感动。」

「他怎么说的?」乔雨珂挑起一边柳眉,显然也被勾起了兴趣。

「他说,一锭银子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可那孩子今天若空手而归,一定会挨打,就算知道是骗子,他也心甘。」纤樱缓缓回答。

乔雨珂良久无语,仿佛心底亦有触动,好一阵子才点头道:「苏品墨就算有千般不是,心地还是挺善的。」

难怪她肯说丈夫一句好话,看来,她对苏品墨也并非完全无情。只是,这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为何今天会是这般?

「妾身当时就对爷好生敬仰,」纤樱继续说道,「没料到竟然能有伺候爷的一天,妾身心感幸运,怎么可能会像少奶奶猜度那般只为了金钱?」

乔雨珂抿唇,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苏乔两家结姻才是为了金钱吧——纤樱本来想补上这一句,但她发现她的神色有些难过,便临时打住了。

有些事,她真的看不太明白,特别是这对小夫妻的关系,暧昧朦胧,无情还似有情……

苏品墨站在书房窗前,看著花圜中的纤樱。

此刻,她正蹲在花草丛边,跟花匠学著护弄一株牡丹,人面花面相映,在阳光下格外动人。

他见过的美人多到无法计算,她甚至连美丽的边都沾不上,可她这张清秀的面孔,却不知为何,就是能够在芸芸众生中浮现出来,站在倾城佳人身边也不会太过逊色。

初见她时,他竟然有一种熟悉之感,仿佛她是他青梅竹马的女孩、一别多年后的重逢。

有时候,不必言语,他似乎都懂得她在想什么,而她,亦懂得他要说些什么。

闲暇时,她与他对弈、赏花、听曲,无非做些普通至极的事,可他却觉得,这些做惯了的事,与她一起的时候,倒不会太无趣。

比如,赏花时,她会信手拈掉一片碍眼的花叶,听曲时,她会平添一段悦耳的曲目,就算听故事,他们也喜欢听同一种类型的。

她不是天生与他脾气相通,就是早已深知他的喜好,极力伪装、逢迎讨好。

若为前者,他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世上怎会有与他如此相近之人?若是后者,那么眼前的她,一定无比可怕……

苏品墨很想弄清她是什么样的人,但心下又忽然有些忐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像是忽然得到了一件极好的礼物,却害怕这礼物送错了地方,本不是给他的。

他这一生,很少产生这样的感觉,只有当年与乔雨珂初见时,曾有过……

苏品墨忽然有些伤感,仿佛看见晚春的细雨洒在平原上,心中泛起细细密密的不快。

「少爷,王二来了。」顺嬷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苏品墨收回心神,点点头,王二便从门外进来,躬著身子给他连连打千。

「王二,少爷有话要问你,」顺嬷嬷道,「姨少奶奶既是你引进府的,少爷想知道,你当初如何与姨少奶奶相识的?」

「少爷,有何不妥吗?」王二惯会看脸色,发现此时气氛诡异,回话时多了几分谨慎,「可是姨少奶奶她……」

「呵,就随便问问,」苏品墨笑著吩咐,「你不必紧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即可。」

「回少爷的话,」王二道,「说来与姨少奶奶相识也是巧合,那日我到酒楼点了两个菜,姨少奶奶正巧在那儿被人扒了钱袋,她当时饥肠辘辘甚是可怜,我便赠给她一碟豆腐皮包子。」

「你向来小气,怎么会忽然这么大方?」顺嬷嬷从旁揶揄他,「你这话显然不实。」

「其实……」王二不由得脸红尴尬,「那豆腐皮包子不是我主动给的,是姨少奶奶向我要的。」

「她向你要的?」苏品墨一怔,「你是想说‘讨’吧?」

「姨少奶奶当时穿著的确寒碜,但也不至于到乞丐的地步,」王二连忙解释,「小的想,她也许是迫不得已,所以才向小的要碟包子充饥。」

「这么多人,她怎么就挑中了你?」苏品墨不是很相信地问。

「或许是看酒家对我特别热情吧,猜度我是常客。」王二答道,「姨少奶奶也真聪明,其实那碟包子我也没白给,有个交换的条件。」

「哦?」苏品墨听到此处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条件?」

「那酒楼我的确常去,菜色点来点去也就那几样,吃得都腻了。」王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当时对姨少奶奶说,若她能帮我点几个新鲜的菜色,我就请她吃豆腐皮包子。」

「她点了什么菜呢?」苏品墨好奇再问。

「她建议将炽牛肉改为炽羊肉,炒菜心改为炒瓜心,笋丝打汤改为菇丝打汤,如此一来,食材变了,但佐料不变,味道既对了我胃口,又有新鲜感。」王二道。

「她果然聪明。」苏品墨颔首,表示认同。「少爷娶得如此慧妾,也是咱们苏府的福气啊。」王二笑著奉承。

「行了,你下去吧。今天我问你的这些事,别告诉姨少奶奶,免得她以为我在背后打听她什么,要不高兴了。」

「爷放心,小的哪里是多嘴的人啊。」王二说完,便弯腰退了出去。

待王二离去之后,顺嬷嬷才低声道:「少爷,怕不是怀疑姨少奶奶……」

「我倒没怀疑什么,只不过她的来历总要打听清楚。」

「看样子,姨少奶奶像是刻意接近王二的。」顺嬷嬷小心翼翼地说。

「我也感觉到了……不过,每年苏府选妾,沁州城中多少女子争相巴结府中下人,只为打探一二,纤樱此举也不足为奇。」

「姨少奶奶有多少心机不重要,关键只要她没有坏心。」顺嬷嬷答。

「嬷嬷放心好了,我会仔细的。」苏品墨悠然一笑。

顺嬷嬷毕竟是府中老奴,深谙说话的时机,便不再多话,识相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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