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真的吐之前,安道格已经把她扛进房,让她睡在昨日的那间房里,还用毛巾替她擦洗了一下泪脸,擦著擦著,不一会儿那泪又流下,他看她一眼,再次帮她拭去。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要说你喜欢我……我可不要被你这种人喜欢……」她边说边用手抹泪。
他挑眉,这女人对他的评价似乎不太好?他抓住她在脸上乱抹的小手,拿毛巾代替,却比她温柔许多。
沈念夏怔怔地看著他,眼一热,又想哭了。
这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她这么温柔、这么体贴,是故意想让她动心吗?真的好可恶……
「我是哪种人?」他突然问。
「花花公子,神秘兮兮的风流人物,做事无情无义……」她每说一句,他脸就黑上一分,她咬唇道:「总之,不是个好人……」
不是好人,却是又温柔又体贴又迷人的坏人?看著他,沈念夏竟有点迷惑了,索性闭上眼不看。
「康法诺就是个好人了?」
她闻言,睁开了泪眼。「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
「因为你喜欢他就说他是好人?」安道格冷哼。
「……是因为他是好人我才喜欢。」
「……有多喜欢?」
「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
「睡吧。笨女人才会喜欢一个老是让自己哭的男人。」
听著,她泪又落下。
「再不睡,我打电话告诉他,说你这个笨女人在想他。」
她很是哀怨地看他一眼。「说了,他也不会来的,因为他不会在乎……」
说完,她乖乖闭上眼,没多久便当真睡去。
安道格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睡颜,轻轻柔柔的,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过于温柔的举动,匆匆收了手,起身离去。
开会时,康法诺多看了沈念夏几眼,她的眼楮轻微浮肿,明显是昨晚哭了许久,会一开完,大家全走出去,他才伸手拉住也正要离开的她。
「发生什么事了?你哭过?」
沈念夏一愣,忙笑著转身,不自在地模模脸。「是啊,昨天看韩剧有很多哭戏,害我也跟著哭。」
康法诺眸色深沈地看著她。「是吗?」
「是啊,很丑吗?我会再拿冰块敷一敷,免得吓到客人。」她边说边笑,手机正巧响了起来。真是太好了,看都没看一眼,她便忙不迭地接起——
「喂,我是……」
「羽裳的主人出现了!」对方很快地打断她。「说要见你呢,见吗?」
「当然要见!一个小时后,老地方。」沈念夏说完便挂断,一张小脸掩不住欣喜之情。她抬起头望向康法诺,笑意盈盈,真想过去一把抱住他。
「总经理,找到了,那个首拍……我真的找到它了!如果事成,那就太好了!总经理,我去去就回,我会努力带回好消息的!」
说完,沈念夏转身要走,康法诺却又一把拉住她,心上隐隐觉得不安。
「你这是去哪儿?」
沈念夏一愣,怕他担心,随即微笑道:「当然是卖家的地方。」
康法诺闻言,倒觉得自己多心了,他松了手,淡道:「那……小心点,带著公司的保镰去。」
「嗯,知道了。」沈念夏对他微微一笑,转身出门了。
沈念夏不是第一次涉入这香港最大的黑市,事实上,很多神秘贵重的拍物都得靠地下交易才能找到。当然,假装是卖方来引货物上钩这种事她是第一次做,毕竟
康富佳是国际上甚有名气的拍卖中心,用这种不正当手段来求得拍卖物基本上是不被允许的,因此只能秘密进行。
未料,当她在约定地点现身时竟遭遇伏击,两名保镳瞬间被人打昏,她则在尖叫声尚未脱口而出前,便被人用布掩住口鼻,迷昏掳走……
醒来时,沈念夏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密室里,且双手遭捆绑,就在她惊魂未定之际,室内陡地灯光大亮,一道高大身影慢慢走近,她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可眼前的男人却已在第一眼把这女人的脸给看清——
「是你?」安道格皱起眉,对出现在眼前的女人感到诧异。
沈念夏看见安道格也是大骇,可内心却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应该不会被毁尸灭迹了。
「我不知道安先生行事如此不光明磊落,竟连绑人这勾当也做。」她淡淡地嘲讽道。看见他,她真是生了胆,明明还是只瓮中鳖,竟也对人冷嘲热讽了起来。
安道格在她身前蹲了下来,长指勾起她的脸,温热的指腹在那好看细嫩的下巴游移,浅浅地微笑。「你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而且又刚好是我认识的女人,沈念夏,否则你这张脸应该早毁了。」
他的长指搔得她发痒,还隐隐打颤,他此刻清浅的笑意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还要令她生寒,想当然,那才胀大的胆瞬间便缩了回去。
她咬住唇,学乖了不说话,可怎由得了她?
「为什么这么做?堂堂康富佳拍卖中心的副理,竟在黑市放这种假消息,就不怕损害商誉,直接让康富佳关门大吉?」
「这事是我私下做的,跟公司无关。」虽用这种方式相当冒险,但为了康法诺,她非试不可。
安道格轻笑出声。「要我帮你保密可以,不过,你得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字都不准隐瞒。」
沈念夏对上他的眼眸,他眼底闪现的笑意很淡却没有杀气。好吧,就算有,她也只能老实招了。
「我只是为了找出羽裳,用这个方法才可能把羽裳的真正拥有者引出来,而在找出它的同时,我也已经为它造了势,等它最后到了康富佳的拍卖会场上,将会再次掀起话题,那价值将更无与伦比。」
丙然是一举数得的好买卖。
她甚是聪慧,懂得利用黑市散布消息来以假乱真,即使无法钓出本人,也能逼的羽裳的持有者为调查传言而有所动作,从中抓到些蛛丝马迹……
否则要找到失踪已久的羽裳,可谓大海捞针,谈何容易?这就是所请的富贵险中求吧?不过她求的不是自己的富贵,而是别人的。
安道格沈了眼。「你不知道这么做会有多大的风险吗?如果不是遇见我,你可能连尸首在哪都不知道。」
「做这行,哪有不冒丁点风险的?」沈念夏直白地说:「我已经把原因说得很明白了,你答应帮我保密的,大丈夫可以说到做到吧?」
啧,还激他?他当不当大丈夫其实无所谓的。
「你是不是应该先担心自己可不可以活著走出这里?」
「我知道你不会动我的。」
「喔?何以见得?」
她看著他,不语。
昨晚这男人还跪在她面前温柔地帮她擦脸、擦眼泪,之前怕她被报复非要她跟他住在一块儿不可,甚至曾为了检视她的脚伤而亲自帮她洗脚……他对她这么温柔、这么好,怎么可能忍心动她一分一毫呢?
现在想来,一点一滴的,全是这男人的好,哪有一丁点的坏?
可这男人是天生绅士,对女人都好,还是只对她特别好呢?
想著,她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竟是情丝微乱,意味深长。
安道格也不追究了,动手解开她的绳子并拉她起身,她却脚一麻,整个人跌进他怀中。
她又羞又恼地想远离他胸怀,安道格却没放开他搂住她的手,下一秒将她拦腰一抱,亲自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不知是他第几次抱她了……
沈念夏双手圈在他的脖子上,更深刻地感受到这男人的体温与心跳,和他俊帅有型的轮廓及强而有力的臂膀,她顿时觉得脸热心热,更觉得他抱著她的举动亲昵无比,想著想著,心竟是越跳越快。
他突然斜挑著眉眼朝她扫来,刚好对上她怔望著他的迷惑眼神。
「你这样瞧我,我还真想吻你。」
她一听,忙用手捣住嘴,他哈哈大笑,胸膛震得她心慌意乱,半晌她才知他是在逗她。
是吧?他不会真的想吻她吧?
可是他刚刚瞧过来的眼神好认真……
沈念夏摇摇头又咬咬唇,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应该回归正题,对啊,她差一点就忘了正事……
「安道格,羽裳在你那里吧?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安道格……」
「我不会卖它的,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