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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星 第八章

星星看见他的眼楮红了。

「别这样,」星星为他难过,自己也忍不住鼻子酸了,她装个笑脸捏一下他的脸:「明天我等你回来吃下午茶。」

送了光洁,她忽然觉得屋子里冷清清。

天天在一起,什都感觉不到,人不在,就觉得对方的重要。

她一个人坐在摇椅里很久,连晚饭也忘了煮。

太阳下山了,小鸟归巢了,她才回到屋子里,随便煮个面饼吃了便算。

在厨房里,她感触很大,每个晚上夫妻在厨房里工作,有说有笑,厨房是他们另一个小天地。如今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洗碗。

她清理了厨房,关上厨房的门。回到客厅,开了电视。

她眼楮看著电视机,脑海里却在想著光浩和他的爸爸。

她没心情看下去,关上电视机,回房间洗澡,早点睡觉吧!

也许因为时间太早,也许因为身边没有光浩,她转来转去睡不著觉。看书,看书吧!看书可以令眼楮疲劳,眼楮疲劳便容易人睡。

看了一本小说,已经是深夜一时,眼楮也的确倦了,她关上灯睡觉。

闭上眼楮很舒服,但是,脑里还是静不下来,像个走马灯——全是光浩,光浩,光浩……

这样怎能人睡,于是她数羊……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正在朦胧间,电话铃响。

她跳起来,反应很敏捷,一手拿起电话:「光浩!」「你还没有睡?一个人太寂寞了。」「不!我已经睡了。」「把你吵醒,都是我不好。」「不,你根本没有吵醒我……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没有我陪你,一个人不习惯?」「或许是不习惯,第一天嘛!」星星用手抚著光浩平时睡的地方:「今晚我看了一本小说,数了很多羊……」「我扔下你一个人孤伶令,我真对不起你。」

「没关系的,过几天自然就习惯了。」「你一个人闷不闷?我请个女长工晚上陪你。」「不要!只不过熬一、两个月,你爸爸又不是不走,他老人家呢?」「睡了。

星星看看床头钟,两点半:「你也应该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不要挂上电话,」光浩求著:「我很想听你的声音」「我也是,你的声音最动听了。」

「我爱你,星星!」「我也爱你,去睡吧!明天等你吃下午茶。」「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著,我一个晚上想你。」

「我何尝不是?唉!这有什办法?希望你对你爸爸好些,让他答应我们的婚事。」

「喂!扁浩,你还在吗?」「我爸爸下楼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明天见。」

他匆匆挂上电话,星星把电话拥在怀里,无限惆怅。

她再也睡不著,想想每晚躺在光浩的宽阔胸膛上,温暖、富弹力,多舒服,一闭上眼便睡著。如今,一大张床,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拥抱她、爱她……她是如何的孤独!不过,她还有希望,但愿光浩能说服父亲。婚事提前。

早上她还在床上,没有心清去煮早餐。

只有一个人,她不想费力。

十点十分,有人敲她的门。光浩?

不可能,她问:「谁?」

「芳姑。」

星星懒洋洋地:「进来吧。」芳姑进卧室,看了看星星:「童太太,早安!」

「早!」

「厨房里的菜还在,昨晚你和先生出外晚膳?」「噢!是的。」

「先生没吃早餐便上班了吗?」

「是的。」「晚上不知先生喜欢吃什菜?」「他有公事,今晚不回家晚饭。」「那我不去买菜了,午餐吃昨晚的菜,童太太不介意吧?」

「不介意。」「童太太,你喜欢吃什早餐?我给你弄。」「我还不想起床,谢谢芳姑!」「童太太多休息,我去工作了。」

芳始出去,星星闭上眼楮吐口气:又撒谎了。

其实,她应该对芳姑说实话,等会儿老吴可能会告诉她,昨天光浩六点走了一直没有回来,芳姑便知道她撒谎。

可是,叫她怎样说?告诉芳姑,她根本不是童太太,她和光浩只不过同居。光浩回家陪父亲,为什不和她一起去?因为光浩的父亲还不想认识她?太复杂了,说了芳姑也不会明白,相信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明白。

芳姑出去后不久,电话铃响了,星星心事重重地拿起电话。「星星,我现在已经回写字楼。」「光浩,光浩!」星星坐起来:「你吃过早餐没有?」

「在家里吃过了,你呢?」「我……我也吃过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一晚在想你,天亮睡著了,又梦见你,结果一早又醒了。」「我根本没有睡,看完一本小说,数了许多羊……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著。」「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唉!长此下去怎办?」「希望慢慢习惯。你爸爸呢?」「他迟一点会来公司。」

「我们不要再说了,怕你爸爸看见你上班谈情不高兴。」「我一有空便给你电话,你不要起床,好好睡一觉吧!星星,我爱你!」「我爱你,光浩!」光浩在电话里给她一个飞吻,挂上了电话。

星星躺在床上,果然睡了一觉,直至光浩的电话来,告诉她在哪儿吃午餐。

星星也起来吃饭,吃过饭又回到房间,东模模,西模模,换过瓶子里的花,在房间里喷了些玫瑰香水。四点钟,光浩电话又来了,告诉她现在马上来看她。星星匆匆准备下午茶,然后洗澡,换条漂亮裙子,梳好头发。

四点半,光浩就回来了,买了大包小包,吃的、用的、玩的都有。

星星接过东西说:「今天的下午茶,是牛油果布了。」

扁浩拖著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他们手拖手上楼,回房间,光浩锁上门。「你要说什?」她仰起脸。「我爱你!」光浩疯狂地吻她……每天四点多到六点,光浩都在星星的房间。

星期六,光浩十二时半来,陪星星吃午餐,在她的卧室逗留到四点才离去。光浩和星星仍然是恩爱的夫妻。

星期日,光浩的电话一直没再来过,准备好美味的午餐,他也没有回来吃。

星星只好等下午,下午光浩还是没有电话来,三点半,星星洗过澡换好衣服,但是四点、五点、六点……光浩每天总会来,也许来吃晚餐。她又煮好晚餐,并且把餐桌布置得漂漂亮亮。她在客厅等,后来拉张椅子坐在客厅门口等光浩。

眼楮看得倦了,老盯住那花园大铁门,脖子也好象长了些。

老吴走过来:「太太,你还没有休息?」「这时是什时候?」她惆然。「九点了,先生可有说过什时候回来吗?他今天好象没有回来。」

「他会回来的,我还在等他吃晚餐。」「九点了,太太,你还是先吃吧!」「先生一定会回来的。你倦了是不是?你去睡觉,我等门。」

「不!」没有那早睡觉。我年纪不轻,用不著睡太多。太太,我去修理一下剪草机。」

星星含笑点了点头。

老吴走回他的石屋,星星一个人无聊,看著铁门,铁门变得越来越模糊……老吴在小石屋听见门铃声,心内一喜,先生回来啦!

他走出去,开了铁门,外面果然是光浩驾著跑车,光洁一看见老吴便问:「太太呢?太太可是已经睡了?」「没有,太太还没有吃晚饭,刚才我跑出来还看见饭厅有灯。」老吴说:「先生,你今天有事?大大等了你一天。」

「是的,生意太忙。」

扁洁马上把汽车驶回车房。

走上屋子台阶,隐约看见星星,他忙把脚步放轻。光浩来到星星身边,她已经熟睡了。光浩怜爱地抚了抚她的脸,把她抱了起来。

走了两步,星星醒过来:「光浩,你终于回来了!」

「我抱你去饭厅吃饭好不好?」「不要,」星星双手抱住扁浩的脖子,头搁在光浩的肩膊上:「我不想吃饭。」「好吧!等会,我煮东西给你吃……」两人亲昵过后,星星伏在光浩赤果的胸膛上,两手揽紧他的腰。

「星星,」光浩抚著她的长发:「对不起!害你等了一天。」

「我担心死了,不知道你出了什事,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今天爸爸叫我起床,说要去海洋公园,不单只他一个人,他还请了几个朋友。我每次想去打电话,不是爸爸叫著我,就是他的朋友缠住了我。」光浩说:「我又急又气,几乎和爸爸吵架。」「你怎可以和你爸爸吵架?其实,你说要去洗手间,然后打个电话告诉我:‘星星,我被拉去海洋公园,不能脱身啦!’三分钟就行了。」「我以后不会再令你担心,就算和爸爸吵架,电话也一定要打。星星,你原谅我。」光浩吻她的额。

「我根本没有怪你,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我今晚不走,留下来陪你。」「爸爸会不高兴。」「大不了让他骂一顿,我一定要补偿你。对了,你还没有吃饭,我去煮些东西给你吃。」「不!我什都不想吃,你不要走开。」「好吧!今晚好好睡一觉。」光浩把她抱过一点,让她躺在他的胸前:「晚安!」

星星用手轻抚他的胸肌,多强壮!「怎?还不睡?」光浩问。「我舍不得睡,我很久没有这样舒服,满足。」

扁浩把她抱紧,他有太多歉疚。

无论他怎样忙,一定要每天回家一次。

只有星期日,他总要陪爸爸,晚上十时后才能来陪星星。

他在星星家里留宿,第二天和星星一起吃早餐,然后由星星送他上车回公司。

每星期一晚。

自从光浩的爸爸回来以后,星星不可能常和光浩在一起,两人世界变成孤单一人,星星实在很寂寞,但是她一点都不怪光浩,十八个月都能等,两个月就不能等?光浩好象瘦了,其实他也不好过,奔波在父亲与星星之间,而且他根本不能忍受和星星分开。

他向往过去和星星一起的快乐日子,他也觉得很对不起星星。

扔下她一个人,二十四小时怎样过?

他每天只能陪她两、三个小时,甚至更少些,只有星期日例外。

所有交际应酬也停止了,星星明白光浩为什不能带她出去的原因,万一踫上光浩的爸爸,场面会多尴尬!

她不想光浩难做,自己也不想难堪。文杰一个电话来,十万火急。

「文杰,我不想出去。」星星怕出外招摇,万一踫上光浩和他爸爸,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和光浩的婚事,也会受到连累。「你不想出来,我到你家。」「那更不可以,上次你来,那的一闹,老吴和芳姑见到你会把你赶出去。」「你来我家,我家方便。」

「伯母…」

「她在主人家,今天不会回来。」「文杰,有话为什不可以在电话里说?」星星实在提不起兴趣,她近来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若我在电话里说,话到一半,你马上便会挂上电话。」

「既然是难听的话,就不要说了。」

「是关于童光浩的,你非听不可。」

「光浩到底有什事?他从不犯你,你又何必再来犯他?」「不是我犯他,是他的事,是你姑妈叫我告诉你。」「姑妈已经去了美国。」「我知道,我也有去送机。今天我收到你姑妈一封信,信内说的全是有关童光浩。我一直和你姑妈保持联络。」「你又开玩笑,我姑妈根本不会写信。」「她不可以叫人代写吗?笨蛋!」文杰不耐烦:「你姑妈的信你不要看,那就算了。」「好吧!扁浩的事我没有兴趣,但是我很关心姑妈的近况,我去。」

星星拿个小钱包和车匙,对芳站说:「童先生若有电话来,告诉他我开车在附近逛逛。」「我知道了,童太太。」

星星开车到文杰家,文杰已在焦急等待。他的新居有桌子和椅子。星星坐下来,文杰去拿汽水。

「姑妈的信呢?」「在你看金姑姑的信前,我告诉你,童光浩是个大骗子。你知道吗?你被骗了。」「你不要告诉我,骗我的人是光浩,他从来不对我说谎。」「这儿的银行、公司、工厂,是不是童光浩的?」

「不是呀!是他爸爸的,不是他的。」

「他们的总公司是不是在美国?」

「是在美国,否则表哥怎能去美国?」星星不耐烦:「你就跟我说这些?」

「你回答我,银行、公司、工厂、应该是姓童的。」

「这还用问吗?」「但老板并不姓童,姓艾顿,正宗的美国大亨,他才是那个集团的总裁。」文杰得意地冷笑。「也不希奇,可能集团来了个大股东,那人就做总裁,光浩的爸爸变成董事,董事也是老板。」「不过,董事局只有一个中国人,他就是童光浩。」「也合情理,他爸爸把生意交给儿子,子承父业,有何不妥?」「听说香港的分行、分公司、工厂,老板肥水不流别人田,交由他的女婿打理。难道童光浩就是艾顿家的女婿?」「怎会?第一、光浩还没有结婚;第二、他怎可能娶个美国大亨的女儿?或者他也不是这儿的第一大老板,但是他是集团的董事,他也是老板。」星星皱了皱眉:「我奇怪姑妈一个女流之辈,怎会知道那多?哈!她连英语也说不通。」「是你表哥调查的,别忘了他在那儿工作,他知道了告诉金姑姑。她便马上写信回来叫你小心。」文杰把信放在桌上:「这是你姑妈的信,看看我有没有捏造事实?」

星星把信看了,很平静:「的确是姑妈写信回来,她一向关心我,怕我上当。不过,我不会理会光浩是不是大老板,那不重要。」「你不在乎?好!但他毕竟曾经撒谎,他爸爸不是老板。」

「他没有告诉我他爸爸是总裁,也没有告诉我,香港的生意只有他一个人有说话权,没有人敢沾手。光浩是董事,是老板之一,姑妈也承认,有何不妥?」

「你表哥会继续去调查的。」「欢迎。查下去,说不定他还有妻有子。」星星拿起车匙:「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关怀。」「星星,」文杰送到门口:「听我说,叫他尽快和你结婚,否则分手,同居下去对你不利。」

「好的!反正他爸爸来了香港,我会跟他说。再见!」

星星开车回家,她心里想:今天的事要不要告诉光浩?他会好好解释。但是,他会因此而知道她和文杰偷偷来往,还是不说的好。目前他们丰衣足食,管他是不是总裁的儿子,若他不是,便不爱他?

如果她查问光浩,他可能认为她只是爱他的地位和金钱,不是他本人。

扁浩已在花园的大铁门口等她,光浩说:「一个人太寂寞,去兜风?」

「是的!你看我,穿的都是家常便服,跑不远。」

「我很久没有和你出去了。」

「真的,我忽然很想出外吃顿饭。」

「今天不行,已和爸爸约好了。」光浩想一想:「明天好吗?」

「好呀!」星星很高兴。

「喜欢去哪儿吃饭?」「还没想过。」「早一点告诉我,要订座的。」「明天又不是假期,你来了才订座也不迟。」星星把光浩拖出车外:「你今天回来比平时早。」「心里想著你,巴不得回来后可以不用回去。」

吃点心时,星星忽然想起了问:「光浩,我姑妈或表哥有没有写信给你,托你转交?」「没有,如果有你的信,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她不可能写信给……」「星星,你说什?」「啊!没什,我忘了放些葱花在云吞上。」

她绝不能提文杰。而且,她也明白,姑妈写的信也不可能寄到光浩那儿。

第二天,光浩五点半到来:「想好了去哪儿吃饭?」

「富豪俱乐部。」

「富豪俱乐部?」「怎?你不喜欢?」「噢!不,不,我以为你会喜欢去五星俱乐部。」他连忙展出笑容:「我去打电话。」星星换了一袭很漂亮的橙色晚礼服,坐下来对著镜子涂口红,看见光浩好象有点不耐烦,握手踱来踱去。「光浩,我化妆最快的,又不用涂脂脂抹粉,你还嫌烦?」

「不,不烦,」光浩连忙走过去,握住星星的肩膊,看她镜里的影子:「我很久没有和你出去,有点兴奋。」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情人约会,傻猪!」星星穿上高跟鞋,拿起了手袋,拖著光浩的手:「我们走吧!」

当他们走进酒吧时,女侍应生迎出来,看见童光浩,很高兴地招呼:「童先生。」当她发觉走在后面的星星时,她呆了呆,笑容都凝住了。「苏珊,」星星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以前她和光浩常来,早认识她:「我一个月没来,你怎好象认不得我了?」「噢,不是,我……」她支支吾吾:「太太,真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疲倦,请先喝杯餐前酒。」她招呼他们坐下,急步走出去。「苏珊今天有点怪怪的,」星星笑说:「可能和男朋友吵架了。」

「八、九是。」光浩也没有平时那样谈笑风生,人也拘谨许多,没有一直捉住星星的手不放。

后来被请进扒房,经理看见童光洁:「童先生!」

回头看星星,也是愕了愕,然后向她咧著嘴笑笑。

喝汤的时候,星星实在忍不住问:「光浩,我今晚是不是很丑?」「怎会?你一向是最漂亮的。」

「可是这儿每个人看见我,都好象看E‧T一样。」

「大概他们看见我们一个月没有来,以为我们吵架了。」「吵架?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在一起,从未吵过架。」星星甜甜地笑。

「我们以前不吵架,希望以后也不会吵架。」光浩望著她,眼神仿佛在祈求。

「我们绝对不会吵架。」

扁浩把星星喜欢吃的东西全部叫了,星星吃得很饱。在家吃饭时多,偶然出外吃一顿,胃口好象比平时好。

喝餐茶时,星星对光浩说:「我去休息室。」光浩含笑点了点头。

休息室其实是厕所连化妆间,在里面看管的一个穿白衫黑裤的阿婶,一看见星星进来便叫:「童太太。」

星星最喜欢她:「阿婶,你好吗?」「好!托童太太的福,你很久没来了,晤!一个多月。」

「没有那久,差不多一个月。」「和童先生去游埠?」「噢!是的。」星星当然不能对她说真话。

星星由洗手间出来,阿婶递给她一条消毒湿毛巾。「当初我认识童太太时,以为姓童的很少,大概只有童太太。谁知道姓童的也不算少。」「还有个童太太?」星星随便问,她拿出口红来,涂在唇上。

「一位童太太,一位童小姐。」阿婶说:「那位童太太是个外国人,嫁了个中国的丈夫,她只会说童太太和谢谢。」

「那位童小姐呢?」星星也是随口地问,她把唇膏放下,去拿小钱袋,找了个五元硬币。「那位童小姐其实还是小孩子,七、八岁左右,可能是混血儿,长得十分漂亮又可爱。」阿婶笑说:「我见过两个美人,一位是童太太,一位是那位小小姐。」「你的是哪一位童太太?」「当然是你。」阿婶嘻嘻笑:「她也长得不错,可是,怎能和你这位童太太比?而且她年纪也比你大,我看她最少有三十岁。」「外国女人容易老,年纪看不准的。阿婶,再见,下次再来看你。」「谢谢童太太,谢谢童太太。」她一直送星星到门口。

在南道上踫见苏珊,她也去洗手间。

星星本来想跟她聊两句,可是苏珊一点头便匆匆而过,根本不想和星星交谈。

星星差不多走回座位,才想起把唇膏遗留在化妆间内。她走回头,轻轻推开门,便听见苏珊说:「……我们外面的人都没有叫她童太太,依依哦哦叫她一声太太算了。太太可以是陈太、李太、张太……她根本不是童太太,你怎能叫她童太太?那对真正的童太太不公平,我最看不起这样的女人。」

「我怎知道她不是明煤正娶?看她斯斯文文,人也漂亮,年纪轻轻的就做人家妾侍?」「现在没有妾侍了,是情妇。以前我也很喜欢她,现在一看见她就讨厌,抢人家丈夫的女人……真卑鄙。」「哎啃,你看,那童太太,不,那女人留下了一支唇膏。」

「一支唇膏算得了什?那位童先生很有钱,丢掉十支八支也不当是一回事。」「甘心作妾,还不是为了钱……」星星放开手,门便掩上了。她靠在南道上,她微张著嘴喘气,仿佛世界末日了,一切都终结了。

她定下神问自己,她为什伤心?为什受惊?苏珊和阿婶说的话,能代表什?光浩真的有太太吗?

扁浩真的有女儿吗?

为什不去问光浩?

为什不要求他解释得一清二楚?

也许,她误会了,岂不冤枉?

她正想走,苏珊出来,当她看见星星,心虚地吓了一跳。

「苏珊,」星星上前捉住她的手:「我想请你帮个忙。」

「太太,对不起。我还要做事。」「求求你!只是想你告诉我几句话。」星星捉住她不放:「外面那位童先生,他真的还有一位童太太?」

「我不知道。」「但你知道我留下一支唇膏在化妆间。我很吝啬,丢了一枝我也舍不得。」

「我和阿婶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苏珊的样子好尴尬。

「不错。所以请你告诉我,童先生是不是已经有了童太太?」

苏珊心里想,或许她也是被骗的,如果她存心要抢人丈夫,拆散别人的家庭,她听了闲言闲语,还不赶快叫童先生结账,溜之大吉?又怎会还耽在这儿等人家给她难堪?不过,苏珊还是加上一句:「你真的不知道童先生已经有妻有女?」

「苏珊,我也和你一样,讨厌那种女人。」

「对不起,童太太。」

「我不是童太太,我只不过和童先生在一起,大家叫童太太,我也应了。他答应一年半后和我结婚,我想也没想过他有太太。」

「啊!」

「童先生把他的太太介绍给你们认识?」

「那倒没有,不过,最初重先生带了三个小孩来。那些小孩叫童先生爹地,叫那个外国女人做妈咪。」

「天!」星星仰头把眼泪吞回去,在这儿怎能哭哭啼啼:「竟然还有三个子女!」

「经理叫那个女人重太太,她很高兴地答应著,童先生又没有更正。他们一家几口,像合家欢似的,我们就以为那个外国女人才是童太太。」

「那个外国女人是不是童太太,我不知道,但我还不是,若你说我是童先生的情妇,我也不会介意的。」

「童太太,我嘴巴真坏。」

「我也不喜欢情妇、妾侍、西宫娘娘之流。如果我早知道他有家室,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星星用手帕按了按眼楮,极力克制自己:「他们一家五口常来吗?」

「两个小男孩只来过一次,他们都不会说中文,大概刚由外国回来,以前也没有来过。最近一个月,童先生和那外国女人只带了个女孩来,那女孩子好漂亮、好可爱。」

「有多大?」「六、七岁,美得像个洋娃娃。近三个星期,每个星期日他们三个人都来吃晚餐,那女孩喜欢我们这儿的特式——雪糕新地。」「女儿都那大了!」星星叹气。

「童太太,说良心话,那位童太太年纪比你大,也没你漂亮,她不是你的对手。」

「问题不在于此,大概是男人都不能避免的七年之痒。太太再漂亮也没有用。」星星凄然地笑:「怪不得星期日那忙,原来是家庭日。」「童太太,你不要和童先生吵,不然我……」「苏珊,一个受害者已经很够,我不会拖累你的。」

「凭良心说,童先生的确很疼爱那小女孩,但对那位童太太很冷淡,两个人也没有什话说,哪有你和童先生那恩爱。」

「我耽搁你太久了,谢谢!」星星握了握她的手:「再见!」

回座位,光浩忙起立:「你去了那久?我很担心。」

「担心我不告而别,还是担心我不堪刺激倒地?」「你说什?星星!」「打电话回家告诉你爸爸,今晚你不回家睡觉。你陪我回家,我还有话跟你说。」「我今晚不走,陪著你。」

「结账吧!童先生……」

在回家路上,星星一言不发。「你为什不说话?还在怪那些侍应生?」光浩一面开车,一面留意星星。「我担心等会儿回家没气说话。」「那就改天说吧,晚上是休息时间。」光浩握了她的手,她连忙把手抽回来。

「星星……」星星忽然记起金姑姑那封信及文杰的话,她差点留下泪来。

车驶进车房,光浩要吻星星,星星一掌推开他,自己进屋里去。

扁浩马上追上去,捉住她的手,星星摔开他,跑回房间去。光浩追进去,很担心,因为星星从未这样对他:「星星,你怎突然变了?」「我变?」星星指住他:「骗子!骗子!」「星星,我……」「你们机构的大老板不是姓童,总裁姓艾顿。香港的分行、工厂、分公司,全部都是由他的女婿打理。」「星星,」他愣了愣说:「你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

「我没有,我就因为不肯听信别人的话,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

「星星,你今天出门前还是高高兴兴,非常开心。你在富豪俱乐部到底听到什?」

「你在富豪俱乐部,又做了什?」「我……没什。」

「这一个月,到底是你爸爸由美国回来,还是真正的童太太由美国来了?」星星压住了心里的悲愤,很平静地问他。「什真正的童太太?我还……」「你还没有结婚,你还年轻,你答应你爸爸三十一岁才成家立室。你撒谎的本领真是第一流,其实,你早就结婚,大女儿也六、七岁了,还有两个小儿子。」星星冷笑:「七年之痒,太太又不在身边,所以就找了我这个玩具。」

「不,星星,你千万不要误会,其实我……」

「你欺骗我!你玩弄我!」星星站起来,气得全身发抖,眼楮都闭了:「你比庄利、霍伟劲更卑鄙,起码他们没有骗我,他们没有妻子。你有家室不关我的事,但你又何必演戏骗取我的感情,破坏我的清白,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光浩握著她的肩膊,她用力摔开他,这坏蛋,这情场骗子。光浩坐在椅子上,双手掩住脸:「是我错,我死有余辜,但我没有后悔,也不会改变,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因为我爱你。」「住嘴!你说这句话不觉得羞耻吗?」

「我对得住良心,我讲的是真话,因此我不觉得羞耻,爱人并不是罪过……」「但你已经没有权再爱,一个有妻有子的人还去搞婚外恋?」星星悲愤填胸。「每一个人一生应该可以爱一次,我认为我仍然有这个权利。」「你对你的真正童太太还爱不够吗?」「我由始至终直到今天,直到永远,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孩子都养了三个,你还说这种话?你太没有良心!」「我和她生孩子是尽了我份内的事,跟那个女人造爱,不一定爱她。灵与欲本来是两回事,当然灵欲一致是最理想的,像我们。」「别提我!你令我作呕!」「星星,」光浩又走近去拉她的手:「无论如何,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爱的女人。」「不要再花言巧语,你害我还不够?」星星用力推他,她的力出奇的大:「你一共说了多少谎话?你爸爸反对婚事,其实你已有妻子,要我等一年半?等一辈子我还是童光浩的黑市女人。结婚?哈……好笑。你想都没想过要和我结婚。」「我是一定会和你正式结婚的,」光浩跪在地上:「或者不是一年半,但我是一定会正正式式迎娶你。」「你娶我,先要和你那位童太太离婚,你会吗?嘿!你会吗?」「我会,我第一天在张家看见你便准备和我太太离婚。」「离婚?童光浩,若是你去拍电影,一定大红大紫,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好。过去我就是给你的演技骗了,你还想继续骗我,以为我是白痴?」星星惨笑:「她由美国来了,你马上乖乖地回家,陪著太太,白天来看我也是偷偷模模,匆匆忙忙,你敢向她提离婚?哈!笑死我……」

「她突然而来,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所以我不得不仍然做个好丈夫。我和你的事,我要自己亲口告诉她,不要让她查出来,所以,我一直很小心。」

「怕她受不住刺激?」「怕自己处于下风。」「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男人何其狠?」星星长叹一声,心隐约地痛:「对结发夫妻尚且如此,又何况。我这黑市夫人?我完了,童光浩,我这一生就毁在你手上。现在既然真相大白,请你马上离去,童先生!」

「我不走。」

「是的,房子本来是你的,要走的人应该是我,你不走,我走!」

「你不能走!」光浩用身体挡住门:「你根本不明白我,不了解我!」「你有让我了解你吗?你有向我说过真话吗?」

「我不是不想对你说真话,撒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光洁黯然声哑:「可是,如果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就不会接受我、爱我,因为你不会给我机会,我瞒你是因为不想失去你。」

「那我就该做你的情妇,见不得光的黑市太太?」

「星星,我求你坐下来,我把一切告诉你,好不好?」

「不!我不想听!」

「我求你,给我一次最后的机会。」光浩的眼楮,透露出痛楚的眼神。

「好吧,你说吧!」星星坐在床上,她身、心都感到很疲倦。光浩坐在床边,星星板著脸:「请你庄重!」

扁浩摇一下头,拉把椅子到床侧。

「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谁是父亲,也不知道谁是母亲,我也不知道我姓什。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光浩的名字,是孤儿院的院长替我取的,但我一直没有姓。院长还健在,我每年都捐钱到孤儿院,你可以去查。」这倒很出乎意料之外。

「我八岁开始被人收养,但命真坏,不是收养我的人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刻薄我,使我被迫逃回孤儿院,便是养父母去世,九年内,我换了十一个收养家庭,幸而我念书很出色,并不会因为换家庭而受到影响。我十七岁那年,被一童姓家庭收养,养父母都四、五十岁,对我很好,十分疼爱我。根本没有人会收养十七岁的大男孩,孤儿院也不会要人收养我,但姓童的夫妇和孤儿院有极深的交情,他们两夫妇每年都捐十万元给孤儿院,又在节日里派礼物给孤儿,因此,我早就认识童先生夫妇。被收养的那段日子,我过著幸福的生活,享受到家庭温暖,到我十八岁那年,我终于姓童。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做人家的儿子。」

他的身世很可怜,这点,倒是和星星相似。

「不幸,就在当年养母去世。半年后,养父娶了个新养母。唉!这个养母真是全世界最坏的后母,她不单只视我如眼中钉,而且开口闭口就骂我衰相、贱相、一生永无发达之日……后来,连养父也被她气病了,她常扔下养父去会情夫,留下我和养父相依为命。念中七时,我十九岁半,由于我成绩优异,老师又特别疼爱我,校长为我申请了留学美国的奖学金。养父知道了很高兴,暗中给我钱购买机票和衣物。后来,养父受不住继母的刺激,终于也去世了。养父一死,继母便带了情夫回来,把我赶走。当时我很生气,我说将来我发达回来,一定会对付奸夫婬妇,为养父报仇。她又耻笑我一世没出头……」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星星虽然没有看他,心里也替他难过。看来他比星星更惨。孤儿真是好可怜。

「到美国,我拼命念书,成绩也很好,很多女同学追求我,其中一个是姬丝‧文顿。她比我高一班,大我一岁。我完全没理会那些女孩子,后来有人告诉我,很多人追求姬丝都追不到,她来追求我,我竟然不理会,实在太笨。那姬丝样貌普通,不太漂亮,也不丑,怎会有那多人追求?那同学告诉我,她爸爸是美国大亨,她是独生女,将来谁娶了她,就等于得到一个金矿。我忽然记起我继母,她断定了我一生不发达,如果我有了这个金矿,我就不愁没有钱,可以回来吐气扬眉,教训教训继母。而且,一个苦学生在外国生活不容易过,看见姬丝‧艾顿出人劳斯莱斯,请一次客十几个同学去吃餐就花掉她一千几百美元……当时一念之差,便接受了她的约会,谁知道只不过和她看一场电影,就给她缠上了。外国女孩子的奔放与中国女孩的含蓄完全不同,二十二岁我们便结婚,二十三岁不到便养下了第一个女儿。我大学毕业后,就到岳丈的公司做经理。我表现很好,岳丈对我很满意,两年后我第一个儿子出世,岳丈要他姓艾顿,我四岁的大儿子叫约翰‧艾顿,三岁的小儿子叫米高‧艾顿,儿子改姓我不高兴。岳丈为了平息我心中的不满,他把名下全部生意交由我全权打理。几年间,我有钱,有名誉、有地位……以前没有的都有了。」

「你应该满足。」

「我有两件事感到遗憾,就是我虽然有妻有女,但我从来没有恋爱过。姬丝很爱我,但我并不爱她。我要一个她爱我,而我又爱她的女人,但是我一直没遇上。另一件事是我的两个儿子竟然过继我岳丈家,跟随妻子的姓。」

「凡事都有代价的,有得便有失,两个儿子换取你的荣华富贵。」

「我一直没有忘记要为养父出一口气,因此,我利用香港的有利条件:地平楼平,失业工人多,回来香港开银行,办厂,组公司,大展拳脚,岳丈认为我眼光独到,支持我回来香港发展。姬丝和孩子留在美国陪伴岳丈。」

星星心已冷,情已冷,但事情来得突然,她不甘心,她很希望知道其中真相。「我回来香港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开公司,是去祭养父母的坟,然后找继母算账,几经调查,继母的情夫因欠债而迫继母卖婬,继母向我哭诉仟悔,我见她可怜,不忍再加以追究,并替她还债。现在她已回汉口的故乡。」

这件事,星星觉得光浩做得很好。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遇到一个我能对她动情的女人。所以,我虽不爱姬丝,但是为了她,我没有去找别的女人,我一直是个好丈夫、好爸爸。直至在张家遇见你,对你一见钟情,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属于我的,我要爱她一生。」「所以你便隐瞒你已婚,欺骗我。」

「我没有存心骗任何人,只是姬丝从未来过香港,大家以为我未有家室,我也不想去解释。当然我应该主动告诉你,但是,你年轻、貌美又纯洁,再加上你有文杰,如果你知道我有家室,你一定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为怕失去你,我撒了谎,这是我的错,我太自私。」

「根本没人反对你结婚,一个月前你爸爸也没有来。」

「没有。我本身是个孤儿,养父母去世近十年,那封信是我托朋友写的。一个月前,姬丝突然带同女儿和两个儿子回来,在未有完善计划之前,我仍然要做人家的丈夫和好父亲,因此我冷落了你,实在很对不起你。」

「要我等你一年半?想得好!」星星整个人阴冷冷的:「一年半后,你玩腻了,就可以把我一脚踢走!」

「不!不!星星,」光浩抓住她的手:「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决定和姬丝离婚。」「你已经向她提出离婚?她答应了?你们分居两年便可以离婚?」「美国办离婚没有那复杂,最麻烦的是金钱分配问题,但是,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姬丝肯离婚,什都容易解决。」光浩闭上眼楮,用力摇头:「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我虽然不爱姬丝,但她对我很好,她虽是豪门千金但从不向我发小姐脾气,她是个贤妻良母,而且非常尊重我,从不过问我的事。」

星星叹了一下:「既然有一个这样的好妻子,应该好好珍惜她。」「但我不爱她,我和她在一起没有幸福,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快乐,我不能没有你。」

「时间会冲淡一切,谁没有谁都能生活。」星星下床,她进衣服间拿了个旅行箱,光洁追上去抓住她的手:「星星,你干什?」「我不喜欢被人鄙视,我不想听见人家背地里骂我见不得光。我不想做情妇,也不想做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星星把旅行箱放在床上:「我现在就和你分手。」

「不,星星,不要!」光浩跪在地上,双手搂住她的腿:「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失去你。」「对不起,我讨厌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不能忍受你和另一个女人亲热。」「我没有,她回来一个月,我没有和她亲热,自从有了你,我没有和任何人亲热,我没做过对你不起的事。」光浩声泪俱下:「我可以向天发誓。」「光浩,她是你太太,」星星一面把东西放进皮箱,一个用手背揩眼泪:「你和她亲热是对不是错,错的是我,我分享她的丈夫。」「我爱的人是你,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太太。星星,给我时间,我和她离婚迎娶你。」

星星含泪摇头,关上了皮箱。

「你去哪儿?」

「我不知道,先离开这儿再算。」

「你一点都不爱我吗?」他抱紧她一些,声音低哑。

「爱你,」星星吸一口气才能说下去:「可惜相逢太晚!」

其实星星也很惨,她爱光浩,当然不想离开他,再说,离开光洁她根本无处可去,真有可能会流浪街头。

但是,光浩实在令她太失望,他一手毁去她的幸福。

她不想再见他。她用力去拉开他的手臂,用高跟鞋去踢他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但是光浩始终不放手。「不要走,星星!」他哀哀地哭:「没有你,我会死的!」

她回头看他一眼,他跪著向前,声声乞求,星星咬痛了自己的嘴唇,头一昂,便往门外走。

罢踏脚出房门口,她听到一声惨叫,她呆了呆,忙转身回卧室一看,光浩躺在床上,右手握著果刀,左手的鲜血流在娇黄的地毯上。「光洁!」她抛下旅行箱冲了过去:「光浩……」

「不要离开我!」他放开果刀,用右手抓住星星的衣服:「不要扔下我!」

星星哭得一塌糊涂,用手帕扎著光洁的伤口,雪白的手帕染红了,光洁的嘴唇转白,星星轻轻放他在地上,光浩力地叫:「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星星开了对讲机:「老吴,快来……救命……」

手已包扎好,本来医生希望光浩在医院休息两天,但是,光洁一直抓住星星,他几次陷人昏迷状态,但因为要抓住星星,他始终没有晕过去。

「我不能留在医院。」光浩对医生说:「我一闭上眼楮,太太就会不再理我。」「童太太,童先生虽然体质好,但是他失了不少血,你应该陪伴他。」医生诧异地瞪住星星,他本来就怀疑重光洁与妻子争吵而自杀,但童光浩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弄伤了:「你更不可令他受到刺激。」「医生,他留在医院有医生、有护士,我比较放心。」星星说。「不,医生,她只是想留下我然后跑掉,我要回家。医生,我求你。」「好,你回家,明天我去你家看你。」医生对光浩挺好,一转身对星星就凶:「按时给他服药,小心照顾你的丈夫。」

罢才差点没把星星吓死,光浩平安无事,她才松了一口气,因此,医生对她不客气,她也没有放在心上,还点头说:「谢谢医生。」

星星开车与光浩回家,侍候他上了床,她自己也上床休息。

第二天醒来,星星张开眼,看见光浩抓住她的手在打瞌睡:「光浩,你干什?」

「不要走,星星,不要走!」他边叫边睁开眼。「你为什不睡?看你,面色多难看,眼楮回下去。」

「我不敢睡觉,怕睡著了你偷偷溜掉。」

「我无亲无故,能到哪里去?」星星垂下眼皮:「只是,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伤害你太太。」「你不伤害她,就来伤害我?昨晚还没够,你要我死在你的面前?」

「你真傻,你不应该做那种事,为了个女人,值得吗?」「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我认为是值得的。我说过,我爱你,可以为你死。」「光浩!」星星看看他,流下泪来。光浩爱她,她深信不疑,纵使他有错,爱已抵偿了一切。

「星星,不要走!」「我不走,我守在这里。」「真的?」光浩很高兴,一面吻她一面用力抱她,突然他痛叫了起来。「光浩,你怎样了?」星星紧张地捧住他的手腕:「弄痛了是不是?怎样?告诉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都受得了。」「我爱你,不忍心再伤害你,那我只好伤你太太了。」星星按他躺下来:「好好地睡,听话。」「星星,你去哪儿?」光洁捉住她:「不要离开我!」「我去吩咐芳姑给你买两只鸡,早晚炖鸡汤。」星星轻抚他的脸:「你昨晚流了许多血,现在睡吧!医生来看见你这样子,会骂我的。」「我睡不著,」光浩可怜巴巴地望住她,眼楮红红的:「我怕一觉醒来,便看不见你。」「你等一等。」星星下床,打开旅行箱,拿了样东西放在光浩手中:「这是我的身份证、驾驶执照、护照、出生纸,没有这些,我连大门口都不敢走出半步。你现在可以安心睡了吧?」

扁浩双手拥著星星的东西,甜甜地笑:「星星,我爱你。」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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