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启芳打电话:「喂。」
曾杰问:「凌晨呢?凌晨是不是在你那儿?」
再也没有沉著冷静,也隐瞒不住心事了。
申启芳微笑:「我儿子在哪,你何必这么关心呢?」
曾杰沉默,半晌他说:「我只要知道他是在你那里,不是出事了,就放心了。」
申启芳笑:「曾杰,事到如今还有必要需花腔吗?」
曾杰沉默。
申启芳道:「明早八点,你同我签离婚文件。」
曾杰半晌道:「好,但我希望见到凌晨。」
申启芳笑:「你要见我儿子,为什么?」
曾杰道:「我想知道他没事。」
申启芳道:「儿子在母亲那儿,还能有什么事?」
曾杰沉默。
放下电话,张子期感叹:「天下真有这种女人!而且居然就让你遇上了,你当初怎么挑的?」
曾杰转过脸来:「没挑,我根本没想同她过一辈子,挑什么?你挑沈冰了吗?」
张子期噤声。
沈冰冷冷地:「曾杰,你定定心思,别乱咬,现在至关紧要的是冷静,不是嚎叫!」
曾杰沉默,一双手瑟瑟发抖,冷静,冷个屁静!他怎么可能冷静!比生命还珍贵的宝贝被别人拿走,还能冷静?
沈冰说:「如果你真想见到凌晨,最好不要乱签什么文件,你想想,即使她答应让凌晨跟著你,又有什么保障呢?那可真是附骨之蛆,你就成了她的提款机,她什么时候想起来,缺钱了立刻过来向你要凌晨!」
曾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是眼底更加绝望。
沈冰说:「带著律师去,让她签放弃母子关系,放弃对凌晨的一切权利,由你收养凌晨的协议。」
曾杰抓著头发:「如果她不同意呢?」
沈冰冷冷地:「如果你去买东西,讲不下价来,怎么办?」
曾杰无言,沈冰道:「转身就走,明白吗?这件货虽然只有他们才有,可也只有你才买!实在不行,还可以转回头去再买,对不对?」
曾杰咽一下,他的喉咙干得著火:「可是……」
沈冰冷笑:「或者你觉得春宵一度值千金,也未可知。」
沈冰道:「首先,要求听凌晨的声音,知道他一切还好,然后,讨论价钱,最后,一定要签卖断协议。否则你永无宁日。」
曾杰直著眼楮,半晌道:「若她不肯……」
沈冰道:「你就站起来走路,我不信她再不找你!」
曾杰呵一声,想笑,可是那苦涩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觉得鸡皮疙瘩直冒。
张子期听著沈冰一二三说完,不但哑口无言,且冷汗从额头淌了下来,这样铁硬强悍外加冷静智慧的一个女人,未婚妻?他除非疯了,会同她结婚!
沈冰再笑:「你难道还怕他们撕票?那是他亲妈!」
曾杰忽然双手掩面,再不开口。
沈冰道:「这是件好事,曾杰,你本来不可能合法得到凌晨,现在有人愿意出售,价钱你又付得起,得偿所愿,不亦快哉?」
曾杰想了想,没错,这真的是一个机会,所以,价钱没问题,那个卖断协议一定要签。
曾杰抬起头,握沈冰的手:「谢谢,我明白了。」
柏林问:「真的不要报警?」
张子期道:「咱们国家的法律,除非父母犯了法,进了监狱,那是没办法,否则,什么情况下也不会判剥夺父母抚养权的。倒霉的孩子遇到无良的父母只好认命,死了算,死不了就挺著。」
***
第二天一早八点,曾杰坐在酒店咖啡座里等。
阳光从高大的窗子投进来,把玻璃上的灰尘都投影得清清楚楚,好一个晴朗的天空,在这片晴天下,进行的却是真真正正的人肉交易。
等到九点,申启芳才来,微笑著坐下:「让你久等了,这好天气,化起妆来得特别用心才行。」
曾杰厌恶地看著这个装扮得似二十岁年轻女人一样的老女人。近四十的人,居然还穿得水粉的外套,曾杰发现自己原来真是太不睁眼了,虽然他的目地只是结次婚再离婚,可到底也要挑个差不多的人啊。这一个,实在是个老妖精。
申启芳微笑:「你看我的眼神很特别啊。」
曾杰苦笑:「让我看看你的协议。」
申启芳把文件交给曾杰,曾杰看了一会儿,沉默半晌问:「要我付凌晨的抚养费?」
申启芳微笑:「是啊,要不,你就没有探访权啊。」
曾杰道:「这是不可能的。」
申启芳微笑:「那随你啊,我同凌晨说不定移民加拿大呢。」
曾杰忍不住讽刺:「怎么移?技术移民你年纪大了,投资移民,你要是有那个钱,还来敲榨我?」
又补充道:「或者,你敲完我,就有钱带著凌晨去移民了,我倒忘了这一层,给你钱,你就更自由了!」
申启芳冷笑:「那你是不肯签了?」
曾杰微沉吟:「也不是不肯,不过,有些细节尚需斟酌。」
申启芳抱臂而笑:「说来听听。」
曾杰道:「你既然来要高价,想必知道自己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
申启芳笑:「你为什么不直说出来呢?」
曾杰道:「我怕你录音。」
申启芳说:「靠!」
伸手闭掉兜里正滋滋转动的录音机,点一支烟:「好吧,变态佬,你真的要凌晨?」
曾杰说:「首先,我不是变态佬,其次,我不是要凌晨,我是不放心凌晨,一个会随时会遗弃孩子,不顾孩子意愿绑架他的母亲,我担心凌晨的处境,毕竟我同凌晨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关心他,不应该吗?」
申启芳摆一摆手:「别跟我胡扯,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同我讲上神话了,你喜欢他,是因为你是个同性恋!」
曾杰说:「我会告你诽谤的。」
申启芳「啪」地甩出一叠照片来,曾杰心里一惊,拿起来看,不禁愤怒:「你偷拍我的家!」
申启芳道:「是啊,上面虽然没有你,但我也可能告你同不良行为的人来往密切,是不是?你一定也不想你朋友的脏事爆光吧?」
曾杰再次看照片,是张子期与柏林在窗边,柏林回头,还看不清面目,可是短发与突出的喉结可以明白看出是个男人,而张子期的面目,拍得极之清晰,这种照片,是绝不能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