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年代重生 > 阎罗令 > 第三章

阎罗令 第三章

步伐由远渐近,呜咽声因为距离的拉近由小渐大。

「呜……」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惹人心烦。

他跨过门槛的第一步抬起,含著迟疑凝在中途,最后还是和著叹息落进屋里。

屋里的人将他费尽心力替她打理好的衣衫扯得七零八落,弄出一副狼狈模样,不停滚落珠泪的眼就像放在烛火中观赏的水镜,幽幽浮动的焰火穿过透明水镜,折出艳异的魅红。

他怀疑她体内藏了多少水,为什么只要一眨眼就能挤出豆大的滚圆滴泪,而且似乎源源不绝。

「你、回……」他没有不见。唐婉儿笨拙的揉揉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我回来了。」本想坐在凳子上,却不知为何在决定之前已经坐上用茅草铺设的床板,放下剑,不多想地便接住投向他的身子。

「回来了。」触著暖和的身子让唐婉儿抿唇浅笑,学著他刚说的话。

「没错,回来了。」冷焰小心翼翼地调整她在他怀中的姿势,好让她坐得舒服点,指腹轻滑过她脸颊、拭去她一脸的狼狈。

尚且无力的小手学著他缓缓爬上他的脸、他的眼,最后停在第一次踫触的颊边,再一次确认他是真的,不是幻觉。

冷焰握住她老是偷袭他的手,并没有用力,唐婉儿却痛得凝眉。

经年累月被囚在寒玉房,不曾运用过四肢的唐婉儿,光是一个抬起的动作就花尽她全身力气,也因为从不曾动过,更没有承受疼痛的能力,虽然身形是黄花闺女般的纤细曼妙,拥有的却是可能比婴孩还脆弱的躯壳。

冷焰并不明白这其中原因,但他知道自己握痛了她,松开五指,他托住她的手在自己掌中。

「我问的每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懂不懂?」

她点头。还记得他们之间一问一答的方式。

「你叫唐婉儿?」

火红的眼绽出喜悦。他知道她的名字!她点头,拼命地用力点头,尽避这会让她的颈背如针扎般的痛,还是藏不住雀跃。「婉儿。」是她的名,她惟一能说得流利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婉儿!」

「你是阎罗令,对不对?」他必须确认,心底始终有著不信,不相信她竟被唐门当成药人般使用,过著非人的日子。

如果那夜在寒玉房所见情景是她每日的生活——

我死……求求你……

那她说出那种话也不会让人意外。

阎罗令、阎罗令,深深烙印在心里、在脑海的名字怎么会忘?她是唐婉儿,可是有好多人,轮流来到她面前的那些人都叫她阎罗令。

她是谁?婉儿?还是阎罗令?

「你是不是?」冷焰再次开口。

缓慢点下头,唐婉儿便不再抬起脸,头抵在冷焰胸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温热的湿意滴上冷焰横在两人之间隔开彼此的手。

「不准哭,懂吗?」

她点头,冷焰手背上的湿意仍在。

「你答应我的。」命令的语气出口变成无可奈何,连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明知她不会停止哭泣却一定要她停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看了碍眼,不舒服。

没错,他就是觉得她的眼泪很碍他的眼,让他很不舒服。

「再哭,我走。」

此话一出,他看见她抬起的脸上净是慌张神色,双眉蹙起犹似白色的雪峰,银白的眼睫挂著剔透水珠微亮,眼帘下的红瞳噙著泪不敢再滴落。

她努力地抬起脸,将泪留在眼眶里,不让它窜出。

却也意外的,略微回复血色的唇滑过冷焰下颚。

他如遭雷击。冷焰推开她,跳离床板,黑瞳中有著不敢置信,感到错愕的看著困惑不解的雪颜,映入迷惑如幽火,烧灼著他。

一切的一切似乎在寒玉房初相见时已悄然变调,只是这时的他并未察觉。

痛!好痛。被推开的唐婉儿浑身疼痛,迷惘的表情像在问:为什么?

转过脸看著他。她不懂,她没有哭啊,为什么他还是要走?

「我不哭,走……」

愣了愣,冷焰试著重新排列她想说的意思,这才明白她在质疑他为什么还要离开。

难道她不知道男女有别?

重新坐回床沿,唐婉儿果然又自动爬进他怀里,皱起的狼狈泪颜舒开释怀后的松懈。

由此看来,她的确不知道。冷焰终于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

「你在那里待了很久?」

她点头。「久。」

「很久?」

「很、很久。」

「是吗?」所以才无法顺利成言。冷焰上身微倾,一手在后撑住两人加起来的重量,一手环住纤细肩膀免得她身子滑落挨疼,脑海里遥想很久是多久的问题,环肩的掌在圆润的肩头安抚似地来回。

「是吗?」她学著,努力记住每一句他重复过的话,想尽快让自己能说出流利的话。

她想跟他说话,他是好人,不像唐尧,不像那些在她面前来来去去的人,只想著阎罗令,只喊她阎罗令,他救她,救她离开冰冰冷冷的寒玉房,所以她好想跟他说话。

冷焰回神看向她。

「呵。」

一抹饱含信任、依赖,混杂著雀跃的笑容让他忘了方才想开口说的话。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更不清楚他的目的,为什么要这样信赖他?

「没用的混帐!」

原本跪在堂前的人突然往大门飞去,背部狠狠撞上合起的门板,直接飞出堂外,口吐鲜血,身体颤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是、是属下无、无能,请、请门主恕罪!」另一个跪在堂前的人抖著声音求饶。「属、属下再去找,一定要找回小、小姐。」

「该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踢飞下属,又立刻回坐在堂上的男人一拳捶上银制扶手。

一臂轻挥,衣袖因他挥舞的动作扬起青绿色的粉末,俯首在堂下的人没有看见,无知地抬起头想再求主子饶恕时——

「啊!」三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哀号过后,是双唇发黑、口吐白沫地倒地不起的景象。

举手投足间便能致人于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唐门现今当家——唐尧。

盛怒中的唐尧,阴毒手段连办不了事的门人也不会放过。

「门主请息怒。」坐在堂侧一处的青衫男子起身向主子一揖。「夜行人带著婉儿是逃不远的,您大可不必这么急躁。」

「青衣,你不懂。」唐尧降了火气,挥手斥退门人后,才对惟一还留在堂内的男子开口:「能进出的除了我没有别人,这个人能进出寒玉房,他的内力绝对不下于我,否则不可能抵挡得住房内的寒气。」

「大哥。」私底下才兄弟相称的唐青衣皱起剑眉。「照您的意思,来人是武林高手?」

「要不,怎么斩杀驻守在庄里的人?」庄里不但死了二十五个人还弄丢了她。唐尧想起这事又是猛力一捶。「该死!江湖上谁有本事挡住寒玉冰气!」

「江湖上多的是奇人异士,若说除了大哥之外,无人能进出寒玉房实在不能确定。」唐青衣轻摇手中折扇。「小弟一时也无法想到有谁,但绝对有人能。」

「废话!」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开始爱说废话来著?「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回她?有就快说!」

唐青衣垂了眼睫半遮去眸光,许久才抬起。「恕小弟驽钝无能,还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只是关于悬赏一事,小弟在想……」

「想什么?」

「昔日大哥接管唐门会宴请数十位武林中人观看阎罗令,这一悬赏下去,万一引起那些人的觊觎,想乘机抢走婉儿得到阎罗令,那……」

「这正是我的用意。」唐尧的目光闪过一丝冷冷的奸邪笑意。「那些人想动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贴出告示,一来可以增加耳目尽快找到她的下落,二来可以考验那帮人,看谁是真心向我,谁又是虚情假意想乘机夺取阎罗令,第三,是要逼出那个盗走她的人,偷走我的药人还想全身而退,没那么简单!哼,就让那家伙被全天下人追杀,让他知道招惹唐门有什么下场!」

「万一误伤婉儿那该怎么办?」

「那就是她命该如此。」唐尧无情的话语比起寒玉的寒气更甚。「找回她是因为我不想再花时间炼药人,如果找不回来,大不了再炼一个;只不过要找到像她那样的人很难,呵,很难。」

「大哥是指?」

「别看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很吓人,她是个炼药的好材料,没有人能比她的身子更容易吸附药性,哼,再找一个,有谁能比得上她呢?」

唐青衣暗地里莫名打了个寒颤。

唐尧垂眼望了一下胞弟。「怎么不说话了?」

「婉儿,是我们的妹妹。」

「妇人之仁。」唐尧嗤哼:「我们唐家没有那种怪物,看看她,自出生就是白发红眼,能见人吗?做药人是她的命!」「大哥!」

「你要替她求情?」

「不,要求情早在十年前就求情了。」唐青衣笑著理清兄长的疑心。「只是替大哥觉得可惜,毕竟是炼了十年的心血。」语毕,他低头,双肩微微下垂,目光落在脚前的地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啊,炼了十年。」唐尧低声喃道,眸里闪动复杂的流光,让听见他声音回神抬头的唐青衣难以分辨其中隐含何种意味。

饼了半晌——

「青衣!」唐尧捶桌而起—步下高堂。

「大哥有何吩咐。」

他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去,只是撂下命令——

「提高赏金,将她送回者赏黄金一万两。」

季千回冒著冷汗捎来的信息,虽然说冷焰极度不愿听,想当作马耳东风,但为了不误事,他最后还是决定当真,刻意避开大道,转走荒野小路,一来,不容易被发现,二来,不必因为要过城越镇,得额外再花费心力隐藏唐婉儿异于常人的外表。

前几日共乘一马,冷焰发现她非常怕痛,几乎只要小小的颠簸就能让她痛得掉下碍他眼的泪,哭得像每年必犯滥的黄河河汛;为了免于碍眼心烦,他索性买了马车,在里头铺上层层柔软羽被,以防她又因为马车颠簸踫撞挨疼,她也不必再戴著纱帽遮掩外貌。

他这么做不是出于疼惜之意,只是怕麻烦。她每回只要挨痛就会想爬进他怀里,用眼泪沾他一身湿,很烦。

坐在外头驾车的冷焰心里正在估算到达杭州还需多少时日,没注意到身后布帘悄悄掀起,露出冰雕似的雪白人儿,红艳的瞳正沉默地盯著占在驾座上挡住视线的宽背。

其实,身后布帘被掀起时他已经知道,但不想回头,不想理睬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唐婉儿。

他开始明白遇上不会说话、无法闲聊,却又得日夜相处的人是什么滋味,也难怪凤骁阳那票人从不和他闲聊,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找上他。

在他们眼里他是闷葫芦,在他眼里,身后的唐婉儿更是闷葫芦一把,闷得他心烦。

因为她的闷和一般人不同,一般的问是像他,不开口、不说话;而她的闷是话说不清楚又爱拼命说话,吵得他气闷的特异种类。

红眸好奇地左顾右望,过了几日正常人的生活,唐婉儿的四肢较先前灵活,也比较有力气,才能分心在周围她从未见过的事物上。

「花、很漂,草、香,我心,开。」

唉,他已数不清是第几次叹息。「花很漂亮,草很香,我很开心。」他纠正,同样是不知道第几次纠正她说话。

像之前的每一次,唐婉儿兴奋地重复他更正的话,一遍又一遍,好让自己能牢牢记在脑子里。

然后,又开始她的胡言乱语:「前,没见,关我,在很冷。」

冷焰头也不回,直望前方专注于路况,却不自觉地分心跟她说话:「你想说你以前被关在寒玉房没看过花草。」

「你、想说、以前、被关、没看……」

「你想说你以前被关在寒玉房,没看过花草。」

「你想说、以前被关、花草。」

「关在寒玉房没看过花草。」

「在寒玉房没看过花草。」

「很好。」这是她至今所学最长的句子。回头简短赞赏一句,望见她朝自己扬起的笑容,冷焰转回头正视前方,然后叹气。

他又在不知不觉间教她说话,唉,麻烦。

他是冷焰,江湖上人称索命阎罗,但踫上她唐婉儿,他觉得比踫上季千回那老鸨还头痛,唐婉儿那无人可比的天真、无知,比起面对武功高强的对手,还让他觉得难缠。

季千回是一开口就嘈杂得像只不知道「闭嘴」两字怎生书写的麻雀;这唐婉儿也一样爱说话,可却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逼他得说更多来纠正,一天下来和她说的话比和凤骁阳那一群人认识这几年说的话更多。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像唐婉儿这样的人,独来独往的他也从没想过会有遇上这种人的一天。

但吊诡的是,他想杀季千回好消了耳边的杂音,却不曾想过要杀唐婉儿好免掉这个麻烦。

他给自己找到的理由是因为凤骁阳要她,所以不能杀,只能忍。

「焰!那、那是什么?」背后一只小手揪住他的衫子,另一手越过他肩头,不小心滑触过他的脸颊指向前方上空。被她触踫的颊留下一道像被抹上黄磷引起的灼热,很痛。

冷焰厌恶地甩头,试图甩开那奇异的烫热,直到唐婉儿又扯了他一下,才知道自己方才怔忡失神了一会儿。

这种情况愈来愈多见,他感到非常、非常不痛快。

「焰!」

尤其是在她永远只会叫他名字,而始终学不会连名带姓的时候。

「焰?」得不到回应,唐婉儿再次扯动他衣衫。「焰?」

他又不理她,「呜……」

「鹰。」冷焰叹息地道出她方才所指,盘旋在天空中的鹰。

接著,他听见背后抽气的声音,一会儿才听到她重复这个字。

然后,一切又回到聆听她胡言乱语,他得一句、一句纠正的场景。

一路上,马车缓缓行进在乡野小路。

鸟语,花香;人烟稀少。

到了夜晚,更让冷焰头疼的事再度来临。

不知道唐婉儿是白天睡多了还是怎的,到了夜晚,她精神挺好,清醒得像一大早方睡醒的人,完全不知道驾车人的辛苦,硬拉著他东扯西扯。

但如果说她精神好,其实又不然。

红眼楮底下两处渐深的黑眼圈是久久未睡足眠的人才有,她到底是睡过还是没睡过?

「天上的星星,漂亮。」已经会流利说些简单字句的唐婉儿,兴致勃勃指著天空闪烁的星子。

冷焰生起用来取暖的火隔开了彼此,随风轻摆的火减轻了夜里的微寒,也烘得唐婉儿的颊泛起两团鲜艳的绯红。

「月很圆。」

「今天是十五。」冷焰掐指一算,只剩一个月又十天,照这样下去,他必须日夜赶路才能赶在时限前到达杭州。

沉陷在该走哪条路比较快,哪里有野店可以买些干粮上路,还有要怎么在必经的城内不让唐婉儿被发现的思绪中,脑子里的盘算突然像陷入泥坑的马车停滞下来,顿住在做出结论之前。

一直盯著地面沉思的他直觉地倾耳,除了夜枭呼呼,再无其它。

他找到思绪中断的原因:少了唐婉儿的嘈杂。荒谬,他竟然习惯她在他身边吱吱喳喳的声音。

抬起眼望向左前方,唐婉儿正蜷著双腿,脸贴在曲起的膝上,映照火光的白发遮去她大半容貌,只露出闭上的眼,和雪白的眉。

为什么会是这副容貌?这个疑问在冷焰心底回荡不下十次,她的身子除了白,就只剩眼与唇的红,什么原因让她变成这模样?

难道是唐尧将她当成药人炼制才变成今天这样子?思及此,一股潜藏在体内深处的怒气倏地涌上,他明白,是不平她被如此对待。

人,被杀比被迫过得生不如死还来得痛快,他是杀手,会杀人、给人一个痛快,但不会折磨人,所以无法苟同唐尧的手段。

再怎么阴险狠毒都该有它的极限,唐尧显然没有。

在他眼底蜷曲的身子忽然颤了颤,露出一边的眉眼突然紧蹙,倒抽口气的声音响起,唐婉儿以令人意外的迅速抬起螓首回头看了身后好一会儿,才转回来抬起双手拍拍脸颊,又开始不管冷焰听不听都要开口的自言自语。

一直隔火注视她的冷焰没有错过她一连串的动作。

那模样仿佛她刚做了恶梦似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眼下的黑眼圈就说得通了。

但,为什么?

不是在寒玉房!

唐婉儿梭巡身后,没有人,这才安心地喘了口气。抬手轻拍脸颊振作精神,现在的她可以用手踫到自己的脸,白天不会被绑在床上,夜晚也不会再被悬在寒玉房吸纳至寒之气。

背后也不会再有被人躲在暗处窥视的恐惧,不会再有。

数不清第几次确认自己已离开唐门,唐婉儿拍著惶惶不安的胸口,安抚梦魇醒来的心惊胆战。

不敢睡,她从离开后就不敢睡啊!

害怕一觉醒来又像过去一样,而这些天像正常人似的走动著、生活著,原来只是一场梦,也许是在庄里的床上睡著梦见的,也许是在寒玉房。

总之,她害怕这只是梦一场,不敢睡,怕一睡,这梦就醒了。

必须说点话让自己别睡著。唐婉儿告诉自己,虽然她仍然无法把话说得很流利,但她知道,身边这个人会听,就算表情再怎么难看也会听,而且还会教她说话。

他是个好人,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她离开唐门;但是他对她很好,虽然总是对她皱眉,说话的口气也很不耐烦,可是大多时间他是很照顾她的。

她很清楚,十岁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以至于身子和一般人不同,很难照料,被轻轻踫一下都会痛得难受;但他二话不说为她安排一切,因为她长得怪模怪样、还刻意走没有人的地方以防吓到人。

他是好人,真的是个好人,对她皱眉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妖怪,而是因为她爱说话,除了第一次的讶异之外,他对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在意,光是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好人了。

再加上他知道她是阎罗令,唐尧说是每一个人都想要的东西。他知道,却没有露出那些人看她的可怕眼神,也没有唐尧、恐怖的唐尧看她时的目光,完全没有。

在他面前,有时候她会以为自己和一般人无异,真的,以为自己长得跟大家都一样。

一样……唐婉儿黯下目光,不知道正在想著这些事的自己,早不知何时便停止自言自语,更不知道正在想事情的模样,清清楚楚落入冷焰的眼中,她陷入自己的思绪,笼罩在她无法明白说出也不能明白,却知道让自己很沉重的愁云惨雾中。

她和大家是不一样的。那些一到夜里便会为她缠里在沾满药汁的布绫上的婢女,个个是黑发、黑眉、黑眼楮,只有她是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还有红色的眼楮。

妖怪!唐尧都是这么叫她,那些跟著唐尧到她面前的人也这么叫她,从有记忆以来大家都这么叫她,不是叫她阎罗令,就是叫她妖怪。只有他没有,冷焰也没有,虽然他们也没叫过她的名字……

但他们还是她见过最好的好人!尤其是冷焰,他会听她说话、会教她说话,也会准备东西给她吃,虽然总是摆著臭脸。

想到冷焰常对自己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唐婉儿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但很快又因为想起其他事漾出淡淡的微笑。

其实他也有对她笑的时候啊!

就像每一次她把很长的句子说得很流利的时候,他会笑著点头,虽然只有一点点笑,可是她看了就觉得好开心。

从没问他们要走哪儿,也没问他为什么救她,这些问题都不重要,就算她现在已经学会怎么说了她还是不想问。

她只希望能一直走下去,冷焰能一直教她说话,能一直照顾她,希望这条路没有走完的一天。

如果是梦,也千万不要有醒的时候,她还想梦久一点,久到能在冷焰面前说出流利的话,能看见他对她露出更好看的笑容,然后一直、一直梦下去,不要停,也不要醒。

「不继续吵?」

远远的声音缓缓流进唐婉儿魂游天外的思绪。

迷离的目光回眸,冷焰的脸就在唐婉儿眼前。

冷焰已经移坐到她面前有好一会儿了,只是失神的她一直没有察觉,依然一会儿笑、一会皱眉,表情多变,比起在寒玉房的面无表情,冷焰还真有点不相信,这个表情百种千样的人是他从寒玉房带走的人。

啊,是他。唐婉儿抿唇轻笑,笑意直达眼底。

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在第一眼的时候就不怕他,就一直想靠近他。

因为他人好,因为在寒玉房里他抱著她,好暖和。

想著、想著,一只雪白似的小手无声无息抬起,不自觉地贴抚在冷焰颊边。

啊,他又对她皱眉头了。

推荐阅读:
霸主初情 狼吻 陪我跳支舞 她的名字叫恶女 夏实的乌龙情事 想和你一起幸福 战神(上) 欲望游戏 史上最强之暗恋 唯你是爱 敢爱不敢当 作你的春秋大梦
相邻推荐:
蒋家小娘子np文他缓慢而有力的撞着全文阅读提起腰用力一挺我的岳大人吴芬啊宝宝好会夹啊高黎渣婚之后公车上乱j伦婚后开荤1v1h晨勃虎狼之词po小坏蛋快拔出来我是麻麻1v1前夫巨荤h唐老板 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