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这是个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一个身著制服,背著书包,身材纤细的少女,一跛一跛地走在路上,仔细一看,她的膝盖正渗著血丝,手脚上也带著伤,清秀的脸上却满是忿然的倔强。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女孩瞥见客厅中的人除了爷爷奶奶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先前脸上的不快立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发光的惊喜。
「哥——」她抛下书包,飞奔过去,一跃跳到魔蝎身上。
「祖儿,快下来吧!」奶奶笑著喊。「都上国中了,还这么腻著你哥哥,也不先问你哥哥吃饭了没!」
「祖儿啊!」爷爷见祖儿从兄长身上跳下来时,发现了她身上的伤。「你又跟人家打架啦?」
「你的膝盖受伤了?还流了这么多血?」
魔蝎连忙让她坐在沙发上,将她的脚抬到自己腿上,仔细检视她的伤口,微蹙著眉,拿起棉花棒,沾著双氧水,熟练地为她清洗伤口。
「我每次回来,都得当你的护士,还以为这次能幸免!」
她的俏脸突然一皱。「好痛!」
爷爷在旁笑嘻嘻地说:「哥哥没来时,祖儿受伤可从没喊痛过的哟!」
「爷爷!」祖儿脸红地收回脚,对爷爷龇牙咧嘴。「你乱讲!」
「好了啦!祖儿!快去换衣服,可别让你哥哥久等!」奶奶笑喊道。
这是一间岩烧牛排馆。
「五百盎斯的牛排,到底吃得完、吃不完?」魔蝎疑惑地看著她。「我记得上回你没这么会吃的呀!」
「看我的!」
祖儿对兄长龇著牙,切著大块的牛肉猛往嘴里塞,魔蝎啜著红酒,忍俊地看著她一大口又一大口地咀嚼著。
突然,只见祖儿的脸色一变,口中的肉只嚼到一半,便抚著下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怎么了?」魔蝎细看她几秒钟,发现她并不是在耍花样,不由得担心地问。「是不是肚子痛了?」
祖儿嘴里仍含著肉块,忍痛地指了指洗手间,便捧著小肮倏地奔了过去。
等了一会儿,魔蝎才要燃起一根烟,便看到祖儿苍白著脸匆匆又朝他走了过来,脸上有著莫名的惊惶。
「怎么了?」不等祖儿开口,魔蝎忧虑地抓住她的双臂急问:「看你的脸色变得这么差,是吃坏了肚子吗?」
「我那个……」紧扯著兄长衣襟的祖儿猛然打住要说出口的话,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我要回家!」
怎么这么反常?他担心地蹙起眉心。「你不要紧吧?」
「我……我……」她摇摇头,带著迫切的语气说:「我要赶快回家!」
「奶奶已经进去看祖儿了!别著急!」
乐天派的爷爷一如往常地坐在客厅看电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跟魔蝎忧虑地看著祖儿紧闭的房门的神态,有著天南地北的差别。
「刚刚新闻才说有件命案,跟几个月前在日本发生的很类似。」
「是吗?」魔蝎心不在焉地说。
「是啊!」爷爷娓娓地叙述著。「新闻说死者尸体化验的结果是什么……中毒,像是蝎毒,奇怪,我从不知道台湾和日本有蝎子?」
魔蝎的眼瞳骤然一凝。
爷爷却浑然不觉地继续说著。「可是警方好像认为是谋杀案,因为……」
「因为在蝎毒里发现了其他成分的剧毒,例如氢酸钾。」魔蝎接口说。
「对对对!」爷爷同意地笑著点头。「新闻上就是这么说的。」
忽然,祖儿的房门开了。
「祖儿是哪里不舒服吗?」一见奶奶走到客厅,魔蝎便急急问道。
「没事!没事!」奶奶笑吟吟地坐下来。「她呀!只是该要有女孩子样儿的时候到了!我跟你保证,祖儿啊!明天又是活蹦乱跳的!」
魔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阵「哔哔」声骤然响起,只见他低头朝腰间的传呼机瞄了一眼。
「我有事得走了!祖儿她……」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奶奶保证地说:「她现在躲在房里,是害臊。你放心吧!」
「嗯!那我走了!」他往祖儿紧闭的房门扫了一眼,对眼前两位老人颔首。「再见。」
魔蝎若有所思地走在路上。
想起祖儿,魔蝎不由得会心一笑。十年了,当初她还那么一丁点儿小,现在都已经长到了他的肩膀那么高!
他从不明白,在十年前的夜里,祖儿突然冲进车道上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也随著祖儿的失忆而沉落到不明的深处。
那时的他,不过还是个跟著叔叔讨生活的少年。尚在襁褓中时,他的父母就已相继去世,孑然一身的叔叔是父亲唯一的亲人,便担起抚育他的工作。
叔叔居无定所,魔蝎随著他浪迹天涯,直到十来岁时,他才知道叔叔是个杀手。不过,叔叔的枪法不甚高明,因此他们逃命的机率往往比吃饭来得多。
在发现清醒后的祖儿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他瞒著叔叔,将祖儿带到一户又一户的人家门前,自己躲在暗处,希望有人能认养她。其中有几家无情地关上门,又有几家喊著要报警;后来,总算在这对无子相伴的老夫妇家得到庇护。
「我们把你妹妹取名叫‘祖儿’,可以吗?」爷爷这样问他。
祖儿,在英文里,jewel是「珍宝」的意思,从这点,他明白这对老夫妇对祖儿的疼爱,他还会有什么意见呢?从老夫妇的语气中,他晓得若是自己点头,老夫妇可能也会收留他,但这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你想看你妹妹时,随时都可以来!」奶奶总是亲切地告诉他。「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
是的,十年如一日,老夫妇总将他当亲人看待,对他的来处从不起疑;只是已习惯与叔叔居无定所的他,对这样的天伦之乐总感无福消受。
原打算安顿好祖儿后,便从此与祖儿成为陌路人。但不知为何,每次一回到台湾,总会想起祖儿,想起这对老夫妇,总趁著叔叔没注意时,跑来探望一下,每每见祖儿欢喜相迎的模样,他心中的温暖便无可言喻。
几年前,叔叔在一回黑道的追杀下,被人砍成重伤,丢至海里毁尸灭迹。等他得报,赶去相救时,所见到的是一具被海水咸腥味浸透的尸体。
在后来的几个月内,他展开了复仇行动,道上便接二连三传出有人中毒身亡的消息。
新闻说死者尸体化验的结果是什么……中毒,像是蝎毒。
……爷爷不会知道这是谁下的手。
那一回,叔叔为了一次枪杀失败,要逃开道上的追杀,便带著他走避埃及,甚至进入沙漠,而在无意中结识了一个专门捕捉蝎子的汉苏拉。
汉苏拉将捕来的蝎子卖给各大医学实验室制造抗毒血清,同时也从那里学会如何粹取蝎毒,看到汉苏拉所精炼的蝎毒,引发了他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从此,只要叔叔在目标上失了准头,他一定暗中补射上小小的一针;精炼的蝎毒再加上另种无色无臭的剧毒,这可是必死无疑。
就在他与叔叔的「合作」正要天衣无缝地展开之际,叔叔却落了个如此悲惨的下场,而意想不到的是,「魔蝎」这个名号却因他的复仇行动而在道上传开了。
魔蝎的生意都是由一个叫「汤」的人接洽,他就如同他的经纪人一般;像今晚,便是汤在call他,这表示有生意上门了。
「祖儿啊!」奶奶微笑地推门走进她的房间。「好一点了吧?」
「总觉得有点奇怪!」祖儿一反平常的活泼,无精打采地抱著双膝,坐在床上。「不太舒服呢!而且……」
「别不开心了!」奶奶安慰地说:「你哥哥看你突然这样,还担心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离开时还挺记挂你呢!你就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看著奶奶走出去,缓缓合上房门,祖儿又颓然地吁了口气,讨厌!她初发现小裤裤上有一滩血迹时,差点没昏倒!这东西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今晚真令人扫兴!扮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看她?
在这里,除了领养她的爷爷奶奶外,就是哥哥跟她最亲了!尽避从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但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她有哥哥!
没人能比得上哥哥的万分之一!扮哥长得英俊又潇洒,而且对她又呵护备至,有哥哥在,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扮哥!祖儿忍不住惋然叹息,下回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哥哥了!下回……好像要再等上一百年呢!唉!
小女儿的心事悄悄流转,光阴也在弹指间逝去……
四年后
暮色已褪,夜幕逐渐拉起。
薄施脂粉的祖儿将一件丝质的露肩小礼服缓缓套在身上,得意地打量著镜中的被这柔贴的衣衫所刻划出的女性线条。
这件展露出她青春妩媚线条的晚装,可不是平时她所惯穿的牛仔裤可比,而几年前「洗衣板」般的身材更不是她如今凹凸有致的胸脯可相比拟的。
为了今晚,她特地偷偷准备了这件小礼服,连爷爷奶奶都没有看过呢!
顿时,她觉得好得意!这小礼服是来伦敦临行前偷偷买的,还花去她不少积蓄呢!不过,想到哥哥会有怎样的惊艳表情,一切都值回票价了!
想想,她现在人在伦敦,跟哥哥在一起呢!祖儿压不住脸上欣喜的笑意,却仍还有做梦的感觉,哥哥竟然带她来伦敦!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回哥哥总算实现诺言了!
「我不管!你每次都这样!说好要来,结果都黄牛!」
今年的十八岁生日都已过了好几天,哥哥才出现,令她气恼得不想再看到他。
「我真的有事抽不开身,」哥哥对她无奈地摊摊手。「而且我不是每回都准时寄了花跟礼物过来?还有生日蛋糕……」
「谁稀罕!」她正在气头上,恼得对他龇牙咧嘴。「奶奶煮的面比你那个外送蛋糕都香上千百倍!」
「哎呀!祖儿,」奶奶挺身为哥哥「仗义执言」了。「你也要为你哥哥设身处地的想想看哪!做生意哪有会因为国定假日或什么而休假的,总不能要你哥哥放著事业不管,专程从国外赶回来替你过生日吧?」
「对呀!祖儿,做生意又没有特定的时机,有机会就要把握的。」爷爷也替哥哥说情了。
「可是哥哥每年都这样,」虽然没那么生气了,她还心有不甘。「何况今年我还千叮咛万嘱咐,是哥哥自己点头答应,满嘴说好的嘛!」
「我那时真的以为时间上来得及,祖儿。」哥哥叹著气,声音有著令她心软的歉意。「我一定想办法补偿你!」
「瞧你哥哥都这么说了,」奶奶拉著她的手,微笑地说。「你的嘴还噘得这么高,要挂猪肉吗?」
「是哥不对嘛!」她咬住下唇,恨恨地瞪著哥哥。「是哥哥食言而肥!」
「是吗?」爷爷看她的眼光有著俏皮的戏谑。「哥哥是食言,但可肥了你,又是面条,又是蛋糕的,不是吗?」
「爷——」爷最讨厌了啦!在哥哥面前,从不替她留点面子。
扮哥却抿住笑,沉吟了好一会儿,等客厅的声浪稍稍平息才出声。「祖儿,我真的不想对你食言,这样好了,如果爷爷奶奶不反对,我找个时间,趁暑假的时候,带你到国外走走,好吗?」
「在台湾不能走走吗?」这是气话,她对哥哥的怒气可要发作一阵子才会消。
「你不想趁这机会到国外看看吗?」哥哥认真地说,令她有点蠢蠢欲动。「像去看纽约的自由女神,洛杉矶的好莱坞,巴黎的美术馆,伦敦的音乐剧……」
「音乐剧有什么好看!」她存心鸡蛋里挑骨头。「再说伦敦天气也不好!」
「对啦!」爷爷在旁笑眯眯地拍手附和。「带祖儿去伦敦看音乐剧,不如让祖儿陪我去看京戏。」
「我才不要看什么京戏!」祖儿一听爷爷这么说,立即冲口而出。「我要到伦敦!穿得漂漂亮亮的去看音乐剧!」
于是,哥哥果真就带她来到了伦敦!就在今晚!要去看音乐剧「歌剧魅影」。
今晚!她看著镜中娇媚的身影,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会和哥哥来伦敦其实是她从来没有梦想过的事。
原以为哥哥是在开她玩笑,直到哥哥把机票和护照交到她手上,才知道原来奶奶早让哥哥替她把护照签证给办理好了,而且过两天就要启程,一切都转得好快,快得好像在做梦!甚至在今天早上抵达伦敦,下了飞机后,她仍有做梦的感觉……
今早魔蝎和她才刚抵达伦敦,祖儿非常喜欢他们所下榻的房间;这是两间单人房中间隔以一间美轮美奂的客厅,像极了一个小家庭,却又保留了个人的隐私。
「哥,你每次来英国,都住这么好的地方吗?」她一踏进旅馆便这样问。
「为了你,我才这么破费的!」魔蝎笑点著她的鼻尖道。
祖儿在耳后点了点香奈儿的香水,对镜中的自己抛个满意的微笑,按下心头的忐忑,缓缓地打开房门,不知哥哥见她这一身装扮,会有什么反应?
身著笔挺黑西服的魔蝎在客厅里正等得百无聊赖,一听到房门开了,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从窗边转过身去。
「好了……」顿时,他简直怔住了,这是……祖儿?
那一头披肩的黑亮浓发,还有脸上淡淡的色彩,将她原本就十分细致的五官烘托得更有女性的柔媚,而那一身微带著紫罗兰色调、剪裁素雅的贴身小礼服更雕琢出她渐趋成熟的胴体……
「怎……怎样?」看见哥哥惊艳的神情,祖儿兴奋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魔蝎点点头,他必须承认,真的是女大十八变!穿上这套礼服的祖儿不再是以前调皮捣蛋,像个小男孩似的小女生!只是……他走上前去,将她的披肩拉起,密密地裹住在外的嫩白肩头以及开口过低的胸襟。
「哥!」祖儿玲珑的唇瓣娇俏地往上一噘,反抗地扯下披肩。「这礼服要这样才好看,你这样包得密密实实的……人家又不是粽子!」
「我不晓得你的礼服这么……」这样让别人眼楮大吃冰淇淋,实在是……他退一步看著她,思索著用辞。「……凉快,剧院里冷气大,你会著凉的。」
「唉呀!这件礼服就是这样,而且现在流行嘛!」她微跺了跺脚,朝他展开双臂问。「我们走吧!要不然会迟到的。」
「等等!你好像忘了什么。」他指了指她光溜溜的脚丫子。
「我差点忘了!」
她忙奔回房间,捧著鞋盒出来,里面装的是下午才买的一双白缎的高跟鞋。她将鞋交给魔蝎,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魔蝎怔了怔,不禁微微一笑。「你倒越来越大牌了!」说著,便在她前面屈身蹲下,将她的一只脚抬到腿上,为她套上新鞋。
看著魔蝎细心地为她套上一只高跟鞋,又换另一只,祖儿感到一阵按捺不住的心跳,她喜欢哥哥那种绅士般的温柔,那种被他捧在手掌心呵护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好像仙履奇缘中的仙蒂瑞拉!」她不经思索地说完,就感到脸在发热,言下之意,哥哥似乎成了那则童话中的王子……
但魔蝎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心思,只是亲昵地在她额头上微微一敲,做为抗议。「这么说来,我不就成了那个捧著玻璃鞋,闻遍天下脚臭的倒霉大臣吗?」
祖儿忍不住大笑起来,对哥哥的不解风情感到庆幸,也感到失望。
「我们走吧!」魔蝎在这时站起来,笑著朝祖儿伸出手。「仙蒂瑞拉!」
「歌剧魅影」这出闻名遐迩的音乐剧果然精彩,无论音乐、景、服装、剧情都表现得丝丝入扣,即使连向来只被热门音乐薰陶的祖儿也看得如痴如醉。
中场休息时,站在吧台旁的祖儿满足地看著魔蝎为她点饮料,好像约会!真棒!简直像在作梦……
「啊?是你!」
一阵甜腻的叫唤将祖儿拉回现实,只见一位身著水红色礼服的美人正用惊喜的眼神望著魔蝎。
魔蝎显然也认识她,只见他朝她礼貌地颔首。「幸会!」
「你还认得我?」美人笑盈盈地说著,但看到魔蝎身旁的祖儿时,脸上的笑意不觉僵了僵。「这位是……」
「我妹妹。」他简短地答道。
「噢!?」她点点头,娇媚的笑意又溢满脸上,盈盈的眼光又转回魔蝎身上,不再看祖儿。「真好!还带著妹妹来看音乐剧,你这个小妹妹多大了?」
「我快十八岁了,阿姨!」祖儿恼她的目中无人,忍不住在旁喊道。
只见美人的笑脸再度僵住。
「祖儿!」魔蝎不容许她如此唐突无礼,无故当众给人难堪,不禁眼中厉光一聚,射向祖儿。
美人见魔蝎为她「伸张正义」,随即笑开脸,做个顺水人情。「她年纪小,还不懂事嘛!而且我怎么会为这种小事计较呢!再说当妹妹的也……」
看这个女人烟视媚行的花痴样!祖儿在旁冷哼一声,这巫婆!完全当她是三岁小孩,无视于她的存在,分明在打哥哥的主意。
看著眼前两人谈笑风生,一把怒火不禁在祖儿的肚里熊熊地烧了起来,哥也真是的!究竟是从哪个破地方认识这样低俗的交际花?
见魔蝎向对方道歉,她不禁气恼地冲口而出。「哥!人家‘阿姨’都大肚大量不计较了,你还道什么歉!」她故意强调「阿姨」两个字。
「祖儿!」祖儿今晚接二连三的莽撞无礼令他吃惊,更令他动气。「不准你再出声!」魔蝎尴尬地转向美人。「你还没买饮料吧?让我替你买杯饮料!」
这时,美人刻意用更甜腻的声音说话。「麻烦你帮我点一杯‘红粉佳人’。」
在祖儿愠怒的眼中看来,美人的娇笑更令人讨厌了!眼见著魔蝎为这庸脂俗粉走到吧台去买饮料,她不假思索地忿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反正有这个巫婆在,这下半场她也看不下去了!
不准你再出声!
坐在计程车里的祖儿终于忍不住哭了,从小到大,哥从未对她大声过,而今晚竟然为了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那样声色俱厉地骂她,她感到委屈至极!
真想现在就坐飞机回台湾,还看什么音乐剧!想到此刻哥正和那女人亲密地坐在一起欣赏著下半场的「歌剧魅影」,她就心痛得泪止不住,暗下决心,再也不要理哥了!
「祖儿!」魔蝎烦忧地蹙著眉头,轻叩著祖儿的房门。「祖儿,我知道你在里面,回答我!」
在剧场里,一发现祖儿不知去向,他差点要急疯了,后来才由门僮口中得知她已经坐了计程车离开,想来她是回了旅馆。顾不得只看到一半的音乐剧,魔蝎立即飞车回来,果然看到祖儿的房门紧闭,连忙敲门唤她。
饼了大约一分钟,房门缓缓地开了,穿著粉蓝色棉质睡衣裤的祖儿愀然地出现在门后。
良久,她先开口了,声音充满了委屈。「你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对于祖儿的孩子气,他只有摇头的分。
「在剧院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你凶巴巴地骂我,叫我不准出声!」她忍著呜咽,语气间有著强烈的控诉。「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凶,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无缘无故让人家难堪,还说没做错什么!」尽避她委屈的模样著实教他心疼,但他绝不纵容她的错处。
「我讨厌她嘛!」见魔蝎这样为那女人辩护,她心中更有气了。
「我是在机上偶然遇到她的,人家又没招惹你,」魔蝎对她长不大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习惯性伸出手揉搓著她的头。「你呀!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若在平常,祖儿早被他亲昵的举动给逗得破涕为笑,但今晚不同了,只见她面有愠色地甩开魔蝎的手。
「不要这样模我的头!」她恨他老当她是小孩,特别是今晚!
魔蝎不禁一怔。「奶奶说你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会耍小脾气,是不是真的?」
这是什么话?祖儿一听,更是恼羞成怒。
「我要回台湾!我明天就要回去!」她冲动地喊著,用力将门「砰」地关上,将自己抛到床上。
事情怎么会搞到这种地步?这原本应是一个美好的庆生假期,却被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巫婆给破坏了!她再也没有心情待下去了!
祖儿趴在床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