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我这儿很疼。」醒来后,初六揉著左侧肩膀,俊朗的眉峰微微皱著。
「我让三胖哥帮你抹过药了。」高久思见他肩膀被丘成拿锅子砸了,也不知有没有伤著,因是在肩膀,得脱了衣物才看得到,她不便帮他查看,因此让李三胖帮他检查。
李三胖说他肩膀有些肿,她拿药膏让李三胖帮他擦了。
「那思思再帮我揉揉。」说著也不等她答应,便抓著她的手放到自个儿的肩膀上,两只眼楮期盼的看著她,似乎真觉得只要她帮他揉揉,就不疼了。
见他这般,想到他这伤是为她受的,她有些不舍,轻轻揉著,想起从适才就一直萦绕在心里的那抹念头,她抬眸瞅了瞅初六,见他眉如剑、目如星,五官端正俊朗,模样确实挺好看的,人虽傻了点,但很听她的话,至少他不会觊觎高记茶铺,即使偶而会犯疯病,却也无伤大雅……
她越想就越觉得初六是个好人选,最重要的是,奶奶的病已等不得,而与丘家的婚事没了,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这么一想,她把心一横,定楮望住初六,开口道:「初六,咱们成亲好不好?」
「成亲是什么?」他一脸茫然。
「你先前不是看过人家娶亲吗,就是新郎官骑在马上,带著坐在花桥里的新娘子回去拜堂。」上个月他瞧见人家迎娶,问她那是什么,她曾简单告诉过他。
「那思思是要当新郎官来娶我吗?」他歪著脑袋问。
「不是,是你当新郎官来娶我。」
「可我不会骑马,我不能坐轿子吗?」
「你不会骑没关系,我找人教你,没有新郎官坐轿子的。」她诱哄著他,「初六要是娶了我,往后咱们就会永远住在一块了。」
「那思思会每天都做蛋羹给我吃吗?」
「……会。」这家伙竟只惦记著蛋羹。
得到她的允诺,初六咧开嘴,高兴得点著头,「那我娶思思。」
瞧见他脸上那灿烂的笑颜,她突然有些心虚,觉得自个儿仿佛在哄骗一个无知的小儿,可是奶奶等不了了……
听完孙女所说的事,得知她原本要嫁的那人竟贪图高家茶铺,高曲氏沉默许久,半晌后徐徐开口。
「久思,你不需要为了我而勉强自个儿,奶奶虽然盼著你出嫁,却也不想看你嫁错人,误了终生。」
斑久思紧握著祖母的手,「奶奶,我没有勉强自个儿,初六虽然呆傻,可他听我的话,不会算计我,尤其往后若是我和他生了孩子,他定不会阻止我让孩子随我的姓,如此一来,咱们高家的香火就不会断了。」
斑曲氏想让她延续的其实不是高家的香火,已故的丈夫还有其他兄弟,虽多年不曾连络,但高家的香火有他们传承,不会断,可柏家被满门抄斩,只剩下她一个……
思及此,她缓缓道:「若你真这么想,那就由著你吧,奶奶只是担心,万一他有一天复原了,也不知会如何。」
「到时候我都同他成了夫妻,他还能如何。」高久思没奢望他能复原,她已打算要养他一辈子了。
斑曲氏同意后,高久思随即开始筹备婚事,因为时间急迫,所以一切从简,而她不知初六的生辰八字,所以八字也用不著合了。
婚礼有何婶和何长旺还有茶铺里的伙计们帮忙,在众人忙著筹备婚礼时,初六也没闲著,高久思让他量身裁衣,他就乖乖量身,她找来相熟的马夫教他骑马,他便乖乖的爬到马背上。
说来也奇怪,他一上了马背,几乎用不著马夫教,自个儿就知道要怎么驾驭马儿。
那马夫臆测道:「说不得初六以前是会骑马的。」
以前的事,全都随著初六失去的那些记忆掩埋起来,高久思眼下只盼著尽快与他成亲,为奶奶冲喜,无心去探究他的过去。
这日,看著他试穿裁好的喜服,那一身喜袍穿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俊朗不凡,宛如是个气度雍容的贵公子,她忍不住怔忡的望著他多瞧了几眼。
见她目不转楮的瞅著他,初六朝他咧嘴憨笑著,这一笑,把他适才那雍容的气度给笑没了,又恢复成憨傻的模样。
她回了神,看见初六朝她走过来,问道——
「思思,她们说我穿这样好看,真的吗?」
她颔首,「是挺好看。」
听见她的称赞,他高兴得笑眯了眼,「思思也好看。」
送喜袍过来的三个婆子笑呵呵说:「姑娘要嫁的这位郎君模样生得可真俊,您真是好福气啊。」如果忽略掉他那身傻气的话。
三人适才在为他更衣时,就看出初六脑子有些不正常,呆呆傻傻的,不过多亏他长得俊,这高记茶铺的女东家才能看得上他,委身下嫁。
要是她们年轻时也像这位大姑娘一样,有自个儿的铺子,能自个儿挣钱,倒也不介意养个像这小伙子一样俊俏的小郎君,就算傻点也不打紧,起码养眼呀是不?
斑久思笑了笑,也没搭腔。
她仔细看看了初六身上那件喜袍,见他不时抬手扯著领口,似乎觉得紧,她朝那三个婆子说道:「他领子似乎太紧了,麻烦你们再改松些。」
「这衣裳一般都这样做的,不做紧些会不合身。」
「不那么合身不要紧,还是放松点,让他舒坦些。」横竖他们的婚礼也不会请太多人来,多半都是些亲近的街坊邻居和爷爷生前的朋友,没必要那么讲究。
「好吧,那我就再改松点。」那婆子说著拿出另一件嫁裳来,「试完新郎官的喜服,换姑娘你试穿新娘喜服了。」
斑久思点点头,两个婆子跟著她走进她的闺房,帮她试穿嫁裳。初六不肯换上的喜袍,跟著她来到房门口,可房门从里头拴了起来,他进不去,只好在外头守著。
另一个婆子追过来道:「小子,你快把喜袍换下来,免得弄脏了。」
「不要,我要等思思。」初六别开头不理她,思思说他穿这样好看,他要让思思多看一点。
那婆子只好嘱咐他,「那你可别把衣裳弄脏了。」
初六没吭声,盯著关上的房门,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房门打开,他抬手拍著房门,出声喊道:「思思,我想进去看你。」
「等一下,我在换衣裳,你不能进来。」
她让他等,他便乖乖在门口站著,好半晌后,房门咿呀一声打开,高久思穿著一袭大红绣花喜袍走出来。;初六瞠大眼看著她,「思思真好看。」
她弯唇一笑,让他胸口仿佛有好几头牛在乱跑,咚咚咚的跳著,他不舍得眨眼楮,只想这么一直看著她。
被他这般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腮颊有些红,难得羞涩的说:「我要去给奶奶瞧瞧。」
见她提步要走,他抬手紧拽著她,「思思,不要走。」
「我没要走,我是要去奶奶那儿,要不你也一块来吧。」
「喔。」他楞楞的点头,跟著她一块走往高曲氏的房里,一路上眼楮一直盯著她看。
斑久思想叫他别再看了,可又莫名的觉得让他这般看著也不错,心里悄悄升起一抹小小的骄傲。
不过是换了件喜袍就让他看傻了眼,要是她再施脂抹粉,盛装打扮,他岂不是连嘴巴都要张得大大的?
来到奶奶房前,高久思轻声推开房门,见奶奶正靠在床榻上坐著,何嬉则坐在绣墩上同她说著话。
「奶奶,」高久思走到床榻旁,「绣坊送刚绣好的嫁裳过来,让我试穿,我穿来给奶奶瞧瞧。」
斑曲氏抬眼望住她,怔怔的看了好半晌,也不知想到什么,眼眶有些湿意,连声道:「好好好,咱们久思真美,等成亲那日,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这孩子越大越像她亲娘,模样秀美俏丽。
何婶也称赞了几句,「大姑娘的模样原就标致,穿著这身喜袍更添了几分艳色。」
苞著她进来的初六嚷道:「还有我、还有我。」他也走到床榻前,喜孜孜的展示自个儿的新衣裳。
斑曲氏和何婶朝他看去,眼楮一亮,只觉得眼前这人分明是个贵公子,浑身上下透著一抹雍容的华贵之气。
「好不好看?」他睁著双眼,等著她们的称赞。
他一开口说话,就露出了那抹傻气,高曲氏和何婶相觑一眼,失笑道:「好看、好看,你和久思可说是郎才女貌,容貌十分相配。」
初六不懂什么是郎才女貌,但听得懂她说好看,高兴得咧嘴笑著,扯著高久思的衣袖说:「思思,奶奶说我好看。」
「我听到了,去把喜袍换下来,你这身喜袍还得送回去改领口。」她的刚好合身,不用再送回去。
他闹著脾气不肯脱,「不换,我要穿著。」
斑久思轻斥了句,「没事穿著喜袍做什么,快去换下,省得弄脏了。」
「我喜欢这衣裳。」他委屈的瘪著嘴。
「你……」
斑曲氏握住孙女儿的手,劝了句,「他既然喜欢,就让他再穿一会儿吧,你们俩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何婶起身再去搬来一张绣墩,让两人坐下,转身去厨房帮老太太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