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哮天抬手撑在她身后的门板上,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锁死在自己怀中,低下头,他瞧见她眼里有著害怕及恐惧,甚至还闪著点点泪光……
「我……真的有这么吓人吗?」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除了不赞同、不认同之外,只剩下害怕呢?「呃?」他怎么会突然丢了这么一个问题给她,那她要怎么回答?「你在问我吗?」
「废话。」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谁?
「我……」能说实话吗?萱萱的心里有著百般挣扎,说实话,她怕当场没命,可不说实话,她又愧对良知。
「说啊!」她不是常常有一肚子的话可以拿出来训他,怎么现下舌头却不见了?
「我不要说,说了你又要生气。」她觉得还是不要说比较好,万一他恼羞成怒,她岂不是很可怜?「你哪一次的‘批评指教’没让我生气的?」笑话,都惹毛他这么多次了,她这次在怕什么?
「那是……」那是因为当时都还有别人在场嘛,谅他也不敢真的对她怎样,可现下就只有她跟他耶!而且,先前敢说教也是因为还不知道他真的这么凶残嘛!
「你这女人很烦耶,之前不是有很多骂我的话,怎么现在全没了?怎么,胆子变小了?」真是的,之前还那么多废话,现下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别这么大声嘛!」讨厌,他的嗓门真大,震得她耳膜好痛。
「我天生嗓门就这么大,不行吗?」又开始嫌他了,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女人给气死。「你……你、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惹人厌耶!」本来是真的怕自己会被他给宰了,可是一听见他无赖似的回答,她就又忍不住的想要念他。
「然后呢?!」就知道她很会嫌他,看吧,停没几句就又来了;不过,说也奇怪,为什么一被她念,他的心情好像有一滴滴比较好了?
虽然他还是觉得她很烦,可是……又好像有点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在他心里窜烧著,那是什么?「……你、你野蛮又没教养!」
「继续。」真的很奇怪,她在骂他耶,为什么他却觉得心情有变好的趋势?
还继续?「你没水准又粗鲁、又目无尊长、又没有绅士风度……」瞧他一脸的无关痛痒,她就愈生气的更想骂人。
哪有人这么不知羞耻的,被人骂了居然还笑得出来?真是……耶?!
他、在、笑?!而且他笑起来还顶好看的……
萱萱一时看傻了眼,骂人的话当然也就停住了,直盯著他猛看。
「你看什么?」怎么了?瞧她一直对著自己的脸发呆,他不自觉的抬手模了自己的脸一把。
「没、没什么。」头一低一撇,她盯著侧边的地面,心里有著奇怪的泡泡在冒著。
不对、不对!她……她怎么可以看他看到傻掉?她讨厌他啊,而且……可是……好奇怪哦,她的思绪真的乱了说。
「什么叫没什么?」他盯著她黑色的头顶,不解她为什么变得如此古怪。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我要走了。」背过身,她试著拉开门,却发现他的手还压在门板上。
「你在干嘛?」她干嘛突然变得闷闷的?
「你的手拿开,我要出去啦!」讨厌,她的心情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她在生气?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她本来不是还骂得挺开心、挺顺的,怎么一下子又变成在生气了?
女人——真是麻烦的动物!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他疑惑的问道。
「没有!我不舒服要先回去了。」挥开他的手,她低著头闷闷的丢下话,然后离开。
他没有阻止她,只有满腹的不解。为什么他们两人最后总是以一方生气、一方离开做收场呢?他并不希望每次都跟她吵或争执的,只是她有时真的很烦人,但……唉,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和谐一点?
对女人,他很少给过好脸色,却也没有一次会跟女人起争执,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去理会她们。
一直以来,他对女人都很「敬而远之」,纵使有再多的女人对他献殷勤,他也不予理会。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他向来仅对车子有兴趣,记忆中,他惟一交过的马子就是因为受不了他这个性才跟人跑的。
从此以后他就没再交过女朋友了,反正,他也不是挺在意有没有女人这回事。之于他,有没有车玩恐怕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再说,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女人那种生物,光是想起一票女人的尖叫声,他就浑身发冷,所以他向来跟女人保持安全距离。
但,为什么独独对她就是破了例?第一次见面是他惹上她、第二次争吵多半也是他引起的,更不用说接下来的第三次、第四次了……
到底他是哪根筋不对了?他其实可以不要理会她的,就像他对那些女人一样,他也可以不用跟她吵,就当作她不存在就好,但……
为什么……独独这次做不到?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愈来愈不明白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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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她真的变得好奇怪哦!
「哎哟……我到底是怎么了嘛?」落跑的人此刻正趴伏在自己的床上,大大的眼里有著深深的迷惘。
闭上眼,她试著让自己混乱的脑袋可以清醒一些些,可是……啊——
她快要疯了啦!为什么那个野蛮人的脸一直出现在她脑海里?而且……而且还是那张好看的笑脸……
不对、不对……他有的应该是讨人厌的、凶神恶煞般的脸孔啊,怎么可能她会觉得他……好看咧?
完了,她真的有问题了,而且可能不只是小小的问题。
怎么办?她……到底是怎么了呢?无奈的翻过身来又翻过身去,但她还是得不到答案,只好傻愣愣的发著呆。
叩、叩……
「萱萱,你没事吧?」伴随著敲门声而来的是雷宗怡关心的问话,她已经听罗特助说了大致上的始末,所以赶紧来瞧瞧可怜的丫头有没有被欺负的很惨。
是雷奶奶!萱萱一知道来的人是谁后,立即翻身下床开门去。
「雷奶奶。」还是一贯的柔嫩嗓音,没法子,她这人就是这样的,即使心情再烦再糟,对人的礼数还是一样周到……除了对那野蛮人之外。哎哟,她怎么又想到他了!
「哮天那混小子给你排头吃了?」让萱萱搀扶到床边,她拉著萱萱一同坐下,精明的老眼在她脸上搜寻著。
「我……没事啊……」萱萱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难道要她说——都是因为他害她变得很奇怪吗?
「还说没事?瞧,都把你气得跑回来了,还说没事。」她才不信,一定是她家那不肖孙欺负了人家,不然人好端端的干嘛跑回来?
「不是啦,我……」本来是想说不干野蛮人的事的,可是好像也不能说全跟他没关系,唉,这真是让人难以回答……萱萱无声的在心底叹息。
「没关系,你别怕,有什么事我给你靠!」可怜哦,被欺负到都不敢说他的不是了,真是不肖孙!
「不、不用了啦!」虽然……他是有那么丁点常欺负她,但是要他们祖孙俩为自己起争执,那可就不怎么好了。
「那浑蛋是怎么吓你的,你干嘛这么怕他?」都说要给她靠了,她还在担心个什么劲?
「我……我才不是怕他,我只是……只是不想看你们为了我吵架。」况且,这次她跑回来真的不是因为他欺负她的关系,是她自己跑回来的。
听完萱萱的话,雷宗怡霎时觉得十足的感动。好乖的孩子啊,不论做什么都会甚别人设想,哪像她家那没良心的死孙子,一点也不管她这老的!
「萱萱,难怪你这么得人疼,你真是个懂事又贴心的好孩子,要是我也有你这样的乖孙女就好了。」偏偏她的命不怎么好,不中用的儿子生了个不孝的孙子。
没关系,虽然她没福分有个这样的乖孙女,但要是能有个这样的乖孙媳妇也挺好的,可是……啧,她家那不争气的孙子好像不怎么有用。
「雷奶奶怎么这么说?我一直都把您当自己奶奶来看的啊!」这可不是甜言蜜语,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瞧,这张可爱的小嘴多甜啊!要是她家那死小子肯说上个几句,她可就乐死了,偏偏要他说点中听的话好像要他的命,难听的倒是有一大堆。
「好,就为了你这句话,今天我一定教训那混小子给你看,让他以后都不能再欺负你。」雷宗怡拍著胸脯、夸著海口,决定今儿个一定要教训那猖狂的小子。
「不用了啦,雷奶奶……」她不是都说没事也说不用了吗?为什么雷奶奶就是不肯听呢?
「别说了,我一定要帮你讨个公道!我现在就去Call那混小子回来。」边说,她人便也真的有所行动去了。
「雷奶奶、雷奶奶……真的不关……」真的不全关他的事嘛!
她一路追到门口想喊住兴匆匆的老人家,但是雷宗怡不晓得是不是太急著想教训自家孙子还是怎地,她的步伐快到让人挡不住。
唉呀,怎么会搞成这样?她跟他好像特别……不知该说是犯冲还是有缘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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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急Call回来的人此刻正非常不高兴的站在书房,而对著他的也是同样一张不悦的面孔。
「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楚,你没事一直欺负人家干嘛,萱萱是哪里不对你的盘?你一定要这样欺负人家?」
「你在胡说什么?」那笨女人跑回来告状吗?真是的,小鼻子、小眼楮又小家子气的人。
「你还好意思问?你说说,为什么把萱萱给气得跑回来?」还不认错?真是不肖孙一个!
「拜托,是她自己说人不舒服要先回来的,这也要怪我?」真衰,自己被搞得心烦意乱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听老太婆念经。
「要不是你一直给人家排头吃,人家会被你气到‘不舒服’?」反正千错万错一定是自家孙子的错!
谤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嘛,看来老太婆就是认定他不对就是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说再多也全是废话,因为——统统都是他不对!
眼见孙子不再辩解,她直觉认定是孙子已经认罪,于是……
「好啦,不说话就代表你认罪,既然认罪就该去向人家道歉,这样你才称得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就是她的要求啦,很简单吧?
什么,那是什么鬼要求?
「你在做梦哦?」
「没有啊!」雷宗怡一脸的正经。
「拜托,她在上班时间跑回来,我都没说她不尽责了,干嘛还要我去道歉?」真是的,事情一扯上她就会变得很怪,而且是非颠倒!
「你才拜托,人家萱萱是我借来的,她又不支领雷氏的薪水,干嘛要很尽责?」不是她做人很苛哦,是萱萱说有得吃、有得住已经够了,而且她也不缺钱,所以要她别给薪水的。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她……做‘义工’哦?」
那笨女人是哪里有问题啊?帮人是这样帮的吗,一点也不求回报?
她是真的心肠太好,还是脑子太笨?老天,她真的让他愈来愈……迷惑了,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义你个头啦,人家萱萱会答应是有理由的,不然你还真以为我这张老脸很值钱啊?」真是没用的孙子,有个这么好的女孩都不懂得追。
「理由?」很奇怪,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是什么?」
嗯?孙子的表情有点怪怪的哦,这是不是代表著——她家的不肖孙对人家有那么点意思?
「你想知道?」雷宗怡笑得一脸狡猾,她开始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真的!
雷哮天面色有点僵硬的转了下脖子,「你说啊。」这是故作镇定的声音。
「你真的想知道?」难得孙子肯露出一滴滴在意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他?
「你很烦耶!快点说啦。」他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
他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去在意那笨女人的事,但——他就是想知道,连他自己也没办法克制想知道的那股冲动。
「可是……」这么凶,偏要钓钓你的胃口!
「不说是不是?不说拉倒!」可恶的老太婆,摆明了耍他嘛!
发现自家奶奶恶劣的整人行为后,雷哮天心情极度不爽的转过身想走人
「她是来找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看孙子转身想走,她这才稳稳的说出他想听的答案。
「什么?」雷哮天以为自己听见了天方夜谭,「是你说错,还是我听错了?」
「是真的,我没说错而你也没听错。听说萱萱来之前用了什么……什么星座软体算了些东西,反正我也不懂年轻人的玩意儿,总之,萱萱很信那东西就是了。」
这些都是殷家夫人——萱萱的娘亲口说的,所以可信度绝对是百分之百,也就是说:她家孙子最好就是萱萱的「真命天子」,要不她很有可能就会跟别人跑了。
「拜托,她是白痴吗,那种无聊的事她也做的出来?」特地离开家、飞来台湾做白工,全是为了那好笑的理由?
「怎么这么说人家,有梦是好的。」虽然萱萱几乎是到了「迷信」的地步,可是女孩子嘛,谁不会对爱情加些幻想的?
「好个头,她就不怕被人骗了?」还好她到台湾来还有他们雷家可以靠,不然不被骗才怪!
「奇怪,你这么生气干嘛?」不肖孙好像有点开窍了,嗯,会这么生气就表示有在意,那她是不是应该更用力的推他一把?
「没有啊!」他……他哪有生气?他只是觉得那女人很白痴而已。
没生气?整张脸臭得像什么似的,还嘴硬?呵呵……试试这招好了。
「其实萱萱的条件很不错的,听罗特助说,公司里蛮多有为的青年们都对她挺有兴趣的,我打算问问萱萱的意思,给她安排一些联谊活动,人家大老远的来帮我做事,我总要有些回馈嘛!」
什么?「你别那么鸡婆会死啊!」有没有搞错?办联谊?那她岂不是要被一群男人给评头论足?不成,说什么也不成!
「什么鸡婆?我是在帮她,不然……听说今天翊文那小子有跟萱萱见过面也吃过饭了,那我去问问萱萱对那小子的感觉好了。」呵呵……听说翊文把萱萱带出场的那段时间里,她家的不肖孙一直坐立难安呢。
「不准!」开什么玩笑,让那笨女人跟翊文那没节操的浑蛋在一起还得了?
啧啧啧……说得好像萱萱是他的所有物似的,她家孙子未免也太霸道了吧?八字都还没一撇,人也还没追上手,干嘛搞得好像萱萱已经是他的了?
「请问……你是哪来的资格说‘不准’?」看来她家这不肖孙真的是对人家小泵娘有意思,那可真是好啊,呵呵呵……
「我……你管我哪来的资格,我警告你,别乱打主意,她……她现在是我的特助!我没准她假去搞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你最好别给我乱来!」话一撂完,他立即闪人,那感觉有点像是——落荒而逃。
啧,真不是她在说自家孙子了,先前不是还嫌人家嫌得要死?怎么才说要帮萱萱办个联谊、介绍些男人,他就紧张成这副德性?
看来,她雷家的喜事可以开始准备了,就等那不肖孙快些捉住佳人的芳心了,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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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晓得怎么样了?从办公室离开时,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不晓得要不要紧?雷哮天在萱萱的房门口不停的徘徊著。
雷哮天,你这蠢蛋!你到底想干嘛?你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像个变态似的在人家房门前走来走去。
对啊,会经过她的房前是一定的,他的房间就在她后头而已,而且要回他房间也只有这么一条路,所以他才会经过她的房间——雷哮天对自己解释著,试著让自平心静气。
那……回房去啊!对啊,他是要回房去,没错!他是要回房,可……该死的!为什么双脚就是不肯合作?!
懊死的混帐!他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有著她的影子?老天,谁来告诉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变得愈来愈奇怪了?
哦,Shit!
回去!回去自己的地方!雷哮天很努力的命令著不肯移动的双脚,可是……那双脚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硬是不肯配合。
懊死的混帐,为什么会这样?抬起眼,他盯著阻隔住她与自己的那一扇门。
她是来找命中注定的另一手……
懊死,那关他屁事啊?她想找谁就找谁、想找什么就找什么!苞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他为什么要觉得胸口闷?
不对、不对……用力的闭上眼、使劲的甩著头。他才没有在意、他才不会生气、他才不关心她……
奇怪,为什么这些肯定句到最后,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烟雾?他发现自己心里那些声音愈来愈小声了。
难道他……停住了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思绪,他缓缓的睁开眼。
不会的,他不可能喜欢上那笨女人的……
「铿」——就像玻璃破碎的声音,所有的不可能、所有的否定全裂成一地,在他见到背著光的天使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