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那个人,很有意思呢……」清朗的声音透过重重轿帘,从华丽的花轿中传了出来,路上的一行人大概都听见了,因为前后传来一致的轻笑声。
「小姐!」喜娘无可奈何地叹气,「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哪儿!」
「我可没忘……但那人真的——」
未完的话被突然出现的大肉掌给封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是个新娘子,说话不要那么……」
「我知道!」烈千莳拉下她的手,将脸上碍事的绢帕给扯了下来,轻轻吁了口气,才道:「可是,我总不能因为这个而虐待自己呀!」那岂不是对不住自己?这种事,她可不会干。
人,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任;但同样的,她也不能违背自个的意志,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
「你已经虐待了!」喜娘的话中,有著不易察觉的疼惜。
「您是在为我抱不平吗?」烈千莳美丽的星眸中闪过戏谑的眼神,那带著点点顽皮笑意的眼神,绝对不是一名温良贤淑的闺秀该有的。
「小姐,你……唉……」喜娘放弃似的叹息。
抱不平?她哪里有这个资格!
老爷要小姐嫁给龙将军,她心头是万般不喜的,可是,她只不过是烈家的一个下人,没有资格为三小姐说话,更加没有资格去动摇老爷夫人的决定。
而小姐,唉,也不明白小姐心头是怎么想的。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点头,就这么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花轿,明天,就要嫁人龙家,当一名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将军夫人。
「奶娘,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我不清楚!
烈千莳静静地瞧著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奶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心头荡著的,是满足与幸福。
「我没有说要嫁啊……」她解释道。
「可你已经嫁了!」喜娘的话已经带著点赌气的成分了。
「不,我没有嫁……」烈千莳摇首,异常正经地道。
「小姐?」她的举动,将一边的喜娘给弄迷糊了。小姐不是已经乖乖地上了花轿了吗?这会儿却说什么没有嫁?她是何意思?明明她明儿个就要和龙将军拜堂成亲了啊。
「我有说过我要嫁,或者,点头允诺过我要嫁给龙峥亥吗?」
「这个……」喜娘想了想,「那倒真是没有……」
她记得很清楚,但是老爷夫人这么同小姐说时,她仅仅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老爷夫人就眉开眼笑了。
「所以,」烈千莳耸耸肩,「我没说我要嫁。」她都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怎么烈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吗?还兴高采烈地以为她对于这门亲事是万分满意的,以为她很高兴当一位威风八面、神气十足的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嗤!
「但明天……」如果小姐没那个意思,那么明日的拜堂——
「小姐明天不打算拜堂吗?」
「明日的事,谁能预料呢……」就好比,她完全无法掌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般,未来的事情,还没到时候,是任谁也不能下定论的。
「我不懂小姐的意思。」
「哦?」烈千莳趴在轿窗上,一脸的兴味,「你倒是哪里不懂了?」她解释得好像已经够明白了。
喜娘想了想,提出了几点疑问:「首先,小姐既然没要嫁,为什么会上了花轿;再者,小姐如果没有打算拜堂,却为什么不走……」以小姐的机智与身手,要溜得神不知鬼不觉是很容易的事。
烈千莳伸出一只青葱玉指,正经八百地说道:「回答你的‘首先’。在我还没有喜欢上谁以前,嫁哪个人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我没说要嫁,也没说不嫁;」第二根玉指跟著出现,「再回答你的‘再者’。我不是没打算拜堂,也不是不走,而是,这两样我都没有想过……」两根工指收回,「以上的回答,你可满意?」她漾出醉人的笑。
满意?她岂止是「满意」那么简单,「我更加不明白了……」小姐绕来绕去的回答,到底要告诉她什么意思,她可真不明白!
「哦,你还有何疑问,倒是说来听听?」
喜娘问出一个憋在心头很久,也是一干人等想知道的问题:「小姐对龙将军是……」老爷夫人在小姐没有异议出嫁时,都以为小姐对龙将军是有意思的,而方才小姐却说「在我还没有喜欢上谁以前」,这是怎么回事?
「他?」烈千莳偏首想了一下。对于龙峥亥,她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八年前,她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情。最近的一次,是他上门提亲,在花园内。老实说,她对他,没特殊的感觉,只看到他有些惊喜的神色,然后,她就离开了。
「我想,我并不讨厌他。」可也不会留在她的心里。
「不讨厌?」
「不讨厌。」烈千莳一本正经地。
「可……」喜娘还没来得及说「是」,烈千莳的脸突然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时,依然带著甜甜的笑,「奶娘,我饿了……」对于这位性子直爽,但明显一根肠子直到底的奶娘,想让她明白自己心头在想些什么,是困难了些,所以只好找些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她恐怕有得解释了。
「又饿了?!」喜娘再三摇头。她的小姐可真是食量大得惊人,如果让龙家的人看到他们一向认为温柔端庄的未来少夫人是个吃饭不顾礼仪、讲话不懂收敛的非常女子,不知他们做何感想!是否会惊异地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嘿嘿,那样的情景定然十分精彩!
烈千莳接过喜娘从绣袋里取出的一个油纸包,谄媚地朝喜娘露出甜笑后,脸蛋再次消失在她面前。
接著,花轿内传出了「 兹 兹」的声音。
「专心赶路!」喜娘威严地命令著,将一干充满好奇的眼神给瞪了回去。而后,她无奈地开始第一百零一次的叹息。
为什么烈家的大小姐、二小姐皆如她们的外表一般地和气与温和,而烈三小姐却空有一副天仙似的容貌,配上的恰恰是奇怪的性子与古怪的想法,常常让她这个看著她长大的人也弄不明白她小小的脑袋中在转动著怎样的想法。
「 兹 兹……」
像永远吃不饱似的,胃口好得惊人,但身形却比那只吃少许食物的两位姐姐都要纤瘦。
奇怪!但,让她有点明白老爷为何那么容易就答应了龙将军的提亲。
如果不是有财有势的话,恐怕还养不活这位大胃口的烈小姐。
何况,那位龙将军十分地喜爱小姐,八年前就对老爷说将来要娶三小姐做妻子。
当然,她不是倒戈,而是——
「救命啊,救命啊!」凄厉的惊叫声传了过来,让正处于冥想中的喜娘冷不防撞上了轿子。
「哎哟……」她捂著被撞著的额角,抬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轿子已经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走了?」
「奶娘,好像是先前那个人呢……」一名烈家的家丁提供最新消息。
「先前的哪个人?」她可不记得有什么人。
「你自个儿看……」家丁好心地指点方向。
喜娘顺著那方向看过去——
「是他!」
「谁?」烈千莳突然冒了出来。好在这次所有的轿夫、脚夫都是烈家的家丁,所以她异常的行为也不至于招来惊异的眼光。
「还不就是那个莽撞的小子!」
「莽撞的……」烈千莳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经朝她冲了过来——伴随著惨叫似的「救命」以及——几声狗叫?
烈千莳睁大了眼楮,不可思议地看著跟在那人身后大大小小的十来条各种类型的狗,看它们追逐的样子,仿佛这人欠了它们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你怎么……」烈千莳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在看到那人的脸时,下面的话全给吞了下去,「是你!」她的眼楮亮了起来。
可不,躲在花轿旁的人,不正是那个撞倒她的花轿,也将她给撞出轿子的人吗?那微愕的眼神以及脸上热切却真挚的表情才刚刚自她脑海中消失,怎地那么快又出现了?她记得,他们才离开辇城不是吗?而他行走的方向却是与她相反的,怎会走到他们的前头去?!
「嗯?」南宫御的手有点发抖,脚也发软,回首的动作同样慢吞吞的,「嘎?!」新娘子?!还有一名看来富态的喜娘?「怎么……怎么是你,……」错愕在他脸上堆积起阵阵热潮。
好面熟的花轿,好熟悉的眼眸。但,此刻她除下了蒙面的喜帕,得以让他瞧见帕下那曾刻意深藏的娇颜。
美!
此刻他的脑海中出现的唯一词汇就只这么一个,那些「倾城倾国」、「天香国色」的赞美言辞还不足以将她的美表现出万分之一。
或者,若仔细瞧她,可以发现,她的容貌虽真的是堪称绝色,然而最最吸引人的却是那干净的瓜子脸上所展现的清净笑容,如春风拂面的笑,淡淡幽幽如斯,仿佛能将人心头所有的烦优、焦躁和恐惧都化为无形。
老实说,他……有点呆了。
烈千莳朝他笑笑,「就是我!」她可说对了,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居然脸红了。
「我……我我……」她的提醒,让南宫御略略回过神来,耳边的狗吠声倒是逐渐清晰地唤醒了他的神志。
要命,南宫御咕哝著。一边分神对付那些先前追著他跑,而今却严阵以待的狗,一边结巴地应付著她。
烈千莳也没等他「我」出什么,只朝四下看了一眼,她也跟著惊讶了起来——
什么时候,所有的人都退阵到花轿后边去了?!连平时大嗓门的奶娘也在一边看著,不敢上前。
好像,有些麻烦哦。
阵阵狗吠声听在耳中还真是有些难过,那仿佛训练有素的、军队似的狗阵让人心头不免产生毛毛的感觉。
「你怎么……呃,招惹上它们的?」她倒是挺好奇——身边的男子不像是胆小如鼠之辈,为何此刻却表现出如此畏惧的样子?
十分的——有趣!
「招惹?」南宫御怔怔,「我似乎……没有招惹它们……」他缓缓回过头,朝那些仍然不肯离去,却也不知是何原因不上前的畜生。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不过脑子一下子不小心坏掉,就为自己惹来一身腥!
「哦?」烈千莳挑了挑一对秀气的眉,「那么它们是怎么盯上你的?
「我……」南宜御正要开始诉苦,眼见为首的一条大黑狗似乎有冲锋陷阵的意思,急忙转首道:「能不能麻烦你……请它们走?!」不然他的心没法子放下来。
「‘请’它们走?」他的用词有点奇特。
南宫御使劲点头。他怕死了这些恩将仇报的家伙。
烈千莳想了想,随即耸耸肩:「好吧……」反正有它们在,花轿也没法子继续走,「奶娘?」她派出第一个人上场。
「小姐,我……我也怕这些东西……」还是另请高明吧。
「烈伏?」美目扫向左侧的大汉。
「小姐!」大汉为难地以「饶了他」的表情回应。
「难道就没人不怕它们吗?」她抚抚额,考虑著这个问题。
「有啊!」一群肯定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谁?」烈千莳抬头,南宫御用与她同样的眼神看向左右前后的人。
「小姐——你。」可不,众人的指头此刻不正是向著她这位身著喜服的娇弱新嫁娘吗?
听到这个答案的烈千莳无奈地认命垂手,「好吧……」她可真是苦命的新娘子,不但被人从花轿中撞了出来,还得为肇事者摆平他惹的祸事。
南宫御的反应却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所提供的赶狗人选居然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小玲珑的女子,「她,能行吗?」他问著身边的人。
「行!」那人给他的回答绝对是肯定与充满信心的。
只见烈千莳慢慢走上前几步,站定,握了握拳,然后,开始——
「银河迢迢水遥遥……」她开始唱歌——
好难听!
南宫御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落满地,心头像是有只虫子在爬啊爬,却又怎么也抓不到它。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怎么唱起曲子来……
天哪,这就是她赶狗的本事?那些人怎么受得了!
显然他低估了那些送嫁之人经久练就的一身好本事——
他们都早早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面上的表情虽不能说痛苦,但绝对是「丢脸之极」的最佳诠释。
烈千莳唱到第二句,南宫御忙不迭地学那些人的样捂上耳朵,拒绝魔音穿耳。
但,对付那些犬类,效果却是意外的好——南宫御惊讶地发现。
一只走了……
两只走了……
三只,也走了……
顷刻间,十来条狗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来不曾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好,完成!」烈千莳一拍手掌,满意地回过身,「你们怎么了?」一副沉浸在痛苦深渊中的表情?
「没没没……」大家堆起笑脸。
「嗯……」松了松嗓子,心情不错。她踱到南宫御面前,拉下他的手,「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南宫御一时没反应过来,眼楮瞟到喜娘在同他打暗号,他急忙换上感激的笑脸,「它们都走了……」不走也得走啊,留在这里受荼毒吗?!
「如你所见!」烈千莳朝前面摊摊手。
「呼……」南宫御吁出口气。
「他们为什么要追著你?你都没告诉我呢。」她实在好奇。
「谢谢你……」南宫御答非所问,「我们后会有期!」提脚就走,却见眼前一花,俏生生的女子站定在面前,正盈盈地朝他笑著,笑得他——头皮发麻。
南宫御朝身后看了看,发现喜娘忙著调整自己的情绪,而其他的人都垂下了头。
「我……」
「为什么?」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何况她替他赶走了狗,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他也该大方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那个……」
「什么……」
南宫御突然用手指著自己左边的唇角。
「什么?」烈千莳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你这里沾了东西。」好像是饼屑之类的。
烈千莳伸手踫踫自己的右唇角,「没有啊……」
「不是这边,是左边!」她都不分左右的么?
「这里?」烈千莳再移向左边,模索了一阵,还是没消灭。南宫御挫败地上前,伸出手,「你瞧,」他的手指上沾著一小块绿色的饼屑。
烈千莳的脸猛地如火烧,嫣红异常,看得南宫御有点痴,「谢谢……」
脸颊好烫,一颗心也飞快地跳动著。
「小姐,我们该上路了……」喜娘终于出面,脸色有些暗沉。
「哦……」烈千莳垂首,又忍不住抬眼瞄了瞄他。
「小姐!」喜娘开始叫了,并且顺便动手将烈千莳拎了过去,塞进轿子中,免得再丢人。
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候,太阳即将要下山。看情形,如果不快点的话,天黑之前是无论如何到不了另一个镇的,那么他们只有露宿野外了,而且看那有些暗沉的天色,似乎有下雨的预兆。
「奶娘,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烈千莳叫道。
「不要叫!」喜娘急急忙忙放下轿帘,没得商量。方才是因为她被吓著了,才由得他们两个说了这么多话,再加上辇城的那次……如果再让他们聊下去,恐怕事情不妙,她看出小姐眼中的神采了,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而且,她现在才发现,小姐蒙面的喜帕不晓得何时已经被拿掉,她居然用真面目来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且对方还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一个上了花轿的新娘,除下蒙面红巾的那一刻,第一眼见到的应该是她的夫君,而不该是个陌生人啊!
「起轿!」
走吧走吧,以后可不要再遇到那个人才好,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就全当没发生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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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再次上路,独留下南宫御和残留在他指尖上萦绕的淡淡馨香。
他怔松了会儿,才傻傻地将手指凑近鼻子嗅了嗅,而后,又呆呆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她的性子会是这么样子的。
众人都说烈千莳有著大家闺秀的举止,秀美绝伦的相貌,贤良淑德的性子。可是,为什么刚刚他发现的她,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看那些跟在花轿左右的人的表情,以及那喜娘气急败坏的命令式的口吻,仿佛那个一身喜服的新娘很是让她头疼,让她无颜见人。
难道,传说中的烈千莳是假的,而那性情的女子才是真?
南宫御扬起一抹深笑。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引起他探究的欲望,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有想逃开的举动。
挺矛盾的,然而她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
就不知,最深层一面的她会是怎样。
他欠她的那个答案,其实,是不能说出口的。谁能想到平时貌似不正经的他,在做善事时,会遇到那样可笑的事呢?
他会被狗追,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好心。
唉,不说也罢,寻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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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霞山,飞霞帮。
翠竹林中有一幢竹屋,竹屋的窗檐下悬挂著一只翠绿色的风铃,随风叮叮作响。
清脆的风铃声,似乎很是惹人厌烦,一只白净玉手悠然地伸了过来,将风铃解下,随后放置在窗前的桌上。
「铃儿,为什么拿下它?」一道低低的中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玉手的主人没有答话,只是慢慢靠近窗子,身形也渐渐显露在窗边。
只见她身穿一件翠绿色的衣衫,小巧的脸上瓖嵌著一双灵活的大眼楮,但,此刻这双眼楮里明显地写著不悦。
「铃儿!」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显得很无奈,他也走到窗前,来到那位绿衫女子——铃儿的身旁。他轻轻握起她的手,询问道:「你很不开心,为什么?」
「哼!」铃儿抽出自己的手,给了他一记冷眼。
「铃儿……」他苦笑,「你是在气我这阵子没空理你是吗?」这丫头,平日总是叽叽喳喳吵得他无心干活,而这几日却是异常地沉默,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
「我哪敢!」铃儿终于开口,但却没有面对他,「堂堂飞霞帮帮主展自誉是个大忙人,他的事可都是关系到几千口人生计安危的大事,我怎么敢生气!」
展自誉摇摇头,终于明白她真的在生气,平时她可不会如此称呼他,「朝廷对飞霞帮似乎准备下重手,我不得不小心提防著……」身为一帮之主,当然必须将帮内众人的安危摆在首要位置。
「哼!」铃儿扬了扬下巴,没打算理他。他要么不理她,放她一个人无聊至极,要么带著一张讨好的脸整天出现在她面前。可恶,这回不让他得逞。
「我……」展自誉正准备再好好解释一番,门外却突然传来叫声——
「帮主……」听声音,好像是帮中的军师。
展自誉无奈叹息,看了铃儿嘟著唇的表情一眼,才走去开门。
「帮主,夫人……」军师杜路懑首先打了个招呼,但铃儿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让他很是奇怪。
展自誉回他一个苦笑,「说吧,有什么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帮主!」杜路懑好像很兴奋。这让展自誉眼楮亮了起来,让一边独自生闷气的铃儿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哦?
「龙峥亥的新婚妻子出了辇城,马上就要接近飞霞帮的范围了。」他们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了。
「消息可确实?」
「千真万确!
「太好了!」展自誉拍掌大笑,「这回我们要好好地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铃儿突然插了进来,「军师,你说的他是……」
「自然是那个龙峥亥,龙将军!」
「龙将军?」她没听过这个人。
「你不记得了吗?」展自誉拉过她坐在自己身旁,「那个曾经誓言要灭了飞霞帮的人?」
「是他?」那个众人口中年轻有为的定远侯?
「就是他!」
铃儿沉默了会儿,突然又道:「是他杀了九叔!」
「对!」提起这个名字,在场的三个人全都一副欲将龙峥亥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你们准备怎么对付他?」她记得,最疼她的九叔率领十来个帮众去营救被龙峥亥逮住的飞霞帮副帮主宋翘,结果卑鄙无耻的龙峥亥居然自己假扮宋翘,等九叔发现他并非宋翘时,一把冰冷的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身体。
这笔账,他们飞霞帮的人时刻都记在心里。
在场的其他二人相视一眼,杜路懑开口说道:「钓鱼。」
「钓鱼?」铃儿莫名其妙地张大了一双杏眸,「钓什么鱼?」
「自然是龙峥亥那条鱼。」
「展自誉!」铃儿怒腾腾的,「你最好说清楚!」
展自誉无可奈何,「龙峥亥明天要成亲了,对不对?」他开始耐心地解释他们的计划,「而据说他对他未来的妻子用情很深,」等了八年才娶到——不,还没娶到,「只要……」
铃儿总算明白了,「你们打算用她做诱饵,引姓龙的上钩?」
「答对了!」二名男子同声赞赏。
「但是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儿卑鄙?我们飞霞帮虽然做的是强盗生意,但却从未做过不顾江湖道义的事……」铃儿有点担心。
杜路懑知道夫人心肠软,但他自有一番解释:「夫人,我们顾江湖道义,别人可不……」
展自誉也道:「你该知道,他是怎么杀了九叔的……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也没什么错……」
「但……」铃儿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展自誉给制止了。
她只好撇撇嘴,不说话。
而未来龙峥亥夫人将要走的路,就此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