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如火 一、菲娜的预言

「四点半我来见你。」他说。

佩蒂‧白奈特看了一眼手表,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却连卡梅伦‧斯拉德的影子都没有见著。一个强烈要求将他的公寓立刻重新装修一番的男人,当然不应该这样不守时。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中,她没有四处闲逛,绞著手指,无望地等待。她决定先到他的公寓,到处看一看,这是她的工作。看门人让她进去了。她手里拿著笔记本,铅笔,还有测量卷尺。她查看了每间屋子,从门厅到走廊,一共有三千平方英尺,她测量著数据,并将它们匆匆记下来。

她产生了许多想法……尤其对他的卧室。

在一个男人床上的天花板上贴著镜子,这让她好奇不已。当然,她在上个月看到的一篇关于卡梅伦‧斯拉德的介绍文章,对她没有任何启迪,这是一篇介绍芝加哥最合格的单身贵族的文章,同时还配发了他的照片。写文章的记者将他描写成一个穷凶极恶的、英俊的、性感的无赖,完全不是记者心目中的正人君子。

佩蒂能够理解作者的反应。今天早上,她第一次见到卡梅伦‧斯拉德。当她从一堆建筑材料中抬起头时,她看到一位身穿阿米尼西装的美男子向她翩翩走来,她禁不住大吃一惊。

在表面上装出一副冷淡的、若无其事的表情,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她的心就像她刚刚参加了一场马拉松赛跑一样在剧跳,她的体温也随之升高。如果她和他在街上擦肩而过,她永远也不会想到他是一名财经顾问,他太不像是一个商人了。即使穿著西装,他身上的肌肉也能看得很分明;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而且很长,和别的商人不一样;他绿色眼楮里流露的目光也过于调皮了,他更像是一位足球运动员,或者是一位电影明星——一位非常性感的足球运动员或者是电影明星。

佩蒂对她的胡思乱想摇了摇头,从地上拣起天蓝色与橙红色相间的枕头,扔回到他的沙发上。卡梅伦‧斯拉德看起来什么样子,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对他的反应也无关紧要,他去找她,只因为他要找一位室内设计师,仅此而已。

她对他的光临表示欢迎,又临时改变了她下午的计划而和他会面,因为她需要他的生意,可是他现在在哪儿呢?

漫长的等待让她腻烦,她几乎想走掉,她想就这么离去,给他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对于这项工程,他应该做些什么。

想到这个办法,她笑了,好像她真的这样做了一样。

他们将要在这里谈论大笔的钱,因为并不只有一项工作要做。所有的室内设计师,都要靠口碑和推荐来建立他们自己的生意网,如果卡梅伦‧斯拉德对她的工作满意的话,他会将PDQ室内装潢设计公司推荐给别人。据她所听到的和读到的消息,卡梅伦是芝加哥一些最富有的人和大部分有影响的人的财经顾问。得到他的支持,会帮助解决她和她的快嘴在四月份惹的麻烦;她和她的合伙人达琳就不必再为生计问题苦苦挣扎,不必对她们当初开办公司的决策表示后悔,不必……

她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把她从金钱与成功的美梦中拖回到现实里。达琳要她回电话,佩蒂能够猜出是为了什么。

斯拉德打电话给她,取消了约会?

她使用了他厨房里的电话。达琳在电话铃声响了两下时,接起了电话。佩蒂在她还没有说完「PDQ室内装潢设计公司」时,就打断了她。

「是我,达琳。」

「哦,很好,」达琳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你和斯拉德谈完了吗?」

「我们还没有开始呢,我还以为这是你打电话来的原因。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露面。」

「那么,你现在在哪儿?」

「在他的公寓,看门人让我进来了。我想先四处看一看,直到他回来。」佩蒂看了一眼厨房里贴得乱糟糟的壁纸,「你真应该来看一看这个地方,达琳,当他说他的室内设计不太理想时,他没有开玩笑。」

「真有那么糟吗?」

「可怕极了,这儿就像给贫民预备的轮船三等舱。」

「你还想等他多长时间?」

佩蒂再看一眼手表,「我不知道,我还要再去测量几个数据,如果我测量完了后,他还没有回来,我就走。」

「他那儿有收音机吗?」

这个问题让佩蒂困惑。她走到厨房门口,看到起居室里放著一台,那是一台庞大的音响的一个组成部分。「有。」

「那么,当你在测量那些数据时,你可以打开收音机,现在正有一个新的直播节目,你应该听一听,这个节目叫做‘奥斯汀之夜’,目前正进行的部分是‘菲娜论坛’,你可以打电话参与。」

「我可以打电话参与?」

「哈,菲娜——菲娜‧艾丽格瑞特——是一个灵媒,她声称可以帮助不想被婚姻约束的男人找到命运中的女人,也许她可以为克瑞格找到一个。」

「克瑞格——」

达琳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将在地狱里腐烂’,好吧,也许这个灵媒可以为你找到命中注定的男人。」

这个嘛,佩蒂想,真是一件新鲜的事物。迄今为止,每一个她与之相爱的男人,不是在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将会向严肃方面发展时,就急忙撤退;就是公开声明,婚姻对他不合适。

「号码是919-555-7792,」达琳继续说著,「给电台打一个电话,你会损失什么呢?」

「如果斯拉德先生发现我用他的电话,去参与一个直播节目以便为自己找到伴侣,他可能会不高兴的。灵媒能做什么呢,给我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目前为止,她还不能做这些,但是她可以给参与者大致描绘一下他们命中注定的伴侣的样子。她还和一位寻找灵媒的心理学教授谈过话,她甚至警告一位打电话的参与者要小心,因为他命运中的女人手里拿著枪。」

「枪?」佩蒂以为她没有听清楚。

「这是她说的。菲娜现在正和一位真正的赢家在谈话,」达琳轻轻笑著,「他们刚刚被商业广告所打断,这个家伙把婚姻称作限制,称作束缚,能将人的生命力消耗尽。只为了听听他的声音,你也应该打开收音机,他会让你热血沸腾的。」佩蒂不认为她需要热血沸腾,尽避如此,挂断电话后,她还是走进卡梅伦‧斯拉德的起居室,打开了收音机。她认为,一个女人被迫为他改变了下午的安排,并且多等了他一小时,是应该有一点小小的娱乐的,尽避他可能会强烈反对。

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去找达琳所说的进行现场直播节目的那个台。当她听到播音员在说「我们现在接著回到‘奥斯汀之夜’时」,她知道她找到了它。

「如果你刚刚打开收音机,听众们,」那个现场直播的主持人说,他的声音让佩蒂想到马戏团门前招揽生意的人,「这部分的节目叫做‘菲娜论坛’,我们请来了具有非凡才能的灵媒菲娜‧艾丽格瑞特,来到我们的直播间。在广告之前,我们正在接约翰的电话,你还在听吗,约翰?」

「我还在听。」另一个男人回答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异常地亲切。

「约翰?」一个女人的声音插进来,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亲切的感觉,佩蒂猜她就是灵媒菲娜,「你决定让我们称呼你约翰吗?」

在参与者回答之前,有一瞬间短暂的停顿,回答时,他的声音是犹豫的。

他回答问题的方式激起了佩蒂的好奇心。她忘记了正在做的测量工作,在卡梅伦‧斯拉德宽大的天蓝色与橙红色条纹相间的沙发边上坐下来。

「在广告之间,」菲娜说,「你称婚姻是束缚,是限制。」

「它是的,」约翰的声音很坚定,「结婚之后,会发生什么呢?你失去了自由,你的个性,你为自己思考的能力。婚姻不是一个伙伴关系——所有婚姻破裂的人都能向你证明这一点——而是一种寄生,它从夫妇身上吸干了双方的能量。」

「你从来没有结过婚,是不是?」菲娜问,更像是一个声明。

「你不必跳到火堆里来向自己证明你会被火烧伤,我有眼楮,我有耳朵,我在成长的过程中所看到的,我在高尔夫球场的更衣室里所听到的,都让我明白了这一点……无论我走到哪里,我所有结了婚的朋友都对我妒嫉得要命。」

「哦,住嘴,」佩蒂咕哝著,「妒嫉你什么?」她喜欢他的声音,他的嘶哑的声调能让人激动。但是她不喜欢他的态度。从他所说的话中,她怀疑他需要去担心的自由和人格,没有人会想要他的,她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人格可以失去。

「你不应该害怕结婚。」菲娜的反应很平静。

「我不害怕。」

「那就对了。」佩蒂不相信他的话,她从前也听到过这句话,但是很快那个家伙就逃跑了。

「统计数字表明,结了婚的男人比单身男人更快乐。」菲娜继续说。

「统计数字在撒谎。」

是的,佩蒂知道了他属于哪种类型,不论你告诉他们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你,这个参与者已下定了决心,没有人能够改变他。

菲娜在做努力,「当你五十岁或六十岁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你会有什么感觉?」

「如果我身体健康,我会感觉很好,而且谁说我孤身一人呢?」他轻轻地笑起来,「我只是不结婚。」

「就像……」菲娜的声音弱了下去,然后她说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很好,奥斯汀,我们这儿有两个人在听。」

「两个?」直播主持人问,明显地困惑了。

佩蒂也不理解这句话。

菲娜的声音又恢复了坚定和明确,「我现在理解了你所说的话的意义,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有时候事情之所以是这个样子,只是因为我们只想看到这一方面。」

「我不想就那件事和你辩论,」约翰说,「许多的婚姻表面上看起来都很伟大,但是一旦你看到表面以下,你就会发现完全不同的东西。」

「每一个婚姻都有它的问题,但是一旦你遇到命中注定的女人——」

「命中注定的女人?」约翰打断了她的话,他大笑起来,声音低沉,仿佛带有回声,「我不想告诉你,有多少女人试著让我相信,她们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但是她们不是。」菲娜同意他的话。

「她们都是傻瓜,」佩蒂说,叹了一口气,「像我一样。」但是她想做一个傻瓜,想试著成为那些不想结婚的男人的命中注定的女人。

「不要放弃希望。」菲娜温柔地说,佩蒂盯住了收音机,真是怪事,但是有一瞬间,佩蒂敢发誓说,那个女人是在跟她讲话。

约翰的话将她拉回到现实中,「那么,菲娜,」他严肃地说,「你说你能给男人找到他们命运中的女人,如果一个男人不想结婚怎么办呢?如果除了这个女人外,他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东西怎么办呢?」

「你拥有了一切了吗?」菲娜挑战似地问,「约翰快乐吗?」

「非常快乐,」约翰坚持说,「没有人依赖我,我也没有被任何人束缚住。」

菲娜轻轻地笑起来,「你认为你控制了一切,不是吗?」

「不是一切,但是我所应该控制的,我都控制了。」

「就像你停止去见一个女人,如果你开始对她不再感兴趣了?」菲娜问。

「你怎么——」约翰刚要反驳,但是又停住了,「这是很好的办法。」

佩蒂对约翰的回答摇了摇头,男孩,男孩,这个家伙又是一个克瑞格,「我会爱上你的。」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说。

她那夜就怀疑他对他们的现状并不满意。她是对的,他再也没有打电话来。

菲娜再一次轻轻笑起来,「事情会改变的,而且很快,约翰会张开双臂欢迎这个变化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争辩说。

「那就是我所知道的,」菲娜坚定地说,「对你——」

他再次打断了她,「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我的思想,我已经看到了婚姻对人们的影响,我不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你也许能为我指定一个命中注定的女人,但是我不会和她结婚的,我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结婚的。」

「很好。」佩蒂发著牢骚,关上了收音机。她不需要浪费她的时间去听一个男人陈述他为什么不结婚的理由,她喜欢听的是一个男人讲他为什么想结婚。

傍她一个理由。

下一个想约会她的男人,立刻就问到了她对于婚姻的看法,他是赞成的还是反对的呢?如果他说他对婚姻不感兴趣,那么就再见吧,不要虚假的希望,不要心碎。

走到起居室窗前,她望著窗外美丽的密执安湖。站在十二层高的楼上,她可以将看起来无边无际的碧蓝色水域尽收眼底,她向下看著湖畔公园和海军码头,一艘旅游船正泊在海滩,甲板上站满了游客。两个月的休假和坐船观光游览会是很惬意的。从现在开始在三个月以内,卡梅伦‧斯拉德想要他的公寓完工。现在不应该再想男人与婚姻了,而是应该将精力投放到事业中去。

佩蒂拣起了她的笔记本和测量卷尺。

当她今天早上和他谈话时,他说对他最后一个装修师的工作,他从来没有感到过满意,但是由于某些私人原因,他一直没有对公寓做过改动。她那时就疑惑他的公寓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当看门人让她进来后,她的眼楮所看到的东西还是让她没能做好心理准备。

一种西南风格的装修并不适合这个举架很高的房间,也不适合她今天早上所见到的那个男人的个性。他说的不太理想是有所保留的,黑色的天鹅绒绘画残破不堪,角落里三盆陶土花盆中的植物没有规矩地蔓延,餐厅中石头桌面的桌子可笑之极。在她看来,他的最后一位装修师应该被绞死。

她听到在前门有钥匙的转动声,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很快地将头发从脸侧拂开,然后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架。

卡梅伦‧斯拉德,看起来到家了。

终于。

卡梅伦知道她仍然在里面,至少,看门人说没有看到她离开。迟到了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不是一种新的合作关系的良好开端,但是他的确有原因——至少对那一个小时来说,最后的十五分钟被愚蠢地浪费掉了。

当他一踏进起居室就看到了她。她站在窗前,她脸上的笑容是温和的、欢迎的。「白奈特小姐,」他说,将他手中的公文包换到左手,并向她走了一步伸出右手,「非常抱歉让你久等。」

她的握手是有力的,但是她眼楮中的迷惑让他知道他应该解释一下迟回的原因,「我恐怕,」他说,在电梯里他已经练习过了他的道歉,「我是不可避免地被羁绊住了,我的一位顾客,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上个月中风了,她现在恢复得很好,但是讲起话来还是很困难。我不能按时离开,我们有一些文件要处理清楚。你到处看过了吗?」

「我看过了。」

「怎么样?」

一抹微笑闪现在她的眼楮里,她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你是对的,这个地方的确需要重新装修一下。」

当他从旅行中回来,看到整修一新的公寓那天,他就知道了这一点。海尔是那样自豪,卡梅伦仍然记得他的老朋友领他参观每一间房间时,脸上的表情。

有两年的时间,卡梅伦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床上面悬著镜子,椅子两边安装著马车轮子,桌面上铺著一层石头。现在他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从这儿扔出去,这项工作要在圣诞节前完成。

「根据你头脑中的模式翻修吧,」他说,「但是你所做的每件事最后要经过我的同意。」

「我会的。」她环视著四周,「这不会便宜的。」

「我当然知道这不会便宜。」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她的报价会低于芝加哥市内的其他室内设计公司。他做了调查,佩蒂‧白奈特和达琳‧拉瑞仅仅在两年以前创立了PDQ室内装潢设计公司。像其他大多数的新公司一样,她们拼命挣扎想在市场中取得一席之地。佩蒂是室内设计师,达琳制作顾客定做的窗帘和床罩。他与之交谈的每一个人都说达琳做起缝纫的活儿来,速度快得像子弹;而佩蒂则心直口快,像一台发电机,她总是穿著野性的服装,一双眼楮画得很漂亮。

她的眼楮在这个时候正注视在他的脸上,她轻轻蹙起眉毛。「有问题吗?」他问。

「我不知道。」她微微地侧了一下头,「你的声音……听起来像……」她扫了一眼他的立体声音响,然后她摇了摇头,向著他笑了笑,「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我想。」

他喜欢她的笑容。

他喜欢她的整个打扮。

她戴的眼镜并不能掩盖她那迷人的棕色眼楮放射出的神采;她有一头浓密发亮的金黄色长发,一张引人注目的脸和一副与之相配的身材;她个子很高,体态玲珑,曲线优美;而且她很会打扮,知道如何能吸引来别人的目光。那些和他谈话的人对她的服装的评论是正确的,没有人能忽视她绿色的紧身裤和绿色的小山羊皮靴,还有她五彩缤纷的外套,她的外套刚刚盖住她的臀部。

她可能还是单身,目前为止还没有和任何人——当他调查她的公司时,他发现的——交朋友,但是他不感兴趣。当他已三十四岁时,他学会了一件事,和任何有生意上往来的女人约会不是个好主意,一切可能会因此而变得不愉快。

沉默了几分钟。

「你可能不太喜欢我将要说的话。」他开口了。

她的笑容消失了,「是什么?」

「我已经让你多等了一个多小时,可我还想推迟一下我们的约会。」

她蹙起了眉头,「推迟?」

「我想我应该四点三十分回到这里来,在五点三十分时谈完我们的生意。可是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我七点钟还有一个晚餐约会,我们可不可以明天早晨再见面呢?」

她摇了摇她的头,「明天我不行,我的外甥十点钟做扁桃体切除手术,我答应了他在医院陪他。」她环视著房间四周,

「也许明天下午?」

懊死!他应该为错过这次约会狠狠踢自己一脚,明天下午他要出去,他的时间表是不能改变的。他摇了摇头。

「接下来我能有空闲的时间就是星期五了,」她说,「十一点。」

「星期五早晨十一点。」他重复了一句,然后从公文包中抽出一本每日计划表来,他和米奇有一个午餐约会,但是那可以取消,当他看见米奇时他会告诉他的。

卡梅伦看著他的手表。

米奇‧狄伦应该在五分钟之内来接他。

卡梅伦合上他的每日计划表,将它扔进他的公文包,「好吧,星期五十一点。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用五分钟的时间冲个澡,换一下衣服。」

「当然不。」

她转过身,穿过房间,向她放在地上的大皮包走去。他注视著她弯下腰去将它拾起来,她的五彩缤纷的外套的底边,随著她的动作向上卷起,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穿著绿色紧身裤的臀部曲线。

当她直起身子时,她的长发滑落到她的肩头就像蜜色的波浪。他迅速转过身向他的卧室走去,害怕他的身体会泄露他的思想。「星期五见。」他重复了一遍。

「你会在这儿吗?」她问,「在十一点?」

他回头看了一眼,笑了,「我保证,当你驾临时,我会站在门口等你的。」

「当我刚才等你时,我做了一些测量,画了几张草图,」她扫了一眼他起居室的玻璃窗,「在我离开之前我想把它们测量完,这样,回去后我再用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有一个初步的设计草样。」

「请吧。」他向他的起居室挥了一下手,「不要客气。」

直到卡梅伦的卧室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佩蒂才松了一口气。上帝,她怎么能让自己陷入困境。这个家伙上至他的金发,下至他穿著皮鞋的脚尖,处处都散发著男性的诱惑。当她仅仅看到他的眼楮,就使她的心脏跳得像一级方程式的赛车那样快时,她怎么还能为他工作?

这是在发疯。她对男人通常都没有这种反应,当然,她喜欢相貌好看的男人,这有什么不对吗?所有的美国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说实话,他让她的两条腿有些发软。

不,这不像她平日的样子。

她要做的事是将他抛到脑后,忘记他曾使汤姆‧克鲁索、约翰‧肯尼迪、梅尔‧吉普森这些人看起来相形逊色,他只是一笔生意,仅此而已。或者她至少希望他会成为她的生意,直到他签下合同。现在还没有什么是确定无疑的,如果她不能领会他的意图,他会将他的生意交给别人做。

放下她的大皮包,她走到窗前开始测量她需要的数据,高度和宽度都已草草记在她的本子上了,电器插座标志,还有嵌入的灯具装置和开关的位置。回到她的设计桌上,她会根据这些数字和标志绘制图纸。

当她工作时,她听著他淋浴的声音,拼命抑制住自己去想他站在喷头下的情景。她看到的他是穿著衣服的,但是她可以想象没有夹克衫或衬衣遮盖的他的手臂的线条,那些二头肌被水淋湿了微微闪著光。她还可以想象他的胸部覆盖了一层金色的绒毛,这些绒毛沾上了水,汇成一道道水流滑下他平坦的小肮。

佩蒂甩甩头,想甩掉这些念头。

生意,她告诫自己。

水声停止了,她不由自主地又叹了口气,想要离开。她不想在他出来时,还呆在这儿,她需要做的还剩下最后一个数据。

一声敲门声在他的前门响起来。她放下她的测量卷尺。金属套踫在窗户板上发出 嗒的响声,然后落在了地毯上。

「你能开一下门吗」卡梅伦透过卧室的门在喊,「那是米奇。」

「当然。」她的手有些发抖,她没有去拾掉在地毯上的卷尺,而是向门口走去。

「准时到达。」站在门厅里的男人在她开门时这样说,但是他忽然停住了,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地向下扫视著。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他微微一笑说:「很好,我知道你不是卡梅伦而且你肯定也不是他的管家。」

她笑了笑,伸出她的手,「我是佩蒂‧白奈特,他未来的室内设计师。如果你是米奇,斯拉德先生马上就出来。」

「佩蒂。」米奇握住她的手,走进公寓靠得她近些,「我打赌,卡梅伦发现了芝加哥最漂亮的女人。」

「谢谢。」她抽回她的手,又向屋子里走了几步,「我正在做一些测量。」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铅笔和笔记本,然后又走回到窗前。在那儿,她将卷尺落在地上了,「稍等一会儿,我马上走。」

「不要因为我而匆匆离开。」米奇说,仍然微笑著。

「是你吗,米奇?」卡梅伦从佩蒂身后问了一声,一阵战栗沿著她的脊柱传遍全身。多么奇怪,卡梅伦‧斯拉德的低沉的声音真的听起来很像电台的那位参与者,慢慢地,她转过身。

他站在卧室的门口,黑色的长裤紧裹著他的臀部和长腿,但是脚上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他肌肉隆起的手臂上和褐色的胸膛上也没有遮盖上衬衣。

她几分钟以前还想象的他胸膛上的金色绒毛水淋淋地闪著光,一些水滴向下流过他紧绷的小肮,流到他没有系好的皮带上。她感到她的胃部在发紧,知道这种反应很愚蠢。他的身体上没有一盎司多余的脂肪,或者他的二头肌形状犹如雕塑家的作品,这些跟她都没有一点关系。她还从来没有因看到半果的男人而如此激动不安。他是一个潜在的顾客,没有别的,盯著他看就像一个饿得要死的女人看到了盛筵,这是十分可笑的。

她将她的目光拖走。

「我想我是来晚了,」米奇说,「但是看起来你甚至比我还要晚。」他意味深长地笑著,看了佩蒂一眼,「但是我能理解为什么。」

佩蒂知道米奇误会了,他以为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我——」她想要解释一下,但是卡梅伦打断了她。

「我让她呆在这儿的,米奇。米奇‧狄伦,见一见佩蒂‧白奈特,我的新室内装修师。」

佩蒂笑了,不想去解释她是一个设计师,而不是一个装修师。

「你真的要装修内部?」米奇说,然后他环顾著房间,「庆贺你终于要对这一切做个改变了,卡米。」

「我想时间到了,你的工作完成了吗?」他问她。

佩蒂点点头,「我只剩下拿走我的卷尺了。」

「不要赶她走,」米奇说,含意深刻地笑了,「我们不过是要彼此认识一下。」

卡梅伦转身走向卧室,「注意你的举止,」他说,他的笑声低沉,仿佛带有一种回音,「我几分钟就好了。」

他的笑声让佩蒂想起直播节目中的那个男人。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傻,但是她仍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斯拉德先生,你有时用过约翰这个名字吗?」

「你也听到了?」米奇说,向著她这边瞟了一眼,他又转向卧室方向,卡梅伦刚走进去。「你不会相信是什么取代了我们五点钟的股票报道,一个灵媒做的现场直播,我在来的路上听到的,一个参与者,自称是约翰的家伙,听起来很像你,卡米。」「应该这样,」卡梅伦说,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扣著白衬衫的扣子,「他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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