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丁糖觉得背后有人。
那人以与她同样的速度往公寓方向行走,她停他便停,她起脚他便走。是邻居吗?还是真有人跟踪她?晚上十点多的路上没什么人,更何况这里地属偏僻的郊外,就连路灯都昏暗闪烁著让人胸口窒闷的恐惧。
她所居住的破旧大楼像栋鬼屋伫立在不远处,亮灯的住户不多,空房率高到常有些陌生游民大剌剌入住。
为了判定她是不是胡思乱想,她拿出手机来假装收到来电,人停在路旁自编自演。
后方的人一直没动。
握手机的小手害怕微颤,大著胆,偷偷转过头去。
不远处,站著一名穿著厚衣的男人,他双手插在口袋,像在等待她将电话讲完(当她与他在视线上接触时,他的手缓缓从口袋抽出,路灯的光线在他手上所执之物闪动著,刀子向丁糖霍然瞪眼,那人反手握刀,迅速冲上来。
她的嗓子在瞬间哑了,救命两字怎么也喊不出口她惊慌失措的拔腿便跑,但男人的脚步声却是越逼越近。
笃笃笃…
笃笃笃笃笃…
寒意逼近背后,肩上的包包一把被抓,向丁糖因而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那人举高刀子,直切接断搛带。
「不!她下意识抓紧包包。
里头有她所有财物,是她这个月少得可怜的两千块生活费,这半年来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在钱上的她,下意识就想保护。
对方与她拉扯,见她不放,威胁的刀尖逼近了她的脸。
忽然,凌空飞出一脚,将男人踹飞。
男人狼狈起身,举刀冲上前,崔士皓灵巧扣上对方手腕,回身将对方的手臂压扣在臂下,震掉他手上的刀,再将人推离。
他一脚踩在刀上,凌厉的眸瞪著男人。
男人狠狠咒骂数声,见崔士皓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转身逃跑。
崔士皓将刀子踢走,拉起坐在地上簌簌颤抖的向丁糖。
「他跑了。」他淡声道,心想赵东迅找来的这男人,演技真到位,当他看到他拿著刀子冲上前来时,连他都心头紧张起来了。
「谢……谢谢……」向丁糖太害怕了,以至于没看出来救她的人是谁。崔士皓放开她,让她自个儿走回家,待两人有一段距离后,才打电话给赵东迅。
「你找的人表现得太过火了。」
「我找的人?」正在跟秘书缠绵的赵东迅㧑住秘书的嘴,「什么人?」
「那个人说他明日才有空去吓她的。」赵东迅茫然回道。
「明日?」崔士皓心一凛,挂掉电话冲来向丁糖身边,「我送你回去。」向丁糖脸色苍白,抱著包包行走的身躯还微微颤抖。
「你……你哪户的?」她抬头望著他的眼神没有焦距。
崔士皓浓眉微蹙。
她是吓傻了,还是路灯太昏暗,所以没看出他是她的「仇人」?
「我崔士皓。」
「崔先生,谢谢你。」
她真的被吓坏了。
「走吧。」手踫上上臂,掌心沾上湿濡。
他讶异缩回手,厚实宽大的掌心上,一片红色血迹。
他迅速将人拉到灯光下检查,她的左手臂被划开一道伤痕,衣服也破了,鲜血还在往外冒涌。他迅速掏出手帕摊开,对角对折两次,绑在伤口上。
「谢谢。」
她从头到尾就只会这两个字吗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连忙摇头。「你的伤口需要包扎。」
「它会自己好的。」
「很严重。」这势必要缝针,将来也可能留疤。
「人体有自我愈合的能力。」她朝他无限感激的点了下头,怀中的包包拽得更紧,顶著寒风,快步往公寓走去。
望著她依然颤抖的身躯,崔士皓倏忽明白了……她付不起医药费。
她没有健保,得全额自费,说不定走这一趟医院,她就没饭吃了。
「向丁糖!」他快步走来她身边,「走吧,医药费我付。」
她抬起头,面孔有著疑惑,「你……你?」
他怎么了?
「崔士皓?」
他不知怎地有种大松口气的感觉,
这家伙的三魂七魄,看样子应该至少是回归一半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向丁糖诧异极了。
「我路过。」
「路过?这里?」这么偏僻的地方
「我从那边过来的,」他随意指了个方向,「刚好看到有人被抢,下车来看,没想到那个人是你。」这个人情,他是一定卖的。
「你……」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刚才的景象忽地有了清晰的画面,「你救了我?」她震惊张嘴。「你欠我个人情了。」
天啊!她怎么这么倒楣啊,哪个人不好救她,偏偏是崔士皓?
「我宁愿被抢。」她嘟囔。
崔士皓装作没听见。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人体……」
「有自我愈合的能力。」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这个人会读心术吗?「你不只要看医生,还得去收惊。」
向丁糖撇了下嘴,「你不用管我,它自己会好的。」
穷人哪有看医生的权利,呜呜呜。
Perftto夏天的制服可是短袖,他哪能容忍招牌拉花师傅手臂上有个跟蜈蚣没两样的伤疤,崔士皓趁她不注意,抢走她的包包,从少得可怜的物件中,拿出她的钱包。里头,只有两千块。
「喂,还我!」她抬手,牵动伤口,痛得大叫。
「就当被抢。」他摇摇手中的钱包。
她被强制送到医院包扎,心疼的看著两张小朋友送掉了一千。车子驶往公寓的路上,崔士皓忽然拐弯到一家巷子内的面店前停下他不会要她报答救命之恩,要她请他吃面吧?
她是不是该感激他不是把她带上餐厅,要她吐出最后一张小朋友?
向丁糖惴惴不安的坐在座位上,等著他点餐回来。
饼一会儿,老板送上猪脚面线一碗。就这么一碗,放在她面前。
「吃吧,压惊。」
「你呢?」她从筷筒内抽出一双筷子。「我没吃消夜的习惯。」
他是特地带她来吃猪脚面线的
「你脑子被陨石打到了吗?干嘛对我这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体贴」的人啊。「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他不曾为一个人如此执著过。
水眸瞪大,过一会儿才想起他意指为何。
靠,她的心脏在那瞬间是不是漏跳了一拍?
她是不是太久没男人了,才会连仇人的话都有反应?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举发我?」思前想后,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就是他了。
「举发什么?」崔士皓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思。
「举发我没有加入劳健保啊。」筷子夹起猪脚入口,炖得软烂的猪脚几乎是入口即化,美味得连她的心都要跟著一起融化了。
好好吃啊……
人间美味啊!
「你没有加入劳健保?」他装傻,「公司没帮你加?」
「你不知道?」她啃掉一大块猪脚又吃了一口渗有米酒香的手工面线才提出狐疑。
「我为什么会知道?」
「所以不是你?」凶手真的不是他?
「你怎么了?」他以关心的回问转化掉她的咄咄逼人。
「就有人去检举我没加入劳健保,所以我现在很烦恼,因为如果我不加入就得走人,但如果加入我的薪水根本不够用。」她干嘛跟他说这些啊?
「我三倍请你的承诺还在。」
「你上次不是说五倍?」怎么可以偷偷打折?
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
啊啊……差点中招啦!
这人真是奸诈卑鄙啊!
「我没有说我要去喔!你很奇怪耶,是不会去找别人吗?很厉害的咖啡师傅很多,不差我一个。」向丁糖低头夹起猪脚面线,呼噜噜吃了一大口。
崔士皓等她抬起头来才道:「我只想要你。」
X!臭男人,干嘛用这种让人会会错意的说法?
「但我不想要去你公司上班!」她埋首吃面,怕被他看到脸红红。
「你是第一次被抢吗?」他换了话题。
「第一次就够呛了,我有那么倒楣一直被抢?」她明明一脸穷酸样,那抢劫犯还会看上她,真是瞎眼了。
「那地方就算出现杀人犯都不意外。」他看著她手臂上的伤处。
「也没那么严重啦,以前顶多遭小偷而已。」还好她很会藏钱,家里又家徒四壁,没东西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