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力耘倒抽了口气,稳定心绪。「你杀了她,自己一样要坐牢。」
「我得不到的,也轮不到她捡。」李媚虹手一用力,数滴血晕红了刀。
「好,好,你冷静一点,把刀放下来,我答应你今天所发生的事就此一笔勾消,绝不再提起。」她边说边慢慢移动位置。
「你不要靠过来。」李媚虹退到洗手台前。
「媚虹,你看看镜子里面的你,满眼的血丝,散乱的头发,难怪大哥弃你舍她。」余力耘想到了锦囊妙计。
「对,是她的脸的错,我应该毁了她的脸。」刀一下子升高了十公分,在汪思涵的脸颊上游移。
女人对女人最大的嫉妒,在于对脸蛋一些细微差距上斤斤计较。
「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说你的妆没化好,其实汪思涵姿色平庸,三分人样也要配上七分打扮,才可能造出沉鱼落雁的美丽来。媚虹,你比她漂亮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只可惜你没抓对大哥的心,他不喜欢浓妆的女人,喜欢淡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激将法奏效了。
「用水让妆卸淡一点,你会更出色的。」
「真的?」李媚虹半信半疑。
「不骗你,你试试看。」余力耘报以鼓励的笑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媚虹侧身压水龙头把手时,余力耘奋不顾身拉住李媚虹的右手,而汪思涵一口咬住李媚虹横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刀子离开了李媚虹的手,落到余力耕手上。
小小的洗手间,一下子挤满了人,个个神色慌张。
他们一听完辜莉莉的家族史,就分头找汪思涵,最后统统集合在洗手间门外,听见她们的争执声,却进退两难,只能在外面捏把冷汗。
幸亏余力耘机智过人,化险为夷。
戏,却还未落幕。
☆☆☆☆☆☆☆
李媚虹在父亲的押解下悲愤交加地离开酒会,临走前李父提出解除婚约的条件交换丑闻的蔓生。
辛人杰从辜莉莉的口中得知此情已惘然,随便编了个借口先行离去。
四个女人坐在休息室沙发上,喝酒庆祝劫后余生,外面的酒会全交给男人们应付,这儿成了男人的禁地,女人的天堂。
但她们却不知道门外挂了一张张开杰亲笔书法的警示牌,上面写著:内有母老虎,吃人不负贵。听说这个牌子后来还被某个知名的企业大亨相中,出高价买下,一来是因为他怕老婆,二来是为了杜绝借钱的客人,一牌二用。
喝到酒酣耳热的时候,夹在三个心结尚存女人中的辜莉莉,充分发挥了调和剂的功效。「表姊,你今天会让表姊夫回家住吗?」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嘴。」余力耘嘴硬心软,她早想夫妻重修旧好,只是到现在还没找到下台阶。
「我不小了,论年龄也不过小你三岁,论交男人的经验,我可比你老到多了。」辜莉莉穿著短裙跷著二郎腿,一副浪荡卡门的样子。
「莉莉,女孩子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成何体统!」汪思涵摆出大姊的威严,辜莉莉双肩一垮,勉为其难地正襟为坐,心里却是怨声载道。日后她要和蒋天雪看齐,穿著大圆裙,在裙内她的脚才有属于自己的意识。
「莉莉,你真是口无遮拦。」余力耘脸红到了发鬓。她好久没有性生活,一想到男女间的事,无形中头低了下来,掩饰眼底浪漫的遐思。
「你……你还不能原谅我吗?」蒋天雪战战兢兢地问。
「不,应该是我祈求你的原谅,原谅我上一次的行为。」余力耘哑著嗓子说,心还没拉回来。
「我做错事应该受到惩罚,所以你不必道歉,也不需要委屈自己。」
「这是一个讲法治的社会,动手打人就是不对,天雪,请接受我最深的歉意。」
「我对你更是歉疚难安,力耘。」
「你们两个成了日本人,鞠躬愈鞠愈低,快踫到地板了。」辜莉莉呵呵笑。
「好,太好了,一个叫天雪,一个叫力耘,你们已是好姊妹了,不必再对不起来对不起去,姊妹间是没有抱歉的。」汪思涵拉过两人的手,握手言和。
「唉!」
「莉莉,你叹什么气?」
「表姊夫好可怜,你们和好做姊妹了,他却依然睡旅馆。」辜莉莉古灵精怪。
「力耘,你要是真心原谅我,我希望你也能以同样的胸襟对待张开杰。」
「是啊,光看他那一幅压轴画「母爱」,就知道他是爱你的。」
「太便宜他了。」余力耘惺惺作态。
「表姊,你就不要再挣扎了,男人逢场作戏,有时候做太太的也要反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辜莉莉早就看不惯表姊这位「妻管严」博士。
「好了,莉莉,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一国的?老帮那个臭男人讲话。」
「你这句话一骂骂了三个人。」辜莉莉拊掌大笑。
「莉莉,你总要给表姊一次发飙的机会,让他在外多吃点苦,没了以后。」余力耘没辙了。
「表姊,你什么都变了,就是虚荣心没变。」
「不谈我的事了,恩涵,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嫁进我们家?」
「我……没有人向我求婚啊!」汪思涵自我解嘲。
「我这不是来了…」余力耕内心充满过景阳岗的壮志。
「好棒!有好戏看了。」辜莉莉手舞足蹈,像个拿到本好漫画的三岁孩童。
「丫头,这间屋子温度一下升高了二十度,我看可能是冷气坏了,我们出去外面吹好的冷气。」余力耘和蒋天雪一左一右架著辜莉莉,把她抬走。
「可是,我好想留下来看表哥跪著求婚的样子。」辜莉莉嘟著嘴。
「以后看你老公的就可以了。」蒋天雪嘻嘻哈哈。
「表哥加油!」
「思涵,你一定要让我哥双膝落地,这样他以后膝下就没黄金了,不听话就可以罚他跪算盘。」余力耘胳臂往外弯。
「力耘!你当心我回家揍得你皮开肉绽。」
「听到没,他会揍妹妹,思涵,以后我们姑嫂一心,你今天就替我讨个公道。」
「快走,想看从钥匙孔偷看更过瘾。」余力耕生气地打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
寂静无声。
汪思涵低头玩弄手指,余力耕站在门口等她开口认错,偏偏她无语。
余力耕按捺不住空气中只有马达的声音,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说话?」
「你想知道什么?」她抬起头,勇敢地接受他温柔的责难。
「为什么要穿这么性感的衣服参加酒会?」
「请柬上写著盛装赴会,而这一件恰好是我唯一的夏季盛装。」这件霓裳还是和蒋天雪于两年前逛街时忍痛买的,买完之后她连吃了三个月的阳春面,最后落到躺在医院打点滴补充营养。
「那也用不著挽著辛人杰的手、一副小鸟依人的甜蜜样!」从门口的骚动开始,他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她一秒。
「你说错了,是大鸟依人。来这种场合的女士身边有个男伴相随是很自然的事,你不也带著李媚虹一起来?」她不记得自己有靠在辛人杰胸膛的疏忽,想了想后她笃定他说谎。穿上三吋高跟鞋的她,身高一下拉长到一百七十三公分,怎么靠在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人肩上或胸前?
「他可以去挽蒋天雪的手,为何独独是你?」他耿耿于怀。
「天雪名花有主,主人又是人杰的好朋友,他当然不能逾矩。我就不一样了,自由自在的单身女郎。」她辩才无碍。
「谁说你是自由的?你是属于我的。」他把她从沙发上拉起。
「我不是。」她下巴抬得高高的。
久违的吻,挟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她的唇,她的理智、她的感情瓦解了,这么深刻的爱,她再也舍不得抛弃,再也不想逃避了。
余力耕感觉到门外确实有钥匙孔偷窥狂,依依不舍地浇熄热情,附在她耳际轻喃:「我可以去当医生了。」
「什么?」
「专门治疗性冷感女人的主治大夫。」
「不行,你只能有我一个病人。」
「那你什么时候来我这儿接受临床诊断?」
「年中。」
汪思涵的年中,是明年年中,等父母从大陆回来之后的年中。
余力耕直呼上当了。
☆☆☆☆☆☆☆
两个月过后,蒋天雪和田子照这一对老夫老妻终于踏上红毯。
不过,这场婚礼让余力耕十分吃味,一来是妒忌天底下所有比他先得到幸福的男人;二来男傧相不是他,是辛人杰,而女傧相却是他未婚妻,实在气得他火冒三丈。
可是他不敢表现出狭心症的症状,那些女人铁定会嘲笑他、污辱他、伤害他、批斗他,发动长达十年的文革运动,让他不得安宁。
现在那些女人全躲在新娘休息室里,门口又挂了「内有母老虎,咬人不负责」的警示牌,不知在里面玩什么飞机!
「天雪,你不是说年底才结婚吗?」汪思涵狐疑的问。
「有人在催了。」蒋天雪羞答答的说。
「子照?」
「不,是他的孩子等不及了。」蒋天雪指著微凸的小肮。
「我还以为你发福了。」汪思涵笑自己眼拙。
「恶!」余力耘的呕吐声一呜惊人。
「表姊!」辜莉莉正在喝汽水,差点呛到。
「有什么好惊讶!我是有老公的女人,有爱就有产物。」余力耘四两拨千斤。
「问题是,你不是家庭计划的拥护者?」辜莉莉记得表姊两次从产房出来后,第一句话都是:「我发誓再也不进产房」。
「政府现在鼓励三个小孩恰恰好,我这是响应政府的政策。」余力耘顽强的反驳。
「算算日子,这一胎大概是画展开幕酒会那一晚激情下的产物。」
「莉莉,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姊,她们都开花结果了,你呢?」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是余力耕的催促,「女施主们,参佛时间己过,用膳了。」
「你们听见了,和尚在阿弥陀佛了。」
「善哉!善哉!」大家笑成了一团。
余力耕已经吃了两个月的素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