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冰雪原后,上官蔻心乐疯了!在冰天雪地里住了十几年,外头的一切对她而言是这么新奇。她不断地跑过来跑过去,嘴里啧啧称奇赞叹不已,显然己逐渐自大娘过世的哀伤中恢复过来了。
骆昔浪则是完全相反,自从允诺一道离开冰雪原,他一张脸随著时间的迫近越来越僵硬,而且在跨出冰雪原的那一刻变为全然的冰冷。
「你怎么了?公子,这么不开心吗?」看著他一无表情的冷峻面容,上官蔻心终于忍不住问。
「而你也太开心了吧?」骆昔浪则是看了她一眼反问道。
「公子不觉得外头的世界很美吗?」上官蔻心陶醉地闭上眼楮,感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清爽的微风袭过脸庞。
骆昔浪闻言,冷哼了一声,显示他完全不同意上官蔻心的看法。
「前面就是青梅镇了。」骆昔浪说,上官蔻心则从眼前的美景中回到现实。
「啊!真的?青梅镇到了?」她模模背在身后大娘的牌位。「太好了,大娘,马上就要送您回家了喔!」
「你确定是这里?」
「大娘是这么说的啊!」上官蔻心回答。「她说她两个儿子都住在青梅镇,是相邻的两户,兄弟俩都在种田。」
「究竟是哪里?」
「啊?」
「那对兄弟究竟住在哪里?」
「不是说过了吗?就住在青梅镇。」
骆昔浪闭了闭眼楮,唤回了些许耐性。
「青梅镇的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啊?这个——」
「你不知道?」
「大娘又没有说。」上官蔻心畏缩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骆昔浪咬牙,「那么我们要从何找起?青梅镇虽然不大,但总也是个镇,不是只住了几户人家的小村子。」
他虽没有大吼,表情却比大声咆哮更可怕。上官蔻心不由后退了几步。
「你不要生气嘛!鲍子,我不知道大娘会走得这么突然,所以就没有问清楚,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来青梅镇找他们啊!」
「我才是万万没有想到。」骆昔浪冷眼看她,「好,那么名字呢?你不会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上官蔻心心虚的笑道:
「公子真是英明,随便就叫你给猜中了。」
骆昔浪瞪著她看了半晌,开口问:
「这下子可以打消送牌位的念头回冰雪原去了吧?」
「不行!」上官蔻心立即喊道。「怎么可以放弃!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啊!」
为了出冰雪原不惜纵火烧屋,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打退堂鼓,这点骆昔浪早就料到了。
「那么就走吧!」他又看了上官蔻心一眼,「是你决意要进入青梅镇,等会可不要后悔」。
骆昔浪说著,撇下她径自往前走,上官蔻心在错愕与苦思之后依然不明所以,最后,只得纳闷地跑步追了上去。
一踏进青梅镇,上官蔻心多多少少明白了公子话中的意思。只不过是走在大街上,路人见了两人却都大惊失色,不是仓皇走避,就是落荒而逃,更有些人神情紧张,三三两两聚在角落嘀嘀咕咕。
「是白魔骆昔浪,他到青梅镇来做什么?」
「还带著个俊俏的小苞班。」
「唉呀!不管他为何而来。青梅镇势必又要鸡犬不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赶他们出青梅镇啊!」
「谁去赶?你没看见人人都忙著逃命吗?」
「他看起来不像是凶神恶煞啊!真有那么可怕吗?」
「他是魔,据说已有数百年的道行,靠著喝人血吸人气以保不死之身。你们瞧,他虽是白发白眉,那张脸看起来却好似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想起来真是叫人毛骨悚然啊!」
「什——什么?白魔会吃人?那我们还待在这里等他来吃吗?」
「不得了!白魔和那跟班朝这里走过来了,我先走一步,各位保重了!」
「我看大家都快回求去吧!外头不安全啊!」
「嗯。」
角落的一小群人一哄而散,他们的窃窃私语逃不过骆昔浪的耳朵,而丝毫不懂武功的上官蔻心却半句也没听见,心里的疑惑可说是越堆越高。
「这是怎么回事?公子,这镇上的人看见我们就像见了鬼似的。」她扯扯骆昔浪的袖子问。
骆昔浪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俊脸上毫无表情。上官蔻心皱眉跟了上去,忍不住又拉拉他的衣袖,结果骆昔浪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冰霜与恨意硬是把她到了嘴边的疑问给逼回肚子里去了。
上官蔻心就这么跟著骆昔浪走过几条街,踫上的情况都差不多,走的走逃的逃,有些小孩子哇哇地哭了,做父母的忙抓起他们跑回家去,还紧紧地把大门关上。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情景却教上官蔻心觉得越来越不舒服,而骆昔浪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偷偷瞧了他一眼的上官蔻心觉得心里一阵痛。
他有什么感受呢?她想著。是生气?还是委屈难过?默默忍受这不公平的一切,不辩解也不动怒,难道一直以来他面对的都是这样毫不留情的伤害,早就习以为常?
不!这种事是没有人能真正习惯和接受的,否则他怎会有那样的表情?双眼中更不会盈满深沉的伤痛了。
但究竟是为什么?大家以这种态度对他,连大娘都说他不是什么善类,他做了什么杀人放火、天理不容的事吗?他有吗?
从来上官蔻心对这位公子只感觉畏惧且遥不可及,此刻望著他那透著孤寂的脸庞,居然一阵鼻酸,泪水差点不可抑制地冲出眼眶。
这时候走在前方的骆昔浪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她说:
「你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上官蔻心一听忙挤出笑容,眨眨眼楮将泪水逼回去,然后跑步跟上他。
「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娘的儿子吗?」她问。
「没有住址没有名字,怎么找?」
「啊?难道就不找了吗?那可不行,我在大娘坟前发过誓的。」上官蔻心焦急嚷道。
「她那么疼你,不会怪你的。」
「那公子你呢?大娘在天上一定会怪你的。」
「我?」骆昔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替公子你发了誓。」
骆昔浪停下来瞪她,良久之后寒著声音道: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他说著,继续往前走,上官蔻心又追了上去。
「公子不想知道我替你发了什么誓吗?」她问。
「一点也不想。」骆昔浪头也不回地说。
出乎意料之外,他们很快就找到夜宿的客栈。不过上官蔻心马上就明白原因有二,一是客栈无法关起大门不做生意,二是骆昔浪就站在掌柜面前冷冷地盯著他看。
「别告诉找你们没有空房,我不会信的。」
骆昔浪在进入第一家客栈后就直接对掌柜这么说,肥胖的掌柜冷汗直冒,扭曲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有,小店——小店还有一间上房——」
「你瞎了?没看见我们有两个人。」
掌柜以衣袖频频拭汗,声音因颤抖而模糊不清。
「这——实在很抱歉,大爷,小店真的只剩下一间房——」
骆昔浪双眉挑起,掌柜瞪大双眼,从柜台后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骆昔浪面前。
「大爷息怒!?大爷息怒啊!我们——我们是做生意的,也不好为了大爷您而将其它的客人给赶出客栈——」
「算了啦!鲍子。」深怕掌柜会因为过度恐惧而当场暴毙。上官蔻心忙拉拉骆昔浪的衣袖说:「别为难掌柜了,一间房就一间房,我可以睡在地上。」
骆昔浪虽然不悦,却没有再说什么。掌柜有劫后余生之感,感激的连磕了几个头。
「别这样,快请起!」上官蔻心将掌柜扶起,为免又起事端,接著便问掌柜道:「空房在什么地方?」
「上楼右转最后一间房便是。」掌柜回答。
「那我们自个儿上去了,能否请掌柜差人送些吃的上来?」
「是,我立刻让人送去!」
上官蔻心拉著骆昔浪上楼,急急进入房内并将门关上。
「让我再瞪他几眼,你就有床可睡了。」骆昔浪说得轻描淡写,却有责怪她多事之意。「掌柜都说了,空房只有一间,公子又何必为难人家?」上官蔻心打量这房间,不论桌椅床榻都是以上等木料制成,布置虽不华丽却显风雅,名副其实是间上房。
「这样的房间住一夜想必不便宜,公子,你此行带了足够的盘缠吗?」
「谁有胆子来跟我要钱?」
上官蔻心张大了嘴!
「公子,你——你怎么这么说呢?」
「我说了什么?」
「你说没人敢跟你要钱。」上官蔻心责难地看著他。「我虽然一直住在冰雪原,以物易物这点道理我还懂,我们在这儿吃,在这儿住,怎么可以不给钱呢?」
骆昔浪看了她一眼。
「你们在冰雪原吃我的、住我的,何时给过钱了?」
「这——」上官蔻心一时语塞。「但我和大娘替你煮饭、烧菜、洗衣,我们付出了劳力啊!鲍子供我们吃住也是应该的。」
「哦?」骆昔浪似乎不以为然,上官蔻心不由皱起眉。
「公子以前来过青梅镇?」她问。
「来过几次。」
「每次都是这样吗?」
「怎样?」
「白吃白喝啊!」
骆昔浪用力拍桌子,吓得上官蔻心跳了起来。
「你真是多话!」他咬牙对她说。
「我——我只是问一问嘛!再说,买东西本来就应该付钱。」上官蔻心抚著胸口勇敢地说。
「闭上你的嘴巴!」他首次失去自制,朝她吼。
这时候门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上官蔻心忙去开了门,看见店小二正在捡拾打翻在地的茶壶茶杯。
「小二哥,这是——」
「对不起,对不起!」小二哥频频磕头,上官蔻心还瞥见他苍白的脸上淌著泪。「小的不小心把茶水打翻了,我这就去换,马上就去换!」说著抱起茶壶茶杯连滚带爬下楼去了。
上官蔻心愣了愣,随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回到房里并关上门,以略带责备的语气对骆昔浪说:
「你把店小二给吓坏了。」
骆昔浪冷哼一声算是回答,然后就撇过头不再理她。
像个小孩子似的,真是不可理喻!上官蔻心这么想,也学他撇过头去,赌气不再说话。
茶水和饭菜都送来了,鸡鸭鱼肉样样不缺,简直是丰盛到了极点。骆昔浪面无表情地吃著,不发一语;上官蔻心则是乐坏了,筷子在每道菜上头徘徊,就是拿不定主意该先吃什么。不过最后吃著吃著,很奇怪的,心里竟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她蹙眉喃喃自语。「印象中好象也吃过这样的山珍海味耶!」在冰雪原一直吃著简单的食物啊!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上官蔻心纳闷地想著。
在互不交谈的情况下享用过丰盛的晚膳。店小二随即就将碗盘给收走了。稍后还请人送了热水上来供他们梳洗。看著冒烟的热水,又看了看站在窗返的骆昔浪,上官蔻心脸红了,再怎么说她终究是个姑娘家。虽然身著男装跟他住在同一间房里,但这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留在这里看他沐浴包衣吧?
不过,不穿衣服的公子是什么样子呢?
上官蔻心差点被自己这念头给吓死!哀著发烫的双颊拼命深呼吸。她疯了!?脑子不清楚,否则怎么会想到那儿去?大娘要是知道,只怕要从地底下跳出来狠狠说她一顿了。
稍稍回过神来,上官蔻心决定先避一避,她看了背对她的骆昔浪一眼,打算静静地离开,只不过,才站起来就听见骆昔浪的声音。
「上哪儿去?」
「呃——去找小二哥聊聊,顺便打听大娘两个儿子的下落。」
「没有名字,也不知道住处,如何问?」骆昔浪道,并没有转身看她。
「顺口问问,也许会有点收获。」上官蔻心边说边朝门边走。「热水已经送来,公子请先沐浴包衣。」她说著把门一关就下楼去了。
听见关门声后骆昔浪才转过身来,终于又能够独处,他明显地松了口气。他走向装著热水的木桶,把手放入水中无意识地搅动,似乎并不急著净身,倒像在思索些什么。
他好紧张!为什么和那孩子相处这么困难?
他已经一个人过了二十几年,虽然后来有大娘和那孩子介入他的生活,但基本上他们俩就和师父一样,极少和他接触,说话的机会更是少。
这样的生活他早已习惯了,当寂寞与孤独等等感觉逐渐沉淀,他甚至觉得这种全然安静的日子是最适合他的,比起和那些见了他就尖叫的人踫头,他真的宁愿一个人。
他惯于用冷漠和疏离来应付任何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办法这么对那孩子,只要他用那种天真至极的语气对他说话,或用那双灵活的胖子看著他,他就不再是原来的他了。他感觉慌乱,有点不知所措,有时候他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在男孩面前维持原有的表情。
既然是男孩子,又为什么要有张女孩子的漂亮脸蛋?他想,并在心里咒骂著。闭上眼楮,骆昔浪清楚地从手指感觉到水温已经降低。很突然地,他竟感觉孤独无助,好想有个人在身边,告诉他这莫名的情愫该如何解释。
然后敲门声就响起了,上官蔻心在门外压低了声音问:
「公子,我可以进来了吗?」
骆昔浪耸起两道白眉,脸上闪过种种情感,最后他的手在水中握紧,冷冷地对门外的人说:
「不行。」
「喔,那么我再下去跟小二哥闲聊一会。」上官蔻心这么回答,而事实上从那店小二嘴里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他只是坐在她前面不停颤抖,让她觉得自己好象严审囚犯的狱卒。
早上睁开眼楮,上官蔻心发现自己居然从地上睡到床上,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愣了愣,眼楮开始在房里四处搜寻,很快就找到了站在窗边的骆昔浪。
一身素净的白衣,披散的银发在晨风的吹拂下飘动,挺拔的身躯,透著孤独的背影,叫上官蔻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也再次感觉心中一疼。
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对这个别人口中的邪魔恶鬼心生怜惜?
弄不清除自己的感觉,上官蔻心也无暇多想,她如何会睡在这房间唯一的床上才是此刻最叫她纳闷的。她下床走向骆昔浪,怯怯地开口:
「公子,请你原谅蔻心吧!」
「什么事?」骆昔浪问,并未回头看她。
「蔻心一定是睡迷糊了,居然会爬上公子的床——」她偷偷抬起头,不过看见的仍是那头银发。「公子,我——我的睡相很差吗?」
骆昔浪没有回答,上官蔻心霎时一脸沮丧。
「难道我不仅爬上公子的床,还把公子你给踢下床去了?」她歪著头思索。「怎么会这样呢?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爬上我的床,睡醒后还在自己床上,从来不曾跑到大娘那儿去啊!为什么昨晚——」
「够了。」也许是不想再听她叨念不停,骆昔浪终于转过身来。「昨夜你缩在地上直打哆嗦,闭著眼楮不停喊冷,吵死了。」
「啊!」事情的经过有些超出她的假设范围,上官蔻心不由诧异地眨眨眼。「这么说来,我是因为太冷了才会爬上公子的床?」
「是我抱你上去的。」
「你抱我——」上官蔻心喃喃低语,等她意识到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画面,俏脸瞬间著火似的全红了,骆昔浪见状皱起眉问:
「你是不是不舒服?」
「怎么会呢?昨晚我睡得很舒服。」上官蔻心摇著头胡乱答著,随即又想起一个问题,脸上的红晕尽褪,代之以一片惨白。「昨晚——难道我和公子就这么一块睡到天亮?」
怎么可能?有这男孩在身旁,他是绝对不可能睡著的!骆昔浪这么想,却懒得回答这问题。一夜未眠再加上心不定,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耐性,于是断然将话题转开。
「说说看,你昨晚从店小二那里问出了些什么。」
上官蔻心没有听见他的话,她傻住了,四肢也软绵绵的,好象随时都会不支倒地。她和公子同床共枕了!她满恼子都是这念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甚至还睡在同一张床上——大娘啊大娘!蔻心对不起您,没有遵守您的谆谆教诲,请大娘千万安息,不要生气!
「你究竟在那嘀咕什么?」骆昔浪蹙眉,稍稍提高了音量。
「啊?没什么,没什么!」上官蔻心摇头。
「我在问你话。」
「对不起,请公子再说一次吧!」她愁容满面道。
「我问你有没有从店小二那里问出些什么。」
「没有,小二哥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怎么问的?」
「我问他知不知道青梅?最不孝的两兄弟住在哪里。」
骆昔浪无言,这样的问题能奢求什么答案?
他无奈叹息,正要开口,却见上官蔻心眼角噙著泪,不由一阵心慌。
「你——你哭什么?」他哑声问,不可思议地看著泪珠居然一颗接著一颗滚落他的脸颊。
上官蔻心啜泣著,不说话,只是拼命摇头。
「说话,别只是哭,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骆昔浪恨极了他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朝她大吼。
「人家不是嘛!」她哭得更厉害。
「什么?」骆昔浪咬牙。「拜托你有点出息,如果有人质疑你是不是男人,你至少应该打断他的鼻子。」
「为什么?」上官蔻心边哭边说:「人家本来就不是男人啊!」
就仿突然被神秘气功击中,骆昔浪觉得自己变成了石像,动弹不得,也无法言语,脑中更是一片空白。而上官蔻心从他的表情和反应自行做了一番研判,随即就捣著脸硬咽道:
「果然公子很讨厌女孩子,但是没办法,蔻心一出娘胎就是女孩子了啊!昨晚——昨晚?和公子睡在同一张床上,大娘说这样会有宝宝的,还没有嫁人就要做娘了,这——」她很努力的强忍著,五官全挤在一起了,无奈最终还是嘴巴一张哇哇大哭了起来。
骆昔浪摔上房门下楼去,一脸的冰霜吓坏了店小二、掌柜的,还有几位客人,他们纷纷让出路来让他通过,并在他终于走出客栈时一同松了口气。
一位客人手抚著胸,惊魂未定地问掌柜:
「他——那个白头发的家伙是谁?横冲直撞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掌柜苦苦一笑。
「别害我了,客官,谁有胆子去要求白魔骆昔浪注意礼数?」
「骆昔浪?就是传闻中那个——」客人倒抽了一口气,随即气愤地嚷著:「老天爷!你怎么能让这种没人性的魔鬼在这儿住下?那我们这些规规矩矩的老百姓该——唉哟!」一只鞋不偏不倚正打在这位客人头上,也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
「谁?是谁拿鞋子扔我?」客人模著头愤怒地问。
「就是姑奶奶我!」上官蔻心站在楼上,神情看起来比那客人更愤怒。「我家公子做了什么?你竟敢说他是没人性的魔鬼。可恶!气死我了!扔鞋子太便宜你,我应该找颗大石头——」
上官蔻心说著,真的开始在四周寻找著,掌柜见状忙跑上楼去劝阻,而那被鞋击中的客人早已不知逃向何处了。
「请息怒,这位小扮,真用石头会闹出人命的。」掌柜陪著笑脸对她说,而上官蔻心倒也不是真想搬石块砸那家伙,眼前她只想找到公子。
「我家公子呢?你知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啊!?他走出客栈朝那头去了。」掌柜说著指了个方向。
「谢谢你,掌柜的。」上官蔻心下了楼,捡起鞋子穿上便急急往外跑。
「怎么办?掌柜的,有他们俩在,我们这「平安客栈」是很难再平安了。」掌柜一下楼,店小二就过来对他说。
「那你说能怎么办呢?我可不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冒险。」掌柜一脸疲惫地回答。
店小二一听,脸都白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问:
「江湖上盛传他会妖术,而且还嗜杀成性,是不是真的?」
「知道的人怕都不在这世上了吧!」
店小二打了个冷颤。
「听起来好吓人。」
「他被称为白魔绝对是有原因的,我们还是小心点。」
「这倒是,毕竟命只有一条嘛!」店小二叹息,忽然又对掌柜说:「你注意到没有?掌柜的,不只是白魔,那位小扮也奇怪得很,刚才那客人不是问谁拿鞋子扔他吗?那小扮居然在楼上大喊:「就是姑奶奶我」,男女都不分,你说怪不怪?」「怪又如何?刚刚不是才说过吗?人命最重要啊!」掌柜戳戳小二哥的额头。「少说话,多做事,你娘就你这么个宝贝儿子,万一因为爱说闲话去了小命,我可就难交代了。」
小二哥把掌柜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啧啧道:
「咦?我说掌柜的,昨天你还吓得跪地求饶,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好象不那么畏惧白魔了。」
掌柜敲他的头。
「呆子!我怎么会不怕?」
「我看你镇静多了嘛!」小二哥模著头低喊。
「那是因为有那位小扮在。」
「啊?那个奇怪的小扮吗?」
掌柜点头,小二哥则不解地皱起眉。
「关那小扮什么事啊?难不成他是武林高手,能担保咱们客栈平安无事?」
「是不是高手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只要有那小扮在,咱们和客栈应该都能平安无事的。」
「是吗?」小二哥非常怀疑。
「是我的直觉,那小扮不会放任白魔胡作非为的。」
「你有没百说错啊?掌柜的,那位小扮是白魔的随从耶!你没听他左一声公子右一声公子喊个不停?」
「那又怎么样?」
「做主子的会听下人的话吗?没道理啊!」
「什么道理?」掌柜又戳他额头,「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我说小扮管得住白魔他就管得住!」
最后这句话掌柜说得很大声,而且他越说就越觉得自己说的一点都没错。昨儿个不就是小扮解的围吗?那白魔尽避不高兴,终究还是依了那小扮啊!
所以,正如他所说,客栈一定会平安无事,一定会的。虽然他们运气不好踫上了白魔,但老天爷也送了小扮来解救他们,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