雹乐平似乎变了。
在丧失记忆的这几个月里,他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做了个好梦,当他从梦里醒来,他发现自己多了一份渴望。
他渴望风铃陪伴在他身边,渴望听见她的笑声,渴望看见她的笑脸。
在耿家庄听见她被人掳走的消息后,他所有的伪装立刻崩溃,连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瓦解了。他狂奔而出,在大街小巷里没命地寻找她的身影。
当他在山洞里发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她时,那种极度的恐惧感是他生平从未感受过的。看来他再也不能否认风铃对他的重要了。
他是否该正视这份感情了?
将风铃带到客栈疗伤的这几日,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静静地等待伍骁之将她救醒。最后虽然挽回了她的一条命,但他不禁担心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她是否能撑下去?
想著想著,耿乐平已走到风钤的房门前,他轻轻地将门打开,就看见她半躺在床上,对他露出甜笑,脸上已有红润的色泽。
「平哥。」她开心地叫唤。
「怎么不躺著休息?」他的口气虽然冷淡,但眼里的关切表露无遗。
雹乐平走进房,顺手拿起桌上刚熬好的补药,走到床边,打算亲自喂她喝药。
风铃哀怨地瞪著他,「又要喝药?」
从她清醒之后,从早到晚不是喝药就是喝补汤,害她现在满口苦味,光闻到药味就想吐。
「你需要多补补身子。」
雹乐平沉默地舀起一汤匙的药,凑到她唇边。
「我其实已经不……咕噜……咕噜……」话还没说完,就被灌了两大口,苦得她赶紧掐住鼻子。
待风铃喝完整碗补药,五官巳经皱成一团,还不停地吐舌、呵气,试图消除嘴里的苦味。
咦?舌尖怎么甜甜的?
她这才发现耿乐平在她张大嘴时,将一颗糖塞进她嘴里。
「吃颗糖压压苦味。」
「嗯!」风铃觉得心里也甜甜的。
雹乐平不发一语,动手调整她身后的枕头,让她坐得舒服点。
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冷漠,但举止之中充满了呵护之情。
「平哥,你找到君大哥了吗?」风铃拉拉他的衣袖。
她恢复体力以后,便把君寒达的事源源本本地告诉耿乐平。
「没有。」
「那你回耿家庄有探听到其他消息吗?」
雹乐平没有回答,只是为她盖好棉被,怕她再受风寒。
「平哥!」风铃著急地喊,「其实君大哥是个可怜人,他心中充满苦闷,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他不该把你丢在阴冷的洞里。」耿乐平原本冷漠自持的表情起了变化,蹙紧的浓眉说明了他的怒气。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风铃用手复住雹乐平紧握的拳头,柔声安抚他的情绪。
雹乐平不认同地轻哼。
「以前不管你和小宝离我多远,最后你们总是会找到我,回到我身边。」风铃笑著回忆当初。
听她这么一说,耿乐平这才了解,为何当他出动大匹人马依旧找不到她时,脑中会闪过带小宝去找人的念头,想不到当真奏效,顺利地找到风铃,原来在他的记忆深处还藏著他们之间原有的默契。
只是,他好心疼她,原本就娇弱的她经过这番折腾,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你的小伍师兄说已经找到解你体内的剧毒的方法,他一早就出发去找你大师兄了。」他故意转移话题。
「这个我知道。」风铃知道他很担心潜伏在她体内的剧毒,「小伍师兄早上送药来时跟我提过,大师兄在山上找到了续命果树。呵!有两个大夫照顾我,还怕我不长命百岁吗?」
她笑著安慰他。
「不过,你若有事瞒我,我可是会不开心的。」她语带威胁地道:「人要是不开心,病怎么会好得快呢?」
她又是明示又是暗示的,无非是想从他口中套出些什么。
雹乐平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起身走出她的房间。
「平哥?」她大感意外,「不说就不说,何必离开呢?多陪陪人家说说话嘛……」
她委屈地扯扯被子,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不一会儿,耿乐平再次踏进房间。
当她看见耿乐平手上拿的东西时,不由得惊叫出声。
「我的天……」她不敢相信地叫著。
令她发出惨叫的,正是耿乐平手上端的补汤。
「这……应该不会又要给我喝的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天啊!刚才那一碗还在肚子里呢!
「你不是想知道些什么吗?」耿乐平喜欢看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因为她一向藏不住心事,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我的确想知道你回耿家庄是不是有调查出其他线索?是不是有君大哥的下落?」风铃怯怯地问。
她总觉得端著补药的耿乐平不怀好意。
「来。」耿乐平捧起还冒著热气的补汤。
「什么?」她想装傻了事。
「喝了这碗补汤,我们再来谈。」耿乐平把碗端到她面前,摆明她得喝完汤,他才会回答她的问题。
「我的病好了,不用再喝药了!」她苦著一张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没病补身体。」他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风铃不由得抚著发胀的肚皮,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真的得喝?」
「嗯!」他的态度不容置疑。
她扁了扁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那碗补汤,一口气喝完,喝得一滴也不剩。
「嗝!」她把空碗递给他,忙不迭地掩著小嘴打嗝。
雹乐平满意地接过空碗。
「平哥现在可以说了吧!」风铃拍拍胸口顺气,深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补汤全吐出来,虽然如此,她还是不忘争取应有的回报。
「那天我回去,奎叔一见到我便对我全盘托出整件事的始末,包括君寒达是幕后指使人一事。」耿乐平如她所愿地道出他所知道的。
「嗯!」风铃仔细聆听。
「他要我不要伤害君寒达,留他一条活路。」
「看来奎叔也知道自己做错事,对不起君大哥。」
「不是,他有其他理由。」耿乐平摇摇头。
「其他理由?是什么?」
「他说君寒达是他的亲生儿子。」乍听到这个事实,他也很讶异。
「怎么可能?」风铃惊诧地叫道,疑惑地问:「君大哥怎么可能是奎叔的儿子?」
她睁大眼,呆了半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雹乐平知道她心思单纯,必定想不透其中的曲折。
他猜想那位将军夫人在嫁人之前已非完壁之身,应该是经过一番巧妙的掩饰才没被发现,而她的情人大概就是奎叔吧!
「详细情形我来不及细问。」耿乐平打断她的沉思,「我原本打算和奎叔一起去取‘玲珑玉珠’,却在动身时接获你失踪的消息,于是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至于‘玲珑玉珠’,就只好请奎叔自己去取了。」
「那得赶快叫奎叔去向君大哥解释清楚呀!」她惊骇的神情全写在脸上,「君大哥已经失去所有了,如果再让他亲手弑父,那可就糟了!」
雹乐平只是凝视著她不说话。
「平哥,你会帮忙的对不对?」风铃期盼地看著他。
她的善良和热情吸引著他,望著她毫无防备的信任眼神,耿乐平轻柔地哄道:「奎叔是看著我长大的,他有难,我自然会全力帮助他,只不过,我希望你能远离这场是非,专心接受医治,如何?」
风铃忍不住抱怨,「平哥,我每天都很听话地把汤药一碗一碗地往肚子里灌,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我真的没事!」
「但这些药却无法救你的性命。」耿乐平的语气中透露出担忧。
「所以你要相信我的师兄们,只要有了续命果,我就有救了。」风钤要他放宽心。
记得当时平哥中毒,她也是以续命果救回他的。
「不,我想,我们明天就起程去找你的两位师兄。」耿乐平突然做出决定。
「可是,小伍师兄要我在这儿等他的消息。」她不懂他为何那么心急?
雹乐平摇了摇头,神色坚决,他无法忍受一直待在这里等待消息。
「那君大哥和奎叔的事呢?」风铃问道。
「我请筝妹在这儿等奎叔。」望著她犹豫的表情,耿乐平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我会打理好一切的。」
他以风铃的性命为重,至于欧阳奎父子之事,他也只能加派人手去寻找君寒达,并保护奎叔的安全,而他们父子之间的误会,也只有让当事人自己去面对面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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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拂,宽敞的石子路上有辆马车缓缓地行驶著。
颠簸中,车里的人掀开帘子探出头,对著驾车的人说:「平哥,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里头坐的人正是风铃。
他们已经赶了两天的路了,耿乐平刻意驾马车赶路,让风铃坐得舒适一些,同时也带齐了药材让她按时服药。
只是,一路上她老是掀开帘子和他说话,要不就是跑出来和他挤在一起,说要欣赏沿途风光。他虽然懊恼她的不听话,但这一路有她相伴,却也让他暂时忘却凡尘俗事,心情变得开朗。
「我才驾车一会儿而已,怎么会累呢?」耿乐平出声提醒,刚才他们才停下车喂她吃药而巳。
「是吗?我怎么觉得有好一阵子没见著你了?」
「你不多睡一会儿吗?」耿乐平轻挥马鞭。
她摇摇头。
「大约再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会到你师兄那儿了。」才说完,耿乐平便蹙起眉,低喊道:「快进去,有人来了。」
他侧耳细听,有人正骑马朝这个方向奔来。
雹乐平跳下马车,表情冷冽地迎接来者。是敌?是友?
马蹄声渐近,两匹骏马由远丽近地奔来,他定楮一看——
「是奎叔与筝妹!」
闻言,风铃连忙掀开帘子要下马车。
雹乐平扶她下来,心中一阵疑惑。为何奎叔与筝妹会策马前来,莫非出事了?
终于,两人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跃下马。
「乐平!」欧阳奎气喘吁吁的。
「发生了什么事吗?」耿乐平见他们一脸的疲惫,看来是赶了不少路。
欧阳筝顺了顺气,才道:「昨天我在客栈里等爹时,小二哥交给我一封信,那封信是我哥留的,信上写著要我和爹一块儿上山,所以,等爹一到客栈,我便一路赶来。」
欧阳筝的话让耿乐平心中的不安扩大。
「这么说,君大哥也会来罗!」风钤开心地笑著,「那奎叔就可以把误会解释清楚了。」
雹乐平像是警觉到了什么,不发一语地为马套上马鞍,并解下马车的束缚。
「平哥?」风铃不明白他的举动。
「上马!」耿乐平双手环住她的纤腰抱她上马,而后也跳上马背,向欧阳奎与欧阳筝使个眼神要他们也上马后,他一扯马缰,往前奔去。
「怎么回事?」风钤因为他突来的举止而感到心慌。
雹乐平只是拼命地挥著马鞭,冲得极快。
这条路直直通往树林,马儿跑了好一段路后,远远地,他们看见远处浓烟冲天,耿乐平更是快马加鞭,想赶上前一看究竟。
在那儿等著他们的是一片火红,悬崖边的一小片树林著了火,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奇怪的是,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只在那数十株树木间窜烧。
而站在那里等候多时的正是君寒达。
「你们来啦!」他出声打招呼,「筝妹,咱们又见面了,还有你——」他杀气腾腾地瞪向欧阳奎。
「君大哥,奎叔是你的亲爹,你对他有些误解——」风铃急急地帮欧阳奎解释。
君寒达怒瞪狂吼地截断她的话,「什么亲爹?你别再胡说八道了!」君寒达睨她一眼,「我已经一把火烧了你的救命树,你还是想想怎么救自己的命,别管别人的闲事了。」
「你……」众人惊讶失声。
雹乐平则是呆视著燃烧的火焰,刹那间只觉得胸前空荡无物,全身发颤,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悲愤,他以微颤的双手抱著风铃下马,眼中充满哀恸,神情恍惚。
「你这孽子!」欧阳奎也下马上前,通红的脸显现出他的激动,「你要报仇就冲著我一个人来,我人在这儿,你一刀砍了我啊!为何连一个小泵娘也不放过?」
「你放心,你的命是我的,时间一到,我自然会要你命的。」君寒达信誓且且地说。
「平哥,不要!’风铃惊叫。
只见耿乐平手中持剑,凌厉地攻向君寒达,劲力之大,招招足以致命。
君寒达凝神回击,两剑交鸣之声在山谷间回荡。
饼招片刻,君寒达节节败退,只能勉强抵挡。突地,他脚步一晃,一个不稳,耿乐平的长剑往前一送,剑尖就耍刺入他的喉头——
倏地,欧阳奎的大刀一挡,隔开了耿乐平的剑。
「乐平,请看在奎叔的面子上,饶他一命。」欧阳奎老泪纵横地恳求。
雹乐平的剑仍点在君寒达胸前,不肯撤离。
「平哥,杀了他又有何用?」风铃走上前,伸手握住雹乐平持剑的手,声音哽咽。
紧绷的气氛在空气中凝结。
「 当!」一声,耿乐平手中的长剑落地,他的身体微颤,将风铃揽进怀里,紧紧抱著。
「别难过,平哥。」风铃的心中万般翻腾。
续命果树被燃烧殆尽的确给她带来了震撼,可是,当她看见平哥绝望恐惧的眼中竟泛著泪光时,她心头更是猛然一震。
原来她不想离开,一点也不想和平哥分离!
一直以来,她总是顺其自然地生活,总觉得现在开心最重要,就连身中剧毒她也以平常心看待。
但现在的她,心里觉得既甜蜜又酸楚,因为她想活下去,也深刻地了解她有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大火已吞咽了她所有能活下去的机会了。
「你不该有事的……」耿乐平收紧双臂将她圈在怀里。
欧阳奎气恼急了,「啪啪啪!」的数声,用力地打了君寒达几个巴掌。
「既然谎言让你丧心病狂,我就告诉你真话!」他扯住君寒达的衣襟,「你是我的儿子;我亲生的儿子!」他吼出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的!」君寒达挣扎著退开数步,「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这个杀人凶手!」
「是真的,我和你娘本是同门师兄妹,我们彼此相爱,但是,师父却在我外出修炼时强迫你娘嫁人。」欧阳奎越说越气,怒焰更加狂炽,「因为这件亭,我愤而离开师门到处流浪,几年下来,我始终找不到留根处,所以返回故乡,没想到竟然与你娘再次重逢。」
欧阳奎抬头直盯君寒达,眼中满是悲痛。
「虽然经过这么多年,我发现自己依然深爱著你娘,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娘还为我生了个儿子。这次意外的相遇使我们的爱情再度被点燃,而后你娘又为我生了筝儿,她才下定决心要与我私奔,但是,这事却被你那个将军爹给知道了。」
欧阳奎激动不己。
「那天我依约去接你们时,他已杀光所有家仆,还逼你娘上吊,我及时救了筝儿,却寻不著你,悲怒交加之下,我愤而与他交战,最后砍死了他。没想到,这一幕却让你看见……」
「不可能!我不相信!」君寒达的眼神狂乱,胡乱挥舞著双手吼叫,「是你!是你杀了我爹、我全家!」
「你不信也得信!」欧阳奎凄楚地狂吼,「我先前一直没对你说实话,是因为事隔多年,也为了顾及你娘的名节,所以我不敢承认,也不敢认你,但我现在说的全是事实!」
君寒达震惊地呆住了,他的身形摇摇晃晃,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面色憔悴、一头白发的老人。
「在你找上我时,我心里真是又震惊又狂喜,可是,当我看到你眼中燃烧的仇恨,我真是恨我自己,为什么上一代所造的孽要让你来承受……」欧阳奎老泪纵横,「对你的心疼,让我蒙蔽了自己的良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惟命是从,做出对乐平下毒,对不起耿家的事……如今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我也不能让你继续活在仇恨里……」
欧阳奎伸手想要踫触君寒达,可他却一脸惊恐地避开。
他的神志恍恍惚惚。杀父仇人是他的亲爹,这怎么可能?
「是你!是你玷污了我娘,又杀了我爹,还抢走‘玲珑玉珠……」君寒达喃喃自语,仿佛想要说服自己。
欧阳奎眼神热烈地看著他,「不,孩子,你相信我吧!」他恳求著,「孩子,我是你的亲爹,而你娘;当年我把她和‘玲珑玉珠’一起葬在我们互许终身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啊——」
君寒达居然趁欧阳奎没有防备之时,举起手中的长剑刺入他的腹部,当场血如泉涌。
「爹!」欧阳筝见状,惊慌地奔上前去。
她的叫声引起了君寒达的注意。
「你们父女都该死!」他已丧失理智,疯狂地冲向欧阳筝。
雹乐平拾起地上的剑,顺势拉住欧阳筝避开君寒达的攻击,而后挺剑刺去,与他过招,但是,由于君寒达已丧心病狂,出手杂乱无章,以致耿乐平一时也难以取胜。
「爹……」欧阳筝见欧阳奎血流不止,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铃和她一起将欧阳奎抬到较远的地方,随即镇定地为他的伤口做紧急处理。
「铃儿,小心!」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吼。
两人抬头一看,满身是伤的君寒达竟然摆脱了耿乐平,狂奔而来。
不知哪采的勇气,当风铃看出君寒达的目标是欧阳筝时,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她。
君寒达扑了过来,他们两人在地上连滚几圈后,眼看著就要掉落悬崖——
在后追赶的耿乐平见状,顾不得一切地飞身而去,伸臂揽住了风铃,可风铃的另一只手被君寒达死命地抓住,三人双双落人悬崖。
雹乐平及时抓住沿著山壁生长的树枝,奋力地攀住,另一只手则紧扣著风铃的腰。只是,他们三人的重量又岂是树枝承受得住的?
再这样下去,他们三人都会没命!
「哈哈哈……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有你们两个陪著我死,这黄泉路上有个伴,想必也不会太寂寞啊!」
君寒达露出一抹狞笑,随即开始扭动身体,大力地摇晃,想加速树枝的断裂。
「停止!」耿乐平咆哮著,更加紧揽住风铃。
就在君寒达不停地摆动时,突然觉得脸上一片湿意;
他抬首向上看去——
只见风铃泪流满面地俯头看他。
「你哭什么?害怕吗?反正没了救命果,你横竖都是要死。」
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他脸上。
风铃眼眶泛红,低哑地说:「我是医者,看见有人生病,便想为他看诊治病。」她望著君寒达诧异的神情,语气哽咽,「我看见你的心千疮百孔、布满伤痕,却无法帮你医疗救治,我一点也帮不上忙……」
她声泪俱下的悲伤表情让君寒达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许久、许久——
君寒达才眼神复杂地开口,「医治我?怎么医?」他的眉心打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绑架你时,你不曾开口求饶,现在就连吊挂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你还有心思挂念别人心中的伤口……」
君寒达紧蹙著眉,许久才舒展开来。
他单手自腰间拿出个东西,抬起手臂将它塞进风铃的手心,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远的笑容。
「你说得对,或许失去了记忆,我会活得比现在快乐……对不起,为我所做的一切……」
慢慢地,他扳开风铃想耍抓牢他的手,直直地落入了万丈深渊……
「不!不要!」风铃眼睁睁地看著他坠落深崖,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铃儿?」声音从崖上传来。
「我们在这儿!」耿乐平大声地响应。
崖上的任无敌与伍骁之其实一直在山中,直到他们听见兵器交鸣声才前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到了这儿却听欧阳筝说耿乐平和风钤掉了下去,他们抱著一丝希望喊叫,听到了响应,急忙找来树藤,顺利地将他俩救了上来。
上了崖边,风铃全身发抖,牙齿直发颤,脸色惨白吓人。
「铃儿,有没有伤到哪儿?」任无敌与伍骁之紧张万分地问。
「铃儿,没事了,都过去了。」耿乐平满脸关心地柔声慰抚。
风铃缓慢地张开手掌,看见了君寒达交给她的东西——
「这是——续命果!」伍骁之说出风铃手中之物为何。
「哇!」的一声;风铃痛哭出声。
「为什么?平哥,为什么?」风钤投入了耿乐平的怀中,将所有的悲伤与遗憾哭喊出来。
雹乐平只是轻轻搂著她,拍著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著安慰她心灵的温柔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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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因误会而引来的杀机,因君寒达掉落悬崖而宣告终止,虽然欧阳奎曾抱著希望,派人到崖下找寻,不过却一无所获,耿家庄也因此恢复以往的平静。
而风铃因君寒达的死深刻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虽然身子已无大碍,但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夜里常常因为作噩梦而尖叫惊醒。
任无敌与伍骁之不忍见她受折磨,坚持将她带离耿家庄,不让她留下。
他们这一走就是半年。
这天一如往常的,耿乐平在事情忙到一个段落后,便回房喂食小宝,并带著它出外散心。
当他经过别院,看见站在厅里的欧阳筝似乎是刻意在等他,他停下了脚步。
这半年的等待并没有冲淡他对风铃的思念,反而与日俱增。
他已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而这也代表了他将辜负另一名女子。
「筝妹。」他走上前。
欧阳筝抬起头,脸色苍白而憔悴,看见耿乐平坦然地望著她时,她心里已有了底。
懊来的,终究是得面对。
「什么事?」她伸手拨弄著花,心不在焉似的响应。
「对不起。」冷峻的面孔布满他最诚心的歉意。
欧阳筝凝视著眼前的耿乐平,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要面对,但小手仍忍不住轻颤。
虽然他的的确确是自己所认识的耿乐平,只是,他深邃的双眼却是为另一个女人而燃烧发亮。
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想争,因为她明白,这段感情从来也不属于自己。她只能说遗憾,老天爷给了她十几年的时间与耿乐平相处,他们之间却擦不出一点炽热的恋情,也许命中注定他们是有缘无分。
「别说抱歉!」欧阳筝努力调适自己的心情,「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被未婚夫妻的枷锁套住,如今你已找到生命的伴侣,我为你感到高兴,并且诚心祝福你。」虽然眼里含泪,但欧阳筝仍坚强地道出心中所想。
是的!她不应该再自艾自怜,爹娘的例子难道还不能给她警惕,作为借鉴?她的人生道路应该要自已开创,不该再空等待。
她转身离开,将所有悲伤、哀愁、纠缠、仇恨都抛向脑后。
「哦!对了!」欧阳筝没有回头,「刚才你那个一生的最爱把你房里的那匹狼给带出去了。」
「铃儿?」耿乐平猛然一惊。
「好像是往……」欧阳筝随手一指。
她话还没说完,耿乐平身形晃动,已冲了出去。
等人跑远了,欧阳筝的嘴角才露出恶作剧笑容,将未完的话说完——
「不过,后来她又带著那匹狼回你的房间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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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耿乐平在外头不断地打听,却始终没有人见过那一人一兽,他在失望之余,打算先回耿家庄去找欧阳筝问个清楚。
一路疾奔而回,无意间看见自己的房内闪著烛光,里面似乎有人。
他念头一转,转个方向回到自己的卧房。
一推开房门,一个人影飞奔而来,把他抱了个满怀。
「平哥!」
雹乐平紧紧拥著日夜思念的人儿,生怕一个松手,她就会消失无踪。
饼了良久,两人才稍稍分开。
雹乐平凝视著风铃,她一如他记忆中的娇柔甜美,他伸手轻抚她的脸,想感觉她是否真实存在。
半年前,他忍下留她在身边的冲动,只为了让心思单纯的铃儿去体会分离后的相思,才能真正了解她对他的感情和对一般人的不同,如今她回来了,是否表示……
「平哥,铃儿回来了。」风钤望进他的眼底深处。
两人久别重逢,风铃笑嘻嘻地对他诉说这半年来发生的种种趣事。
那日两位师兄执意要带她离开耿家庄,她心里虽万般不舍,但是,死脑筋的她一想到她与平哥迟早得分离,也只有依了师兄们的意思。
两位师兄履行承诺带她四处游山玩水,到处行医救人,踫到了许多病例,让她了解原来君寒达是属于久病却无处发泄悲愤的病患,需要长时间的鼓励、打气,才能走出阴霾,这才使她从那个事件中慢慢地走了出来,不再噩梦连连。
而后的日子虽然过得多彩多姿,但她对平哥的思念却始终有增无减。原来分离并不能把人遗忘,是她太天真了。
现在她鼓起勇气,决心再次回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在门口徘徊了好久,始终不敢进来,恰巧筝姊姊要出门买绣线,她告诉我说,你们已经等我很久了,就带我进来,要我待在你房里等。」风铃怀著一颗慌乱不安的心,满脸烦忧地问:「平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罢才她也有问筝姊姊,可她却笑而不答。
「你问。」耿乐平眼神专注地看著她。
「你和筝姊姊……成亲了吗?」她可怜兮兮地问出她最在意的事。
「你那两位师兄人呢?」耿乐平不答反问。
「是小伍师兄带我来的,可是一到这儿,他就把我丢在门口,自己走了。」她一脸非常想知道答案的表情,「平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雹乐平嘴角一扬,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双唇一开一合,说出风铃最期待听到的两个字。
望著她眨呀眨的双眸,晶灿发亮的娇颜,耿乐平知道自己找到了一生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