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凯文小心翼翼的走近位在挪威奥斯陆的豪华巨宅。进自己家门还得如此偷偷模模,他也可算是天下第一人吧!
他略显疲累的揉了揉自己的颈项,从台湾经曼谷转机的这近十六个钟头里。他在机上几乎没有闭眼。
回家──在多数人的心目中或许是回到一个安全的堡垒,但在他的心目中,却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别问他为什么,因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得回来,不管逃避了多久,他有他的责任,已经二十八岁了,虽然他很想,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像个十岁的孩子一般。凡事只想著去逃避。
虽然偶尔他会被逼得想去呼吸一点自由空气,但这都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为了自由,他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是超乎他所能想像的多。
他因为受不了这个家庭,也因为想要呼吸到少许的自由空气,他在十二岁的时候便学会「逃家」,他承认自己迷失了许久。
但惟一庆幸的是,在那段荒唐的岁月中,他结交了三位好友,三个真正可以说是患难与共的兄弟。
身为世界排名五大家族的继承人,他没有兄弟,从小他就渴望有个人陪伴,但因为母亲身体的孱弱,辛家到他这一代,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人。
轻声的登上华丽的螺旋梯。他在经过他母亲的画像时微微的停下了脚步,对著画中的东方古典美人微微一笑。
他几乎已经忘了他的母亲过世多久了,十年、二十年,或许更久,但她依然活在他的心目中,就算他在少年监狱时亦同,荒唐的岁月中,她是惟一的一个鲜明影像!
微低下头,他因为她的过世而虽开辛家,而现在──他是个乖儿子,他拿到了大学文凭,对一个十二、三岁就进了少年监狱的人来说,他的转变或许可以勉强称之为浪子回头吧!凯文的唇角忍不住的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没有向任何人说出他对自己人生的反感,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够帮得了他的只有自己而已!
好累!
他深吸了口气,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睡他个三天三夜,但他心知肚明,他若不被自己那古老、沉重、烦人的家规判个千刀万剐就该感到庆幸了,若想好好休息……等下辈子吧!
当一个人活到像他这种年纪但却不知道自己一生活著是为什么的时候,不晓得称不称得上是一种悲哀!
或许算是吧!不过最悲哀的。应该算是他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如何去改变些什么。他过著得过且过的日子。
你会对我失望吗?看著母亲的画像。凯文无声的询问,他当然知道他不会得到回答。
呼了一口气,似乎是希望藉著这个简单的动作将心中的愁闷给挥去,姑且不论效果如何,至少可以自我安慰而心中舒坦了些许。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顺自己已经显得有些过长的深棕色头发。反正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也不会是现在的事,先好好睡一觉似乎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在黑暗中熟悉的找到自己房间的方向,将手提行李随意一放,脱光身上的衣物。便将自己给抛到床上,沉沉睡去,不过他似乎忘了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谁?」
凯文眨了眨惺忪的绿色眼眸,一时之间还感到无所适从。
「你是谁?」
他以为自己在作梦。但对方的口气似乎严厉了点,他微眯起眼,将头转向声音的来源。
天使!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这真的是上帝所创造出最完美的作品,他无声的吹了个口哨。
蜜色的长发显得有些零乱的围在娇小的脸庞四周,金黄色的眼眸显得精神奕奕,五官完美的瓖在这张绝美的脸上。他的目光微微下垂,不由显得遗憾的看著包在她身上的被单。
不过纵使他的眼楮没有透视的能力,但他依然可以肯定她拥有一副好身材,毕竟上帝给了她那么美的脸庞,绝对也会仁慈的给她一副好身材的。
「把你色迷迷的眼光移开!」
天使不应该用这么凶的口气说话,凯文感到难以接受的皱起眉头,她应该是轻声细语的对他开口才对。
「天使……」
「我不是天使!」季丝琪毫不犹疑的打断他的话。手微微用了点力,「说!你到底是谁?」
这时,他才感到脖子传来丝丝的痛处。他的目光微微的垂下,一看,眼中的慵懒立刻消失。
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架在他的脖子上,而现在,因为她的力道,他的颈项已经露出了一道血痕。
「我想这之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管有什么误会,」丝琪厌恶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他是一只有毒的臭虫似的,「我只要知道──你是谁?」
谁来跟他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再环顾著四周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进错房间,而这是他的家、他的房间、他的床,但却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拿了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问他──他是谁?
原本以为她是个美丽的天使,现在看来,她倒是比较像来自地狱的撒旦。
「说,」丝琪不耐于他的沉默,「你到底是谁?再不说,小心我杀了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说到做到,我不在乎你的血溅满一地。」
她的用字遣词令他咋舌。他可不太相信这个柔弱的女人真有胆子杀了他。不过她眼中所泛出的杀机却是不容置疑的。
「我是辛凯文,」话说好死不如赖活著,虽然不知道活著为了什么,但他还是很喜欢活著的感觉,所以他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现在你总可以把这匕首拿开,顺便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你是辛凯文?」她有些怀疑的看著他问。
「如假包换!」他露出一个自认迷人的笑容,虽然他称不上什么世界大帅哥。但好歹长得还不错。
「辛凯文!」她眯起眼楮打量了他一会儿。
「没错!」本想点头,但一想到还架在他脖子上的玩意,说什么这头也点不下去。
「你这该死的!」丝琪收回自己的匕首。修长的腿一扬,狠狠的就往他的腰上一踹。
他根本还搞不清楚任何情况,就发现自已被她给踢下床。
「喂!天使……」
「闭嘴!我已经说了,我不是天使。」拉著被单,丝琪将手上的匕首一甩,俐落的翻身下床,飞快的打开一旁的五斗柜最上层,拿出一把枪,用力的指著他的太阳穴。
「天使……」凯文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陌生女子拿著枪指著头,「你……」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终于等到了你。」丝琪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感。
「我的天啊!」凯文心想,或许他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要杀我之前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他无奈的问。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些什么,最后头一扬,冷冷的说道:「季丝琪。」
季丝琪……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但也不是那么陌生,她是他的……老婆?!这下终于可解释她激烈的反应了。
「我知道我做错了一些事,」凯文立刻露出一个求和的表情,全身赤果的半躺在地毯上,头被人用枪指著,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多想这个可笑的情况,只专注在安抚眼前显然已经失去理智的美女身上,「但你在判我死刑前,总得给我机会,听我解释吧!」
「你原本有很多解释的机会,但你却整整迟了一整年。」她打断他的话,他让她受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屈辱,这笔帐,她发誓。她一定要讨回来。
婚礼当天将她丢给众多的宾客。而他大少爷便逃婚去了。
他以为他是谁?要不是她在她两个哥哥的强迫底下,她根本不会去嫁给像他这么一个出生富贵人家,自私又自利的人。
「你冷静点。」凯文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上帝给了她好容貌、好身材,但显然忘了给她一个好脾气,「凡事总是有因有果,我……」
「你可以下地狱去解释你的因果。」
他清楚的听到她扣扳机的声音,不过随即而来的是一声尖锐的叫喊,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把目光移到声音的来源。
得救了!凯文心中暗暗的呼了口气,太清楚女仆尖锐的叫声在这个寂静的清晨里将会引来许多人。
「你别得意,不会有人救得了你!」似乎看出了凯文在想些什么,丝琪冷酷的说道。
「这是见人见智的问题,」他指了指门口,「不是有人来了吗?」
「让开、让开!」权威的声音响起,原本聚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吭一下的仆人立刻让出一条路。
「叔叔,好久不见!」凯文一看到来人,即懒懒的开口打著招呼。
「凯文?!」辛亚伯惊讶于出现在面前的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昨晚?!你为什么……」
「我最亲爱的叔叔,拜托、拜托!」凯文打断亚伯的话,用眼楮示意的瞄了瞄头上的枪,「我是很想继续跟你叙旧下去,但你不认为先救我一下会比较好一点吗?」
亚伯道才注意到房内的情形,这还得了,他连忙一个箭步的向前,「丝琪,他是凯文,你的丈夫。」
「我知道,他是辛凯文,」丝琪不在乎的说道。「所以我才要杀了他。」
对于好友的妹妹,亚伯也是惊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温文儒雅的季雅各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剽悍的妹妹。
「这是不被允许的。」亚伯小心翼冀的走到丝琪的面前,「凯文可是辛家惟一的继承人,你若杀了他……」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丝琪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我不在乎。」
虽然不怎么适当,但凯文看到丝琪这么洒脱的模样,不由在心中给了她激赏的一眼。
「你可以不在乎,但你总不能要我视而不见看你杀了我的佷子吧!」亚伯伸出手,要丝琪将枪交出来,「你要如何对他,我可以不管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等我问完我想问他的问题之后,我就不管你要如何处置他,如何?」
「喂!亚伯……」
「闭嘴!」亚伯严厉的目光扫了凯文一眼,这个佷子永远只知道闯祸、闯祸,自己几乎已经快被他整疯了。
凯文识趣的闭上嘴,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是良心发现吧!毕竟失踪了一整年,他再怎么说都算是理亏的那一方。
丝琪的目光来回的穿梭在两个男人之间,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枪给交到亚伯的手上。
亚伯心中暗松了口气,对于丝琪的个性,他至今仍是模不透,她的脾气火爆,跟她绝美的容貌根本就不符合。
「你给我立刻下楼来。」对著凯文,亚伯的口气充满著命令,「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也知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危机一解除,凯文立刻又恢复了一贯的懒散,「不过我可不认为你会希望跟这样的我谈。」他的目光暗示著自己现在的赤果。
「你──」亚伯火冒三丈的瞪著凯文,「穿好衣服下楼来。」
「是的!叔叔!」凯文装模作样的回答。
亚伯看著凯文几乎要气得发抖,他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这个小兔崽子?他气愤的转头。
「全部都不用工作了是吗?」看到门口显然在看热闹的仆人,亚伯口气冷淡的问。
毋需更多的暗示,聚集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
「无赖!」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独处时,丝琪冷哼的声音响起。
凯文闻言,不很在乎的摇摇头,「做人没有必要太认真,偶尔当个无赖也很不错的,天使。」
「我不是天使!」一听到他用著流气的口气叫唤她,她立刻用著想要置人于死地的目光看著他说道。
他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你不认为在这个时候,一个淑女应该回避自己的目光,让我换上较为得体的服饰吗?」
丝琪的目光挑剔的扫过凯文赤果的身躯。「你是我的丈夫。记得吗?」她的口气衬著讽刺,「若我愿意,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高兴爱怎么看你就怎么看你,你没有权利说话。」
耙情自己娶了个时代新女性,这可是始料未极的,毕竟若他没记错,他美丽的新娘应该是来自希腊一个古老的家族,可不应该是眼前的这么一个形象。他已经可以想见末来有她的生命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好吧!你说的对。」凯文站起身,故作遗憾的表示,「我是不能阻止你些什么。」
他的不在乎,让丝琪亦发觉得自己的话不经大脑,她皱起眉头,转开自己的视线。
凯文看到她的举动,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想到,说到底自己的太座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我换好了。」随意的穿上衬衫、牛仔裤,凯文面对丝琪开口说道。
丝琪抬起头,接触到他嘲笑的目光,她不悦的瞪著他。
「换你了。」仿佛没有看到丝琪怨恨的目光,他轻松的靠在床头柜,由下往上的看著她说道。
「什么?」她愣愣的问。
「换你了啊!」他理所当然的表示,「你总不会要包著这个碍眼的床单过一天吧!」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的丈夫,记得吗?」他拿著她方才的话来堵她,「若我愿意。我想怎么看你,就怎么看你,你没权利说话,不是吗?」
「你──」丝琪双手握拳。恨不得立刻杀了他,「无赖!」她火大的再一次啐道。
她用力的拉开衣柜。拿起衣物进到浴室,用力的将门给关上,也顺便将凯文取笑的脸给抛在门外。
看到丝琪的表情。他忍不住炳哈大笑,这下总算是出了一早就压在心中的怨气了,不能总让她站在高处吧!
女人要疼,但也不能宠得太厉害,不然最后苦的可是自己。不过,这个季丝琪还挺可爱的,他想自己会习惯有她陪伴的日子的。
他起身,缓步下楼,一想到楼下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原本轻松的心情又莫名的沉重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若要过这一关,除了口才之外,还得要一点运气才行。
★★★
睡眠不足,加上强烈的灯光照射,几乎使凯文的眼楮睁不开来,怎么?准备来个三堂会审吗?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三个人,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们不要这么严肃的看著我好吗?是我被踢下床。你们为什么一副我对不起人家的表情?我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好一个受害者。」亚伯一个箭步向前,用力的拎起凯文的领子,把他往上提,「是你自己理亏,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丝琪可是一时之选,无论家世或容貌。哪一点配不上你辛凯文。」
「我并没有她配不上我的意思。」凯文无辜的表示。
「没有?!」亚伯对此嗤之以鼻。「那你逃婚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你大少爷脑筋不正常。我真该让丝琪在你的头上留点伤口,教训、教训你,只让她踢你下床,太便宜你了。」
「我可不会认为她踢我下床算是便宜我,」凯文死命的将亚伯的手给扳开,他似乎真的想掐死自己,「你若再用点力气,她就可能成为一个寡妇了。」
「你──」凯文似乎总有能力使他的冷静失控,亚伯目光如炬的瞪著自己不受教的佷子。
他与丝琪的大哥──季雅各是英国剑桥的同学,两人情同手足,所以当他知道雅各有一个足以跟凯文匹配的妹妹,他便极力的促成了这件亲事,毕竟两家家世相当,不论在公、在私,这都是美事一桩。
而凯文──他竟然逃婚,不仅一件美事被他破坏殆尽,就连自己与雅各的友情也几乎破裂。
辛、季两家要不是为了目前合作还有商业利益,他看,他跟雅各真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想来,为了凯文,真是不值得到了极点。
「我回来了,不是吗?」凯文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他当然看出了亚伯的怒火,但他却吊儿郎当依旧。
对于自己的作为,他并不是不内疚,只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这一年来所过的日子。
「我回来了,不是吗?」亚伯讽刺的模仿凯文的口气。「不要把你回来了当成一种恩惠,你根本就不应该逃婚,你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了。你有你的责任。」
「很多事情都得要在事后才知道应不应该。」凯文看著亚伯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我知道我有错在先。我很抱歉,造成你或者是辛家的种种困扰。」
就是这种态度让亚伯气他气得牙痒痒的,但又莫可奈何。
亚伯大凯文五岁,似乎也因为如此,就代表著他得要扛比凯文更多的责任,但他已经感到厌烦了。
「你难道不认为我为你收的烂摊子还不够吗?」亚伯只手抱胸,深吸了口气,冷淡的表示。
「显然还不够多,」凯文感到遗憾的将只手一擤,「不然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在为我的事奔波。」
「辛凯文!」亚伯几乎失控的想一拳打在凯文硬挺的鼻子上,但他的冷静并没有弃他而远去,他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凯文,「若你能够将你的口才运用一半在公事上,我们彼此就轻松多了。」
「是吗?」绕来绕去。绕到公事上,这可不是凯文所乐见的。「我可不认为如此。」
「就我对你的了解,你不认为的事可多了。」亚伯不耐的用力一捶凯文身旁的茶几。
看来这次他是当真惹火了亚伯。凯文微扬起唇角,不过他并不在乎亚伯气愤的程度如何。
反正年纪相近的两人,有著截然不同的个性,在某一方面来看,这是冲突点,但似乎也是平衡点。在外界绝大部分的人眼中。都只知道辛家有个辛亚伯,但鲜少有人知道还有个辛凯文存在。
凯文的「不成材」由此可见一斑,他搔了搔头,身为这个家族的惟一继承人,压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不如这样吧!亚伯,我们打个商量如何?」凯文轻松的扬起头,自动将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祖父与父亲视而不见。
亚伯对他一扬眉。等著凯文开口。
「你是剑桥的高材生。又管理辛家的生意多年,你了解许多我所不了解的事情……」
「省去你的长篇大论,替我们都节省时间,」亚伯打断凯文的话,「直接说出你的重点。」
「公司干脆全归你,你想想,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凯文眼底闪著精明的光亮,「反正现在时代已经变了,我们彼此何必去追究谁是继承人,反正传贤不传子嘛!包何况你也是辛家人,没人会在乎这点小事的。」
「全世界似乎就只有你会将自己的家族称之为‘小事’。」亚伯的双眼危险的微眯,「若你不是我的佷子,我会要你为你说出的话而付出代价。」
「何必呢?」凯文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们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我真的不懂。」
「凯文,闭嘴,你闯的祸难道还不够吗?」辛迈克看著自己的独子,忍不住皱起眉头。
凯文的目光这才第二次落在自己的父亲身上,「对不起,如果我的态度冒犯了你或爷爷,但我却不认为我的理论有错。」
「你──」这死硬脾气,就连死人也会被他气得从坟场跳出来。辛迈克气愤得浑身发抖。
他真不知道自己与那温柔婉约的已故妻子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顽固、不受教的儿子。他承认自己在凯文成长的岁月之中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凯文,但辛家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这样走过来,为什么就只有凯文会离经叛道至此?他是怎么也百思不得其解的。
「你闹够了没有?」
权威的声音响起,凯文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纵使他再如何天不怕地不怕,他依然不敢公然的挑战辛家最高领导者的权威。
辛加尔──世界船王,拥有傲人的财富,虽已因年事过高。在一九八九年宣布退休,但他依然拥有无可言喻的权威性。
「对不起!」凯文面对辛加尔,无辜的眨了眨眼。
辛加尔对于惟一的孙子也是无奈的,所有人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凯文身上。但凯文却避之惟恐不及。
凯文很优秀,辛加尔敢肯定这一点,但就是……
「我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对你说了。」辛加尔并未加重自己的声调。但苍老、沙哑的声音却令凯文不知不觉收起嬉闹的情绪,「我总是希望你自己想通,但这似乎没有用。」
「我……」
「你不用再说了,」将自己的手轻抬起,辛加尔打断凯文的话,「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明天──明天你给我到公司去,亚伯会帮你安排一个工作,我相信你会渐渐喜欢上忙碌的感觉。」
「我并不认为我会……」
「这里并没有人要你的认为。」辛加尔拿起搁在一旁的拐杖,站起身,宣布谈话的结束。
「爸!」凯文的目光求救似的看向辛迈克。
辛迈克看到凯文的表情,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从小到大,凯文闯的大小祸不断,但永远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如此尊敬的看著他。
他们是父子,但──总是有距离。
「照著做,」辛迈克摇摇头,「这次是你太过分了,我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吗?」
「不是吗?」看著辛加尔和辛迈克离去的背影,凯文不由咕嘀,「我怎么知道是不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亚伯将凯文一脸的不情愿看在眼底,不由又感到愤怒直冲脑门。
「二十八!」凯文故意的开口嚷道。「刚好小‘您’五岁,叔叔。」
「你──」就因为这五岁的差距。就代表著他得要扛比凯文更多的责任,更重要的是,他得要帮这个不成材的佷子不停的善后、善后!
「你可以继续保有你的伶牙俐齿。」亚伯深吸了口气,抓回自己的冷静,「我会拭目以待,相信你的口才会对你的事业有所帮助。」
「我觉得你在落井下石,」凯文不认同的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是帮我去说服爷爷让他能够打消……」
「我为什么要在你害我到这种为难地步时帮你?」亚伯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明天带著丝琪到公司报到,记住──我等你。」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凯文疑惑的挡住亚伯的去路,「你说带著丝琪去公司报到?」
亚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正如你所听到的。」
「喂。是你搞不清楚状况还是我……」
「显然是你。」
被亚伯一个抢白,几乎令凯文哑口无言。
「你的用意?」凯文冷静的问。
「我试图去弥补因你的不成熟而造成的错误。」亚伯义正辞严的表示,「你们夫妻目前最需要的便是相处──让丝琪陪伴你,这不失为替你们制造相处机会的好办法。」
「我不认为她会想要陪伴我。」凯文实事求是的说道。
虽然与丝琪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打从心底认为这个季丝琪向他提出离婚的要求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她根本就不会费心去思量相不相处的问题,看来,他比亚伯还要了解丝琪。
「关于这点毋需你操心。」亚伯反驳凯文的话。「丝琪那一方面就由我去跟她说。」
「好吧!」凯文无所谓的耸耸肩,「是你自找的,如果被整得灰头土脸,可不关我的事。」
反正是亚伯自愿去跟丝琪这个凶女人交手的,到时候,他只要静静的在旁边看戏就好了。
「你──」指著凯文,亚伯气愤的转过身。若再跟凯文交谈下去,他肯定会英年早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