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私人的岛屿,在岛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拥有一辆以上的车子,有些地方铺了平坦的柏油,两旁绿叶扶疏,美得不输台北市的敦化南路,可较郊区的地方就没这么妥当,石子、黄土铺在不顶宽敞的道路上,风来飞沙、雨来泥泞,虽然稍嫌不便,但更平添几分乡野风味。
「不是想四处逛逛?」一大早,姜离就来踢开她的房门,耐性不足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变?哈,早八百年前她就已经模遍了岛上大半角落了。可是,他会提起,是不是意味著他想通了,愿意当向导?
「走呀。」
「你要带我逛?」许央狐疑的望著她。
「要不,你以为我站在这里是当门神来著?」
半信半疑,她下意识的接过他朝她丢来的毛线外衣,直觉的跟在他身后,从一头雾水走到上气不接下气。
「走慢一点啦,是四处逛逛,又不是要赶火车……」跟在他身后,她犯著嘀咕。
他人高腿长步子大,可是她不过是中等身高,腿骨的生长仅差强人意,他的一步,她要跨上两步。
终于,他听进了她的嘀咕,停下步子回过身,瞧瞧她的模样,极不满意的摇头。
「你这么拖拖拉拉的还逛个屁呀,啧,才刚开始走呢,就汗流浃背了,待会儿干脆就近找棵树将你挂在那儿风干算了。」
能怪她的体力差吗?她这两天才刚能起床呢。
既然怪不得她,那就只能怪……呃……怪这是什么鬼太阳嘛,不到正午时分就这么烈,晒得她头都发晕了,走不到两百公尺,她就已经浑浑噩噩的跟在他身后,什么想法都没了。
「好热喔。」
「热?」瞪著她惨白的脸,他不禁在心里暗咒。
Shit,只记得不能让她再著了凉,跟凯特要了件毛线外衣就忘了别的,早该想到再跟她拿把阳伞。
「是呀,你不觉得热吗?」她头又开始晕了。抬眼凝望著他,正想为自己的情况争取些同情,眼角却瞄见一幕奇怪的状况。咦,那辆车子有毛病呀,驶这么急做啥?「小心呀番王。」
姜离被她蓦然急扯住他手臂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又搞什么鬼?就说了不准你再口口声声叫我番王……啊!」身后呼啸而来的车声勾起了他体内的自然反应,搂著她跳向路旁,凶恶的眼直瞪著逐渐远离的车牌,感受到怀中的身子微微起了哆嗦,不由得心火直往上冲。「该死的杰瑞,你是赶著去投胎呀?」
没记错的话,那是杰瑞新买的BMW跑车。骚包的家伙,待会儿叫斯坦利扣住他的车几天,看他还敢这般狂妄吗?
「没事吧?」
「咦?」
「你没事吧?」仰望著状似怔忡的他,许央问得不安。
像一阵风般狂飙的车身惊险万分的自他们两人身边不远处掠过,虽然身体未受到伤害,经历此劫,他会生气咒骂自是难免,但除了气愤的情绪,他的神情似乎多了些什么。
又怎么啦?
「我没事。」皱著眉,姜离若有所思的提醒她。「你的衣服脏了。」
为了护住他,她被因车轮疾驰而过所激起的泥水溅了一身,裤管都湿了,可她第一句问的却是他有没有事,怎么,她是没感觉呀?
「啊?」许央微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不以为意的耸肩轻笑。
他语气不佳的问:「你是神经被烧断了吗?裤管湿了,也脏了,你都没感觉吗?」
「喔。」
「喔?」
「有问题呀你,干么学我。」
「我说,你的裤子被弄脏了。」真不知道有问题的是谁。
「我听到了啊。」
「那你还站得那么直?」姜离皱眉道,他纳闷得很。
一般而言,女人都爱美得让人难以想象,当她们身上的衣服被弄污、弄乱时,不都会急呼呼的像只即将被送上炉子的火鸡般跳脚、乱叫一通吗?
「要不能怎样?」她被他执意追究这个问题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脏了就脏了,回去洗洗冲冲就又干净啦,这事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敝的?」
当下,姜离跟她大眼瞪小眼。有没有搞错?他关心她的衣服脏了,而她竟嘲弄他是大惊小敝?「幸好没人受伤。」许央抚胸庆幸,唇畔不禁逸出浅笑。
「为什么?」
「啊?」
「你早就看到那辆车了?」见她点头,他迟疑片刻,问:「为什么不快点先逃远一点?」
「叫我自己先逃?」像是听到了超级新闻,许央瞪大了眼。「那你呢?」
「谁像你这么迟钝呀。」
「如果,万一你没及时反应过来,而那辆车的车速又过快,那不是……可能很惨?」她没忘了两人初见面的那一幕,当时,他就是因为对她的冲势闪躲不及,才会惨遭她狠踩。
「我不会有事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你!」顿时,姜离的五官皱成一团。
她这是在咒他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呀。」哈,真难得见他吃瘪的样子,好可爱哟。「走吧,不是要逛逛?」
这会儿,她悠哉悠哉的率先向前走去,而姜离则气呼呼的兀自将双脚钉在原地,死瞪著她洋洋得意的背影瞧。
小心驶得万年船?
哼!先前他还用这句话数落过她的玩命行径呢,她还真是不要脸,自己做不到的话敢拿来转送给他,真是……真是欠扁的女人!
可教人不敢置信的是,明知道她欠揍,他却下不了手。
Shit,他竟然对她有了另眼看待的情绪了!
???
「将军,再十分钟,船就要靠岸了。」
「唔。」姜离微含首,表示听到。
「今天来岛上的业务经理可是你自己挖角过来的哟。」
「那又如何?」
「你是不是该去换套衣服?」没因主子的冷淡而打退堂鼓,斯坦利继续努力游说。
会一而再的提醒主子有所行动不是要他亲自去接船,因为就算姜先生他们夫妇来时,将军也很少特地去码头迎人,更何况这回来的是自个儿公司的员工,更没必要摆出排场款待来者。
但主子赖坐在桌前已经两三个钟头了,忙著发呆,偶尔掀掀摊在面前的文件作样子,顺便缠清脑子里的思绪……坐得够久了啦,再不动一动、准备一下,他就得以这副不修边幅到几近邋遢的样子见客了。
将军或许对自己的模样不以为意,反正他是老板嘛,可他这拿人薪水的资深员工就是……啧,就是看不过去啦。
「换什么衣服?」眼光依旧落在手中的文件上,姜离漫不经心的应著。
「待会儿你不是要跟人谈公事?」
「那又如何?」
如何?斯坦利差点被一口郁卒的闷气噎著。
「好歹你也穿得像样一些呀,免得人家说……」
「我穿得怎样关谁屁事?有什么好说的?干么?你们谁又偷渡女人进来了?」一想到「女人」这两个字,姜离的胸口又像揪起了毛线团,乱糟糟的十分烦躁。
「偷渡女人进来?谁敢呀。」
「那不就结了?」
「可是,再一会儿那个业务经理……」
「他是来谈公事,不是来相亲的。」姜离没好气的打断斯坦利不识相的提醒。
「你还记得人家是来谈公事的就行了。他就快上岸了,你还不……」
「烦死人了你,给我滚远一点。」
说了半天,瞧他还是副爱理不理的神情,斯坦利倒真是有些不满,努了努嘴,忽地,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好吧,我不吵你了。」
「哼,早该滚了。」
这个主子啊……「对了,听凯特说,小这几天似乎瘦了点。」
姜离倏地停下翻文件的手,犀利的视线威迫十足的扫向丢了颗炸弹后仍神清气爽的斯坦利。「再说一遍。」
「咦?」斯坦利窃笑在心。
「那女人吃饭的时间都在干么?」
「吃饭呀,要不还能干么?」就知道这招应该有效,感谢凯特提供的消息。「你终于听得进我的话了。」
他感觉到斯坦利心中的窃笑。
「你是在唬弄我?」
「谁敢呀,虽然我确实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力,但小瘦了些是事实,是凯特说的,可不是我自个儿目测所得到的结论,就算你不信我的话,凯特的话你总该相信才是。」对主子给他们信任分数,斯坦利相当有自知之明。
「你真的瘦了?」
没错,他较相信凯特的为人,因为凯特不像斯坦利这么多鬼心思。
「听凯特说,小比刚到岛上时少了几斤肉。或许是情绪影响心理,心里再影响生理,所以她开始食欲不振,精神不济,如果你肯对人家好一些,多笑一笑,多陪陪人家,吃饭特别老瞪著她当菜来配饭……」
「我的事不必你多嘴。」姜离脸色难看的打断他的话。
「知道了啦,别老拿眼神杀我,既然你嫌我烦,我这就出去,不吵你就是了,虽然尚未达到原始目的,终究是唤起了主子大半的注意力,让他别再浑浑噩噩的干杵著,这样也算是稍有进展了。
「滚快一点。」
「我只有两条腿呀,唉!」怎能不叹哪,草莽成性的主子总不爱体恤他这上了年纪的老员工。
「斯坦利。」忍了忍,姜离重咳一声,叫住正开门出去的他。
「在,有啥交代?」
「叫凯特花点心思弄些东西塞到她肚子里去。」
「她?谁呀?」他存心装傻。
离教主子方才的态度与口气教他心里生呕,不趁机会在口头上占点便宜,怎能顺得过胸口的闷气呀。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情斯坦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丑他?「再多说一个字,我叫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滚!」
「喳。」说完,他退了出去。
会不会是因为前些天著了凉,身体还没养好?皱著眉,姜离心里思忖著。
虽然当时她看起来似乎是好了七八成,但他没能忘记,在她可以起床后的第二天,他难能可贵的一番好心却害她差点中暑,才走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她就脸色泛白的倒在他怀里了。
凯特数落得一点都没错,他太高估了她的体能状况了。
糟糕,斯坦利没提,他倒没什么感觉,可既然斯坦利提了,而他也听进了耳,门才阖上,胸口的躁气就浮上全身,让他怎么也坐不住,扔下手中的笔,他下意识地拿起电话,直接拨到监视室查询她的下落。
这回他可没那么蠢,还自己眼巴巴的四处寻人,一通电话,马上就知道她身在何处。
「将军?」正打算再冒险催人的斯坦利见他终于肯走出书房,而且还是自动出现,不禁大吃一惊。「你想通了?」不会吧?他都还没催上几回呢,主子就已经预备认命「接客」了。
「什么意思?」
闻言,斯坦利的肩头一塌。
「船刚刚已经靠岸了。」将军该不会是将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丙不其然。
「什么船哪……喔,那档子事呀。」姜离漫不经心的挥挥手。「你替我招呼他就行了。」
「我?」斯坦利顿时错愕不已。
有没有搞错?人家远道而来是谈公事,不是洽谈开派对什么的杂事,而主子却派遣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内务总管」出面!
「你什么你,快去呀。」不耐烦的推开面露苦意的斯坦利,姜离径自走了。
???
有了正确消息,姜离没多作耽搁,直接寻到目的地。
刹那间,他屏住气息,怔望著眼前的景致。
许央就站在一处水流清澈的水瀑布前方,一手搭在腰际,另一手拿了把粉绿色的透明水枪,粲笑盈面,飞散的水花像雾般在她周身弥漫,一弯彩虹远远的缀在身后的天空,仿若镜花水月的景象炫惑著他的眼,魅诱著他的心,害他差一点以为自己坠入童话故事般的梦幻中。
「真美。」。姜离从不知道女人与大自然的相遇也能如此契合。
如果她就这么留了下来……吓,等一下,他在想什么呀?不过是来抽查她有没有再闹事,干么胡思乱想一堆有的没的呀。
人哪,就是不能成日闲晃,瞧,不过是任性决定的放自己大假,白日梦就一个接一个的断不了。
「喂!」他不耐烦的大吼一声叫她。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分成两派忙著打水仗,又喊、又叫、又跳、又跑,战况激烈,一方背对著他,没人瞧见他,也没听见他的喊叫,可是另一方皆面向他,见状纷纷露出一口大白牙,一个个傻笑著停住迎战的架式。
「怎么啦?」瞧见己方一连干掉了好几个敌人,许央这才察觉不对劲。
结果孩子们均笑出来。
「什么事情啦?」她再问。
「嘿嘿嘿。」一只小手好心的指著她的后方。
她顺著小手指的方向望去,蓦地眉开眼笑。「哟,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当下,姜离翻翻白眼,心里大叹三声无奈。
「我刚刚叫你,你没听到?」
「没有呀。」她忙著抗敌,大伙儿都战得专心,谁听得到他在后头鬼叫鬼叫的。
「耳朵聋了呀,你这个蠢……」瞥见其他孩子们好奇的眼光,姜离闷闷的收回骂人的话,棕眸瞪著她。「过来。」一下达命令,他根本没费神去瞧瞧她是否跟上来,转身就走。
大番王下令了,她不敢不从。向周遭的小玩伴们挥手示意后,许央小跑步的离开战场,乖乖的追在他身后。
一前一后,直到进了屋,他才转身挡住她追赶的脚步。
「你发烧了?」
「咦?没有呀。」她脸很红吗?
「没有?」纳闷的瞪著她,不待她再说,姜离大咧咧的将手搭上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你想骗谁?明明就有点烫。」
「是吗?」他的手贸贸然的就这么覆了上来,虽然仍旧带著惯有的率性,但他状似关切的模样,吓得她紧张兮兮又心悸不已,不烫才怪。「或许是刚从外面回来,太阳晒得人暖呼呼的,体温自然较高。」许央傻笑著道。
是她的想象力因日晒而作崇吗?总觉得自她发烧后,他开始有了……情人的味道。
「真是这样?」话虽如此,姜离心里仍存疑。
「对呀。」
皮粗肉厚的大手仍旧不离开,定眸端详著她,半晌,他微弯起指端,小心翼翼的顺著她的颊面抚触。
「女人的皮肤都跟你一样吗?」这么细,像是一不小心就会破了似的柔嫩。
「大致都差不多吧。」慧黠的眼珠子一溜,她语带揶揄的问出疑惑,「你没有常常亲自体会女人肌肤的触感?」
「哼,谁耐烦理你们女人家的皮肤是怎样呀。」姜离没好气的说。
许央闻言但笑不语。
他不耐烦理「你们女人家」,今天却忽然注意起她的皮肤触感究竟如何?嘿嘿,事情看来似乎有点起色了喔。
「还有,你怎么愈来愈白了?」忽地,他又眼尖的发现她的另一桩异样。
懊死的斯坦利,多嘴长舌!他一心以为她虽然不是那种白白胖胖的活力宝宝,可也是健健康康的,但经斯坦利提醒,怎么左看右看,这女人似乎真带了几许病容呢?
「我?」他突然而来的不悦教许央微怔,复而心中忐忑。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他注意起她的皮肤,又问了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是不是察觉到她的事情了?
「是呀,你看起来挺白的。」
「白?」呼!心中的紧张徐徐吐出。「那还不简单,少晒点太阳,就白皙无瑕喽。」幸好他不是那种意思。
少晒点太阳?!
有没有搞错?不缠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成天跟著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但还算有安全概念的小表头上山下海,四处玩耍,她以为他不知道呀?
少晒点太阳?哼,他完全否决了她这个答案。
但,斯坦利跟凯特的确没说错,这一仔细端详,他发觉她不但瘦了些、皮肤白了些,连笑容都不若以往灿烂了。
这女人,哼,铁定是玩过头了!
???
好险,差一点就自个儿露了口风。
白著脸,许央脚步虚浮的踱回自己房里。拍了拍抽紧的胸口,瞧见几上摆的冷水瓶,她想到这几天都忘了吃药,叹了口气,不忘先将门带上,再自柜子里翻出卫生棉,从里头掏出一个小纸包,一口气吞进两片马利兰药剂。
应她的要求开立处方时,医生嘱咐她一天要吞个两、三片,结果,她三天两头都忘了这档子事。啧,看来她当真是将自己的未来豁出去不管了。
捧著杯子的手颤巍巍的,有片刻的时间,她对著镜中的自己干瞪眼,再缓缓的道出心中的阴霾。
「体虚呀,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是不是该提早离开这儿了?」许央犹豫著,真怕以后会教某些眼尖的人瞧出些许端倪来。
可是,虽然姜离他对她的态度有了改善,但还不行呀,因为距她的目标尚有一段距离。
「药的数量应该还够我再待一段时间吧?」她将所剩不多的药剂数了数。尽避心情沉郁,仍忍不住轻笑著赞叹自己的脑子。「嘿嘿,这一招够聪明了吧。」
因为考虑偷渡客通常所受到的搜身待遇,在决定不请自来时,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这一招。
如果大咧咧的将一整瓶的药搁进行囊,待上了岸,一定难逃「曝光」的下场,但如果化整为零,冷它们分别塞进单包装的卫生棉里,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这些薄薄的东西帮了她好大的忙,感谢这些长了翅膀的「好朋友」。
???
姜离像出巡君王般意气风发、神清气爽,就只差没有摇头摆尾。迈著一双长腿自廊道跨进厨房,不一会儿,他嘴里咬著烤得微焦,香气四溢的鸡腿走出来。
苞杰瑞他们几个打了大半天的篮球,体力消耗过多,快饿扁了。
走过廊上一扇扇敞开的窗前,凉风徐来,他以舌剔剔牙,下意识的将身子撑出窗外探看。
凯特说,小的午餐像是宴请小鸟,一小粒、一小粒的数著碗里的食物,却始终没见她拨进嘴巴里去,在吃过午餐后也没见她回房去睡午餐,到这时候也没见到她出现,不知窝到哪儿去筑巢了?
她究竟是缩进哪个洞里去了?
姜离走走停停,在东侧的最后一扇窗瞥见她的踪影,厉肃的棕眸不由自主地盈上柔柔的心疼。
寂静的林边有棵树身挺直的大树,她就坐在那儿,一个人,弓著双膝,双手搭在膝上,这些日子变得更为尖细的下巴放在交缠的手指上,侧著颊,瞪大毫无焦距的眼,动也不动地沉浸在思绪里。
本想自窗台跃出吓她一跳,下意识的晃动手中早已被抛在脑后的鸡腿,不到半秒的考虑,他选择兜一大圈,从大门走出去,绕著屋子,正大光明的踱向她。
这下子,她总该不会被吓到吧。
无奈,他这么大的人都已经在她身旁站定,许央依然故我,兀自失神。
「无缘无故,你在发什么楞?」那种干咳几声以唤醒她的蠢事,他懒得做。
「呃?」
「小心哪,常发呆是未老先衰的迹象。」
略带疑惑的扬扬眉,许央慢慢自忖思中拉回神智。虽然奇怪他是何时冒出来的,仍耳尖的听进他突如其来的揶揄。
常发呆什么时候变成未老先衰的迹象来著,怎么她都不曾听说过?
「要不要吃?」
望了望他,怔忡的眼打量著被他咬了几口的鸡腿,几乎是立即的,她摇摇头。「不要。」
「嫌我啃过了?」
「怎么会呢。」想也不想,她否决了他的狐疑。
能有机会跟他做直接或间接接吻,她求之不得呀。那个让她又惊又慌的偷吻,她至今难忘,可这两天总觉得疲倦,手累、脚累、精神不佳,实在是提不起劲去制造机会或是展开攻势。
「那你干么不吃?」凯特的手艺是岛上公认的一级棒,而这烤鸡腿是出自她的手,自是无可挑剔。
「太甩了。」轻抿唇,她犹豫地又瞟了眼他手上晃的那只满是油的肥美鸡腿。谁教他刚刚一拱,那么不巧地让鸡腿腿凹处进入她的视线,黄澄的肥皮顿时消褪了她所有的食欲。
啧,这么挑食呀?难怪这些天凯特再怎么费尽心思替她进补,她还是长不出半点肉来。
「刚刚你在想什么?」
「我?」许央态度微显回避的耸耸肩。「没想什么啦。」
「想滚了吗?」姜离语气略带试探的不悦。
不会真是这样吧?初上岸时,她还一副死都要留下来的坚决样,怎么那么快就……就三心两意了!
他当然心生不满,哼,现下他都还没缠清自己的脑筋究竟在想些什么,怎能轻易就放她走呢?
「什么?」她一愣。
「被我猜中了?」瞧她似有几分被猜中心思的惊惶,他的心一沉。「你在这里吃我的、喝我的,赖著我过日子,算我倒霉,不跟你斤斤计较食宿费,可是,就算是放假,你也该销假上班了吧?」说不定,她正在想该如何跟他说再见哩。
一思及此,就不由得有股想扁人的冲动。
「呵呵!」
「呵什么呵。」该死,一见许央露出有些茫然的笑,姜离的横眉竖目坚持不到半秒钟,就自动软化了。「难不成你想继续白吃白喝?」嘴里咒骂,可心里却悄悄随著她笑了几声。
「你再多包涵一下下啦。」
「不是已经说过了?算我倒霉呀。」总不能直接钉副棺木将她塞进去,再把她丢出岛吧?在她偷模上岸时没狠下心这么做,这会儿……列是难上加难哪。「你是没工作?」
「以前有呀。」
「以前?」
「在来这儿之前,我已经辞去工作了。」她说得有点抱歉。
姜离听后胸口为之一松。
听她言下之意,就是打定主意要赖下来住蚌一年半载,看来,是他自个儿多心了。
「你倒挺会打如意算盘的嘛,真当我是活该欠你的?」送了她几个愤意浅薄的大白眼,眼角瞥见鸡腿还拎在手中,不假思索,姜离几口便咬尽上头的皮,递给她。「喏,不肥了。」他想到凯特说她午餐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我……」
「不饿?你想成仙呀?」
「唉!」
「叹什么气?就算不饿,你也给我乖乖的将它啃干净。」
这是他隐匿在恶颜下的关心?嘻,看来像是喔,既然如此,那她再怎么不饿,也会强迫自己将那只意义非凡的鸡腿塞进肚里去的。
双手环胸,他轻颦眉心,盯著她没再争辩的接过鸡腿咬了一口肉嚼著,虽然只是教人光火的小口,可她毕竟听话的吃了。努努沾了泪的嘴,他满意的哼了哼,忽地又想到另一件积在心里的不悦。
「先说好,以后你再拿命去玩的话,我绝对会一脚将你踹走。」
他的意思是……许央双眼一亮。
「你是说,你以后不会再动不动就开口赶我走了?」
「对啦。」瞧见她闻言笑颜一展,姜离不由自主的陪著她笑,可是只一秒就迅速敛起笑意,眼露凶光的重申但书。「暂时。」
「暂时?」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不是说,如果你再做出任何蠢行,我会毫不犹豫的立刻将你丢出岛去,听见了没?」
「喔。」他真这么狠哪?
「别以为我不敢。」他懂得她的意思。「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