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缧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卧室内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左手侧落地窗的碎花双层纱帘被挽了起来,阳光透过玻璃,温暖的洒了满屋。
身旁空无一人,若枫应该早就起床了。看看对面的壁钟,已是上午十点半,看来大大的睡过了头,不知道若枫的早饭该怎么办。
他连忙翻身坐起,拉开卧室的门,就想朝厨房的方向冲去。
「哟,你起来了。」
谁料到刚开门,就见若枫坐在正厅的餐桌旁,手里拿著一张报纸,笑著望向他:「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洗漱完以后就快吃吧。」
化缧定了定神,看到桌子上放著沾了咖啡渍的杯子,一个盛著小半块土司煎蛋的托盘,还有一小篓新鲜的、带著莹莹水滴的桑叶。
显然若枫已经吃过了早餐,还为晚起的他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罢才的担心,全是多余。
化缧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失落,意气低沈的「哦」了一声后,就去洗手间洗漱,然后坐在若枫对面,用纤细十指抓起那些新鲜的桑叶,放进嘴里咀嚼。
「化缧,吃完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若枫将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指托住下巴望向化缧,宠溺的微笑著。
「什么地方?」化缧停下了咀嚼,随口问道。
「这座城市之外。」
「别开玩笑了,我们是出不去的。」化缧轻轻叹了口气。
柄家政府默许了这座废弃城市的存在,却也并未对其中潜藏的「威胁」掉以轻心。
城市的外围,常年驻守著大队官兵和监测者,他们与化缧达成了某种微妙的、互相妥协的平衡,以城市周围为界,双方都不得越雷池半步。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是生灵涂炭,化缧和国家现政府都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点,若枫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放心,我有办法。」若枫朝他眨了眨眼楮,「吃得饱一点,我们要走很长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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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缧没想到的是,若枫居然背著早就准备好的行囊,带他来到了瑾王陵。
五十年未被修整过的陵墓残破不堪,从前的售票处、小食铺、纪念馆、电话亭……全部都被淹没在茕茕乱林荒草中。
若枫用军刀迅速砍去寝陵入口处张牙舞爪的丛生荆棘乱草,和化缧一起步入寝陵内部。
「一千多年了,这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寝陵内有些昏暗,若枫打亮了手电筒,熟门熟路的沿著甬道往前走。
他们前方,橙黄的暖色调光圈,在晦黯不明的空间里摇摇晃晃。
化缧走在若枫旁边,心脏忽然咯!跳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侧过头去看若枫。
若枫的神情平静坚定,若名匠雕刻出的俊美轮廓,被一层淡淡的橙黄色光晕轻笼。
化缧只觉得心脏一点点往下沈,慢慢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化缧,怎么了?」
若枫看见他不动,也停止前进,走到他对面柔声询问。
「若枫……不可能知道一千年前这里的样子,也不可能这么清楚寝陵的构造。」化缧的双拳不自觉地紧握,往后退了一步,声调激动至颤抖,「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泪水在眼中渐渐满溢。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心底已经隐隐有预感。
「化缧……」
若枫伸出手去,想要擦掉他眼角溢出的泪,却被他一掌打开:「回答我!」
「……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若枫收回手,苦笑了一下,「楚挽亭在我身上做过的试验之一,就是将瑾王的记忆移植到我身上……但,我不是他。」
当年,楚挽亭在若枫身上做过的种种试验,实在是太过凄惨骇人,所以两人都尽量避免回忆和提起,化缧也就无从得知。
「对不起,若枫。」
化缧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歉,然后顺从地靠在他怀里,任他修长结实的双臂将自己紧紧包围。
「虽然你恨他,但还是忘不了他吧。」耳边,若枫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柔和。
化缧却浑身一颤,急忙仰起头,拙嘴笨舌的解释:「不是这样的,开始时或许有一点好感,但后来我们的关系,就完全不是这样……他死了一千多年,早就不在了,如今我心里面,只有你……」
他的话越说越乱,恨不能口才再好一些的时候,却听若枫打断了他的话:「化缧,你不用再说了。」
前面那些话,可能表达出了反效果。给若枫的感觉是,自己的确忘不了瑾王,而自己选择他,只是因为瑾王不在了。
「我是真的……」
化缧以为他在生气,急得眼泪模糊了视线,想要更加努力的往下解释时,却见若枫俯子,堵住了他的唇。
当若枫的舌尖探入口腔,他开始不自觉地回应,吸吮著,舌忝弄著,与若枫眷眷纠缠,心神渐渐平静。
「化缧就是不说,我也都知道……所以,不用再解释。」
深长的一吻结束后,若枫微笑著望向他:「因为我了解化缧,说不定比化缧自己都要更加了解……再说,如果我为了这种事逼你,和躺在这个寝陵中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化缧,你是自由的……你选择爱我,我很珍惜。所以,我绝对不会用这份感情,用来当做束缚你、令你难过的枷锁。」若枫眨眨眼楮,放开了化缧,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相反,我会站在你身边,永远帮助支持你。如果你对未来感到迷茫,那么我就要看得比你长远;如果你觉得不快乐,那么我就会替你找到原因,让你开心;如果你有心结……」
化缧追上他的脚步,哽咽著,紧紧挽住了他的臂弯。
心底仍是酸楚难当,千结百缕的纠缠,却已经不会再迷茫。
因为,若枫就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