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南方温暖的气候,赵允瑛对于北地的酷寒有些难以适应,尤其昨天没披上御寒的貂裘,就在院子里吹著冷风和娜茵娃「过招」,结果没有意外的,她染上了风寒。
「咳咳……」房里,不断传来咳嗽声。
「怎么会愈咳愈厉害呢,不是都有按时吃药吗?」耶律真熙心疼极了。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她瞪他一眼,紧接著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好似要断气般。
「别生气,瑛儿,都是我不好,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你闭嘴啦!恶心死了,我不要听到你的声音。」她没好气的说。
他真的闭上嘴,一脸担忧的望著她,不能动口就动手了。
他一会儿模模她的头,一会儿拍拍她的背为她顺顺气,然后又模模她的额头测试温度,再抚上她的脸颊……因为红通通的美极了,他受不了诱惑。
「够了,别踫我!」
她忍无可忍,可恶,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他就不能让她好好的休息吗?可娇滴滴的声音因为风寒而略显沙哑,再加上身体因病而虚,怒骂的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威力大打折扣。
「瑛儿……」他哀怨地唤。
「不要对我摆出怨夫相,我是个病人,看到你那张脸心情会不好,会加重我的病情。」
「那……为夫的就来一段彩衣娱妻如何?」
「不必了,你只要让我安静的休息,我就很感激了。」赵允瑛叹道,好累……「你好像拼命的想加重我的病情,我是不是和你有仇啊!天气更冷了,还开始下雪……都是你的错……」倦极的闭上眼,她嘴巴仍叨叨不休。
「好好好,是我不好,没能力让雪不要下,害你生病了。」他柔声安抚著。「你睡吧!我会安静的陪著你,不吵你了。」
外头的人全都聚精会神的听著他们的对话,每一次,只要耶律真熙一开口,就看见他们的下巴又掉下来,足见吃惊的程度。
耶律真熙爬上床,将赵允瑛拥进怀里,贡献自己的体温。他眉头担忧的聚拢,不只因为她的病,也因为她这么怕冷,这种天气就受不了,那严冬时节怎么办?回到上京之后天气将更寒又怎么办?
「耶律真熙……」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在快要睡著的时候,她喃喃的开口。
「嗯?什么事?」他轻声问。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夹著浓浓的睡意传出来,「我们……什么时候要出发?」
「等你病好了再说。」都生病了,还想要动身回上京。
「不要……」
「什么?」
「我不要……待在这里……」
「为什么?」
「讨厌这里……娜茵娃……会来……」
「放心,我不会再让她来这里撒野了,相信我。」她受惊了,让他好心疼。「等你病好了,我们立即出发。」
没有反应,耶律真熙低头一瞧,心疼的一笑,她已经睡著了。
出神的望著她,能娶到这样一个妻子,是他始料未及的,乍见她那美丽的容颜,惊艳是一时的,如果她真如众人所猜测的,是个软弱无主见的女子,他可能根本不会踫她。而就因为她强悍又难缠,他才会如此受她吸引,多相处一刻,多看清一点,就多沉沦一分,以至于只短短几日,便已无法自拔。
师父说的是真的,他终于遇到了一位让他倾心的女子。
她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她并不是真的脾气不好,那种模样倒像是故意的,至于为什么,就是他未来必须去找出的答案了。
不过他挺喜欢她嗔怒的模样,所以,就让她无理取闹吧!这种风情,只有他能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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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可恶!可恶!」「风鸣宫」里,娜茵娃愤怒的咒骂著,房里的东西无一幸免,毁的毁、坏的坏。「真熙哥哥竟然为了那个卑贱的汉女差点要了我的命,可恶,我不甘心!」
一旁的宫女吭也不敢吭一声,垂著头,躬著身,尽量不让自己吸引公主的注意,免得成为地上那些毁坏的物品之一。
「啊——我不会放过她的!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娜茵娃美丽的脸蛋布满阴霾,梳理整齐的头发也已经披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疯婆子般,尤其是她那双闪著疯狂光芒的眼楮,更让人心惊胆战。
「奶娘!」她突然喊,望向躲在角落的碧坦朵。
「公主……」碧坦朵微惊,不过仍快步上前,「老奴在,公主。」
「奶娘,帮我想个办法。」她命令道。
「想办法?!鲍主,老奴要想什么办法?」
「我要那大宋公主的命,我要真熙哥哥娶我,你快点帮我想办法。」真熙哥哥是她的,她绝对不会放手的。
「可是……公主,虽然才短短几天,瑾王爷宠爱瑾王妃已是众所皆知的事,甚至非常纵容她,连太后传他们夫妻进宫面见,瑾王爷都因为心疼瑾王妃身子娇弱,没让她进宫来……」
「这些我都知道,还要你来废话!」这些话让她心里更怨了。
「公主,瑾王爷今日进宫就是向皇上和太后辞行,他们就要回上京了……」
「那我就追回上京,反正我不会让那女人好过。」
「公主,瑾王爷的决定连太后都没有说什么,如果让瑾王爷知道公主要对瑾王妃不利的话,老奴担心瑾王爷一生气,会危及公主……」
「住口、住口、住口!」她怒吼著,想到在瑾王府时的恐怖经历,让她更是不甘,「我就是要她死,我一定要让她死。」
「公主请三思啊!」碧坦朵苦劝。
「我不管,你快点给本公主想个办法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和你儿子!」她阴狠的威胁道。
碧坦朵咚一声跪下地,「公主饶命啊!」
「想活命就赶紧想办法!」娜茵娃狠狠的瞪著她。
「这……老奴……老奴有办法、有办法!」
「有办法就快说。」
「我们可以买通王府的下人,等他们回到上京,伺机杀了瑾王妃,公主则不要追回上京,暂时就留在这里,到时候瑾王妃出事,公主便可以摆脱嫌疑。」
娜茵娃想了想,起身走到橱柜翻找,一会儿之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她将小瓶子交给碧坦朵。
「这是一种无嗅无味的剧毒,服下后会立即毙命,而且查不出死因。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想办法折磨那个女人,然后再杀了她。」她恨恨的说,阴险毒辣的表情让人心寒。
「是……是,公主。」碧坦朵心惊胆战的接过毒药。
「等等,我还是觉得不放心,我信不过瑾王府的人。」娜茵娃突然道。
「这……那公主打算如何?」
她沉吟一会后说:「派一个自己人过去监视他们,如果他们出问题,至少还有我的人,双管齐下,就不信赵允瑛那个女人不死。」
「公主所言甚是,思虑周密。」碧坦朵抖著手,等会儿可要马上去禀告太后公主的计划才行。
娜茵娃得意的呵呵笑著。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这么羞辱她还能够安然无恙,她是大辽的第一公主,第一美人,只有她不要的男人,不许男人不要她。
那个汉人公主死了,真熙哥哥或许会伤心一阵子,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容忍,也会趁机表现,让真熙哥哥了解她是多么好的妻子人选,到时候,她就会让他跪著求她嫁给他。
真是好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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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王爷,门口有位叫荷花的姑娘要求见王妃。」大罗机恭谨的站在门外,隔著门板报告。
距娜茵娃公主闹事那日已经五天了,他们几个人受的鞭伤让王爷请来的御医,用了最上等的药抹了三天,已经大致上痊愈了,只有春喜脸上的鞭痕还结著痂,不过御医说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正在劝赵允瑛喝药的耶律真熙一顿,「你认识吗?」
赵允瑛摇头,「不认得。」
「大罗机,王妃不认得她,可知她找王妃何事?」
「那女子只说她是阿桂的姐姐,要来报答王妃的恩情。」
「啊!原来是阿桂的姐姐,管事大人,快请她进来。」赵允瑛立即道。
「是,王妃。」大罗机退下。
「认得的?」阿贵?男的?
「嗯,一面之缘。」
「何时?」
她扬眉,「你这是在盘问我吗?」
「你可以不回答。」耶律真熙道,心中很不是滋味。
「其实能认识阿桂是拜王爷所赐,刚抵达中京空等的那几天,我无聊出门逛街,凑巧踫上的,然后举手之劳帮了个忙,就这样。」赵允瑛解释,语气带点嘲讽。
「客人来之前,先把药喝了。」他轻哄,从春喜手中接过药,递到她面前。
嗄?她以为转移他的注意力了,亏她还特地浪费唇舌解释呢!
可恶!
拿过碗,她咕噜噜的灌了下去。
「嗯!」她忍住恶心的感觉,可恶,大辽的庸医开这什么苦药啊!存心整她似的,早知道就自己来了。
「来,吃颗糖。」他在第一时间塞了颗糖进她嘴里,「不苦了吧!」他笑望著她。
「如果你不逼我喝药,我根本就不苦。」赵允瑛没好气的说。
「瑛儿,吃药是为了让你的病跋快好。」
「拜托!你当我是白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瑛儿,别生气了……」
「王爷、王妃,荷花姑娘到。」
「让她进来。」耶律真熙开口。
「是。」大罗机恭敬的应声,「荷花姑娘,请进。」
「谢谢你。」荷花轻声道谢,诚惶诚恐的跨进房里,见到靠在床头的赵允瑛,以及坐在床沿的耶律真熙时,立即跪了下来,「民女……见过王爷、王妃万安。」
「起来吧!荷花姑娘。」赵允瑛微笑,「春喜,赐座。」
「谢谢王妃。」荷花站起身,战战兢兢的坐下。
「荷花,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民女回家时,听闻妹妹阿桂说起王妃助她一事,特来感谢王妃,荷花愿跟随王妃身边,伺候王妃,报答王妃的恩情。」
赵允瑛扬眉望著她好一会儿,「令堂的身子可有好转?」
「有的,已经可以下床,做些简单的家事了。」
「那就好。」她点头望向沉默的耶律真熙,「王爷,你的意思呢?」
「你决定就好。」
「既然如此,我正好缺了个侍女,你就留下来吧。对了,你应该知道我们就要回上京了,是吧?」
「是,荷花知道。」
「那就是说你愿意一起到上京去喽,离开家那么远,好吗?」
「不打紧,娘已经同意,妹妹也很懂事,荷花没有后顾之忧。」
「那就好,春喜,你带荷花下去,告诉她要做些什么。」
「是,王妃。」春喜领著荷花离开。
耶律真熙望著赵允瑛。
「瑛儿,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吗?」
「你怎么会这样问?」她讶异的望向他,怎么,他看出来了?!
「因为我了解你。」他笑道:「说吧!怎么回事?」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就直说。你没发现这荷花有些不对劲吗?」
他眼神一冷。「怎么说?」
「因为冬捺钵即将开始,所以皇上和太后才留在中京,准备等冬捺钵结束之后再返回上京,照道理说,身为瑾王爷的你理应随侍在侧,不应该先行回上京的,不是吗?」
「没错。」
「那么,你要回上京一事,除了皇上和太后知晓之外,还有谁知道?」
「石、遥里积拿、图鲁烈古。」
「以及宫里的某些人是吧!」
「所以那个荷花姑娘不可能会知道,除非她是宫里的人,你是这个意思吗?」他沉吟。
「没错。可如果她是宫里的人,又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呢?」
「她说要报恩。」
「这是另一个疑点,阿桂根本不知道我是瑾王妃啊!」
「该死!」他低咒,凡是会危害到她的,他都不会轻饶。「努耳札!」
「属下在。」门外,努耳札恭敬的应声。
「立刻把那位荷花姑娘带过来。」
「是。」努耳札领命欲走。
「努耳札,你站住,不准去。」赵允瑛大喊。
他一愣,「王爷?」可不可以他们夫妻俩商量好再下令啊!
「瑛儿,既然她有问题,就要问清楚,即时处置啊!」
「你想怎样,严刑逼供吗?」
「只要能问出背后主使之人以及目的。」
「不准!」
「瑛儿?!」
「闭嘴,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他抿紧唇,不想和她争吵,不过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耶律真熙,我警告你,如果让我知道你背著我搞小动作的话,我就休了你。我说到做到!」
他眼一眯,可恶!
「如果她要对你不利呢?」
「明天出发后,我要绕到阿桂家看一看。」
耶律真熙一愣,怎么话题转得那么快?
「如果荷花不是阿桂的姐姐,她就任你处置,反之,如果她真是阿桂的姐姐,那就用我的方法做事,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瑛儿,谁说明天要出发的?」
赵允瑛横他一眼,「我说的,你有意见吗?」
努耳札站在外头,忍不住摇头叹气。
唉!大宋女子不都是那种以夫为天的人吗?她们不都是遵守三从四德、熟读女诫的吗?为什么他家可怜的王爷却偏偏娶到了这么一只河东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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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你们好不好,我没那么虚弱。」赵允瑛受不了的翻了一个白眼,再叫她躺在床上的话,她可就要翻脸了。
「那可不行,王妃,你病中赶路,现在回到上京了,就该好好的调养身子。」春喜不由分说的将她压回床上。
「是啊!王妃,外头看来是要下雪了,你还是留在屋里吧!」荷花笑著道。
那日绕道阿桂家,证实了荷花确实是阿桂的姐姐,于是耶律真熙信守承诺,将荷花交给她处置。
不过赵允瑛不知道的是,毋需耶律真熙严刑逼供,早在同一日,荷花就自己找他招供了。原来她是娜茵娃身边的宫女,受娜茵娃命令,要来毒害王妃。而她在来王府之前先回家探视,得知母亲的救命恩人竟就是王妃,思考的结果,就是老实招供,寻求王爷的庇护。
耶律真熙也在第一时间揪出府里被收买的下人,告到皇上和太后前面,人证物证齐全,皇上和太后也无法漠视,只能向他保证,不会再让娜茵娃有机会去骚赵允瑛,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娜茵娃嫁出去。于是,娜茵娃公主这一场恶毒的阴谋便无疾而终。
「我不要,都回来三天了,我却连房门都没踏出一步,再接下来又可能开始下雪,那我不是更不可能出去了吗?」赵允瑛不满,她不求出府,至少府里也要让她参观参观啊!毕竟这里已经是她的家了。
「可是王妃,王爷吩咐……」
「王爷在哪儿?」她打断春喜的话。
「哦,王爷在大厅接待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
「奴婢不知。」
「下次王爷要有什么吩咐,叫他直接找我。现在,你们敢再拦著我,我就……」凌厉的瞪了她们一眼,未完的话有著明显的警告。
外表柔弱绝美的她,天生的尊贵气势让人不敢不从。
赵允瑛瞧见她们没了声音,满意的一笑。
「好了,现在我要出去晃一晃,你们可以跟著我,也可以留在屋里当人偶,随你们选择。」
又不是不要命了,王妃可是王爷的心头肉,少根头发她们就得提头来见了。
「王妃,我们是你的贴身侍女,当然是要跟著你啊!」春喜无奈,赶紧从柜子里拿出貂裘为她披上,荷花则为她戴上手套。
「我不过是要参观一下王府,又不是要到深山峻岭,有必要这样吗?」瞧瞧她身上穿的,实在很难想像等到严冬时,她该穿什么,又还能穿下什么。
「当然有必要。」春喜严肃的说,为她系上带子,「好了。」
荷花小心的为她开门,冷风迎面扑来,带著些许雪的气息,看来真的要下雪了。
「你们说,今儿个会不会下雪?」赵允瑛随处逛著。
「嗯,依奴婢的经验,大概入夜后就会下了吧!」荷花望著天空,轻声道。
「哇!你们看,池子都结冰了呢!」她兴奋的喊,奔向池子。
「王妃,你想做什么呀?!」春喜和荷花大惊,忙跟上去,心中忐忑。
「你们应该会滑冰吧?」生长在北方,滑冰应该是很正常的。
「不行的,王妃,这池子的冰还不够厚,下不得的。」春喜拼命摇头,扯住主子的手,死也不放。
「我又没有要下去,你紧张什么?」赵允瑛轻笑,她当然知道这冰还不够厚,才刚入冬嘛!
「呼!王妃,你吓死我了。」春喜松了口气。
「放心放心,本王妃可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的。」她拍拍春喜,「对了,那里是什么地方?」她指向远处的一处屋顶。
「那里就是正厅。」荷花道。
「唉——」赵允瑛闻言,突然长长的一叹。
「王妃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我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进王府吧,可你们瞧,你们对王府里里外外都已经熟悉了,我呢?」
「这……这是因为奴婢……」
「因为你们是自由的。」
这叫她们怎么接话?
「算了,咱们就到那里去吧!」赵允瑛纤手一指,指向正厅的方向,然后不待她们反应过来,率先奔去。
「咦?王妃,你别跑啊!小心地滑……」春喜急喊,可一眨眼,主子已经消失在转角。
「赶快追上去吧!」荷花急忙道,两人快快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