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公主 第八章

天刚亮,杨府大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车前的马夫打著呵欠。打从杨夫人去世,杨明少爷可就再没上过佛寺;今儿个可好,陪著未婚妻上碧云寺上香,顺便浏览西郊香山风景。

说是未婚夫妻,是昨儿个杨明将杨家祖传的王葫芦亲手交给了阿宝,这可也算是私定终身的一种。

阿宝想了想,将那龙形金饰交给他——

「这给你。」

「这不是你母亲的遗物?」

「是啊!」阿宝别有用意地笑了笑。「识字就是有这好处,虽然下山没多久,可月儿姊姊塞了不少言情小说给我瞧。私订终身嘛!自当互换信物;既然你给我小葫芦,我当然也得给你一个贴身玩意儿才是。」这样才其锁住了他嘛!难不成只准他给她定朋情物,她就不能给他吗?

杨明也不以为意,收下了龙形金饰。她明白她是江山易改、本性准移,虽已是姑娘家,但那讲究平等原则的性于是根深抵固的。收下了也好,这玩意儿本不该是平民所有;今儿个忽地冒出个亲人来,是愈来愈怀疑阿宝的身份,倘若真是皇族中人……

「既是为爹娘上香,怎么不知会兄长一声?」阿宝打断他的思绪,问道。没一会工夫,马车就出了京城,直朝西北奔驰而去。

「小宝儿,你当其确定他是你兄长?」

阿宝诧异地看著他——

「你是说,兄长是冒充的?」是怎么也想不出他冒充的理由。

再瞧杨明一眼,该不是骗她的吧?这不瞧还好,一瞧就瞧见杨明的嘴唇竟有让人咬破的痕迹——

一看见它,她就脸红。

杨明又何尝不知?

从昨日,就有人接二连三的询问他,他都推说让猫给抓了——

杨明哀叹一声——

「想起昨儿个,说有多冤就有多冤。」

「你有什么好冤的?」东瞧西瞧,他不怎么像冤大头嘛2

「怎么不冤?小宝儿你想想看,我只不过想试试咱们之间燃得火花吗?偏有人又啃又咬的,倘若真成亲,将来我岂不是尸骨无存?」

阿宝又怒又羞地瞪他———

「是你我配合一下的!我可是样样都做到,你也收了我的东西,怎么?想反悔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忽地,马车「适时」颠簸了一下!空间本就狭小,这可是杨明千挑万选中的一辆小马车,仅容两人,不过这二人乃意指娇弱的女性,可没包括又高又壮的男人!这会儿,就算阿宝缩在角落里,也挺不幸的被「颠」到场明早敞开的双手中。

马车夫早收了贿款,不然好好的大道不走,专捡坑坑疤疤的小路走,不想保住饭碗了吗?

「我说,小宝儿,设想到你这么喜欢我的怀抱。」在她耳旁轻轻吹气——「你大可直接告诉我,也不必假造机会,若是摔著了,我也会心疼呢!」

阿宝闻言,涨红了险,恨恨地瞅著他——

「你好样的」

扬明叹息似地捂住她的唇,摇头道:「小宝儿,你可记得杨家男人娶妻首要条件?说话切忌不可太过粗鲁,不然将来娶你入门,丢我面子事小,你要杨家颜面往哪儿摆?」

阿宝恩恩哼哼了几声,就是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想说话了?」见她拼命点头,杨明笑道:「不说粗鲁的字言了?」

迟疑了会,阿宝才恨恨地点头。

杨明这才笑嘻嘻地放手。

阿宝急忙坐回先前的小座位,拍拍衣袖上的灰尘,垂下脸去。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怕说话惹你生气。」她细声细气的,不曾抬过脸。

这可让杨明大大的惊讶了!

难不成日出西山?还是跟前的阿宝换了性子?她何时这般轻声纫语待过他了?

「小宝儿,我可不想娶个沉默是金的老婆回家——」存心刺激她。

哪知阿宝仍是未抬起头来,依旧是软声软语地说:「可我不想惹你生气啊!」

「小宝儿,你抬头看我。」他压根儿不信。

「我怕触怒了你。」

「你尽避抬头便是。」

「是你要我抬头的。」

「是啊……」唇边泛起贼笑。

阿宝一抬起头,那张俏脸怒不可遏,一个拳头就往他脸上飞过去——亏得杨明早已料到,轻松接住拳头,轻轻一扯,这丫头很不幸又跌落他的怀里。

对她的心思早模透了,有几两重还会不清楚吗?

阿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你老欺负我,到底欺负够了没?真不知我干嘛想嫁你——」

扬明大笑——

「自然是我天生倜傥风流,你就好似那彩蝶禁不住诱惑,尽想伴我这沾了蜜的大白花一生一世,永不分离……」逼近她涨红的脸蛋,就是爱捉弄她。

「是谁说的——」正要再开骂几句,马车忽地停了下来。

从窗口瞧去,不远处正是碧云寺;全寺依山建成,愈上愈高,直筑到山的半腰,远远望去,松掩映著寺墙,好不壮观!

杨明暂时不再捉弄她,牵起她的小手,下了马车,笑道:「瞧你一脸祟敬,可别把未婚夫给忘了。」

阿宝连眼也舍不得眨一下,叹道:「这便是你说的碧云寺吗?」

「正是。香山上头寺庙无数,尤以碧云寺最为壮丽。」他拉著她走曲桥,桥下溪水清澈无比。走过了桥,正是碧云寺的大门;瞧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是平民,有的是贵族,那是来礼佛的——

「小宝儿,香山四季分明,春天的繁花,夏天的云雨;秋天的红叶和冬天的晴雪是香山一大特色。现下是秋日,所以今儿个瞧见的是满山红叶。」没说出口的是,香山地形险恶,又名鬼见愁。他曾追捕过几名盗匪到香山,可见到的只剩尸骨。人生地不熟嘛!还不知香山险恶,才踏一步,就有可能落了空,满山满谷的叶作陪葬——

「这地方——我好像有些熟悉呢……」阿宝抚著一根白柱,瞧见寺门内将近五公尺高的守门神,好奇地走过去打量。

「这是武宗年间塑的。」扬明微微一笑。「你若有兴越,待你为你爹娘上了香,我再带你去寺内的罗汉堂,里头共有五百零八个排成‘田’字的罗汉,你若见了,定会称奇不已。」

说到这里,阿宝才轻呼一声。今儿个是来为爹娘上香的呢!怎么差点忘了呢!

连忙跟著杨明进了寺庙,由一小僧带领,在佛堂前上香。才跪在那里很虔诚的上香呢,忽地听见一女子的叫唤——

「原来是杨公子。」

杨明一回过头,暗声不妙。

这不是莫家千金旁的丫头吗?再定暗一瞧,不好!站在丫头旁边的正是莫家千金莫愁姑娘。

「杨公子,今儿个好巧,你也来上香?」

那莫憨姑娘生就花容月貌,算得是倾城美女,若不是莫家老爷直想将她嫁给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又岂会二十出头,还末嫁人?而这莫愁同她老爹是一丘之貉,当然是想嫁得愈有愈好,这几年的虚度青春让她变本加厉,个性本就不怎么好了,如今又冠上恶妇之名。

杨明皮笑肉不笑地道:「今儿个的确是挺巧的。」压根儿就瞧不起莫愁的为人。

「杨公子,听说你—你订亲了?」语气中浓浓的酯意是再也掩饰不了。

本以为自个儿有望成为杨家少夫人,哪知半途忽地杀出什么程咬金——她是不爱杨明,可杨家产业遍及中原,光论这点,就让她心动得很,就可恨那女人——

「是订亲了,下个月初成亲。」杨明就是你没指望了。

对于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实在懒得搭理,等阿宝上完了香,尽快离开这里才是。须知数月前,不幸「巧遇」莫愁,不用说这「巧遇」自然是这位莫愁大姑娘安排的,让她了半天,还没法脱身,此时若再不走,岂不让她缠上一生一世?

回首一望,不免一惊——

阿主又跑到哪儿去了?不过转眼工夫,难不成……

连忙挡了个小僧的去路。

「那位女施主先行到后头的洗心亭去了。」那小僧双手合十答道。来往人这般多,之所以对阿宝独有深刻记忆,实是她不说话之时,让人难以忽赂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尊贵之气。

再者,那阿宝一脸怒气地跑往洗心事,记亿不深也难。

杨明先是眉一皱,而后开怀一笑。

原来这丫头片子吃醋了!也该是她吃醋的时候。

「杨公子,你笑什么?难不成那姑娘便是你的。」

「末婚妻。」瞧见莫愁那又恨又妒的神色,倒也不以为意,勿匆告辞,便步向洗心亭找他那爱吃醋的未婚妻了!而那莫愁呢?

恨得连绝美的脸蛋也扭曲了!吓得周围礼佛的虔诚百姓纷纷低语;原来其家所谓天仙似的美女便是这副德性田!看起来好可怕呢!

一传十,十百,中间再加添点料,从此以后,大概再也设人敢上门提亲了。

沿著小径,一路走到洗心亭,还是设法子消气。

阿宝恨死杨明了!

瞧他同那位天仙似的姑娘有说有笑的,认识很久了吗?还是……

对著池里的自己猛瞧,东瞧西瞧,是怎么也瞧不出自个儿哪儿比得上人家了。那姑娘的美色是她生平仅见最美的,可她自己呢?

论起妇德……再论刺绣弹琴……就连平日也难得给杨明好脸色看,也难怪他的魂让那天仙似的姑娘给勾走……

这般说来,倒是她的不对了?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要怪就怪义父好了。从小就把她当男儿养爬树设陷阱她有一套,但要她说话轻声细语,专讨丈夫欢心,她可就一点概念也没。那可怎么是好?

不知不觉绕了洗心亭一圈,这才发现自个儿正停在一间小禅房前。

所谓的小撢房,是独立的一间小小屋舍,依附在洗心亭一角的墙边,老旧残破的景象如同她在山上的树屋一般。

门是敞开的———

轻轻地「咦」了一声,发现自个儿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有人在吗?」她大声探问。

半响,没人回应,环视屋内一圈,忽地心神一震,瞧见那搁在小小暴桌上的牌位,上头是一名为兰氏的长生牌位。

是该上香。不知怎地,纷乱的心绪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打一见到这牌位,阿宝的心头就乱纷纷的,像是在怀念什么,又舍不得离开这里似的……

拿了香,就在供桌前,双眸合上,低喃:「虽然我不认识你,可感觉上像是认识你许久了,也其咱们有缘,今天为你上香,盼你早日转生……」忽地听见外头的喊叫声,一张开眼,才发觉自个儿竟流下两行清泪。

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竟这般多愁善感起来!屋外又传来那鸡毛子喊声,先前一路行来,这洗心亭还没半个人呢——’

她将香插入香炉,双手合十拜了拜,再用力抹去莫名的眼泪,不舍地瞧了一眼牌位,便跑到屋外,看看到底是何方圣来扰这块清净之地!

「死家伙,敢抢老子的!」前方传来了声响。

好奇地走了几步,往前一望——

有二名中年男子正一路拖著一个衣衫褴褛的十三、四岁的小男铃走来。

「上个敢抢老子钱的臭小子让老子给打个半死,怎么?你也想尝尝这滋味吗?」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朝那男孩又踢又踹。

「是啊!大哥,该让他知道敢偷咱们兄弟的银两,会有什么下场!连咱们的也敢偷,是不要命了吧!」留二撇胡子的男子一脸阴沉。

阿宝睁大眼楮听他们说话。他们该是来礼佛的吧?怎么敢在佛门净地这样对待小孩子?瞧那男孩的背隐然沁出血迹,实在是太过份了!懊有人出头的,不过不巧的是,这洗心亭放眼望去,除了她这个旁观者,是再也没半个人在了。

能不管吗?

若是不管,依这法,那男孩迟早会给死。

「放开他!」正义之心萌生,几乎是命令地喊迈:「快点放开他!」

那两名汉子闻言,吓了一跳,抬起头,不觉松手。

她……她是谁?怎么——怎么第一眼瞧见她,心里就有股古怪的感觉?好似好似———见到她那一身尊贵的气质,双腿就差点忍不住要跪了下去!

他们是怎么啦?

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采花双盗;今儿个悄悄跟莫家千金来此,正想在回路时将这莫愁姑娘掳下,哪知会遇上这丫头片子——更奇的是,他兄弟俩正是采花盗!举凡见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该下手,带回去享受享受,怎么一见到她——

就好像见到什么……天大的人物似的!让人忍不住又跪又叩头的。都是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不同?想那莫家姑娘也是金玉叶之身,也是有与生俱来的娇贵,但……这之间,似乎是天地之差。莫愁那娘们是普通有钱人家的贵气,可跟前这娘们像是……对啦!就像是皇帝那小于似的,天生就有皇族该有的气势。

这只是个比方而已。他们兄弟俩当然没见过皇上,只是从没有人让他们这般……心慌起来!尤其又是在这佛寺,瞧她一脸光风霁月,坦荡荡的,好像只要稍稍一踫,都是亵渎了她似的。

向来娘们都是任他们兄弟俩享受的,哪里有过个「怕」字——

「妈的!这是什么心理,又不是撞邪了!」老大喃哺咒骂,朝胞弟使个眼色。

奇怪,怎么冷汗直流?好像将做的是什么大错特错事似的!

「大哥,这丫头好,还算有点姿色,待咱们回去享用过后,再卖给八大胡同,定可小嫌一笔。」那小弟冷笑。

冷笑归冷笑,那冷汗还是直流。是因为在佛寺做坏事的缘故吗?还是——瞧她一脸怒气地迫近一步,他们兄弟俩连忙退了两步,早忘了蜷缩在地上的偷儿。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阿宝虽是气愤,可也自认是「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说清楚。若是在以往,早冲上前要他们好看了,还会在这里好言好语的劝他们吗?

「我们——我们在胡说些什么?」一阵颤抖的讪笑。「妞儿,你还不懂吗?咱们兄弟是看上你了。若是好好服侍咱们,说不定还会疼惜你一番,要不然可别怪咱们——」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跟本姑娘说这种话!」她怒气一生,本想冲上前去病殴他们。

哪知,一听见她怒斥们,那两人竟吓住,一时腿软,跪了下来。

更绝的是,那兄弟俩竞异口同声,脱口道:「小的不敢!」

兄弟俩彼此互望一眼。他们到底是怎么啦?疯了不成?对待娘亲都还没这么必恭必敬过——

「定是这鬼丫头施了妖法,不然怎么咱们老怕她呢?」

「说得是。老子我就不信邪!让咱们对一个娘们下,岂不是要倒霉三年?」那老大低声咆哮,忽地朝阿宝扑去!

「老子不好好玩你一下,岂不有负咱们采花双盗的大名?」扑上前去,才要触到她的衣袖,阿宝一脚飞过去,正中要害!那身为老大的贼子立即倒地哀嚎不已!只怕,只怕他的命根子不保了!

「原来这丫头还有两下子。」

那二撇胡的小贼早躲在一旁,脑筋一转,便拿出惯用的吹箭,对准阿宝就要吹气射出;这可是试不爽的,多少冰治玉洁的闺秀就是中了这沾有迷药的收箭,让他们兄弟俩给玷污了。

聚起一口气,用力吐出,那小小迷箭直朝阿宝颈子射去,正想著待会儿要怎么好好对她下手呢!忽地一个人影闪过,挡在阿宝面前,接住那迷箭,反于一扬.那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主人身边,而且还很不幸的就射进他的颈子——「咚」的一声,那采花小贼便直挺挺的倒地不起了。

「他怎么啦?」还没开打呢,怎么就昏倒了?

「他是自食恶果。」救命恩人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像是不屑这等下流行径。

阿宝是压根儿不知什么吹箭迷药之事,不过眼前这救命思人还真怪呢?头戴斗笠,以黑纱遮面,是见不得人吗?

「老二!」那老大一惊,当真是出师不利!来此礼佛的姑娘何止阿宝一人,怎么偏招惹不该惹的人?

莫非天真要亡他?

「若是束手就擒,尚可饶你一命。」那男子冷道:

「你——你到底是谁?莫非……你就是那非金不猎的赏金猎人?」冷汗拼了命的流下。任何人都好商量,但若真是「赏金猎人」,只怕采花双盗从此就在江湖中消失不见。

「不是‘赏金猎人’就不能捉你归案了吗?’

那男子生就虎背熊腰,一身的威严教人看了就怕;但当他一眼瞥见头戴斗笠、以白纱罩面的娇弱人影闪躲在树后,悄然地从那倒地采花贼旁拾起某个玩意儿,他的唇边迅速浮起温柔的笑意。

「是啊!」阿宝不满地说道:「若是天下恶人都要杨……都要‘赏金猎人’出面的话,那他岂不累死?」她是为杨明抱不平。

「好!今儿个算我认栽了!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那老大从靴中抽出一把巴首来,紧握在胸口,待那名男子上前,就一跃而起,往他胸口刺去。

开玩笑!倘若真将他们兄弟俩送交官府,非判斩立决不可,好歹要力拼一下才行。脑中早已盘算好了,以暴对暴,他压根儿就不是对手,不如来阴的,起其不备,将这名男子刺成重伤,要不把阿宝捉住人质也好。

正盼那名男子再跨前一步,哪知耳边忽地来一阵咯咯娇笑声。这好甜的笑呢!脑中才闪过赞叹的念头,暗道不妙,紧随而来的,是那破空的箭声——

完了!那不正是老二的迷箭吗?

这是最后闪过的念头:颈脉微微一阵刺痛,整个身子还来不及抗议一下呢,就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好玩「好玩!」那树后的少妇握著吹箭,快步上前轻踢了那老大贼子。一确定他真中了迷箭,双眸一亮,急将吹箭放进荷囊里。

那意谓著,从今以后这吹箭易主啦!

「汝儿?」

那少妇娇俏地吐了吐粉舌,道:「反正他们将来也用不著,不如我替他们收著,说不定还能用在正途上,也算为他们赎点罪嘛!」

赎罪?才怪!分明是打算据为已有!还会不了解她的个吗?成亲五年,大家闺秀的性子没养成,反而愈来愈无法无天,是太宠她了吧!

那少妇注意力转移,好奇地瞧著阿宝。

「姑娘,你可没受到谅吓吧?」不知怎地,一见她就投缘。

阿宝坦率的摇头,道:「这没什么好怕的。」

「姑娘好胆量。先前瞧你踹他一脚,可好玩得紧,我是学过一些防身之术,可没你那脚有力呢!」

阿宝一双美目打量著她。虽有白纱遮面,可听她语气亲切,似乎有几分孩子心性,再瞧瞧那名男于,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应该是好人才是,不然也不会好心搭救她。

「其实这倒容易得很。你若想学,可以拿他做试验。」阿宝瞄瞄那名威严的男子。

那名唤作汝儿的少妇掩嘴低笑,瞧见那男子无奈的摇头,背过身于,似是拿这两个小女人没奈何,只怕先前阿宝说的话,全让他给听见了呢!

「这倒是好主意。姑娘,我是愈瞧你愈投缘,我国名莫汝儿,至于那可以做试验的他,正是我相公。我叫你一声妹妹,你说好吗?lj

「当然好!我朱玮宝。你可以叫我宝妹妹,不然阿宝也成,大伙儿都是这么叫的。」敢情是在这里闲话家常起来了?那背过身的男子是面不改色,想是早习惯妻子的作风。

「阿宝?」汝儿眨了眨眼。「你是一个人吗?怎么没瞧见府上的丫头随侍在侧?」

‘我——本来是有人陪著的,不过现下就算是我走了,他也未必知道呢!」阿宝的的语气挺酸的。

她是没尝过吃醋的滋味,今儿个算是初尝,那股酸味就飘了几里远。

汝儿不解——

「他怎会不知呢?是不是你迷了路?妹妹,你若是头一道来,模不清路也是难怪。你告诉我,现在他在何处?我带你去便是。」

「我不是迷路—是他动不动就爱沾惹女人。你可知,他就爱吃人豆腐,我头一回遇上他……他竟然想解下我的衫子。如今,他正跟前殿的美貌姑娘打情骂俏呢!说不得——说不得——现下那美貌姑娘早让他吃了豆腐!」说到最后,反而是同情那美貌姑娘居多。

汝儿闻言,一张脸早生怒了!若不是以白纱遮面,只伯阿宝还真会吓一跳呢!到目前为止,她所遇见的女人,个个贤淑温婉,小渔儿或许是例外,可今儿个踫上的是贵妇呢!瞧汝儿的衫子质料非一般百姓所能拥有的,应该是那种三从四德、样样都懂的女人才是。

「好妹妹,能得你芳心的男人定有可取之处。」汝儿嘴一扁,不屑地说:「他若真是负心郎,你也不必怕,我叫我相公为你出一口气!像这种害人间的大色狼,该阉了才是。」马上站在同一阵线!

那名男于的嘴角扯了扯,又摇了摇头,干脆再远离她俩几步,是存心眼不见为净,耳不听就成。

「谢谢姊姊好意。不过我自己就能对付他的。」阿宝瞄到先前昏取不的男孩翻了翻眼皮,清醒过来,想趁著她俩谈得热络,溜之大吉。

先前尽为这对年轻夫妇给吸引,怎地忘了他呢?

「喂,你可别走!」阿宝及时「拎」住他,引来男孩哀嚎连连。说是「拎」,是因为这男孩窗成皮包骨,得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走似的。

「好疼啊——」他叫道。先前让采花双盗给揍得全身淤血,阿宝这一拎,捉住了他的手臂,差点撕下一块皮来。

阿宝连忙放开,免得他又痛又叫的!她又哪知这男孩脑子转得挺快,才一松手呢!他的脚底就像抹了油似的,又要跑—算他倒霉,撞上一堵肉墙,跌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这堵肉墙正是杨明。从前头小径一路走来,正巧瞧见阿宝与这小男孩牵扯不休,又出向题了吗?仿佛阿宝出现在哪儿,便会在哪儿惹祸上身——

「杨兄,好久不见了?」那名黑纱遮面的男子淡漠的问候,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朱兄!怎么——」才要问他怎么来了京城,一瞧见躺在地上的两名采花双盗,不!觉一惊!这兄弟俩不是通缉告示上的采花贼吗?虽是修饰了面目,但也能轻易认出来。

难不成先前……

「杨大哥,你该不会就是宝妹妹口里说的负心郎吧?」汝儿插上嘴。

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阿宝说的超级大色狼就是他!

杨明爱沾惹女人?爱吃人家豆腐?还会打情骂俏?

她和她相公认识的杨明可不是如此间?

「负心郎?是谁同你说的?」这句话算是白问,还会有谁在那儿乱嚼舌根?

「阿宝。」

「干嘛?」

「过来!」

「笑话,我为什么要过去?」阿宝白了他一记眼,公然演出悍妇记。

以为她没瞧见他同那美貌姑娘说话吗?并不是不准地和其他姑娘说话,但光瞧那美貌姑娘朝他扔了多少媚服,心里总不是滋味。若不是碍于人前,只伯那姑娘还会像八爪章鱼一般又又黏的吧?

「你大概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夫吧?末得我的允许,是谁让你躲到这里来的?」

「躲?」阿宝气呼呼地冲到他面前,用力戳著他的胸膛。「谁说我是来躲的?眼不见为净。未婚夫?我瞧你这未婚夫也没什么好处,休了你便是!」

「休我?」杨明邪邪一笑。「你大搁已经忘了你的身子已经让我‘踫’过,若是休了我,试问,将来还有哪家男人要你?」他逼近她,问道。

摆明了就是毁她清白,欺她不懂男欢女爱。

果不其然,阿宝的脸蛋染上两朵可爱的红晕,还当真认为让他楼几次,亲几下,就算是已经「踫」过了。

「如何?小宝儿?还想休我吗?虽自认不是怎么标准好丈夫,但总胜过独守空闺吧!」

「你——」阿宝就是气他一副吊儿郎当相,不过想了想,也不算吃亏。

「这也好。反正你也其让我‘踫’过了,瞧!这就是证据!咱们是互不相欠。」她指著杨明嘴唇上的咬伤。

在场的朱氏夫妇同那小男孩真是听呆了!

这是时下一般女子该说出口的话吗?那姓朱的男子耐人寻味地瞧了一眼妻子,好似在说:「今儿个你总算踫上知己了。」

不过,这还算小事,真正叫他们吃惊的是那杨明逐变的性子。

须知,杨明向来是风趣幽默之人,加上长相俊俏,家有恒产,自然是女人倾心的对象。可这杨明——至少就一票朋友所知,他呢!是鲜少主动找女人的;尤其是相当尊重良家妇女,若说杨明占女人便宜,那是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可如今,岂不叫人吃惊?

瞧他又是捉弄又是调笑阿宝的,如以言辟之间怜爱之情显现,若不是亲眼目睹,谁信?

想来朱纬宝这号人物倒也不可小看。

「这小家伙是谁?」杨明拎起少年,改了个话题。

「我谁也不是,快放开我!我——我可没招惹你,也没招惹你的未婚妻。」那少年又喊又叫的,心虚的神色教人见了就起疑。

这种神色是瞧惯了!杨明不费力的摇了摇他的身子,一包鼓鼓的袋掉了出来。

「衣衫褴褛的,竟有这般多银子?」分明是偷来的。

「我——我是偷来的没错。」那少年涨红脸的强词夺理——「可他们是坏人叼!我偷他们的,是理所当然的!」语毕,肚子竟「咕噜咕噜」叫了几回。

「你饿了吗?」阿宝一开始就是同情他的。

「我……」少年悄悄瞧了阿宝一眼,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好像同这般美貌的姑娘说话是想也想不到的。「我已经三天没吃饭啦!」

「杨大哥,我瞧这孩子也饿昏了头,不如我和我相公先向主持要些斋饭,借个禅房,让这小兄弟好好吃上一顿。」汝儿插上嘴,光看那少年流出口水的模样,同情心不禁大发,

「嫂子,」杨明叫住她,道:「莫愁姑娘还在前殿,小心些。」

汝儿点了点头,便同丈夫往前殿走去。

阿宝转了转眼珠,忍不住好奇,问道:「那莫愁姑娘和汝儿姊姊有什么关系?」

「你可记得当日媒人前来说亲中的闺秀有其家千金?」

「你是说过。你说她虽有沉鱼落雁之貌,可心如蛇蝎,虐待亲妹,所以你压根儿就瞧不她,是不?」脑子一转,轻轻「啊」了——「姊姊闺名莫汝儿,难不成她——」

「正是。」杨明一笑。「先前你吃莫名飞醋的姑娘便是莫愁姑娘,现下你可不会想休我了吧?」

阿宝脸一红,坦白道:「我可不知那是不是吃醋,只知道你再同那天仙似的姑娘说一句话,我就会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让你再也没法子瞧她了!」她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不适隐瞒。

女人的干醋当真令人骇怕得紧!倘若他是一介文弱书生,岂不一生一世一双眼珠子只能瞧著她?

不过,她会吃醋倒是件好事,起码表示她的心是向著他的。

那少年瞧瞧阿宝,又瞧瞧杨明,是听不太懂他们大人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只知道一件事——

「你们要请我吃饭吗?」他嘴搀的模祥酷似当日阿宝在牧场上工作,一口吃五大碗饭的情景。虽说今日扮回女儿身,吃相也稍稍收敛,可一听见吃,那副嘴搀相便又故态复萌了。

「小子,你的爹娘呢?」

「早死啦!不然我又怎会做偷儿?」少年看杨明似乎不怎么好惹,缩了缩头,道:「既然要请我吃饭,能不能多备一份?」

这世上好人不多了,难得踫上一次,要求多一点不为过吧?

「若吃不够;同咱们下山,再请你吃个够,好不好?」阿宝瞧他真是可怜。想她以前也是如此呢!以前在牧场上,若是工作做不好,大勇工头哪肯给饭吃?还是晚上她自个儿溜去厨房吃个饱!2如今想来,倒跟这少年有臭味相投之感。

「不,那一份不足给我吃的,是给刘伯吃的。「邓少年脸又红了,像是不习惯做好事似的。

「刘伯?他是谁?」

「他——他只是一个老人,就住在那儿。」少年指著先前阿宝进去过的破屋,道:「你可别误会,他不是偷儿,打我认识他,他就住在这寺里。平日不爱搭理人,这寺里的和尚虽供他三餐,可他老忘了吃饭,一天里准有两顿设吃。我想……多备一份总是好,万一他饿了,也有得吃。」

「那有什么问题!我陪你去找他;待会儿咱们就一块下山,再吃个够。」阿宝也想再进那破屋里,用力拍拍少年的背,差点让他呛到。

天!她是女人吗?怎么力量比他还大?他今年不过十四,看她也没起过二十嘛?平日在街上是很少看见娇贵的千金小姐,就算是有,也是坐在华丽的轿中。瞧她衣衫料于是上等货色,人又好看极了,心地也很好,比起前殿那天仙似的美人简直是天地之差!不过是求她施舍些碎银,哪知她像瞧一条狗似的瞧他,她的随侍丫头还吐了他一身的口水——想到这里,忽地就流下两行眼泪。

这可把阿宝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向杨明求救。

「你怎么哭了?」她急忙拍著他的背,愈拍他是哭得愈大声。」我——这一辈子,除了刘伯,从没人待我这般好过。」

「别哭!别哭!以往也只有义父一人待我好而已叼!可我也不曾哭过,瑰下杨明待我好,他是好心人,也会待你好的——」

「等等,小宝儿,此话怎讲?」

阿宝无辜地看著他——

「既然他一个人流落在外,挺可怜的,不如将他带回杨府,这样以后就再也没人会欺负他了,是不是?」

杨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

「是如此,你何不将刘伯一块带回?」

「正有此意?」瞧见杨明一脸苦相,扇嘴道:「怎么?杨府那么大,还伯养不起二个人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照这祥下去,怕不到一年的时间,杨府便人满为患,早让无依的老弱妇孺给占满了……」心思一转,邪笑——「不过,你若愿以来来少夫人的身份向我要求,我倒可以接受……」及时闪了开,不然早让阿宝给踹上一脚!

「走,咱们别理他,先去找刘伯再说。」她拉起少年的手,走向寺后。

杨明叹息几声,又岂会不知将来悲惨的岁月?

摇了摇头,只得跟在后头。望天可怜,他不过是想娶个妻子过门罢了,谁又知会惹出这般多的「祸端」!将来杨府人满为患的情景,似乎为期不远……

再叹息一声,阿宝回首怒瞧了他一眼,像是说:「怎么?你还有话要吗?」

杨明不觉浮起笑意。

人满为患就人满为患吧!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两盘斋菜、一碗大白饭、三个大馒头,让少年吃得津津有味。

先前本想找那刘伯的,可少年在那破屋奔进弃出,就是不见刘伯的人影,只好将两个白馒头放在破衣里的口袋,等遇上刘伯再送给他

阿宝瞧这孩子心地很好,颇像自个儿的性子,对他又亲近了几分。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那破屋里的牌位究竟是何许人也。问这少年嘛!他只知那是自认识刘伯时就有的了,至于其他,他是再也不知道了。

于是乎,只好离开那依依不舍之情,来到这间小禅房,先让那少年吃值饱;而那两个男人就在桌前说那「男人之间的对话」。

「朱兄,此来京城,定有重要之事?」杨明问道。

「倒也没什么重要之事。」朱瑶庭嘴角无奈地扬起。「听说岳父在三个月前又纳了房妾,汝儿坚持要回来瞧瞧岳母,若是她愿意,就将她接到关外。」听那朱锟庭喊「岳父」二字,似有不屑之意。

杨明微微点头,道:「这我略有耳闻。想那莫大仲已六十余岁,偏买了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做侍妾,据说,还是只花了十两白银买了她。」

「正是。」朱锟庭向来对那莫大仲没什么好感,他摇了摇头,再道:「杨兄,咱们别再谈这事——说来,我倒要好好恭喜你,娶得如花美眷。」那语气中似有百般同情。

杨明又岂会不知他话中意思呢?只得苦笑一番——

「现下还没娶过门呢!只怕,将来累得青丝换白发。」

「但也心甘情愿。」算是说出兄弟俩的肺腑之言。

女人嘛!大家闺秀的最容易解决,娶妻当娶姻淑女,是时下流行的口语。多少名门闺秀曾找上他们,他们却一点也瞧不上限,直到遇上命定中人——是难缠了些,是没淑女的气质,也没那应该的「贤妻」资格,可隔偏就是爱上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兄弟俩相视一笑,笑彼此的「遭遇」,笑将来的「苦难」。

过了一会儿,朱锟庭眉头拧了来。他本是不常笑之人。

「闲话少说,那朱姑娘的性倒属国姓。」

「姓朱的可不只有皇族。」杨明轻易驳回。

「是吗?」朝那正和汝儿聊得开心的阿宝瞧去,沉吟了会,道:「初时倒不怎么注意,可越是瞧她愈像皇族中人。」

「怎么?朱兄——有话相瞒?」杨明可没忘了朱锟庭本是皇族中人,至于如今迁居关外,与妻相恋,那又是另一段有趣的故事。

「不,是瞧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如此猜测罢了。」朱锟庭省饼一段不提。

幼年曾人宫面圣,是孝宗欣赏的佷儿,自然可自由出入宫里任何地方,包括一日不巧进那后宫,遇上那温柔婉约的的贵纪……那容貌……那神色……

杨明一笑,知道朱锟庭有事瞒他,倒也不追问。

朱锟庭忽地一叹,说起国事来——

「此次回京,不仅为了岳母之事。虽说我已不是皇族中人,可也关心朝廷之事!原以为先皇一死,当今皇上登基,定有一番作为。没想到厚总为了兴献王的称谓,和那阁内大臣吵翻了天,反倒让张、南书等人冒出了头。」长叹一声,道:「厚总或许比先皇有所作为,可小人随侍在侧,总让人惴惴不安,可莫再来个豹房,便已是关下万民之幸了!」

那「豹房」便是武宗生前荒废政事、终日流连之地。至于那厚总便是明世宗,由于武宗无子,死后便由太后与阁臣商议,迎武宗之室兄弟兴王厚总进京为王。十五岁的世宗才刚到北京未久,为了追尊生父的制度和称谓问题,与众阁臣翻了脸,这便是有名的「大礼议」。之所以有名,是因世宗不瞒称生父为皇叔父,称孝宗为皇考;虽说是有孝心,可也起让一干小人冒出头,反倒忠臣惨遭不测!二百人跪哭宫门外,世宗一气之下,或以充军,或以夺奉、杖责,有十六个被打死,结果最后仍未其意,直接称生父为皇考,反改称孝宗帝后为皇伯父母。

这等事情又岂能不引一般百姓的忧思呢?

杨明摇了摇头,道:「皇宫里头的事,非咱们普通百姓管得了。所幸,这码事早已告一段落,现下是还瞧不出他的作为,朱兄也不必太过忧思,说不定比先皇更有为呢?」

「但愿如此——」再瞧一眼那陪著少年吃饭的阿宝,是愈瞧愈像……

那阿宝倒也挺奇怪朱混庭干嘛老瞧著她。是让他们男人在另一边聊天,也设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可自认以前是不认识朱辊庭的帆

从进了撢房,朱氏夫妇就特斗生拿下,她这才发现男的英姿焕发,天生的威严;女的清雅脱俗像只芙蓉鸟,瞧是极配的一对。可那姓朱的老瞧著她干嘛?又不是他失散的妹妹!

「宝妹妹,你在想什么?」汝儿好奇问道。

「我在想——你相公怎么老瞧著我?」阿宝坦白道,不懂隐瞒。

汝儿回首一瞧,挤眉弄眼,扮一脸泼辣的悍妇,站来,朝他们走去。

「朱大爷,怎么?是厌了我吗?」

朱锟庭一呆,脱口道:「此话怎讲?」

「好浓的干醋啊!」杨明笑嘻嘻道,摆明就是不趟这浑水。

「醋?」经杨明指点,朱锟仍是不解其意。

「是啊!便是与女人相处一辈子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的醋罗。」杨明再插上一句。

汝儿白了杨明一眼,低笑道:「杨大哥,你可别在那儿幸灾乐祸。本来我是同情你居多,现下我可明白那活该!」

「嫂子,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整我了?」

「可不是整。」顿了顿,存心不让阿宝听见,低语;「你可知我外号叫什么?」

朱瑯庭莫名的瞧了她一眼。相处五年,怎地不知妻子同时有了个外号?是她闲来无聊过头,自个儿取来玩的。

汝儿得意道:「神算子!这你们可猜不出来吧?」

杨明不笨,知道这莫汝儿又要口出「神言」,是指她能预知未来事,夸张点呢,便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幼年的一段奇缘造就她不凡的个性,是好是坏,也只有她老公自己心明白。

可杨明向来是信服她的。她的「神言」向来不假,就不知今儿个她又要预言些什么?

汝儿倒也不吊他胃口,明白道:「你可知近日会有一个十几岁大的儿子去找你?」

「十几岁大?」杨明立即反应,笑道:「嫂子说笑了。我尚未成亲,又何来儿子之说?」

「也许是私生子呢!」

「笑话!我杨明向来洁身自爱,从未钟情于哪家姑娘,说有私生子是万万不可能。」顿了顿,小心地瞧著她。「嫂子,咱们向来无怨无仇,你可不会胡乱说话吧?」言下之意,就是你若在阿宝耳边煽风点火,你就完了!

汝儿无辜地睁大眼——

「我说得可没错。他姓杨,单名一个‘善’字。你若不信,将来他找上门,你就知道了。那时,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杨明!」不知何时,阿宝牵那已吃饱的少年走了过来。

杨明稍收敛心神,听那汝儿说得煞有介事,若真有个十几岁的少年上门找他,岂不是在说他杨明十三、四岁便已花名在外?

开玩笑!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你们在聊些什么?」阿宝坦率问道。

「不……没什么!」若是让莫汝儿搅上一局,只怕这段姻缘再生变数。杨明示意朱锟庭最好封住老婆的嘴巴,不然后果自行负责。

阿宝瞧他似乎紧张的,定是先前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既然不告诉她也就算了。

「这孩子是没姓的,我想既然将来是要住进杨府,不如姓杨,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

那阿宝朝那开心的少年说道:「我就说杨明人好,心地也挺好,你不须怕他的。从今以后,你也不必担心没地方可住,没东西可吃。从今以后,你也有名字了。杨善,杨善,这名字取得真好!」

杨明一惊,脱口道:「杨善?」

「是啊!有什么好大小敝的。他小名‘善’字,如今姓杨,自然叫杨善了啊!」

这少年是他的儿子?

怎么可能?

除非——眼一眯,瞧阿宝疼惜他的模样,不难猜出将来成婚之后——

狠狠地朝莫汝儿瞧去,那大小姐正躲在一旁棒腹大笑起来,显然她是猜中了!

闭著眼楮想,也早该知情的。阿宝既如此疼他,那杨善将来定是他们的——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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