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末,晚宴即将在国熹山庄举行。」端详著手中的请柬,元钧说道。
「那么现在你可以把邀请函交给我了吧?」
这是他们俩当初立下的协议,他提供她潜入机密政商晚宴挖独家新闻的通行证,而她则利用杂志社在外跑新闻的工作空档成为兼职保母,在他母亲与继父渡蜜月的期间替忙碌的他照顾宝宝。
如今,期待已久的重头戏终于要登场,夏浓也满心振奋之情自是不在话下。
「终于到了能揭发真相的时候,我简直快等不及了!」她语气兴奋,准备一展身手。
「揭发真相?怎么,这些日子你有查到什么秘密吗?」瞥了身旁摩拳擦掌的她一眼,元钧不著痕迹地问。
「当然,你可别小看我!」他得意扬扬洋地哼道。
「哦?是吗?」状似不甚感兴趣,他回应的语气有些冷淡、有些怀疑,立刻引来她不悦的抗议。
「喂,你不要瞧不起人哦!经过我这些日子的明察暗访,对于田渊征一朗为何会秘密来台访问,我终于有点眉目了。」她振振有辞地说道,丝毫没发觉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精芒。
「真的假的?就凭你?」他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了声。
压根没察觉他的意图,夏浓也果然被他一副贬低人的态度惹毛,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说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推论。
「根据我的调查,田渊征一朗之所以成为日本大权在握的议员之一,有极大原因是在于他出身金融世家,不但拥有雄厚的财力,其家族势力名下的财团,更进一步掌控了许多日本现代化技术资源,泛围之广诸如磁浮列车、高速铁路,甚至是空中巴士,其家族财团几乎都有领先的技术与资源能与国际交流接轨。」
「是吗?这和他偷偷模模到台湾来又有什么关系?」他佯装质疑地问。
想要套她的话,实在是太简单了,只消激她个几下,事情就能源源本本地从她口中说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对于出席上次宴会的台湾政商界人士,我做了些调查,发现他们的身份或工作业务所及,竟然都与正在规划承揽中的‘东西横贯快捷铁路’有关。目前全世界拥有成熟技术、建造高铁能力的国家,以日本、法国、德国为要角,而这些国家也都积极地向想跻身高铁之林的台湾兜售自家技术。我怀疑,田渊征一朗是想藉著这次密访,和负责这项工程规划的台湾政要私下勾结,以便未来由家族财团承包此项业务!」
一口气将连日来的调查说完,夏浓也得意扬扬地看著他。
哼,居然敢质疑她的专业能力?
虽然她才刚踏入业界没有多久,目前待的也只是间小小的杂志社,但对于真相的追求,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看样子,你果真调查到不少东西。」他终于给了她一点正面的评价,但旋即又道:「可是对于田渊征一朗秘密来访的动机,我倒有不一样的看法。」
「哦?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好奇心被挑起,她问道。
「我认为,以田渊征一朗的身份,亲自来台密会实非明智之举,毕竟树大招风,若是有个万一被媒体知晓,或让政敌抓到小辫子,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与承受的风险,绝对高过于承揽这项业务所能得到的利益,因此,我猜测他此行的目的并不如想像中的单纯。」
他一席话,说中了夏浓也心头的疑惑。
其实她并非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毕竟私下行贿承揽业务,的确能为田渊征一朗家族所属的财团赚进不少利润,但依其目前的身份地位,亲自露面参与这样的行动实属不智,要是事迹败露铁定会让他身败名裂,连带影响其背后支持的财团。
兹事体大,夏浓也同样怀疑向来以保守严格闻名的田渊征一朗,应该不会做出这种高风险又愚蠢的决策。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她由衷地赞美。
三言两语就能道出她连日来对调查结果的疑惑,元钧的观察力还真是敏锐,很有做记者的特质。
「我只不过是指出我觉得有问题的地方。」他耸耸肩说道,难得的谦虚。
「不过,你似乎对田渊征一朗颇为了解,你们……认识吗?」其实这个问题憋在她心底许久,她早就好奇的想问了。
「我一个走伸展台的模特儿,这么前卫,怎么可能会和那种保守又古板的老头子有关系?你未免想太多了。」干笑了几声,他大力否认。
「是吗,可是我看他好像认识你……」
回想起那次的宴会,那个日本议员见了元钧竟然还刻意以中文和他打招呼,若真要说不认识,谁会相信?
「咳嗯,话说回来,这次的晚宴我会和你一起出席,你礼服准备好了吗?」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他向她问道。
「咦,你又要跟我一起去?那元宝怎么办?」
不会吧?他又要去招蜂引蝶!
有这个超强发电机杵在身边,叫她要怎么「低调」采访大新闻?夏浓也觉得头疼。
再说,也不能放宝宝一个人在家啊!
「元宝我已经请梅姊帮忙看顾一晚,反正隔天我妈就回台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这晚宴我当然要和你一道去,看清楚,邀请函上印的可是我的名字,而且规定只能携一名女伴参加,我自是得带著你出席。」赏给了她一个「你该好好感激我」的眼神,元钧晃著手中请柬说道。
「是哦、是哦,还真是麻烦你了。」瞪著一脸得意的他,她没好气道。
「那么,你的礼服决定好要穿哪一套了没?这种晚宴都很正式,为了不引人侧目,我的西装还得和你的服装搭配一下才成……」元钧自顾自地说著,丝毫没注意到她小脸上渐渐心虚的表情。
「呃,那个……元钧……」她一反常态,小小声、小小声地唤著他。
「怎么?」脑中还迅速地在想著晚宴该穿的服饰与配件,元钧回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没有……」她嗫嚅地愈说愈小声。
「嗯?你没有什么?」听不清楚她的话,他皱眉问。
「我、我说我没有礼服啦!」终于不管地将问题大声喊出口,她重重吁了一口气。
「你说,你没有礼服?」
仿佛到这一刻才听见她的话,从忙碌搭配服装的思绪中回神,元钧这才缓缓、缓缓地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明天晚上就要出席晚宴了,你现在才跟我说,你压根没准备要穿的礼服?」他磨著利牙,没好气地低吼。
是存心想气死他吗?
这么多时间让她准备,她却偏偏要在最后关头才出状况,真是○○××!
「没办法啊,我忘了嘛!不然……不然,我再穿上次那套好了,不过鞋子能不能换一双?」苦著一张小脸,她可怜兮兮地问。
「不可以!你是想立刻就被人认出来吗?」
开什么玩笑!哪有人接连穿同一套礼服出席这种政商酒会的?
她平时看似精明,有时候脑袋却脱线得可以,一如此刻,他就恨不得能动手掐住她的颈子,狠狠地给她摇一摇!
「算了,衣服的事我来想办法,明天一早给我乖乖过来报到,知道了吗?」揉揉眉心,他没好气地命令。
「知道了、知道了,小的遵命!」搓著双手讨好地笑著,此刻的夏浓也怎敢得罪他?
只希望元钧别报复心重地,再度为她准备一双三吋高跟鞋。
这次能不能像上回那么好运保住她脆弱的脖子,没让它可怜的摔断,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呜……元钧,你可千万别太狠心呐!
元钧不愧是国际精品设计师爱戴的首席模特儿,在穿遍了各大知名厂牌的服饰后,对于服装的选择与搭配,也有著过人的独特品味。
「这就是你今晚出席晚宴的小礼服,快去换上吧。」
这天,当夏浓也刚踏入元钧的住所,还来不及喘口气,他就一连将好几个纸盒塞入她怀中,硬将她推入了房内。
ChristianDior当季湖水绿的无袖及膝小礼服,搭配ManoloBlahnik银钻系带凉鞋,能完美衬托出女性婀娜窈窕的身段,夏浓也一边在房内换装,一边赞叹著他的好眼光与独到品味。
「哗!这些东西不便宜吧?」频频发出赞叹,以往只能隔著专柜橱窗看到的衣裳,此刻正穿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无比新奇。
而且,她也注意到这回元钧为她所选的鞋,鞋跟只有短短的三公分高,比起上回那双三吋细跟凉鞋简直好太多了,让她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微笑。
「看来元钧这男人也只有嘴巴坏,其实还是很体贴的!」她吐了吐舌笑道。
「喂,你好了没有?」房外,他等得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好了啦、好了啦!你看,这样还可以吗?」缓缓从房内步出,她揪著裙摆有些忐忑地问。
打从学生时代到出社会跑新闻,她向来就是一件T恤搭牛仔裤就搞定,别说是像这样高级名贵的小礼服了,就连一般裙装她都很少有机会穿,今天这身打扮难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
「太好了,实在是太完美了!」
「呃,真……真的吗?」
元钧一反常态毫不吝惜的赞美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粉脸儿微红,心头难免飘飘然了起来。
「当然,我实在太佩服自己的眼光,这样的搭配就算是麻雀都能让人误看成是凤凰,你说会不完美吗?」
丙然,好话不过三句,他损人的功力再现。
「什么麻雀啊?姓元的,你太瞧不起人了吧!」
夏浓也原本甜滋滋的心头,在听见他暗嘲的话后,顿时化为火光万丈。
可恶,他果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每次都爱欺负她!
「我这也算是在间接赞美,怎么,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他扯起唇角,一脸欠揍的劣笑。
「算了吧,你这算哪门子的赞美?反正我就是不适合做这样女性化的打扮,我自己也知道,哼!」垂头丧气地扯扯裙摆,她开始自暴自弃了。
没办法,谁叫她生下来就是一副大剌剌的性子,真要和他身边那些娇柔多姿的女模特儿同事比美,无异是自取其辱,他不过是开口笑她像只不起眼的小麻雀,已经算是客气了。
「喂,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扯扯她披在肩头的乌黑长发,他问道。
她不会是真的被他给惹生气了吧?
看看夏浓也黯淡的表情,再回想自己刚刚开的玩笑……
啧,好像真的有些过份。
「来,你跟我过来。」有些歉疚地开口,元钧一把拉过她的手,带著她回到房内。
「你又要干什么?」
他该不会是嫌她穿这样见不得人,硬要她换下这一身衣裳吧!
「你坐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语毕,他一溜烟的跑出房间,不久外头就传来翻东西的声音。
「这男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噘起粉唇儿,她咕哝道。
等不到十分钟元钧果然再度回来,手中提著一个银黑色的箱子。
「这是什么?」她有些好奇地探上前去问著。
「化妆箱啊!你不会想就这样素著一张脸去参加晚宴吧?」
「喝!元钧,你居然有自己的化妆箱!你平常该不会都扑粉上妆吧?」
这男人未免也太爱漂亮了吧?
简直比她这个做女人的还夸张!
夏浓也一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端坐在梳妆台前扑粉、擦口红的景况,就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去你的,省省你的变态想像!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这化妆箱是以前为了工作才准备的,你少给我胡思乱想。」轻敲她的额,他没好气地赏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噢,你不用刻意撇清嘛!反正我又不会因此用异样眼光看你……」只会偷偷在心底嘲笑而已,嘻嘻!
「夏浓也!你今晚是不想去了吗?」将她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元钧眯起眸,恶狠狠地威胁。
「想想想,我当然想去!浓言无忌,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别生气、别生气喔!」她呵呵呵地干笑。
见她佯装乖巧外加可怜兮兮的小狈式讨饶法,只差没加个尾巴摇呀摇,果然让他收起了恼意。
「算你识相!」他哼了声,开始动手为她整理一头披肩的长发。
元钧平日虽然看似随性,一双手却出奇的灵巧温柔,他动作迅速确实地将她一头乌黑发丝挽成髻,并以一支瓖有蓝色水钻的蝴蝶簪固定在脑后,露出她整片洁白柔细的颈项。
还不赖嘛!他在心底暗暗吹了声口哨。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夏浓也拥有十分纤细优美的颈背线条,但由于平日都被掩藏在她宽松随性的衣著下无法展现出来,今天经由他的巧手打扮,那弧线迷人的白皙,加上几绺不经意垂落的发丝,在在展现出她难得的优雅风情,恐怕将醉倒今天晚宴中无数的男人。
「呃,怎么了?我这样……不好看吗?」从穿衣镜中与他对望,夏浓也有些迟疑地问。
这个造型她自己是觉得还满不错的啦,只是颈背有些凉就是了。
但看著元钧一脸沉默,时而皱眉、时而严肃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我看,你还是改绑公主头就好了。」
「咦?这样真的不好看吗?」她看著镜中的自己,有些失望地问。
「嗯,不太适合今晚的场合。」
一把抽下了固定著发丝的长簪,元钧任由她的长发披泻在自己掌心,发表著违背良心的言论。
不过,他也没有说错。
今晚他们俩可是为了偷偷调查事件而要潜入会场,倘若她打扮得太过迷人,可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形发生,他自然是要多方思虑,做出最妥善的决定。
在心里这样为自己的动机做澄清,元钧丝毫没察觉,他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分明是为了防范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拐走,才会使出的卑鄙招数。
「好吧,反正都听你的就是了。」
将他当成这方面的权威,夏浓也自是毫无意见地乖乖任他摆布,丝毫未察觉男人的私心与算计。
「嗯哼,你今天倒是挺听话的嘛!」满意于她难得一见的温顺性情,他的心情也跟著轻快了起来。
决定了,就帮她绑公主头,让她一头长发掩去这套过度暴露的小礼服遮不住的地方。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帮她挑上这套东露西露的衣裳?
啧!瞧瞧这剪裁东少一块、西空一片;再瞧瞧这布料,用得这么少,就算是为了节省成本,也犯不著小气成这样吧!真不知道这个设计师是在想些什么鬼?
「好,再来就是上妆了。」完成了发型,他拿起了彩妆用具续道。
「啊?还来?」
简直是没完没了嘛!她在心底无力地哀叫。
真没想到出席个晚宴的事前准备竟会这么麻烦。
晚上才要上场的节目,竟然从一早就得开始准备,此刻,夏浓也真不知道该羡慕那些富家太太有钱有闲的程度,该是该同情她们单调乏味的生活。
「喂喂喂,小姐,真正辛苦的人是我吧?你从头到尾只要像尊雕像坐在这儿不动就好,有什么好叫的?」见她一脸吃了黄连似地苦样,元钧没好气地笑骂。
「我现在开始同情那些嫁入豪门的女人了。」
「为什么?」他挑眉问,手上继续涂涂抹抹的工作。
大多数的女人不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怎么她偏偏要跟人家不一样?
现在居然还有闲情同情起豪门贵妇了。
「这是当然的啊!你想想,万一她们一个星期得参加两、三次宴会,哪岂不是大半人生都这样过了?简直是浪费生命嘛!如果是我,宁愿把握时间赶紧去跑新闻,也好过这样蹉跎光阴。」她说著说著,还不忘深深叹了一口气,以强调她对那些豪门富太太的同情怜悯。
真是够了,这个特异独行的小女人!
抿著唇不发一语,元钧很努力才让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
这小女人竟然宁可顶著艳阳天在外头奔波跑新闻,也不想乖乖待在冷气间里享受无忧无虑的午后光阴。
懊说她是天生劳碌命呢?还是太有朝气活力了?
不过,不管结论是哪一个,她都该死的太对他的味儿,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著迷于她的情网中,不可自拔。
「好,这样就可以了。」满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他说道。
夏浓也娟秀的脸蛋,扑上了一层素雅的淡妆,结合了今夏最流行的粉嫩色系,将她精致的娇颜衬托得更为甜美迷人,又带点优雅的成熟风韵,相信任谁见了都会感到惊艳。
「哗,没想到你技术不错耶!」望著镜中的自己,她不觉叹道。
她从来不晓得,自己竟然也有扮淑女的潜力!
呵呵,不是她要自夸,她的模样看来还挺不错的,不知道让认识的朋友或同事看见了,会不会吓一跳?
「看你兴奋成这模样,怎么,太惊叹我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就是要故意泼她冷水,元钧在一旁低笑。
「喂,你干么老是损我?多赞美个几句是会怎样?」
生气地抬手捶向他,夏浓也薄嗔的双颊上浮现两朵红云,为她整个人增添娇美气息,而她微微噘起的柔嫩唇瓣,更因抹上了淡淡唇蜜而显得更加甜美诱人,教他一时之间看了著迷。
「呃,怎么了?我嘴巴上沾到什么了吗?」她有些不自在地问著。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危险,也许是因为他紧紧注视著自己唇瓣的视线太狂热,夏浓也下意识地伸出香软的小舌轻轻舌忝过自己的唇,而她这无心的举动,却令他的下腹一阵火焰窜烧。
「啊,甜甜的……是樱桃……唔!」夏浓也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密封在他狂肆落下的唇中。
懊死!这个单纯的小女人,不懂得这么做是在刻意引诱男人吗?
在心底低咒了声,元钧让欲望凌驾了理智,再也克制不住地吻上了心头想望已久的甜蜜柔嫩,纵情地恣意品尝。
「唔……唔唔……」
被他强健有力的臂膀紧紧拥抱在怀中,夏浓也从开始的慌乱挣扎,渐渐转为无力轻吟,直到他狂霸掠夺的一吻方休,她才整个人像是被抽去力气似地,羞人地依偎在元钧的胸膛。
怀抱著被自己「欺负」得羞答答、不敢抬起头的小女人,元钧幸福满足地结束了这一吻,并为今日的偷香下了个完美结论——
「不错的……樱桃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