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情醉 第1章

倾盆豪雨,交织著道道雷鸣,落在原本静谧的夜。

眼前视线雾茫一片,分不清是雨水作的祟,还是眼中落不完的泪雨,她没意识地往前跑,只想找个没人认识它的地方,尽情宣泄一腔鲜血淋漓的痛……她熬得好苦、好累,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人生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就此消失,哪怕是化作这天地间的一缕轻烟,也好过如今的痛不欲生。

这么多年来,她都是以他为依归,生命的光荣为他而绽放,心灵因他而有了寄托,伴随她走过漫漫年岁的,是心底那份难以化诸言语的痴柔情意,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全都深深牵引著她,就算只是再不经意的一个微笑,也足够她雀跃上好半天。

她以为,只要能默默爱著他,她便心满意足,不论他能否回应她同等的深情,她都甘心抱著这段不为人知的痴恋度过一生。

但是她错了,自从谷映蝶出现后,她无时无刻不活在剜心泣血的痛苦之中,看著他拥抱别的女子,为另一名女子痴狂,她还是没有想象中的坚强,她的心像是被撕成碎片,所以她只能逃。

逃开一切,心就不会疼了吗?

不,她恨清楚,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这宿命的情伤,仍是会一世纠缠,除非她能忘了他,割舍掉深镂骨血的情感。

忘了他、忘了他……一切重新开始,心就不会这么痛了……能吗?她能忘?忘得掉吗?

排山倒海而来的思绪,冲破关不住的记忆匣门,一一倾泄而出。幼时的彷徨无依、初到陌生之地的不安,全因他温暖亲切的笑容而抚平,飘浮的心悄悄落实,看著他,便让她有莫名的安全感;伤心哭泣时,她唯一想到的人是他;受了委屈,她也只会告诉他,只因他会怜她、惜她。

他身体不好,无法随她尽情在阳光下欢笑,所以她就镇日守在床边,陪他说话,一整天也不觉得闷……她喜欢看著他,虽然俊秀的容颜总是有著病弱的苍白,但温煦的脸庞,却从不曾因病痛折磨而变得暴躁怨艾。

后来,他遇到生命中的贵人,随他离家养病去了,她便守在家中,织就绵绵的相思,日复一日地等候他归来,听他再以宠溺的口吻,唤她一声小嫣儿。

脑海始终记得,那日午后,他带著浅笑,蹲在泪儿涟涟的她身前,对她说:「我叫唐逸幽。」柔柔淡淡的音律,飘进心灵深处,从那一刻开始,这个名字便牢牢地烙在心版,再也抹不去、拭不净了。

于是,她眼中便只容得下温柔的他──不,不!她不愿再想了!他另一个女人的,永远不会属于她!

她痛苦地抱著头,愈是不去想,记忆便益发鲜明,逼得地无力喘息……「回来,语嫣,听到没有!」身后有道声音不断地在呼唤她,她置若罔闻,像要宣泄什么,没命的往前跑。

脚下一个,她扑倒在地,泥泞沾了一身,狂雨强风打散了她的发,凌乱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呵……老天爷,连你也在嘲笑我吗?是啊!我愚蠢,我不该自作多情,受上一个只将我当成妹妹呵护的男人……我活该!唐逸农说得对极了!

她明明是想哭的,可却偏偏狂声大笑了起来,滑落脸庞的早已分不清是而是泪。

「语嫣!」一声比一声更加难掩焦虑的叫唤逼近耳畔。「有没有怎样?你说话呀,语嫣!」唐逸农伸手试著想扶起她,却遭她激烈的挥手拒绝。

「走开!你到底还想怎样?来看我笑话吗?好啊,现在你看到了,笑啊!尽情地放声大笑啊!」「语嫣,你别这样……先回去再说好不好?」他现在满心悬挂著她,只想快快将她带回。

她是那么娇弱,可禁不起这番骤雨狂风的侵袭。

「回去?」那里早已无她容身之处,她还回去做什么呢?自取其辱吗?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她不要再看唐逸幽与谷映蝶浓情蜜意的样子,她会心碎至死,她一定会的!

跌跌撞撞地起身,挥开唐逸农的扶持,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一记又狂又猛的巨雷劈倒了不远处摇摇欲坠的树木,唐逸农看得心惊胆跳,语嫣却还浑然末觉,失魂般的直往前走。

不稳的步伐,绊著了枯木,她再一次跌疼身子,止不住的冲力使她在地面翻了几圈,往山坡下跌。

接二连三的滚势,令她本能地抓住触手可及的杂草,止住翻落的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位于陡峭的坡面。

「我的天!」唐逸农目睹这一幕,差点魂飞魄散。「别放,千万则放手!我马上拉你上来!」别放?他刚才是说了「别放」吗?

语嫣凄楚地笑了。

如今,还有谁会在乎她、关心她的死活?

放与不放,又有何差别?

她是真的累了,好想寻个解脱啊──五指悄悄松开,她闭上眼,放任再无负担的身子浮沉天地间。

奇迹似的,上天如了她的愿,此时此刻,她脑海真的一片空白,不再想起那张柠疼了心的俊美容颜,不再想起十五年来的点滴悲欢……唐逸农瞪大眼,心跳几乎停止。

想也没想,他义无反顾的随之跃下,扑向万念俱灰的她,牢牢将她锁在怀中,以身子密密护住她──再也不放!

今生唯一想守护的,是她。就算随她下黄泉,他亦无悔。

「大哥!」唐逸农抱著桑语嫣,狠狠地出现在唐逸幽的房里。

砰!

房门被一脚踢开,床上温存相依的爱侣倏地分开。

夜,很深了,很适合有情人儿轻诉呢哝爱语。不过,那是在唐逸农闯进来之前的想法。

唐逸幽披衣坐起,若著突然出现在眼前约两个泥娃娃。他们是到泥堆里滚过一圈才回来吗?两人的样子说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被抱在怀中的语嫣,显然是呈昏迷状态,他这才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自己早先的想法以乎过于乐观。

他不该忘了嫣儿是个死心眼的人。

「抱歉,大哥,我知道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但是……」唐逸农急急忙忙地想说明前因后果。.

尽避他很小心地以身子护住她,但她前额仍是撞上了山坡中突起的石块,汨汨而流的刺目血红乱了他的方寸,他不懂医术,只能求助于大哥了。

这封新人要亲热多得是机会,但语嫣的心命只有一条,他一刻也等不得了。

「别说了,先送嫣儿回房,我马上就来。」唐逸幽打断他的解释,很快地忙碌起来,一手张罗药品,口中又道:「蝶儿,麻烦你帮嫣儿净身好吗?」早在他开口之前,谷映蝶便已披衣下床,准备打理桑语嫣,若不先让她泡个热水澡,换上干爽柔暖的衣裳,肯定会受寒。

忙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弄妥就绪,迷昏的人儿兀自先睡著,而忙得团团转的人,也终于能吁上一口气。

天色已经蒙蒙地亮了,唐逸幽看著泛起白光的天际,露出一抹苦笑。

好个难忘的「新婚夜」啊!

与爱妻交换了个同样讯息的眼神,各自叹息。

「我很抱歉,大哥。」唐逸农很「勇于认错」,毕竟他太不识相是事实。

「说这些做什么,是我愧对嫣儿。」虽然他自认待语嫣只有单纯的手足之谊,从不具情爱色彩,但就今夜之事,他仍逃不开道义上的责任,他要是能及时警觉到语嫣对他有不寻常的情愫,早做处理,也许就不会伤她那么深。

「那她现在……」看出唐逸农的忧心,他笑了笑。「你放心,她不要紧,伤口我都处理过了,除了气血较虚之外,并没有大碍。你也快去换下这一身湿衣,免得真著凉就不好了。」「可是……」也不在乎会不会著凉,也不在乎他的样子看起来有多落魄,没见语嫣醒来,他就是放不下高悬的心。

这样的心绪,唐逸幽又怎会不懂。只要曾真真正正爱过一场的人,都会明了这种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的心境──那种有点苦、有点酸,却又甘之如饴的心境!

他这个弟弟,与他一般,皆是情之痴者,一朝爱上,便傻得不懂回头,如飞蛾扑火,如蜡炬成灰,将自己焚烧得面目全非,亦不言悔。

他心知肚明,却没点破,善解人意地以打趣方式道:「怎么,信不过大哥的医术啊?」「不,当然不是。」以大哥的医术,若称第二,全扬州还没人敢称第一呢!

「那不就得了。要真放心不下,不会梳洗好再过来,免得嫣儿一醒来,又让你这副鬼样子给吓晕过去。」「那……好吧!」目光往床上的人儿流连了下,才开门离去。

目送唐逸农的身影,捕捉住他那一瞬间所闪现的依恋,唐逸幽在心中暗叹,情之一字,是如何的捉弄人啊!

嫣儿呀嫣儿,你若不懂得珍惜他,那才真是傻得可以!

天已经亮了,新婚燕尔的大哥正伴著爱妻,语嫣身边,只有他。

唐逸农悲涩地一笑。

从来都是这样,他心中只容得下她,这世上,若有谁爱她最真、怜她最深,那便只有他了,可她的眼,一直都看不见他,一颗最痴的心系在大哥身上。他们都傻,都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报一丁点感情给自己的人动心。不同的是,她至少还有他怜,那他呢?

谁又会怜他的痴?谁又会疼他的伤?

食指轻经抚过已有些许红润的娇客,她有一双娟娟细细的柳眉,记忆中,那对如夜里寒星的水眸,总是能勾起他心湖的波动,细致柔美的五官,看来是那么的丰姿楚楚。

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有著大嫂所没有的温婉及似水柔情,他不懂,这么好的语嫣,大哥为何不要,反而舍她而就映蝶,他难道不知道,他有多嫉妒他这个哥哥吗?

沉睡中的她,少了近日来的浓愁深郁,看来是那么纯净无忧,他多么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样一张面容,忘了所有的痛苦……不可能的,对吧?一切不可能重来,付出的感情不可能收得回,语嫣不可能停止爱大哥,他也不可能放得下这段情,这是早在许多年以前使注定的情感纠缠。

他还记得,八岁那一年,初见粉妆玉琢的心嫣儿时,他几乎是看呆了眼,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个生得比洋娃娃还漂亮的女孩儿。后来,他从爹娘口中得知,嫣儿的亲人都不在了,所以才会收留了她,要他和大哥拿她当亲妹子看待。

其实,不用父母交代,打第一眼看到她时,他使决定要对她很好、很好,不让别人欺侮她。

可是小小年纪的他,实在太笨了,不晓得该怎么去疼一个人,爹疼他、娘疼他,大哥也很疼他,他从来就不需要去疼什么人,所以嫣儿的出现,才会教他这般无措。

见著她粉嫩可爱的小脸,他好生喜爱。只是想示好地模模她,却一时忘了自己刚玩得一身脏污,就把她好看的脸给模出了个黑手印;心头一急,更加慌乱地想将它拭净,这东抹抹、西揉揉的情况下……唉,结果可想而知。

开心时,他想让嫣儿分享他的喜悦,一时就忘形地抱著她小小的身躯在空中转圈圈。结果,语嫣没分享到他的喜悦,反而被他吓得哇哇大哭,更加认定了他在欺侮她,从此避他如蛇蝎。

为了亡羊补牢,他想过送个小东西给她,讨她欢心,那么,她就不会再讨厌他了。

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晓得该送些什么好,于是身边伺候它的小婢女告诉他,女孩儿最喜欢蝴蝶了,像语嫣小姐就常常追著蝴蝶跑,玩得可开心了……话是没错啦,但问题是,蝴蝶飞呀飞的,他根本就捉不到。

苦恼之余,他又想,既然蝴蝶捉不到,他不会改捉毛毛虫吗?反正毛毛虫最后也是会变成蝴蝶,最终结果是一样的。穷则变,变则通嘛!呵呵,他真是人聪明了!

所以他真的就兴致勃勃地抓来好多只的毛毛虫,放在盒子中送去给她,心中想著,等这些毛毛虫全变成蝴蝶时,嫣儿一定会很开心的。

幻想是美好的,但……唉!

那下场,是吓坏了的嫣儿更加认定了他的恶劣,然后哭著跑去找大哥,可怜兮兮地诉说他是如何恶形恶状,拿恶心的毛毛虫整她、吓她……接连著好几次的意外,造就了弄巧成拙的下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对嫣儿有成见,他既懊恼,又生气,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懂他的心意,他是真的很努力想对嫣儿好呀!

罢开始,他原本只是想激她,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渐渐的,每回看她对大哥又说又笑,对他却小气得连多看一眼也不肯,他就觉得心里头好不舒服,好想和她作对……一直到他的年纪大到足够理解这些恼人情事,他才恍然明白,那些不舒服的情绪,其实是来自于嫉妒,原来小小年纪的他,醋劲就已经这么大了。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正视了自己的感情后,他也同时发现,语妈的目光时时绕著他俊逸儒雅的大哥转,眼中已闪动著如梦如醉的光彩……有时他会想,语嫣之所以会爱上大哥,他是不是也必须负一部分的责任?是他间接将她推向大哥怀中,替大哥制造了太多怜她、宠她的机会,也让她有了太多芳心暗许的机会……然而,却没人给他机会,让他告诉她,其实从第一眼开始,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好喜欢、好喜欢她了。

他只能捧著泣血的心,在一旁深深懊悔。

为此,他心痛过,生平第一次大醉一场──为了她。

那一夜,他是存心想麻痹自己,可是偏偏他再怎么喝,脑中的倩影就是挥不去。

嫣儿骂他酒鬼,还说喝死算了!

这些,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他好希望自己能够醉到不省人事,什么都不看、不听,心就不会这么痛、这么苦。

藉酒装疯就藉酒装疯吧,太浓的苦涩,他已承载不起。

那一回,酒气作祟下,他强吻了她。

是,他是卑鄙,因为他爱得很累!

事后,嫣儿给了他一巴掌,哭著跑出去。

这一掌,打醒了他的爱情。

他终于明白,他与她,永远都不可能,她的心是大哥的。

棒日,他散件若无其事,佯装什么都不记得。嫣儿一定以为,此事除她之外,再无人得知,却不明了,他从头到尾都很清醒,至少足够清醒到知晓他拥在怀中深吻的,是他爱疼了心的女子。

往后,他便只能远远地看著她,不论是她的人还是心,他永远无法靠近,更无法触及,要想这般放肆、这般尽情地看她,抚触这张魂牵梦系的娇客,也只能等她入了梦,一旦她醒来,他就连留在她身边都成奢求。

轻轻叹一声,留意到她眼睫轻轻眨动,他收回手,专注地凝望她。

「语嫣,醒了吗?」在他的期待中,语嫣缓缓睁开了眼。

他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醒来就好!」她眨眨水灵的星胖看他,两排绵密的睫毛煽呀煽的,然后经咬著下唇,低低地道:「头好痛……」带点撒娇意味的口吻,听进他耳中,激起了些许讶然。

语嫣从来不会把她的感受告诉他,更正确的说,若没必要,她很少主动开口对他说上一句话。

「你……扼……你说……唤,对,头痛!」他猜得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呆,一愣一愣的消化完她话中的意思后,才如梦初醒般的叫道:「我去找大哥!」「大哥?」她像个初生的婴儿,一字字咀嚼著他的话。

唐逸农楞了下,敏感地察觉到似乎有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直觉吧!很怪异的感受。

「是啊!我大哥,唐逸幽。别摆一副痴呆样好不好,很蠢!」他习惯性的拿话激她,这是他们相处时唯一的平衡点,很悲哀吧?几个熟识的人甚至说,要是哪天他们能和平共处,不笑掉一群人的大牙也会吓脱下巴。

看来,他演技很成功。他苦中作乐地想。

唐逸幽……牵动的唇形,无声念了遍。

是了,就是这个名字,融入血液,她不会忘的。

「幽哥……」她不经意地轻逸出口。

为什么还要心痛?唐逸农自问。

语嫣将大哥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他甚至有一种感觉,昨夜,她是存心轻生,失去大哥,让她再也活不下去……这些,他是早就知道的呀,为何他就是无法不让自己心痛?

一抹苦涩的笑隐于唇角。

「我去找他。」唐逸农道。她想见的人不是他,这里无他容身之处。

「别走……」轻轻细细的嗓音飘来,他发现衣袖让一双小手给扯祝

「你……」他挑起眉。

语嫣不会留他,从来就不会!但现在……她眼中有著渴望,他不会看错的。

她渴望什么?她冀求什么?他吗?

别说笑了!他宁可相信明日便改朝换代,也无法相信这个。

「放开。」他命令道。他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为避免精神错乱,他最好快生离开,让脑子清醒些。

「不要。」她噘著小嘴。

没辙,他只好自行扳开她的心手。岂料,她竟转移目标,自动自发地握住他的手。

老天,他一定在作梦!

这嫣儿是哪根神经搭错线?怎会……他敲了敲脑袋,却发现它仍像打了千百个结,乱成一团……「拜托你先放手好不好?我去找大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的!

「不要。」万一他不回来怎么办?她才不要放。

「你……」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朝门口扬声喊道:「去通知我大哥,语嫣醒来了。」门外的丫鬟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唐逸幽便出现在房中。

「怎么了?」

「她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唐逸农皱著眉,不知怎么去形容。

「哦?」不用逸农说,他也有同感。

「嫣儿,你还好吗?」唐逸幽直视著她,想进一步诊视病情,但语嫣死抓著唐逸农不放,在走不得的情况下,他只好往内侧挪,让出一个位置给唐逸幽。

「坐这边。」她拍拍身边的床位。

「你回答大哥的话!」

「先坐嘛!」唐逸农叹了口气,妥协地坐了下来。

「拜托你,合作一点好吗?」她不知道他快急疯了吗?

「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和他说话?」语嫣理直气壮地回道。

不……认识?

有如凭空轰下一道巨雷,炸得他头晕目眩,脑子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颤抖的语调,几乎无法将话完整地说出。

是他听错了吧?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大哥,这……」唐逸幽扬手制止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也许是身为大夫,各种疑难杂症都已看遍的关系,唐逸幽比他还能够沉稳应对。

「你不认识我?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嫣儿。」大家都是这样喊她的。

「桑语嫣,你开什么玩笑!这样整人很好玩是不是?」唐逸农忍不住大吼出声。

原来她没忘记,害他以为……该死!他居然被惊出一桶冷汗,差点吓昏!

语嫣被吼得好委屈,缩著身子不敢吭声,眼眶凝著水珠看他。

「逸农,你吓坏她了。」唐逸幽低斥著情绪失控的弟弟。

「我……」他懊恼地揉著额际,看著重新获得自由约左手,掌心犹有她残留的余温,他心头莫名地感到失落……可恶!他到底在干什么!

分不清是恼她还是气自己的成分居多,他转身就走。

「不要……」语嫣见状,又惊慌、又心急地奔下床想留住他,步伐不稳险些栽倒,幸而他眼捷手快地接住她。

一道伤就够折磨他了,他不想语嫣身上再多个什么大伤小伤来让他心疼个半死。

「你……凶我好了,不要走。」她反抱住他的腰,死搂著就是不放。

唐逸农好半晌没了反应。

是受宠若惊还是其它原因,他分不出。

她宁可他用恶劣的态度对她,也不愿他离开?他唐逸农几时变得这么重要了?

以往,她不是总在受了「欺侮」时,哭著投向大哥怀抱吗?

「咳、咳!我看,逸农,你还是先留下好了。」看出他的呆弟弟又想往牛角尖钻,几乎被遗忘的唐逸幽这才出声说道。

心细如发的他,早将语嫣所有不合理的行止一一纳入眼底。大致有了谱。

他敢笃定,此刻的嫣儿眼里只有逸农,也只听得进逸农的话,若无逸农相伴,她绝不会乖乖坐在这儿回答他任何问题。

「那……你先放手。」毕竟男女有别,她黏他黏得这么紧,分明是存心想考验他的耐力。

「不要。」她咕哝几声。很有耍赖意味的将脸匿进他胸怀。

唐逸农开始要怀疑,精神错乱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了。

「大哥?」写满困惑的眼,看向若有所思的唐逸幽,无声地询问。

「你觉不觉得,嫣儿的行为太……稚气?」就是这一句话!一针见血地点醒处于迷雾中的唐逸农。

他急急问道:「语嫣,快告诉我,你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唐逸幽忍不住摇头。

哪有人这么问的!她就算真不对劲,自己也不会认为那叫「不对劲」呀!这逸农真是急昏头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吧!愈是在乎的人事物,就愈会失了方寸,标准为情所困的笨男人,他还讶异这么浓烈的感情,他以往竟会全无所觉。

「头痛。」她娇憨道。那口吻不像埋怨,倒像撒娇。

「我是说除了头痛之外!」他很努力地压抑自己,不想再一次吓著她,可是天晓得,他急得头发都快白了,她还净说些不著边际的话。

「这样说吧!」唐逸幽实在看不下去,出言道:「你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还记得些什么?」语嫣本能地仰首看向唐逸农。

「回答他!」

「懊。」她很听话地应了声,偏著头想了想。「幽哥,我记得。」

「呃……」唐逸幽无言以对。

唐逸农实在很不想留下来看这一幕,伸手想拉开她,无奈她抱得死紧。

「逸农,别介意。」唐逸幽一生问心无愧,唯独面对眼前这两个人,他有著极深的歉疚,他伤了一个仔女孩,也伤了他最亲爱的弟弟,他们的痛苦是他所造成,只要嫣儿一天没能释怀,他使难辞其咎。

「关我什么事!」声音干干涩涩的,显示出他的言不由衷。

唐逸幽也没再深入下去,现在嫣儿比较重要。

「告诉我,你──几岁?」他半带试探地问道。

「我──」她伸出十根手指扳呀扳的,然后露出憨惑的笑。「算不出来。」天……天哪!她不知道自己几岁!

晴天霹雳一般的答案,震得唐逸农几乎站不住脚。

怎么会变成这样!语嫣究竟是痴了还是傻了?好好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如今却……老天爷,你好残酷!嫣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折磨她?她是这么的善良呀……

「你怎么了?脸好冰,病病了吗?」不解人间愁的语嫣,一双小手忙碌地来回抚触他苍白的脸庞,想用微薄的力量温暖他。

唐逸农闭上眼,一颗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等等、等等!逸农,不是你想的那样,嫣儿没疯。」唐逸幽倒也能看出他的想法,并且加以纠正。「你想想,一个意识错乱的人,会有这么清明的眼神吗?」他霍地睁开眼。

「什么意思?」唐逸幽并未正面回答。「嫣儿乖,手给我。」

「不要。」她又搂住唐逸农,将手藏回他身后。

「嫣儿,听话!」似乎,唐逸农的话特别具有分量,她乖乖伸出手。

仔仔细细地诊了脉后,唐逸幽更加肯定他的猜测。

「嫣儿脉息平稳,并无任何异样,我想,只有一种可能性。」他顿了顿。「我们出去再谈。」

「可是……」她像八爪鱼似的缠著他,他怎么走?

唐逸幽了然的笑了笑。「没关系,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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