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上以最快的速度奔驰,早上一早出门,直到很晚才打尖,众人都担心东门羽是否能承受得了,她咬紧牙关硬撑,只盼望快点到京城。
终于三天后,她来到了京城。
京城宽敞的石板街道,两旁连绵不绝的店面,路上行人衣著光鲜亮丽……这些唯有在京城才看得到景象,东门羽视而不见,热闹欢乐的景致衬托出她的黯然失落。
进入皇宫,穿越重重宫殿苑囿,来到内宫,最后到达静心殿。
赫连夫人从收到东门府的书信后,就一直在盼著女儿的到来,听闻内宫守卫传来东门羽的车队已通过的讯息,她再也坐不住,来到宫门口守候。
马车在静心殿停下,车门打开,婢女先走下来,转身扶著东门羽下车。
「羽儿。」赫连夫人高兴的叫道。
「娘亲。」东门羽不要婢女扶持,跑向赫连夫人,看著娘亲越来越清晰的容颜,酸楚爬上眼眶,她奔入娘亲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赫连夫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听著女儿哀恸的哭声,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安抚,「羽儿,不哭,不哭,有娘亲替你作主,不要哭,乖……」
东门羽哽咽,「娘吩咐我别哭,否则会令娘亲担心,但是……但是……呜……」
「想哭就哭吧,若受了委屈不能向娘亲发泄,又要对谁说呢!」赫连夫人疼惜的轻拍著女儿的背。
「娘亲。」东门羽紧抱著赫连夫人低声哭泣。
太子殿下走来,就看到母女两人抱头哭泣的场面,还是在宫门外呢,等了一会儿,见她们还在哭,他只得轻咳一声,唤醒母女俩。
「两位对静心殿有什么不满吗?」
东门羽连忙抬头,为娘亲拭泪,而赫连夫人也先帮女儿擦眼泪,互相发现这一点,相视一眼,破涕为笑。
「殿下,我们进宫谈吧。」
赫连夫人牵著爱女的手走入静心殿,让东门羽安稳的坐好,她神情一变,马上下令。
「来人啊,即刻将羽天阁的老板畬言带来。」
「是。」侍卫领命。
太子赶忙阻止,「奶娘,你把畬言带入宫做什么?」
赫连夫人绷著脸,「要他当面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女儿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太子很少见好脾气的奶娘发这么大的火,看来为了爱女,奶娘真的生气了。
「奶娘,把畬言抓进宫又如何,最重要的是得弄懂来龙去脉。」他没说的是,除非畬言愿意,否则出动禁卫军还未必能抓得到他。
「抓到这儿再弄明白也不迟。」赫连夫人冷哼。
「娘亲,这是我和畬言的事,就由我自己来解决,我打算亲自去找他。」东门羽出声,这是他们两人的事,她不想让旁人插手,想必他也是这么想。
「这不好,你怎么说也是一国的公主,不需要这么忍气吞声,叫畬言来宫里。」赫连夫人坚持。
东门羽摇头,「娘亲,是我有愧于畬言,应该我去找他,这中间的误会,也必须由我说明。」
「奶娘,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我们别管比较好。」太子连忙插话。
「殿下可以保证羽儿不会再受委屈吗?」
奶娘的要求让太子有些为难,东门羽出面缓颊。
「娘亲,别让太子殿下难做人,太子殿下只要能给我畬言的正确住所就行了。」
「这点没问题,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他乐得成人之美。
东门羽勉力一笑,点头表示感激,是合是分就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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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羽天阁高朋满座,店外大排长龙,店里店外一样热闹。
一辆精致气派的马车驶入羽天阁隔邻的宅第,屋宇典雅不俗,可以想见主人一定是风雅之士。
太子先下车,东门羽紧跟在后,不解的发出疑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隔壁的羽天阁是做生意的场所,这才是畬言的住所,不过我不晓得他的房间,你与他相处了那么久,应该能找到吧。」太子微笑。
「直接进去他的房间好吗?」东门羽心生疑虑。
「你最清楚畬言是什么人,当我们踏入他的地盘,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没人出面阻挡就是他默许了,你和他谈的是私密的事,房间是最好的地方。」太子给她良心的建议。
东门羽还在考虑,太子已走回马车。
「殿下,您不留下来?」她惊讶。
「我离开,让你们能安心的慢慢谈,马车会再回来,在这里等你。」太子说完就上车离开。
看著远去的马车,东门羽很无奈。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周围看不到任何婢仆,她只好自己探索。
虽然没有人,但花径长廊都点上了宫灯,倒不会给人阴冷森然的感觉,她走在长廊上,东瞧西看,找寻畬言的房间。
突然,她停下脚步,因为她看了熟悉的景象,一座莲花池,池中一栋美轮美奂的阁楼,多么相似啊。
东门羽踏上连接阁楼的曲桥,连照明的红纱灯都相似,当她看到门上挂著「谪仙阁」的横匾时,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走入屋里,差不多的设计,摆设也大同小异,内室略微简单,符合男子的风格,但是床上的金丝锦被让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脸颊。
「这谪仙阁原是为你量身打这,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时不会想家。」低沉的嗓音平静的陈述。
东门羽转头看著畬言,哭泣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他静静的再说。
「不,不是没用,我今天就是要来和你解释清楚。」东门羽连忙开口。
畬言一脸淡漠,「还有什么好解释?」
「我瞒著你喝安心草是我不对,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你用尽方法想要让我怀孕,然后嫁给你,我厌恶这种打鸭子上架的行为,为了反制你,我才暗中要婢女买来安心草,可是最后我还是没有服用,整碗倒掉了。」东门羽直瞅著他,口齿清晰的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话?」
「我不要你将我看成恶女人,只想贪欢,不想负责,若真的怀孕了,我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嫁给你。」东门羽一脸真诚。
「那么你有怀孕吗?」畬言看向她的小肮。
「没有,当然没有。」东门羽急忙否认。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畬言再问。
她根本没想到这件事,有些惊愣。
她的反应让畬言的神情更冷了,「事情澄清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纠葛,我只能送你最后的祝福,祝你幸福。」
东门羽冲到他面前,「你还住在谪仙阁里,表示你仍是想念我,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呢?」
「想念已成过去,谪仙阁我只住到成亲,以后,这里将改建为赏莲亭。」他不带感情的说。
东门羽摇头,「不,你不会这么做的,难道这是你未过门的妻子的要求?」
「不关她的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成亲后我对妻子就有责任,不该留恋的事何必留下?!」
他一副毫不恋栈的模样再次逼出了东门羽的眼泪,她抬手捶著他的胸膛,「那我呢?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你就不管我了吗?」
畬言看著她,「是你不让我负责的,我只得另觅佳人,而今,我只对她有义务。」
「不要,我不要,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夜夜不能成眠吗?我想念你的胸怀、想念你的气息,我想念你的一切,可是竟然传来你要成亲的消息,你好无情,你有没有良心?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呜……」她哭倒在他怀中。
他轻叹,「羽儿……」
东门羽蓦地抬头吻住他的唇,她吻得那么激烈、那么火热,仿佛世上只剩他们俩,其余的人全消失了。
她的舌头滑溜,钻入他的口里挑逗,如羽毛般刷过他的唇舌,却又不给他满足。
怀中的软玉温香,那熟悉的芬芳引动了畬言的欲念,有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反客为主,热切的回吻东门羽,并且抱著她靠向墙壁,迫不及待的脱去她的长裙,也急切的拉开自己的裤子,昂扬的欲望代表他的渴求,她既然挑起欲火,就要负责满足他。
「啊……」
她抱著畬言的颈项仰头低泣,他的攻击有如浪潮一波波袭来,她像在浪里翻腾,每一个起伏、每一个悸动都紧紧攫住这对男女。
忘记了责难、忘记了眼泪,他们的世界只有无尽的激情,和数不清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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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墙上是欢快情浓,在床上则是温柔缠绵,畬言柔情的再爱了东门羽一遍。
躺在熟悉的怀抱里,听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东门羽爱娇的吻了又吻他方正的下颚。
畬言却闪避她的吻,「你不该这么做。」
「为什么?我又成功的挑起你的热情吗?」东门羽得意的亲了亲他的脸颊,只有她能让他毫无招架的能力。
畬言伸手阻止,「我即将成婚,不应该再和你有瓜葛。」
东门羽愣住,「你还要成婚?」
「两天后,我将在此地迎娶新娘。」畬言说明白。
「你仍要娶别的女人?你不爱她,你爱的是我啊。」东门羽大叫。
「身为独子,我有责任为爹娘娶一房媳妇,两老喜欢就好,我是否喜欢不重要。」畬言说得平静。
「说谎!你从来就不是这样软弱的人,莫非那女子比我好,你真的爱上她了?」她激动的质疑。
「如果这样能让你接受现实,你就这样认为吧。」
他说得无情,她听得心碎,强忍住泪水,「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
「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泪珠再也忍不住滑落脸颊,她大叫一声,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东门羽不知自己说了几次我恨你,也掐疼了一双手,他却始终没有出声,她拭去泪水,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飞奔离开。
恨他又爱他,她不知道这笔情债要怎么了结!
为何到了最终的时候她仍没打算嫁给他呢?
看著她哀伤远离的背影,畬言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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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极力想隐瞒情绪,但红肿的双眸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禁不住娘亲的质问,她伤心的道出事情的经过。
赫连夫人忐忑不安,怎么都睡不著,就是想要知道爱女找畬言谈判的结果,没想到竟是看到女儿哭红双眼,受到了委屈,她再也咽不下这口气。
「畬言竟敢这样对你,实在太可恶了,我立刻调动禁卫军,把畬言抓起来。」赫连夫人一刻钟也不愿延迟,马上就要下令。
「奶娘,慢著,等等。」太子连忙出声。
「殿下或许和畬言有交情,想为他说话,可是羽儿是殿下的妹妹,看到妹妹受此屈辱,殿下难道不难过?希望殿下不要阻止为女儿出气的母亲。」赫连夫人一脸严正。
说那么重的话,看来奶娘是真的气坏了。
太子陪著笑,「看羽妹妹这样,我也很难过,我一定是帮著妹妹的,只是将畬言抓入宫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徒留皇室公主和民女抢男人的笑话,对羽妹妹的名声有害无益。」
赫连夫人想想也有理,「殿下以为该怎么办呢?」
「奶娘,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安抚羽妹妹的情绪,让她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会给奶娘一个满意的回答。」太子看著仍在拭泪的东门羽,提出了担保。
太子都这么说了,赫连夫人也不好再有意见,走到爱女身旁,「羽儿,你也听到殿下说的话,夜深了,今晚你就和娘亲一起睡好吗?」
东门羽点头,「和娘亲一起睡当然好了,但是我的事不要再麻烦太子了,我来京城的目的已达成,既是情尽缘了,我不再强求。」说到这,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
太子安抚道:「不,说这话还太早,总之,羽妹妹,你今晚放宽心好好休息,明天我一定会给你答复。」
「羽儿,你就听太子殿下的话,不要想太多,一切等到明天再说。」赫连夫人疼爱的抚著女儿的头。
东门羽看著娘亲和太子,点了点头。
只是她不了解,她与畬言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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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天过海?」东门羽发出疑问。
「瞒天过海?」赫连夫人不解。
「对,就是瞒天过海之计。」太子点头。
经过无眠的一晚,本是无心无绪的东门羽燃起了一丝希望,期望太子真能有办法,但是一句瞒天过海让她面露疑惑。
太子看著东门羽,直接问道:「羽妹妹,你要嫁给畬言吗?」
东门羽毫不考虑的点头,「我愿意嫁给他。」
「更明确一点,就是明天嫁给他呢?」太子将时间指出。
她愣住。这么快……
「羽妹妹,你看起来一副非畬言不嫁的模样,真订了时间你却退缩了,你到底要不要嫁给畬言?」太子正色的问,「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赫连夫人看女儿不讲话也觉得奇怪,「羽儿,你不是要嫁畬言,而畬言不肯娶你,不是这个样吗?」怎么女儿表现出来的和自己认为的不太一样?
东门羽看著娘亲和太子,他们正一脸怀疑的看著自己,为何她会犹豫?从自己和畬言有了亲密关系后,「嫁给我」就成了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温柔时说,强悍时说,连她不开心,他也会哄著她,「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现在想起来,他是那般的渴望娶到自己,是自己用怀孕才成亲当借口,他才那么希望她有身孕,他便能如愿娶到自己。
比起畬言的积极争取,她只是一味的逃避,自己真的不嫁给他吗?不,那只是自己还想逍遥自在的说词,终于安心草的事重重伤害了他,畬言失望的离去,其实被自己所伤害的他可能比她还要难过数倍。
要嫁给他吗?她扪心再问一次,听见肺腑之言如雷贯耳,她愿意,她愿意……她爱畬言,她千百个愿意嫁给他。
「我愿意嫁给畬言。」去除了心魔,看出了自己的愚傻,东门羽一脸认真的回答。
「为了嫁给他,即使你受委屈也愿意?」太子再问。
东门羽制止娘亲的出声,「不管受什么委屈,我都愿意。」
「羽儿。」赫连夫人关心的看著爱女。
「娘亲,许多的机会都被我浪费了,为了再追回他,吃再多的苦我都愿意。」她一心一意只想再和畬言在一起。
「不用吃什么苦,我只要你上花轿,顶替新娘子嫁给畬言。」太子语出惊人。
赫连夫人第一个不赞成,「我反对,羽儿就算不是公主,也是地方富豪的千金,她的婚礼别说要有多盛大,至少也要张灯结彩大肆庆祝一番,怎么能偷偷模模的顶著别人的名字嫁人?!不行,羽儿不能受这样的屈辱。」
「等羽妹妹嫁给了畬言,木已成舟,要怎么解释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先进畬家门。」太子解释。
「娘亲,我也同意太子殿下的做法,等我和畬言的名分确定,一切再来解释,只是这样未免太对不起原来的新娘子。」完成了她的心愿,却害了另一个女人。
「在这种时期,顾不了这么多,事后再道歉吧。」太子采取先斩后奏的方法。
「羽儿,你真的愿意做这样的牺牲?」赫连夫人看著爱女。
「娘亲,这是最后的选择,为了能和畬言在一起,我别无他法。」东门羽心意已决,她要夺回心爱的男人。
赫连夫人叹口气,「那要怎么做呢?」
「我自有安排,只是羽妹妹,我们周围的人尽心尽力帮忙,你不会事过境迁后翻脸不认人吧?」太子半开玩笑的说。
「当然不会了,我只有满心的感激太子殿下。」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疑虑,东门羽回答得有些哭笑不得。
太子像是得到免死金牌般笑开了脸,「记住你的话,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妥妥当当的将你送进畬家门当上畬夫人。」
东门羽没有喜悦,为了自己的私心,她弄拧了畬言的婚姻,不知要用多少的歉意换得他的原谅,只能祈求一切顺顺利利了。
相对于东门羽的忧心忡忡,太子则显得胸有成竹,稳操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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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妆上粉,淡扫蛾眉,穿上大红新娘衣,雪肤红妆相辉映,粉雕玉琢,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赫连夫人看著爱女,拚命拭泪,就像每个母亲看著女儿出嫁,满心的不舍。
东门羽走上前来为娘亲拭泪,「娘亲,你怎么哭成这样?」
赫连夫人吸吸鼻子,边笑边流泪,「我很幸运,能看到你嫁人,你失踪时才两岁,我本来连想都不敢想,如今能看到你成亲,可见老天对我不薄,让我见到了一个女儿出嫁。」
东门羽握住母亲的手,「娘亲,很抱歉,嫁得这么不光彩,让你不能风光的当上丈母娘。」
赫连夫人反手握住爱女,「你是最贴心的女儿,没让娘亲丢脸,娘亲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幸福就好。」
「可是我仍是不孝的女儿,我成亲竟然没有通知爹娘。」想起父母,她忍不住哭了。
「乖,羽儿,相信他们也很为你开心,回门时就可以看见他们了。」赫连夫人安抚的拍拍女儿的肩膀。
「娘亲通知爹娘了?」
「呃……是……是啊,我已修书和他们说了。」赫连夫人笑得有些不自然。
「若是没问题,三天后应该可以回门。」东门羽没什么信心,就怕畬言到时还不能谅解她。
赫连夫人看出了女儿的疑虑,「放心,畬言那么爱你,他不会真的生气。」
东门羽点头,给自己力量。
装扮完毕,赫连夫人亲自为爱女戴上凤冠,再复上红巾,先一步回到大厅。
半晌,东门羽在婢女的扶持下,缓步走入大厅。
「拜别父母。」
东门羽跪下,想起父母的好,拜倒的同时泪水也落下,却听见哽咽声。咦?她怎么觉得好像是娘,随即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爹娘怎么可能那么快赶来呢?
行礼后起身,东门羽在婢女的引导下坐上花轿,要完成她的「瞒天过海」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