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安卓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可夏绿蒂就是行踪不明。
她逃离劫匪的魔掌了不是吗?他一直在等候她回来,可是两个礼拜过去了,他的心仿佛被利刃划过,她到底在哪里?
所有可能的地方他全找遍了,她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
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想了很多,如果他要结束单身生活,夏绿蒂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提议过,但她显然并不领情,他以为他的头饺会替他加分,事实证明他错得多么离谱。
傲慢和自以为是害惨了他。
她走后,席瓦顿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敲了席安卓书房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安卓哥哥,小夏姐姐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席安卓假装吃惊的问:「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太悲观了。」
席瓦顿走近书桌,一只手无聊地把玩著席安卓桌上的羽毛笔。
「大家都这么告诉我。」
「你的小夏姐姐是因为不想和她的叔叔踫面,所以躲了起来。」
「她可以躲回家里啊,你会保护她的。」
「她不知道我愿意保护她。」
席瓦顿不能理解个中的错综复杂,单纯的问:「小夏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才不想回家?」
「瓦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席安卓以少见的严厉语气道。
席瓦顿点点头。
「你很喜欢你的小夏姐姐?」
他再次点点头。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席安卓必须知道席瓦顿对夏绿蒂是怀抱什么样的感情,这样他才能更为妥善处理夏绿蒂和他之间的问题。
席瓦顿偏著头想了想。「就是很喜欢的喜欢。」
「像喜欢什么的喜欢?」要确定这样的事几乎把席安卓给难倒了。
「像喜欢安卓哥哥一样的喜欢。」他认真的回答。
席安卓宽了心,但想更进一步的确定,「你比较喜欢小夏姐姐还是安卓哥哥?」
席瓦顿笑著问:「可不可以两个都一样喜欢?」
席安卓友爱地拍了拍席瓦顿的肩头,「当然可以。」
「我好想小夏姐姐哦!」席瓦顿傻气地嚷道。
「我也想念她。」
「你会把她找回来吗?」他无能为力,只有依赖神通广大的哥哥。
席安卓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笑道:「要对我有信心。现在,快快回房去,汤米应该等你很久了,为了小夏姐姐的事,这几天你耽误了不少课程。」
席瓦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汤米老师自己也没有精神上课。」
「哦,是吗?晚一点我再找他聊聊。」
席瓦顿怕再听到关于他课业方面的训词,便一溜烟地跑开。
席瓦顿前脚刚走,老陆就敲门入内。「爵爷,有位叫鲁斯的中年人说要见你,我本来叫他另外再约时间,他坚持今天非要见到你不可。」
「叫他进来。」
鲁斯一进门,机伶的目光扫了一遍书房的摆设,务实的他很清楚该向哪一方押宝。
席安卓心知肚明,但不愿点破,毕竟他要倚重他的地方还不少。
「约翰有动静了?」席安卓请他坐下后问道。
「爵爷,上回您问及您好友奈格的事,我这边有了些眉目。」他先顿了顿,十分了解说话的艺术,懂得吊人胃口。
「往下说!」
「奈格继承自生父的财产,在奈格死后,变更所有人为奈格生母,约翰再取得法律上的托管权,如今约翰如同奈格身后财产代言人和处理人。」
「奈格的母亲呢?」
「据我所知,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
「替我找出他的弱点。」席安卓不曾像这一刻这么愤怒过,他的好友及他在乎的女人,一个被逼死,一个被打入苦牢,他绝不会让这恶人逍遥快活。
「他有个女儿据说在贵府。」鲁斯吸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
「妮可。我想她一定是个狡猾的女人,否则她的身份不会至今尚未败露。」鲁斯耸耸肩。
「我从未听夏绿蒂提过妮可是她的堂姐。」
「我想主要是因为妮可是约翰的私生女,她们堂姐妹俩未曾见过面,直到来到这里。」
「也就是说妮可是在约翰的授权下接近我的?」
「我猜妮可是约翰摆在夏绿蒂身边的棋子,负责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约翰把夏绿蒂害得那么惨,还怕夏绿蒂翻案不成?」
鲁斯点点头,「爵爷英明,若当初买下契约的人不是您,而是较普通的家庭,或许约翰就不会如此赶尽杀绝了。」
「他认为我会帮助夏绿蒂?」
「而且您是最有力量的后台,他怕您。」
一切水落石出。
席安卓冷笑。「如他所愿,我会把他的底牌完全掀开来,让他后悔招惹我。」
「爵爷想要怎么做?我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席安卓看向鲁斯,沉吟片刻,「你是个聪明人,在这件事圆满落幕后,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做事,你同意吗?」
鲁斯这么卖命,就是为了这个,为强势的主人工作,总比有一搭没一搭的生活稳定。
「谢谢爵爷,鲁斯愿意为您效劳。我的长处尚不只你所知的。」
席安卓眼神锐利的审视他,「我拭目以待。」???
妮可并不知道席安卓已经开始提防她。
某日下午,她到马场看艾德和哈克驯马。
「小暴雨很聪明吧,颜色又漂亮,爵爷,你把小暴雨送给我好不好?」
席安卓瞥了妮可一眼,「小暴雨是夏绿蒂的。」
「她已经不在了,把小暴雨给我嘛!不然你便宜卖给我,反正你的马厩里小牡马多的是,不差小暴雨。」妮可撩了撩长发,妩媚动人地道。
「小暴雨之于我是意义非凡,不是其他小牡马可相比拟的;另外,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该送你我的私人财产?」他设下陷阱。
妮可娇嗲地嚷道:「谁说我们非亲非故?瑞秋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他装胡涂。
妮可愣了一下。「她没说吗?没说就算了,不是很重要的事。」
席安卓嗤笑了一声。「你是指你和夏绿蒂是堂姐妹的事?」
妮可吓了一跳,她并未透露这么多,他怎么会知道?
「爵爷,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席安卓不屑地冷哼,「少来这一套,你的身份我很清楚,我不怕你通风报信。」
「我不懂……」
席安卓睨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你最好搞清楚站在哪一边对你最有利,你是个私生女,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在你父亲眼里你根本微不足道,只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妮可退缩了下,立即大步离开马场。
席安卓在她身后补上一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不要跟我玩花样,否则,流落街头我不负责。」
妮可忐忑不安地跑开,正好撞到席瓦顿,「走开啦!白痴!挡我的路。」
「是你撞我的!」席瓦顿委屈地大吼。
「你这个没用的白痴!娶了老婆却让老婆被亲哥哥玩,这种戴绿帽子的事只有你这种白痴老公才做得出来!」妮可冲动之下豁出去全说了出来。
似懂非懂的席瓦顿咆哮道:「我不是白痴!」
「老婆被人家睡了还不是白痴吗?」妮可哈哈大笑。
「你胡说!」
「不信是吗?你可以问问你哥哥。」妮可一不作二不休地搞破坏,她无所谓了,反正依这种情势,她迟早会被席安卓扫地出门。
「你是坏人,骂我白痴!」他非常介意这一点。
妮可摇摇头,「我说了半天你只听懂我骂你白痴的话,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老婆被人睡的意思?」
「我的老婆和我睡,怎么会被别人睡?」他真的不懂。
妮可翻了翻白眼,「你没救了,亏你还告诉我你很喜欢你的小夏姐姐。算了,跟你讲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除非有谁愿意示范给你看。」
「示范什么?」
「示范给你看什么叫做「睡」女人,白痴!」妮可快吐血。
「你才白痴,那你示范给我看啊!」席瓦顿反击她。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有亲自示范才能让你明白,你完美的小夏姐姐和安卓哥哥对你做了多么残忍的事。」妮可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不过自己亲自示范太划不来了,比较可行的方法是改由观看动物交配,既可达成预期的目的,又不会损及自己。
席瓦顿愤怒握拳。「好啊!我看你这个坏人要做什么示范来骗我。」
「席瓦顿,你太单纯了,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太诚实的人,但在这件事上我是可怜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可怜什么?」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你知道暴雨为什么能生小暴雨吗?」妮可话锋忽转。
「它想生就生啊!」他回答。
这句话让妮可哈哈大笑,笑弯了腰,「果然是个白痴!」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白痴,你为什么还叫我白痴?」他气得快哭出来了。
「妮可,你又在寻瓦顿少爷开心了!」瑞秋轻斥道。
「不干你的事!」妮可不屑道。
「是不是要我通知爵爷来才能教你安分点?」
听到她抬出公爵,妮可噤声不语,扭腰摆臀离去。
瑞秋叮咛席瓦顿,「少理那个女人。」
「她骂我白痴。」席瓦顿委屈道。
「所以我说别理那种人。」记得许久以前,瑞秋也犯过同样恶劣的错误,直呼席瓦顿为白痴少爷,但愈是了解,愈是喜欢他的单纯善良。
「她说我老婆被我哥哥睡是什么意思?」
瑞秋捂住他的嘴巴。「这种事不能乱讲。」
席瓦顿挣开瑞秋的手,他非要问出头绪不可。「什么是睡?和平常的睡觉有什么不同吗?」
「……」瑞秋哑口无言。
「你也听不懂吗?」席瓦顿笑了笑。「你也不懂嘛!那妮可干嘛骂我白痴?」
「这确实不太好懂。」瑞秋微笑。
「那我去问安卓哥哥好了,他比我们都聪明,他一定懂得睡和睡觉有什么不同。」
「别问……也好啦!爵爷的口才比较好,也许能够向你解释清楚这个对你而言很复杂的问题。」瑞秋没辙地道。
「我现在就去问。」席瓦顿转身要走。
瑞秋拦著他,「不急!等爵爷找回小夏,爵爷心情一好,或许他就能好好地回答你的问题。」???
若有所思的汤米,遇上一肚子坏心眼的妮可,毫无口德可言的妮可借机向他大发厥词。
「干嘛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我?」妮可口气火爆。
「什么眼光?」汤米的心情正处于谷底。
「好像你看到的女人是妓女。」
汤米瞟了她一眼,「你确实有成为妓女的可能。」
「我哪点像妓女?你说话最好三思!」妮可扬起手掌,想要挥下一巴掌。
汤米速度比她更快,抓住她的手。「你最好别惹我,我不是路特子爵,那么容易被你耍得团团转!」他甩开她的手。
妮可恶狠狠地盯著他,冷哼了一声,「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教个白痴读书有什么好得意的?认得几个字的人都会。」
汤米被惹毛了。「你太嚣张了。」
「我只是提醒你,男人要有骨气,不要赚这种低能钱。」
汤米很想撕烂她的艳脸,「你呢?住在这里白吃白喝,比我更低能。」
妮可瞪著他,「这里的主人都没意见了,你管我白吃白喝!」
「如果你是男人,我会一拳把你打晕让你闭嘴,你的话令人不敢恭维。」
「你太软弱,难怪只要是女人都爱席安卓公爵不爱你。」
这句话杀人于无形,汤米沉默地绕过她,离开府邸。
妮可嘲笑地喃语:「没用的男人。」
「妮可小姐。」有人叫唤她。
妮可没好脸色的转身,是明美,她看了看四周,拉著明美站在较隐密的地方。
「没有重要的事,在这里少和我交谈。」妮可先开骂再说。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想向小姐报告。」明美小声道。
「快说。」
「男爵这几天会到山庄附近的树林亲自找人,如果小姐想见男爵,可以趁这几天的。」
案亲要来?妮可并没有特别兴奋的感觉,其实席安卓猜对了,一直以来她只是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童年时享受不到父受,何况是现在。
「小姐?」明美叫道。
妮可回过神,「男爵有说要见我吗?」
明美摇头,「没有特别说明。」
「为什么你会知道男爵来访的消息,而我却要透过你才知道?」妮可狐疑地看著她。
明美低著头不语。
「莫非这里还有其他父亲所安排的眼线?」妮可老早就怀疑了。
明美被安排在席安卓身边并不是为了夏绿蒂,而是为了更早中箭落马的奈格,奈格身边同样有佣人是为父亲所安排的眼线。明美和奈格身边的眼线,同声连气,互通有无,妮可自然有相当的理由怀疑还有其他人替父亲工作。
而那个人很可能为著夏绿蒂的事而来。
明美欲言又止。「小姐,别为难我,我怕被男爵革职。」
「革职就革职,你在公爵府有吃有喝也饿不死,怕什么?何况我又不会出卖你。」
「我怕男爵对我的家人不利。」明美说出了重点。
妮可了解的笑了笑,「原来你有人质被男爵所控制,他总是喜欢用这一套。」
「请小姐谅解,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内幕,你可以直接问男爵。」
「你只要告诉我,眼线是不是下人,我想我猜得出来。」妮可心知肚明,父亲并未召见她,她贸然出现会惹怒他,在他眼里,她一向没有什么特殊价值。
明美摇摇头,「我不能说,说了会有麻烦。」
老陆这时走过来,清了清喉咙,「明美,厨房正忙,你在这里做什么?」
妮可定定地审视老陆,猜测这个老头子的真正身份,会是他吗?
「妮可小姐正在教我水牛肉要怎么弄才好吃。」明美佯称。
「教完了吗?」
明美福了福身,「教完了,我就要回厨房了。」
明美离开后妮可问老陆:「你为席公爵工作多久了?」
「差不多有十三年了吧!」老陆回答。
十三年,太久了,不可能是父亲安排的人。
「这里的下人这么多,你都是怎么管理的?」她闲闲地问,看能不能套出一些蛛丝马迹。
「不难,完全依制度管理,我自己也只是履行制度的人,就算有一天换了个人坐上我的位置,他一样可以把这个地方管理得很好。」
「这里的人应该都做很久了吧?」妮可不死心地问。
「除了失踪的夏绿蒂和另一位契约奴隶瑞秋之外,其余的都有些资历了。」老陆不疾不徐地道。
妮可想破头,还是想不出谁是父亲安排的棋子。
那个大而化之的瑞秋?会是她吗????
晚餐后,她故意留在大厅,终于遇到瑞秋。
「你认识奈格吗?」妮可没头没脑地单刀直入。
「谁是奈格?」瑞秋没好气地问。
「少装了,我们是同一国的对不对?」妮可嘻皮笑脸地问道。
瑞秋白了妮可一眼,「少挡我的路,我要提水洗澡,没空和你聊天。」
「你真沉得住气,连我都不认!」妮可再大胆假设。
瑞秋伸手将挡在她面前的妮可挥开,「少烦我,我一点也沉不住气。」
「我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妮可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吃点草药让头脑清醒些?」
妮可让开路,「看起来,你真的不是太机伶的人。」???
夏约翰带著一批人翻遍夏绿蒂逃脱的树林,搜寻的结果和所有人回报的消息一样。
「他妈的,人死了也应该有尸体,为什么连人的骨头也没有?」约翰大发脾气的吼道。
单从外表看来,约翰看上去斯斯文文,不像是花那么多精神计划害死这么多人的凶手。
尤其是他的笑容,看起来和善、值得信赖。
「男爵,妮可小姐来见你了。」
妮可站在他面前,他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我并没有叫你来见我。」
「我关心您,觉得应该来看看您。」妮可尽可能以甜美的声音说道。
「我活得很好,用不著外人多余的关心。」他只想打发她走,懒得话家常。
「我不是外人,我是您的女儿,父亲……」她说不下去。
「我的私生女在全英格兰就有五个,你是里头最笨、最丑的,像你母亲一样。」
这话太伤人。「原来这才是您的真心话,您找到我是因为想要利用我?」
「没错!因为你正好住在席安卓的领地上,我不利用你多可惜。」
妮可没想到父亲会这么打击她。从小,她就从母亲嘴里得知父亲无情的一面,只是她一直不愿相信;再加上父亲后来以慈善家的面目出现,让她信以为真,只是现在全变了调。
她哭著跑开。
「男爵?」
「随她去!没用的东西,我把她放在席安卓身边这么久了一点建树也没有,根本不像我女儿。」
这算是家务事,再新近的心腹也不便多管,何况大伙都知道男爵只重视儿子,一点也不关心女儿的死活。
而男爵唯一的儿子,是奈格同母异父的弟弟,才三岁大。
「男爵,我看堂小姐大概躲到别国去了,否则怎会没有任何踪影?」
「不要自作聪明,夏绿蒂没那么大的本事,若是她真的离开了英格兰,席安卓不会也心急如焚地在国内找她。」
「堂小姐身无分文,会到哪里去呢?」
「上流社会没有,下流社会也没有,难不成她变了模样,扮成另一个我们不容易分辨出来的外表,而且就在我们周遭生活著?」
「还是男爵想得透彻,我们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经过我们这一阵子卖力地寻找,都找不著任何一个神似堂小姐的人。」
「再去找,我不相信人会上天遁地,消失无踪。」